第 14 章
謝徵:……有點出息,好麼

謝征過來的時候葉生剛抖落一身雪子進了咖啡廳,桌上的卡布奇諾還沒來得及暖手,她就看見櫥窗外停了一輛車。

她男人來接她了。

女人被凍僵的臉上表情早就麻木,此刻嘴角動了動,揚起個不明顯的笑,屁股下的沙發還沒坐熱就起身離開。

她揉了揉臉蛋,輕快地朝走下車的男人跑過去,似乎風起的太大,男人握拳的手碰了碰鼻尖輕咳了聲。李天瞥見葉生過來,他很有眼見力的溜回車內坐好,搓了搓手直罵這破天氣,冷得連鼻涕都結冰了,也只有熱情似火的小妖精們喜歡在冰天雪地裡卿卿我我。

「來得真快,是不是擔心我被暴風雪捲走了?」葉生笑著問,嗓子有些啞。

這聲音令謝征不怎麼舒服,他眉頭都不自覺地擰了下,伸手碰到一步範圍的女人,手順著她胳膊一直移到她臉上,冷冰冰的,跟凍著的包子似。他指腹停在女人睫毛下,從上往下細細地摸索。

「幹什麼你?」她不解的問,右眼給他食指撓的很癢,不住的眨眼,「我跟你說,這是大街上,不許動手動腳!」

男人並沒理她。

「你還摸!」葉生佯裝生氣,扭頭想躲開卻被他用力扯回來,她威脅道,「旁邊警亭裡可是有人,信不信我喊了!」

謝征看不清葉生現在的表情,那聲音分明是剛哭過後的,她卻一派雲淡風輕,還強顏歡笑。男人不是第一次這麼憎恨自己為什麼看不見,卻沒這一次來的明顯,來的激烈。

或許是謝征的表情和動作讓葉生多多少少明白了什麼,那麼輕柔的撫摸透著骨子裡的溫情。打從看見他出現在視野裡,她陰鬱的心情一明,現在心尖兒暖暖的。她捧住男人的手親了口,笑嘻嘻的湊過去,「不是讓你給我帶件外套的麼?怪冷的,都有鼻音了。」

謝征抽回手很快地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她裹了個嚴實,他沉著臉時還是很嚴肅的,一股子冷傲勁,比這天氣還嚇人。

「葉婉欺負你了?」他問的很直白,順手將女人的小腦袋瓜子摁進自己懷裡。

「撲哧,」葉生趴在他懷裡使勁兒悶笑,差點笑出眼淚來,「哪能,她又不壞,怎麼可能欺負我。」

「那她找你做什麼?」

「聊天啊,」她前半句倒是沒說假話,「以前母校要舉辦週年慶了,問我要不要去。」

「你咋不說她約你去看場姐妹情深的電影?」

聽出男人話音裡的諷刺,葉生只是撒著腳丫子笑的更歡了。她抱住謝征的窄腰,小爪子使勁兒掐了掐他,「對啊對啊,葉婉以前對我可好了,給我買了三年的糖葫蘆!」

「嘖!」謝征就沒見過葉生這麼臉皮厚的,撒謊被拆穿還理直氣壯順桿兒爬的!

他二話不說拖著葉生上車,對李天來了句,「找個賣糖葫蘆的位置停車。」

「啥?」李天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什麼,「是給小少爺買糖葫蘆?」

「給、他、媽、買。」

李天忍住沒笑,驅車揚長而去。

「謝家哥哥對我最好了,」葉生套著男人的大衣也沒想脫下,湊他身邊笑道,「那你要不要為我承包整個南城的糖葫蘆鋪?」

謝征:「……有點出息,好麼?」

「要出息幹什麼?」葉生撇嘴,和謝征在一起心情總是出奇的好,連父親的責罵和失望都拋之腦後,都不重要了。

她是個沒出息的人,早就為了謝征葬送了詩和遠方,五年前葉母去世,被漫天責罵痛斥的她還是苟且著在衛生所生下兒子,五年後,讓她再放棄這個男人……不可能了。

李天冒著汗摸到一條大概可能有賣糖葫蘆的小吃街,以往這個點人應該很多,大概是突然的暴雪天氣讓這條街冷清了許多。

下車後,風還是很大,雪子已經換成了一片片鵝毛雪。葉生套著謝征的外套還覺得冷,見他穿的不多,葉生撇嘴對此像是早就習慣了,她還見過零下十幾度他穿破T恤哼哼哈嘿的。

葉生扯著謝征的大手走遠,在個燈光昏暗的牆角,她停了下來。

「你走過來點。」她吩咐。

謝征真就走近了點。

「再近一點。」

他就又近了一步,幾乎貼到女人身上。

葉生憋住笑,咳嗽了聲,「來,低頭。」

謝征這次沒動,想著她又想玩什麼⼳蛾子。

「乖,低頭。」她踮起腳尖,伸手揉了揉男人柔軟的短髮,「乖啦。」

這動作怎麼跟謝老爺子摸蠢哈的狗頭一樣?謝征想到這時,他已經行動快於思維地彎下脖子,有雪花落在他頸子裡,與肌膚接觸一下子就融成水,冷的他一個激靈。

突然間,脖子上一暖。

葉生將圍巾取下來套她男人的脖子上,「看,套牢了。」說著還扯了扯圍巾的一端,她力氣用的並不大,沒想到卻把謝征一下扯得朝她壓過來。

街角的燈光被風雪吹亂的不明瞭,只投出男人清瘦修長的身影,將她籠罩在一個狹小的牆角,她幾乎看不清謝征吻她時是什麼樣的表情,被他輕易地挑開唇瓣……

「汪!」

「汪!汪!」

「……」謝征眉頭皺的很緊,狠狠地吮了口女人的唇,他不情願地鬆開葉生,回頭『瞪』了眼那傻狗。

壞人好事的傻狗也不叫了,和他對視,像是覺察到男人渾身散發著陰冷怒氣,蹬蹬地跑遠。

「撲哧……哈!」葉生被這一幕笑得不能自已,「沒想到你還能和狗交流的這麼愉快,哈。」

謝征冷呵了聲,大拇指撫在葉生的唇上,聲音透著些繾綣的溫情。「我倒是覺得,你這張嘴不說話的時候,我們能交流的更愉快。」

「原來你是這樣的謝征!」葉生抿了抿水光誘人的唇,抓著他的手繼續走著。

這天氣賣糖葫蘆的早就關門了,從第一條走完第三條,葉生累的走不動,找了個賣餛飩的店進去坐下。

「以前讀書那會兒我經常來這兒,」葉生自個兒說著,見謝征不入座,她抽出面巾紙擦了擦桌子,湊他耳邊小聲道,「很乾淨的,你再不坐下老闆就要把你趕出去了。」

謝征倒不是嫌棄這不乾淨,只是他眼睛看不清,不怎麼喜歡在外面吃東西。

「老闆,給我一碗超大份清湯餛飩。」她說完,就見老闆瞅了瞅她身邊俊美的男人,葉生笑道,「他不愛吃這個,坐著等我。」

老闆訕笑,瞭然地去準備。

後來,葉生真就一個人坐著在店裡吃餛飩,等店裡人三三兩兩走的差不多,老闆去後面包餛飩後,葉生勺了一個,在嘴邊吹了吹。

「小心燙,快吃。」

「……」謝征確實不愛吃這個。

「張口,快,」葉生小聲催促,「都會老闆就出來。」

「……」男人張口剛想說什麼,就被她餵了一個小餛飩。

「可好吃了對不對?」葉生自己也吃了個,「那會兒我和葉婉經常在體育課的時候說生理期,然後跑來買一碗,吃完正好下課。」

「嘖,」謝征覺得味道還行,不討厭,「你這滿嘴跑火車就是從高中學的?」

「才不是,我以前可是三好學生,理綜從未出過全校前十。」葉生得意地哼了聲,知道現在的謝征對她一無所知,聊點過去的事塑造一個高大形象也是不錯的。

葉生摸著下巴想了想,當年都有哪些光輝事蹟,「高二那年寫了一篇感人肺腑的青春傷感文章,在新概念發了後,被F大直接發了offer!」

「哦?」謝征手裡葉生的資料可不是這麼寫的,他若有所思地問,「那你上F大了麼?」

「我沒上大學,」女人喝了口湯,笑了笑並不覺得有什麼,「上大學有什麼好的,那時候忙著和你談戀愛呢。」

「使勁兒扯吧你,」謝征顯然沒有當真,低笑著打趣,「難怪沒一句真話,是個小文盲呵。」

葉生絲毫不在意,湊他臉上吧唧了口,「我喜歡你就是真的!」

一碗餛飩,最後謝征吃了大半。葉生手伸進他衣服裡面,隔著件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捨不得將手拿出來了。

從店裡出來已經快八點了,謝征已經覺得有些冷了。牽著女人的手放進自己兜裡,慢步陪她閒逛。

「你沒上大學,那在幹什麼?」

「說了和你談戀愛啊。」葉生滿臉幸福的笑,「我們的故事應該寫一本小言,就叫《霸道市.長俏學生》。」

「呵。」謝征不禁莞爾,輕咳了聲,「那你說說,霸道市.長是怎麼拐跑F大的高材生的。」

葉生腳下一停,半天沒再走一步。

她沒上大學確實是和謝征在一起,卻不是談戀愛。

似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七八年前的事被提起總是眨眼間,就跟午後喝著咖啡翻書,太過於自然而然,避無可避。

「騙你的也信?」她淡淡的說完這句,「我要說你是人.販子,你信不信?」

被這話給嗆到,謝征呵了聲似笑非笑地回應,「謝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用得著去做那行?」

「喏,你看你不信。」女人扯了扯唇角沒笑出來,發現男人的手有些冷後,她捧在掌心哈了口氣,「回去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