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纏》

  • 謝徵:我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過年

第 25 章
謝徵:我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過年

這是一個有陽光的日子,落在冰冷的山頭上,暈染不開溫柔的景象。

他不知道為什麼簡簡單單一件事,葉生要閃躲這麼久。男人氣惱地鬆開手,動作嫻熟地掏出煙盒,彈了根點上。

「為什麼不說話?」他抽了一口,緊鎖的眉頭微微鬆了些。

葉生轉身背對著他,望向別處,「你,都記起來了?」

沒有正面回答,他彈了彈菸灰,「為什麼騙我?」

明顯,沒有想起來。但是照這個情形下去,想起來是遲早的事情,或許自己應該做一件讓謝征感激的事情,這樣就算他想起來過往,也許能將功補過?

「我以前就沒跟你說過,最討厭別人騙我了?」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說過。」葉生聲音和輕,嗓子裡被冷風灌的很冷,幾乎結冰凝固,「你想知道什麼?那幾年我們的過去,是怎麼相愛的還是怎麼分開的?」

剛說完,她情緒似受到刺激般,有些失控地提高聲音,「為什麼非要想起來,就像現在這樣過日子難道不好嗎?」

男人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一詫,卻聽見她高了許多的聲音。

「為了你,我放棄了整個葉家,氣死了我媽,」葉生偏過頭用袖口狠狠地擦了把臉,聲音有些抖,「你到底還想怎樣?」

「葉生。」

「謝征!」她聲音更大,尖銳的很,早就厭倦了這樣隔三差五的提心吊膽,像是豁出去了,她猛地轉過身,對上他的視線,「如果我說,你想起那些事會殺了我,你還要想起來嗎!」

「我不會傷害你。」他丟了還剩一半的煙,想安撫女人瀕臨崩潰的情緒,朝她伸出手卻被葉生用力地揮開。

「別碰我!」葉生顯然不信他現在說的話,她想著,要是謝征想起所有的事情後發現和自己扯了證,會是什麼表情。

他朝她走近一步,女人卻戒備地後退了兩步。這場景讓他莫名的熟悉,和上午在醫院時如出一轍,她的動作裡的恐懼太明顯。

「葉生你過來。」謝征皺眉,對她伸出手。

而她又倒退了兩步,腳踩在台階鬆軟的石塊上,搖了搖頭,「你不是很想知道麼。」

她哭的沒有一點聲音,只定定的看著他,溫熱的淚水一下就被風吹冷,雙眼澀疼。葉生吸了下鼻子,聲音很低,「我們先去離個婚,然後我跟你說清楚吧,你想知道,所有。」

「離婚?」他細細地咀嚼這兩個字,俊臉一沉。

看著她哭,謝征沒由來的憤怒,心像是被一隻手掐住,疼得很。他腦袋裡的神經突突的跳,有些恍惚,似乎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逼她,更恨的是她那麼輕易說出這兩個字。

「也行。那說完了,要不要離婚你自己決定,」她仿若未聞,自顧自地說道,「我們不是五年前認識的,五年前是我離開你的時間,那時候我受夠了你的掌控,厭惡了S國的一切,讓我一次又一次絕望到想自殺,可我捨不得死,想回國。」

她說得很慢,記不清是第幾次抹去臉上的水,「你不是什麼好人,對我也是簡單粗暴,我曾經想過要在床上勒死你,最後卻還是喜歡上了。」說到這兒,葉生頓了頓,抬了下濕漉漉的眸子朝他看去。

謝征自然能感受到那道視線,炙熱的感情,穿透他看向的確實七年前的自己,他不熟悉的。

不管是不是那個謝征,她都害怕,對面的男人只是收斂了習性而已。葉生定定地望著他,唇邊似揚起了個弧度,「第一次遇見你是在七年前了,應該是夏天和你——」

「不要說了。」謝征心裡又疼又慌,他雖然是個瞎子,但也能感受到葉生對他的愛,那麼淺顯易懂,讓人不發現才難,自己能讓她哭成這樣……他生出了害怕,將從她口裡說出來的話。

葉生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失憶,不要記住那些事,她絕望到找不出一個理由為自己開脫,沒有一個理由,真的沒,事實就是她背叛了謝征,害的他成了現在模樣。

男人朝她走了一步,手一直朝她伸著,語調極力顯得溫柔不要刺激到她,「不說了,我們先回家。」

而她卻又往後兩退,腳下本就不穩的石頭一陷,葉生陡然睜大了雙眼,卻只來得及將他伸過來的手推開,身子朝後滾了下去。

謝征兩步並作一步朝她奔了過去,眼疾手快地將她撈回懷裡,卻還是沒能阻止地朝下面滾去。

她頭疼的很,似撞在一堵肉.牆上。淚眼朦朧地望見那個人圈著他,將她死死地抱在壞裡,葉生想掙開卻未果,眼尖的看見底下那塊墓碑就要撞上——

倚靠那墓碑,兩人終於停下。葉生吃痛地呼了口氣,唇角都咬破。謝征情形並不好,但耳朵靈敏,眯眼想看的更清楚些,就嗅到一股血腥味。

他掐住葉生的下巴,力氣用的並不小,逼得她鬆了牙沒在折磨下唇,但直抽冷氣。

「別咬,都出血了。」他渾身都疼,更見不得葉生受傷,皺著眉坐起來,順手扶起她,從兜裡掏出疊放整齊的帕子,捏著她下巴,仔細地擦著她唇上的傷口。

她沒有推開他,只紅著眼看他,忍著手上的劇痛,癟嘴沒吭聲。

「是不是摔傻了?」謝征抬手屈起食指,想彈一下她腦門,但真怕她傷了頭,「生生?」

葉生伸出左手勾住他的脖子,頭枕在他頸窩,哪怕他衣服上沾著枯葉泥土,她傻傻的笑了,是啊,謝征這麼多年沒有變的大概就是不會傷害她了。

「真的傻了?」謝征輕柔地扶著她後背,仿若在此之前並沒有那場爭吵。

葉生右手發燒的疼,滾燙的鮮血從皮肉裡翻湧出來,她卻絲毫不在意般,「我要是傻了,你會不會養我一輩子?」

「剛才不是說要先和我離婚的麼?」話出口,謝征就有些後悔,本來已經翻過了這一頁。

窩在他頸子裡的小腦袋搖了搖,「不離了,不離。」少頃,她不敢看謝征的眼睛,只將頭埋得更低。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個很自私的人,包括這一刻。「以後別問我那些事了,真的不是什麼好的記憶,我在五年前傷害過你,用了五年贖罪,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得到你的原諒,但能在五年後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他沒出聲。

葉生吸了口氣,如果不說完,下一次她真的沒有這份勇氣的,「謝征,我們就這樣吧,你,我,爺爺,念安,我們一起活著不好嗎?」

五年前那場事故是不是和你有關?包括我失憶。謝征張了張口,卻沒有問,從葉生那句『你想起那些事會殺了我』裡,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包括他兒子的名字,真的如同她說的那般,而她惦念的人是他?

從未見過葉生這般失控,精神的崩潰還有恐懼,自己以前對她可能真的不好,不然也不會那麼怕他,提到過去的事她就跟受驚的小兔子似,他進一步,她退兩步。

謝征依舊能嗅到陣陣血腥味,以為是她唇上的口子,便輕輕地拍著她後背,「不問了,都過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心上是不是真的都過去了,但絕對不會再拿這個問題刺激葉生。

等他扶葉生起來時,終於看清那血腥味的來源,也終於弄清,為什麼在這裡停下來,他身體沒有一處撞到這塊墓碑上的疼。

葉生腳腕一落地就疼,她抽了抽胳膊,想將手擋起來,卻對上謝征冷沉的臉,很是不善。

「你手,還要不要的?」他克制著想掐死葉生的衝動,蹲在她面前,「上來。」

女人莞爾一笑,趴在他背上,早知道流點血他這麼心疼,就該那刀刀隨便劃劃,嚇嚇這個男人。

她習慣地用兩隻手圈著他的脖子,隨意垂在他面前,靠著寬闊的後背哼著小調。

兩人下山路上都沒說話,謝征眼前一下是台階小路,一下是那隻簡單包紮過的手,綁在她右手上的帕子早就染紅成一片,他鼻息間全是葉生的血味,一陣又一陣,將他包圍,讓他想發瘋。

這種鑽心刺骨的感覺,以前是有過的。謝征突然腳下一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曾經有個女人渾身是血的躺在他懷裡,用滿是鮮血的手覆在他臉上,糊了他的眼,滿目鮮紅,她不停地喊疼,喊疼……

「怎麼了?」她問。

謝征愣神,不由自主地出聲,「疼嗎?」

「不疼。」很疼,但是知道這個男人見不得她喊疼,傻氣。葉生還紅著眼,但笑得可幸福了,忍不住想撩他一下,「是不是心疼了?」

謝征猛地抽離了思緒,下山的步伐快了許多,唇緊緊地抿成一道線,他後腦很疼,努力克制住恍惚的思緒。「嗯。」

他簡單的回應了下,呼吸又重又喘。葉生抬手抹了把他額頭的汗,知道他現在身體不好,心疼的很,「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走的。」

「今年在謝家過年?」他想轉一下注意力。

葉生趴在他肩頭,語調的很是輕快,「這是肯定的。」

「我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過年。」

「好巧,」她笑著打趣,「我也是第一次帶兒子去一個男人家過年?」

「那還真是巧。」謝征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問她的喜好,從喜歡的顏色到喜歡看的雜誌,所有細枝末節。

終於下了山,李天一副欲言又止的驚愕表情,怎麼每次從山上下來都見血,真他娘.的邪門!

「去就近的醫院,」謝征合上車門,「開快點。」

李天不敢耽擱,葉生那手上的血流的可不少,巴掌小臉都因為失血顯得蒼白,怪嚇死人。

「我是O型血,」葉生說道,用左手將謝征衣服上的葉草摘掉,朝狼狽卻面色焦急的男人笑了笑,「等會你別給我輸血。」

謝征很是詫異,盛滿擔憂的眸子露出疑色,朝她瞥了眼。自己心裡確實想著給她輸血,前提是他們血型一樣。

「別擔心,就是破了點皮,」她無所謂地笑了笑,謝征真的變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傷都當回事了,她眼中閃過一抹狡黠,朝他耳邊湊去,「要知道,女人是最可怕的生物。」

他沒出聲,只將她手放在掌心上,濕漉漉的小手讓他無法鎮靜下來聽她說話,只看見她笑的很是牽強,褪去血色的唇瓣一張一合說著什麼。

「女人每個月都流一週的血,還能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