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使一個人恨你恨到想拚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奪走那個人最喜歡的東西。
憑藉著對大軍的詳細認識,島田克巳相當清楚一個名叫關曉彤的女孩,就是大軍最喜歡的東西。所以他設計了一場溺水橋段,讓關曉彤與自己認識,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這戲劇性的邂逅完美的登上舞台,為一場即將發生的三角戀文藝青春劇拉開了序幕。
但是才剛開場,島田克巳就遭遇到一個技術上的問題,連交普通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所以自然也不可能交過女朋友的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讓關曉彤愛上自己。
當然!儘管沒有刻意去追求女性的經驗,但長相與家世俱皆得天獨厚的他,卻有不少人跑來倒貼,他不曉得為什麼那些人會喜歡自己,更不知道一些從來沒交談過的學姊學妹為什麼可以向自己告白說什麼愛上自己,她們根本就不瞭解自己啊?甚至完全就一無所知,這樣的認知下,那這所謂的愛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在島田克巳以為,愛並非一朝一夕的產物,而是需要經過長期的培養,耐心的發掘,然後如小橋流水般,不快也不慢,維持著一定速度長遠下去。
可想而知,他這套可以稱之為日久生情式的想法,並不適合目前的狀況,他沒有時間搞那套日久生情,他必須在最短的時程內將關曉彤弄上手,但是想歸這麼想,島田克巳苦思了一整晚,卻也還是沒有結論。
等到第二天他心頭茫然的去到與關曉彤約定的地點時,過了五分鐘,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必耗費任何苦心,去玩弄調情的手段。
因為這個名叫關曉彤的女孩,實在太主動了!
「克巳啊!你是什麼血型?」
「克巳啊!你是什麼星座?」
「克巳啊!你的生日幾月幾號?」
諸如此類身家調查般的詢問不絕於耳,島田克巳樂得回答,不過還真是瑣碎的緊,到最後連鞋子的尺寸都報出來了,心想該問都應該都問完了吧的克巳,卻沒想到,關曉彤還沒問完。
「克巳啊!你喜歡什麼顏色?」
「克巳啊!你喜歡什麼食物?」
「克巳啊!你喜歡喜歡什麼電影?」
這一波的喜好疑問,猶如黃河之水天上來般滔滔不絕,島田克巳頭一次知道,原來要瞭解一個人,必須得問那麼多問題。
於是,在一連串不輸給記者會的問答中,島田克巳攻略關曉彤的第一天,雖然本身並沒有主動出擊,但卻可以說是獲得空前的大勝利!
接著第二、第三、第四天,兩人的戀情,以合乎島田克巳的希望,卻超乎其所想像的飛快速度在進展,這天的黃昏,面對夕陽,拖著長長的儷影,他們已經成了依偎在沙灘上的一對少男少女。
眼角看了看靠在自己頸窩上的辮子姑娘,島田克巳有中不能接受的感覺,現代人的戀愛進展,實在是太快了。
而相較於俊美少年的疑惑,關曉彤的腦海裡就簡單的多。
真是太幸運了!那天救起來的這個畫家,不僅是個大帥哥,而且還是個日本人。日本人耶!說出去給同學知道,她們一定會羨慕死,只有在日劇裡看過的日本帥哥,現在快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了。
不過話說回來,想自己從小到大沒一次戀愛談得成的原因,就是因為歐大軍那個臭傢伙,像吊靴鬼一樣整天跟在自己身後,只要有人向自己告白,又或者自己與人太過於接近,那個臭傢伙便會跑出來搞破壞。這幾天還真辛苦,為了不讓那個臭傢伙跑來搗蛋,累的自己還得先回家,等他乖乖的也回家之後,自己才能來這裡與克巳碰面。
累歸累,但事實證明,這些努力是值得的,靠在他的肩上,沒有聞到像學校裡那些土男生一樣的汗臭,也沒有刻意灑香水,自己最討厭男人用香水。克巳身上的味道,就彷彿泉水那樣,感覺得到一陣清新,卻沒有半絲味道傳進嗅覺。
還有,他的鎖骨好漂亮:「克巳。」
「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會回去日本?」
島田克巳望著大海,略為思考了一會,淡淡道:「一些事辦完了就走。」
「如果那個時候……」關曉彤柔聲道:「…我們的畫還沒有完成,你也是照走不誤嗎?」
「也是的……不過你放心,這幅畫一定會完成。」
辮子姑娘難得的露出了愁容:「你不能夠為了我,而留下來嗎?」
「我很抱歉,曉彤。」俊美的少年些不忍的說道。
關曉彤離開了他頸窩,嘆了口氣,似乎很勉強的,擺出了一個笑臉:「不用抱歉,我明白很多事,並不是都能如我所願的。」
「謝謝你,這段時間裡,我會盡我的可能讓你高興的。」這是真心話,畢竟自己是在欺騙這女孩的感情,在某一個程度上,島田克巳希望能夠給予她補償。
「真的嗎?好!那你……」辮子姑娘與出驚人的道:「吻我吧!」
聽聞此請求,俊美少年的一顆心沉到谷底,終於得出賣靈肉了嗎?他心底雪亮,這一吻就是連日來追求關曉彤的關鍵所在,吻下去,兩人的戀情將更進一步,說不定還可以手牽手出現在大軍的面前。不過,雖說只要能讓大軍對自己燃起戰意,那麼就算犧牲再多也不足為憾,但是,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這一吻可是自己的初吻啊!
在這猶豫不決,尷尬的一刻,島田克巳心生感應,那個人正在接近這裡,於是頓下決定,捧著關曉彤泛著酒窩的臉龐,深深的印了下去。
沒有法國式的攪舌,這是很保守的一吻,對於關曉彤而言,因為小學的時候常被大軍偷親,所以並不陌生,但克巳嘴唇給她的觸感,卻與那個臭傢伙呈現兩極化,大軍的嘴唇又乾又澀,還有幾許脫皮,而克巳的唇就不同了,好薄好柔,又帶著豐澤的稚嫩,真是讓人不想與他的雙唇分開。
至於島田克巳的感想,由於他的心神全然放在鎖定接近中的那個人,所以這一吻,他沒有什麼感覺,因此待日後兩人回憶起海攤上的這一吻時,心頭的感觸,可想而知是差距非常的遠。
伴著他們海灘上的這一吻,隨之而來的,是兩聲怒吼!
「彤彤!?」只見一位頭髮染得金銀相間,臉上的表情因為憤恨而扭曲得不成人樣的少年,狂奔而來。
他媽的!怎麼會這樣,不順心的事情為什麼一連串接踵而來?這幾天總感到有什麼不太對,到了今天這種感覺更是擴大到無以附加,使得自己有點偏頭痛,想說來海邊泡泡水,看是不是能夠好過一點,卻活生生的看到心愛的彤彤跟一個男的在接吻!
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背影,這個該死的東西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勾搭上彤彤?為什麼自己毫無所覺呢?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彤彤是屬於自己的,她不可以愛上其它人,更不可以跟其它人接吻!
歐大軍一把抓起與自己心愛的女孩正在接吻的姦夫的衣領,硬是拆散他想破口大罵的這對狗男女,接著以極端粗魯的手法,用力將姦夫的面容扭過來向著自己,一時之間,那張俊秀的臉孔,讓髮色金銀相間的不良少年大吃一驚!
菲亞斯會把你逼到跳牆為止!
腦中浮現梁圖真告訴自己的那句話,將之與眼前的現實對照,就算大軍再蠢,也曉得這個拓旡族的菲亞斯心底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是你!…………去你老母,你太過分啦!」
歐大軍一記憤怒的右勾拳揮出,沒有任何偏差的打在俊秀面孔的右臉頰,島田克巳受此重擊,順理成章的趴倒在沙灘上。
「克巳!」關曉彤知道歐大軍打人都是不懂得節制的,以前國中的時候,就有過一個學長送卡片給自己,結果被他打斷手臂的例子,所以她趕忙一步並兩步的護在島田克巳的身上,如果關老爺在此的話,定會稱讚她有乃姐之風。
「歐大軍,你這個臭流氓!憑什麼打人?」關曉彤不能諒解的罵道。
對於島田克巳如此輕易的被自己擊倒,大軍也感到奇怪,正在疑惑的時候,嚇見俊美的少年慢慢地站了起來,嘴角流下紅色的鮮血,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髮色金銀相間的不良少年登時暗叫上當,他是故意示弱!
那微笑一閃即逝,辮子姑娘並沒有注意到,她注意到的只有,島田克巳咬破嵌於臼齒裡的膠囊所溢在嘴角的鮮血。獸人紫色的血液,處在社會中有很大的不方便,別的不說,就拿求學來講好了,從幼兒園到大專院校,每年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健康檢查,所以獸人自然也有不少應變之道,其中最高明的,就是以魔法藥物,暫時改變血液的顏色,由於島田克巳不知何時會遇到大軍,因此沒辦法預先服下藥物,只好咬顆填滿紅色顏料的膠囊在嘴裡。
她好生氣,斯文的克巳遭受到這等橫禍:「歐大軍,你給我走開!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個四肢發達,只懂得暴力的野蠻人!」
「彤彤,事情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這個人不是真心喜歡你的,他……」歐大軍試著讓心愛的女孩瞭解事情的真相,但是對方完全不想理他,甚至打斷他的發言。
「你這一套說法我聽多了!永遠都是你最真摯,別人都是虛情假意,你要破壞我多少次的戀情才高興,我告訴過你不止一遍,我不喜歡你,永遠都不喜歡!不要這樣糾纏我!」
歐大軍不死心:「可是彤彤……」
「不要那樣喊我!」辮子姑娘再次打斷他的發言:「你沒有那個資格,趕快給我走開,走開啊!」
歐大軍依舊不死心:「可是彤彤……」
關曉彤重重的嘆了口氣:「你不走是不是?好,那我跟克巳走!」說著,便扶住呆立在旁邊裝著受驚模樣的島田克巳,一同轉身走去。在那一瞬間,島田克巳對大軍眨了眨眼,傳遞出「你的女人,我接收了」的靈波。
感受到這般的挑釁,歐大軍更是心頭冒火,追上去,一手搭上了關曉彤的肩膀:「彤彤妳等一下,他真的……」
啪的一聲!辮子姑娘的右手掌掠過不良少年的顏面,發出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此場面絕不融洽之際,大軍楞住了,從小到大,即便自己偷親她,她也頂多還是破口大罵,而現在,居然動起手來。
「不要碰我,還有,別跟來!」關曉彤的口氣冷到了極點,語畢,毫不遲疑的挽著身邊的俊秀少年邁出步伐。
望著一雙璧人走在海灘上漸行漸遠的身影,髮色金銀相間的不良少年,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被彤彤打了…被彤彤打了…被彤彤打了……」嘴裡反覆唸著方才難以置信的狀況,歐大軍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跌盡了一個無底的深淵,而無盡的黑暗,正吞噬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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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吧!對不起,都是我的關係,害你被他打了一拳。」
「沒有關係,為你挨拳頭,我心甘情願。」
走出了沙灘,順便拿回置於某端的畫架,原本濃情蜜意打得正火熱,卻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破壞的兩人,踏上了平實的柏油路。關曉彤愛憐的輕撫克巳被打傷的臉頰,而克巳,則虛情假意的應對,還真是越來越順口,這種話之前都講不出來說。
島田克巳故作模樣的問道:「是了,剛剛那個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也沒有。」關曉彤望望天空,無線惆悵的說道:「如果真的要扯,祇能說是從小到大的同學而已。」
「他很喜歡你吧。否則剛剛也就不會……」
「別提了,一直以來都快被他煩死……」辮子姑娘忽然想起一事:「對了,為什麼剛剛他好像一副認識你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啊,我應該沒見過他,這我很確定。」俊美的少年暗叫厲害,大軍匆忙間說的一句話,她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關曉彤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樣的話,大該是那個傢伙語無倫次吧。嗯……接下來你想去哪?」
島田克巳作出有些搖晃的樣子,無力的說道:「我有點累了,我們今天到此為止吧。」
「他下手從來都不知道輕重……」關曉彤在俊美少年的臉頰上吹了吹氣,認真的說道:「那個傢伙的力氣很大,你的臉現在雖然沒有腫起來,但回去以後記得要冰敷喔,還有,我想你應該是頭一次挨揍,所以明天我們休息一天,你好好修養吧。」
「別被我的外表給騙了,其實我是古武道強段的高手。」說著與事實相當接近的台詞,島田克巳笑著擺了幾個架勢。
對於俊美少年賣藝般的表演,關曉彤有些完爾:「是是,我被你騙啦,高手。但明天還是休息吧,好不好?」
與她那雙充滿關懷的雙眼對望,一聲「好」驀地從島田克巳的嘴裡脫口而出,這是連日以來,他感到罪惡感最深沉的一刻,好善良的女孩,你為什麼對人這麼好呢?你眼前的這個看似柔弱的男人,其實一直在騙你,你知道嗎?
當然,辮子姑娘是不可能知道的,她熱切的揮揮手:「那後天見了,拜拜!」
俊美的少年也跟著揮揮手:「拜拜。」接著便轉身往反方向走去,兩手拎著畫具和畫架,不但肉體感覺沉重,連帶心理也不輕鬆,但聽他一邊走,一面淡淡的說道:「……你是……真的被我…………騙了…」
「笨小子!」梁圖真無聲息的出現在俊秀少年的旁側,一臉隨和的說道:「別為了作過的決定後悔,那不異否定了你自己。」
由於有過經驗,所以島田克巳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並不會有突兀的感覺:「梁大哥你都看到了嗎?」
「嗯,幾天前我在曉彤的身上察覺到你的波動,所以這幾天都有在注意事情的發展。你作的很漂亮,克巳,能讓大軍發憤圖強的方法中,我想再沒有比這招橫刀奪愛更有力的了。
「大哥您是認為我作得對囉?」「不盡然,我有些失望。」梁圖真吁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原本我是猜想你會把曉彤給抓起來,卻沒想到,你抓了她的心,雖然差異不大,只是,你打算永世戰爭結束之後,將曉彤置於何處呢?我們太古遺族,要愛上其它族類都有點困難了,又何況是愛上人類,我不認為你也會跟大軍那個傢伙一樣,有愛上曉彤的可能,所以,永世戰爭之後,你會悄悄的離開她吧。」
島田克巳坦承的點點頭:「大哥猜的不錯,克巳的確是那樣的打算的。我想現代人情愛聚散如家常便飯,因此毫無顧忌的就找曉彤下手,可是到了現在,我才發覺,感情這種事並沒有慣例,每個人都是特例。」
梁圖真笑道:「呵呵,不錯嘛,看來永世戰爭結束以後,你不僅能帶回勝利,還會帶回一些人生感想。」
「大哥您取笑了,這感想,真希望它來的早一點,我就不會去接近曉彤了。」
端看俊美少年這一副感慨的樣子,梁圖真再度苛責:「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別反悔作過的決定。」
島田克巳長吁短嘆依舊,而且更加變本加厲:「難啊!作過的事情有哪件隨己意的呢?」略為沉吟了一會說道:「認識大哥至今,還不知道大哥您是哪一族的,像您這般的高手,應不是默默無名之輩。」
「這你就猜錯了。」梁圖真苦笑:「我正是跋厲族的一個無名小卒。」
「跋厲族?」俊美的少年推測道:「那梁大哥對於阿姆雷特,是否……」
單純的男子知道他的意思:「沒錯,我是有幫助他的意思。」
島田克巳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有大哥你這等高手督導,阿姆雷特必定一日千里,進境不可限量。」
梁圖真微笑的搖搖頭:「別高興的太早,就算我肯幫他,他不肯給我幫那也沒用啊。」
提到這一點,島田克巳也是相當清楚的,歐大軍比毛坑裡的石頭還硬:「這個阿姆雷特,真是無可救藥!」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也就不會放任你去追求曉彤了。」梁圖真淡淡的響應道。
同感的點點頭,島田克巳問道:「大哥來此,不會就只是為了要告訴我人生的道理吧?」
「你猜得不錯,我此來是想請教你一件事。」
「大哥請說。」島田克巳恭敬的說道。
梁圖真切入主題說道:「我在某人的口中得知,這次的永世戰爭,貴族指定在孤殤嶼開打,所以我想問的是,那座孤殤嶼,是否貴族的產業。」某人指的是芮萩,決鬥的見證人自然知道戰場在何處。
「是。」
梁圖真續道:「既然這樣,那上頭有一隻海蠍,你知道嗎?」
「知道,那是以前一位伯父,因為豢養困難,所以丟到孤殤嶼上的。」俊美的少年語氣一轉:「大哥這麼問,難道那隻海蠍造成您的困擾嗎?」
單純的男子不否認:「沒錯,海蠍有吞食玉器的生物嗜好,這點我相信你很清楚。由於他吞了一隻對我相當重要的玉器,所以我必須對付他,取回玉器,不知道貴族會否干涉?」
海蠍是只靈獸,雖然也有排泄的生理行為,但對於它所喜歡的玉器,則是放置於身體的一角,心血來潮的時候,就會吐出來賞看,等看完了,便又再吞回肚裡。所以如果梁圖真想拿回玉板指的話,那麼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開腸破肚,保守一點的話,也要打到它吐血,但無論是後者還是前者,都會對海蠍造成傷害,因此為防無意中得罪了靈獸的主人,梁圖真才有此一問。
島田克巳沒有什麼思考,想也不想的說道:「大哥您儘管去吧,那隻海蠍的生死與我族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謝謝,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兩人的交談,並沒有因為單純男子的請教獲得瞭解答而終止,大概是太閒了吧!梁圖真一路陪著俊美少年走回漱石飯店,途中兩人不住交談,話題無邊無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直到眼前已經可以望見漱石飯店的時候,梁圖真才轉身離去。
島田克巳的心中很是感激,知道這位友善的大哥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開導自己。回到漱石飯店,俊美少年例行性的先向爺爺請安,在與爺爺喝了三十分鐘的老人茶之後,克巳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不太餓,所以沒有呼喚客房服務。這一躺躺了兩個小時,清醒的時候,莫名的一個念頭浮現心中。
「去逛逛吧!」
生長在富有家庭中的一個好處,就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便是島田家這般並不很喜歡擺派頭的內斂家族,卻也擁有不少僕傭,島田克巳從小就不需要買任何東西,因為家裡什麼都有,他要衣服,裁縫會直接來幫他量身,他要書,家裡的書房比一般圖書館還大,他要生活雜物,家裡儲藏室所堆積的貨物比外頭店家的倉庫還要多,就算家裡沒有,傭人也會開車出去買,因此他可以說是,根本也沒有逛商店的必要,但是,物以稀為貴的,他始終很喜歡逛賣場。
而漱石飯店的地下二樓,就是一家大型的連鎖超市,島田克巳心情愉悅的走過一列列的貨架,同樣的一種商品,卻有很多不一樣的包裝,這種走馬看花的感覺,對他而言很是有趣。
不一會,來到飲料量販區,在超級市場裡,這可能是排列最複雜的一個區域,有的飲料正值熱賣期間,因此不以裝箱擺放,而是一罐罐拿出來堆成一座高塔,雖然很美觀,但是卻很危險,常常頑皮的孩子互相推擠,或者顧客不小心撞到,那這種毫無黏合性的飲料高塔,便會倒的七零八落。
俊美的少年彎腰探手,從冰箱裡拿了一罐牛奶,陡然間,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勢,正逐步地接近身後。島田克巳心下認出此來何人,轉身臉上微微一笑。
「你會主動來找我,真是稀奇啊!阿姆雷特。」
歐大軍的臉色絕不好看,因為他是來攤牌的,也不理對方的揶揄,開門見山的問道:「為什麼要接近彤彤?」
「你應該很清楚吧,否則今天就不會賞我一拳了。」
「就因為要逼我與你一戰?」歐大軍加重語氣問道。
島田克巳撩了撩髮絲,搖頭說道:「錯!是逼你「全力」與我一戰!」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答應你,會全力一戰。」髮色金銀相間的少年緊盯著對方問道:「這樣,你可以放過彤彤了吧。」
「抱歉,不可以。」島田克巳望瞭望四周說道。
「該死的!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已經說了會照你的意思去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現在的全力,比垃圾還要更垃圾。」島田克巳不屑的說道:「想我離開曉彤?可以!只要你在永世戰爭中贏過我,好好修練吧!」
「你……」大軍的拳頭緊握,面上青筋暴現,全身震顫發抖,旁人幾乎快可以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接著,他作了個島田克巳想也想不到的動作,雙腿一彎,桀傲不訓的歐大軍,竟然緩緩跪下。
「我求求你,離開彤彤吧!」
這樣公開的場合,雖然不是尖峰的購物時刻,但顧客零零散散也是不少,大軍的舉動,著實引起他們的注意,一時之間,所有顧客的目光焦點,全集往這兩位看起來風格大相庭脛的少年處。
髮色金銀相間的不良少年向自己求饒?臣服的舉動,完全悖離了島田克巳的本意,這一下子,輪到他俊美的臉上青筋暴現了!
「廢物…垃圾……沒用的…東西!」島田克巳以日語怒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我要的不光只是勝利而已,他媽的現在不是你該求我,而是我得求你,振作起來吧!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只垂頭喪氣的落水狗,你到底還有沒有自尊!我告訴你,十二天之後,我要在孤殤嶼與你一決勝負,你贏了,我就離開曉彤,你輸了,我就帶曉彤去日本,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這段怒急攻心的發言,有一點是假的,不論永世戰爭的結果如何,他都只會悄悄的離開關曉彤。
俊美的少年轉身便要離去,卻被大軍抱住小腿,但見後者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帶她走,你明知道我贏不了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島田克巳淡淡的說道:「你算幸運的了,我已經被逼了一輩子……」用力一個抽腿,甩開如蛆一般的歐大軍,口中以人類聽不到的頻率頌念:「自太古至今,以一脈相承的血脈奉行著太古的盟約,水的精靈啊!自在舞動吧!」
結約完成,以大軍為中心,淡藍的光輝漣漪泛著周圍三公尺,原本圍觀的群眾,紛紛傳出驚呼,在淡藍光輝範圍裡頭的每一罐飲料,可樂、沙士、牛奶、礦泉水、紅茶、咖啡……無分大小廠牌的,俱皆騰空晃動,接著容器爆開,所有的液體揮灑而出,聚成一道水流,傾倒在歐大軍金銀相間的頭頂。
島田克巳漸漸地遠去,想繼續爬上前抱住島田克巳小腿的阿姆雷特,受到這甜到極點的混濁液體阻擋,手腳一滑,整個人趴倒在超級市場的地板上,身體的周圍氾濫著濃稠液體,現下的他,就活像一隻落水狗。
◎◎◎
是夜,單純的男子獨自坐在「我武維揚」的牌樓下嘆氣。傍晚回到武館的時候,整間三合院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一個人。他走遍了屋裡屋外,最後在飯廳的桌上找到一張便條,說是隔壁村的某個大嬸辦喜事,關曉蕾一家人被請去喝喜酒,晚飯請梁圖真自己想辦法解決。
「哇靠,連笨狗都帶去吃,卻獨留我一個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重複著不知已經說過多少次的抱怨,梁圖真摸著肚子幽幽的唉嘆,那個大嬸不知是何方神聖,很是豪氣,整條長街上的街坊也給她請去吃飯,沒有人做生意,這叫他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吃,只好坐在牌樓下乘涼。
當然,自己也可以跑到隔壁村去,但是強烈的靈感告訴他,最好不要亂跑,免得人家找不到自己。
「怎麼還不來啊!」
就像是應著他這句話的呼喚似的,髮色金銀相間的不良少年,遠遠地走上坡來,平常往腦後梳理的髮絲垂到面前,而且還濕淋淋的,整個人仿若背後拖著砂石車般,無限沉重的走來。
梁圖真喟了一口氣:「終於肯學了嗎?」
站定在單純男子的面前,歐大軍不發一語,像是鬥敗的公雞,微微點頭。
「跟我來吧!」
站起身,單純的男子領著歐大軍往下坡走去,兩人的身影,不急不徐,轉眼間,隱沒在夜色裡。
直到隔天中午,梁圖真才回到關家武館,想當然爾又被關曉蕾質問,這次他太誇張了,連關老爺也保不住他,在沒有合理的解釋下,梁圖真只得接受關氏家法中最輕的一條,跪算盤。一跪就是整個下午,苦不堪言。
而歐大軍,像是消失了般,十二天不見蹤影,其間再沒有人看到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