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海層級高等的院士,包含掌院在內,都起居於院內中心處的元老院,所以,無可厚非,這個由三重外觀看似階梯狀的半圓形建築物,左右不相連包圍議事廣場構成的元老院,便是整個神恩海的最高司令所。
除此之外,元老院也是神恩海裡頭受聖力護持最強烈的地方,中午時分,有時也會熱過頭,讓打掃的院士汗流浹背。有鑑於此,元老院廣場的外圍遍植梧桐樹,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捲有餘情,任日光曝曬的再猛烈,廣場內圍的院士也很難再感受到絲毫炎熱。
要想進駐元老院掛名,首先當然得成為元老,而成為元老的條件,自古至今不出其二,研究功績以及誅獸功勛。值得一提的是,年紀雖然不是必要考量,但目前為止,元老院裡,還沒有年歲低於四十以下的元老。
研究功績作為提升的條件無可厚非,不論是武器開發、咒文研究、還是體術戰技,只要研究出對兩院有幫助的理論,便表示頭腦好智商高,這種精英,當然有資格任職元老。而誅獸功勛,獸誅得越多,便代表藝業修為越是精深超群,想起來,與前者似乎也同理可證,不過本質上,誅獸功勛作為提升理由的原因,並非那樣簡單直接而已。
一名太古遺族的老者,最多能夠保留全盛時期八成的能耐,而一位年事已高的院士,最多卻只能保留全盛時期能耐的五成。因此不管一位院士以前有多嗆,最後也只是個等著被阿茲海默症侵襲的老頭或者老太婆。因此,誅獸功勛之所以被元老院採納,是因為獸誅得越多,經驗越是豐富,對各族的瞭解便越是深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獸人的習性雖然資料上也有記載,但時代進步的歷程中,獸人的部分習性也會跟著改變,只有由當代戰績彪炳、閱歷過人的院士所制定的全方位戰略,才能夠顧及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數。
所以,總的來說,所謂的元老院,與其說是一個聚集修為高深院士的地方,還不如講是,一群逐漸凋零的老邁院士,養老的所在。
元老院的廣場,結構上倣傚希臘建築,周圍石柱撐起圓頂,地面上描繪充滿神秘感的幾何圖案,使廣場在視覺上更具空間感。全面性戰略方針的討論,違禁院士的審判,以及正式的榮耀儀式,都是在此間進行。
最近一次舉行的大型活動,數十位見習院士的拔擢儀式,在昨天已經授勳完畢,今天元老院的廣場裡沒有什麼人,只有一位新上任的正式院士,靜靜的盤坐在廣場邊緣,注視著廣場正中央,那處昨日他被祝福的位置。
綠色神官袍的胸前多了道V字白色線條,那是區別正式院士與見習院士的表徵,梅碩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前幾天自己還在院裡東面的平原放風箏,彷彿自己才剛開始練習拉筋,彷彿自己還在背單字,更彷彿自己應該還要學習很多事,才能跳脫學徒的身份成為見習院士。
但一晃眼,自己已經到達這個年紀,成為正式院士了……為什麼這麼快呢?自己真的有資格獲得這個頭銜嗎?長的越大,學習的越多,自覺沒學到的知識也只會更多,自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內涵有多充實,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夠擔當正式的院士嗎?
「叩……叩……叩……叩……叩…」
當新上任的正式院士兀自檢討的時候,一聲聲棍棒敲擊地板的響音,伴隨一陣不重也不輕的腳步聲,由遠而進,緩緩走來。梅碩認得這拿著杖行走的模式屬於誰,他不必抬頭也曉得,但他不但抬起了頭,更站起了身子,因為這個來者,就不是他可以隨便輕率面見的。
「梅碩見過師尊。」單手攔在胸前,梅碩躬身道。
「好好好!」滿頭髮絲銀灰的神恩海掌院,輕點著頭在梅碩肩頭拍了拍,慈靄的神情溢於言表:「新升等的院士們,都趁著一個星期的假期,往赴世界各地遊歷去了,梅碩,我的乖徒,你怎地猶在院內蹉跎?」
「對梅碩而言,神恩海便是最好的渡假所在。」
「你這孩子,呵呵…出去的這些日子,都很想念這裡嗎?」
梅碩面帶微笑,溫吞的回應:「不瞞師尊,是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紙一物,梅碩時時都放在心上,半刻也不曾將之或忘。」
「念舊是好事,但在你的身上,就成了缺點。」坎波納勸言道:「梅碩,一個年輕人不該太過眷戀某一事物,年輕人就該懷抱夢想,去闖蕩,去冒險、去犯錯,用志不分,把心神從這裡挪出去,你才能夠體會到更多美好的經驗。」想自己知天命之年接掌神威獄,那真的是冒險。
「但師尊,並非每個人都有夢想,也並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都能實現,如果每個人的夢想都會實現,以一個正常男人,會有大於四千萬的精子數量為例,每一顆精子都找到卵子結合,進而孕育,那地球就會給塞爆。為了這個世界的平衡,所以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都能實現,而沒有夢想的人,不要去阻礙有夢想的人,這不是很恰當嗎?」
真是一模一樣啊!跟那個創造他的人一樣,總說的出顛覆常識,讓人無法反駁的強勢道理:「社會的生態的確是那樣,不過,不可能有人沒有夢想,無論那個人的目標如何平淡,想完成的事,便是夢想,就像梅碩你喜歡留在神恩海一樣,那也是個夢想。」
捧起下顎,梅碩若有所思的講道:「我還以為夢想都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那你就錯了,我的乖徒,目前得不到,卻希望得到的東西,都是夢想。」
「可是話說回來,比較平淡的夢想,就比較不會阻礙到別人吧?」
「理論上沒有錯。」
神恩海裡獨特帶有神聖香氣的薰風微微浮掠,梅碩沉默了一會兒,他真的很喜歡這裡,也很喜歡像這樣與師作道理的論述,所以,他作出了個要求:「師尊,我……不想再到外頭去了,您可否允許梅碩,從今以後都待在修道院裡研習神學,探求真理?」
對於院士的去留動向,兩院相關的規定很少。一位院士有權利拒絕任務不外出,可一但有了那種紀錄,便很難再獲得委託任務的機會,那樣的話,除非能夠研究出曠世論文,否則一輩子都只能待在修道院當下等院士。而由於人人都搶著執行任務,所以兩千年以來,規定裡只有不准離開,卻沒有不准留下。
愛徒的這個請求,並沒有違反任何守則,坎波納沒道理否決:「這個啊……」蘊藏智慧的蒼淵眼眸閃過幾許令人玩味的異彩,淡淡道:「你還有任務未完成對吧?」
「是的,梅碩還必須趕赴神威獄一趟。」
「那麼,你的這個要求暫且按下,待任務完成再說。梅碩,人生在世,總會面臨一些選擇,而促使你選擇的原動力,隨時都在浮動著,今天你選擇留在神恩海,或者,等你從神威獄回來的時候,就又會決定選擇其他,甚至,你更有可能發現,比起選擇留在何處,你還有更為重要的選擇必須面對。」
梅碩靦腆道:「也許吧,但目前,梅碩就只有這個打算而已。」
「上帝會引導你的,好孩子。」
平淡的夢想,不一定就不會造成妨礙,孩子,要是你那平淡夢想實現,那麼,許多人的偉大夢想,便會因此而打破。累積了兩千年,孩子,那是你無法想像的龐大數量,你必須承受那龐大的願景,為師曉得,為了你並不知情的密謀,而要犧牲掉你自認平淡的夢想,怎麼也說不過去,可是我們無力違背,我們都只是那偉大夢想的一部份,孩子,你只有選擇的權利,你不能停下,在那個最後的抉擇未至之前,你都不能停下。
◎◎◎
與裡米特估計的一樣,對於髮色金銀相間的不良少年,凡莉嘉看也不看一眼,任其通行無阻。而手持妖刃的伊比雅,自知不會有那份優待,所以在距離凡莉嘉還有十五步之距時,慢下了腳步,然後待距離縮減至六步時,便不再前進,與凡莉嘉默默相望。
陰霾好一陣子未曾降雨的厚重雲層,受到曼丘家首席除靈師施展神咒的影響,開始間斷的驟放飄邈細雨。那種感覺上毫無重量,僅能說是雨屑的水滴,在落到地面之前,九成的水份已被大氣蒸散九成,並不具備溽濕環境的能力,最多,只濕漉了立身在地面上少女的秀髮。
兩位立場對峙的首酋之女,兩雙大小和神韻俱皆異同的獨特眼眸,隨著沉默對立時間的良久,髮絲沾上水分的情況便越是嚴重。凡莉嘉今日穿著鵝黃色現代剪裁旗袍,不僅充分發揮上半身骨感的優點,更襯托出下半身美腿的曲線,配合因逐漸濕透而有點捲曲現象的發絲,使得她展現出另一種成熟卻不嫵媚的豐采,那是……獨立女人的神采。
而伊比雅的穿著,由於年紀和身高的問題,就算想來點不一樣也很困難,所以仍舊走在學生風。連帽套頭運動衣的帽子上縫著兩片布耳朵,最近的年輕人,總是喜歡這一些古怪另類的設計。
對峙的四目相望沒有造成氣場緊繃,她們之間迴蕩的氣氛耐人尋味兼且複雜難理,算起來,這是還她們有生以來,正式見面的第二次。
「他的忌日快到了吧!」
打破靜默的話題,從一個作古數年的用刀豪傑開始,伊比雅心不在焉地說道,那語氣絕不是問句,那件事她絕對清楚。
「嗯……下個月底。」語默淡淡地肯定,同時也回了個她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你會來嗎?」
「除了他走的那一次以外,我還有去過嗎?」
毫無疑問,伊比雅這個反提問所反映的答案,果真就和語默猜想的一樣;她們初次的見面,建立於刀尊張紹由化為清晨朝露那一天,而那一次,也是月識和蹤糜兩族歷史上,少數幾次為對方族類往生者表示哀悼的一次,不過,儘管代表意義是那樣非同凡響,對於兩族之間惡劣的交往關係,並沒有太大的改善。
那個時候,自己九歲,紫苓雖然才五歲半,但對於父親,應該也有所惦記才是,那麼,為何那些年父親的忌日她卻從未來過:「是阿姨的意思?」
「她倒很希望我去。」
而且最令自己不解的是,那時候年僅五歲半的她,看著行將木就的父親,靈波中透露出來的訊息,是真切的哀傷!並不是裝出來的:「紫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我們的父親?」
「看不起他,討厭他,還有……恨他。」
既是如此,又為何哀傷:「為什麼?」
「你說呢?呵呵!」伊比雅忽然笑的好天真。
「我不知道,假如你不想說,就算了……最近過的好嗎?」
「跟你有關係嗎?」
有的,從自己讀完父親遺書那一天開始,便有了很深的關係:「我希望你過的好,我們的父親臨終前,也是那麼希望。」
「你希望?呵呵!我好感動喔,語默!可是你知道嗎?我卻不希望你過的好?我想你失敗、我想你出錯、我想你死!」天真笑容依然,但眼神中卻透露出怨毒:「只要你過的好,我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而你卻在我的面前問我過的好不好,這問候聽起來很刺耳,你知道嗎?」
「我不懂,我們之間有那種利害關係?」
「別跟我說你不懂,天才少女凡莉嘉!你懂得太多,本事也太多,你可知道,你每成功一次,就有人要求我達到堪與比擬的作為。從以前開始,你每年公開發表的魔法本質探討,在贏得各族長輩青睞的同時,對我有什麼影響。你近年來替一些勢單力薄的族類重建失傳魔法,獲得他們崇拜的同時,我有什麼體會。你十五歲那一年,參與地下武鬥場的升級規劃時,我又落至何等難過的境地?」
原來如此,就跟傳聞的一樣,辛黛阿姨與母親競爭一切,而這份執念,也延續、加諸到了下一代。凡莉嘉不知道該表示什麼,儘管難辭其咎,但要她承認那都是她的責任的話,也就太矯情、太無理了。
「你為什麼總是在進步?你知道我小時候每天睜開眼,張開耳朵最害怕聽到的,就是你又製造新聞!」伊比雅的表情終於改變,表現出應有的憤恨,瞳孔轉變為碧綠,妖刃激生電流,滋滋作響:「媽媽總是拿你來衡量我,要是你真的希望我過得好,就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是嗎……自己的成功,無意間替伊比雅建立了痛苦的基礎,若知曉這件事,父親的在天之靈,恐怕不會瞑目吧!狡獪女孩的咆哮聲中,凡莉嘉有所感悟,當年父親遺書的隻字片語,在她心底浮現。
《爸爸可以預見伊比雅那個孩子命途的乖桀,凡莉嘉,你或許是這世上唯一能以親友之心看待她的人,答應爸爸,無論如何,不要將伊比雅視做仇人,不要被種族的情結混淆,更不要作出任何加害她的手段,解決她的煩惱,在最大的範圍內原諒她的過錯。那個孩子是否能有完善的結局,都操之在你啊……》
真的操之在我嗎?爸爸,我的確都已經照你的話去作了,可是仍然達不到你所希冀的期望。現在這個情形,我該怎麼辦?只告誡我不要去加害她的您,是認為伊比雅不可能來害我,還是覺得我就是讓她害了也沒關係?為什麼您沒告誡伊比雅不要來加害我?為什麼……連最起碼,當伊比雅對我出手時,讓我最低限度的保護自己,你都沒交代?
因為伊比雅比較可憐,相較之下,比較幸福的我……就…不值得你擔心嗎?
抱歉我這麼地情緒化,爸,但我不會質疑你的,只是……我長大了,你沒交代的事,我將自己決定:「之前你與沃克的所作所為,我不但不予追究,更替你補救,那是因為我們父親遺願的緣故,但是,紫苓,你現在這個要求,已經太任性了。如果阿姨沒有教過你什麼是請託的適當範圍的話,便讓我這個作姊姊的,來嚴格指導你吧!」
「賤貨!你不是我的姊姊,你不是!」
情緒上何其激烈,但伊比雅開戰的手法卻相當保守,沃克分屍路旁的慘狀讓她不得不對凡莉嘉的戰鬥能力重新估計,按照情報推斷,全盛狀態下沃克的八級鬥氣穩勝這賤人的七級半,儘管此刻沃克因為耗盡魔力扣掉三成鬥氣,也不應該敗的如此難看。
抱著試探的主意,提升鬥氣到第八級,劈空一道刃氣筆直的朝她所不願承認的同父異母姊妹划去。
如果凡莉嘉的鬥氣仍舊停留在第七級半的境界,那麼,她的下場不是退避,便是吐血。但事實證明,凡莉嘉的鬥氣層級已經跳脫蹤糜族情報所知,因為她,作出了第三種應對。
當刃氣斬至的時候,彷彿準備犧牲肢體一般,凡莉嘉將右手小臂垂直擺到身前防守,任誰都不會相信,那消瘦修長的玉臂能抵擋得了妖刃陰損生寒的刃氣,但兩者接觸的時候,一團柔和的霓虹護住凡莉嘉的膚肉,玉臂隨意一揮,大爆冷門的將貂瞳刃氣遠遠彈開。
「伊比雅,放棄活死人,礙於我們父親的遺願,不要逼我動手。」
十分用心在觀察的伊比雅,看出了那團霓虹並非凡莉嘉身軀所發放,而是她手腕上圈著的橘紅色玉鐲所釋出,猜不透其中究理,只好繼續試探,揮出更複雜的劍招,那是,讓剛換血的梁圖真,也曾經灰頭土臉的豪華招數。
菱形劍氣排空而來,凡莉嘉嘆了口氣:「唉!不聽話嗎…那麼…就讓我代替我們的父親好好教訓你!」
口述責罵的同時,手臂運勁,鬥氣即刻灌注玉鐲,異變陡生,玉鐲融化成橘紅色能量團,由手腕的部分游移到凡莉嘉掌心,當語默五指盈握,一把色澤橘紅、材質琉璃,全長六十五公分的半透明短刀,瞬間成形!
從左上到右下,凡莉嘉不快也不慢的揮動橘紅色短刀,這個時候菱形刃氣還未劈至,她等於是在斬劃空氣,而一個美輪美奐的情景,便在她這個看似無意義的動作下產生。每劃過空氣一寸,短刀便在虛空中留下痕跡一寸,那不是尋常的劍影或氣場,那痕跡看起來,就像是水中雲煙,粉彩舞動,規律舒張,又彷彿霓虹綵帶,絢爛揮灑,弧度至柔。
無論如何想像,大多數的人都不會否認,那痕跡使人感覺到溫暖,溫馨,和善意,但千萬別因此而大意,因為,毫無防備碰觸那霓虹雲煙的結果,就會像此刻妖刃所擊發的菱形刃氣那般,崩裂斷碎。在那毫無危險的粉霧外表之下,所包藏的,是無盡鋒利。
「秋水冷焰刀!?」
這就是真相了!以這把刀的威能,把沃克分屍並非難事,不過,她怎麼可能可以動用它?沒有十級鬥氣的人,是無法讓秋水冷焰刀實體化的。看她遊刃有餘的模樣,鬥氣絕不是剛好十級,如果這代表她已經擁有遠超過十級的實力,那她是怎麼辦到的?這樣的成長,豈止三級跳能夠形容!
難道,是跟她母親一樣?伊比雅失聲問道:「你…元靈出竅過?」這是最大的可能了!只有歷經鬼門關的淬煉,才能獲得如此遼闊的成長空間。
「一矢中的。」凡莉嘉肯定答覆。
又、又來了!她又作出了非凡的舉動,又達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元靈出竅是冥界精靈魔法中,十個嘗試者會死九個半的高難度魔法,竟然被她完成?現在鬥氣大幅度提升,使得自己連唯一一樣不在她之下的項目都喪失!
念及自己的技不如人,伊比雅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淚水撲漱漱直流:「為什麼?你都已經那麼傑出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獨佔所有的優勢,為什麼還要將我僅有的呼吸空間剝奪!」
強烈的怨恨在伊比雅心頭孳生,太可恨了!自己永遠不可能超越她,必須讓她消失才行,只要她還活著一日,便會不停進步,遠遠將自己拋諸身後。都是因為她,自己才活的那麼辛苦,如果她消失,自己便再也不需要緊迫追求進步。
碧綠瞳孔放光,伊比雅一字一語道:「凡?莉?嘉,你罪無可逭!」
既然已經知道對方鬥氣超過第十級,那麼,尚在九級邊緣的自己,贏過對方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必須求得輔助的能量才行。妖刃在虛空中劃出完美圓周,陰極電流絲絲亂竄,那並沒有攻擊的效果,僅能促使貂瞳納粹週遭的陰離子,補強殺傷力。而在這納粹陰離子的過程中,將鬥氣提升到最高點的伊比雅,更發現了一個意外的警喜。
自己的鬥氣修為居然也超過了第十級……想來定是貂瞳的功勞,將對手斬殺之後,把對手修為的一小部份掠奪轉嫁到主人身上的功能,本就是它被稱之為妖刃的理由之一。
【到最後……也只有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吧!小瞳。】伊比雅欣慰的如是想著,其實,她的鬥氣之所以能突破第十級,貂瞳或者幫上一點忙,真正主要的功臣,卻是來自於對凡莉嘉的怨恨,那是她的純粹情緒。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一點,她也不可能,對凡莉嘉抱持任何感激吧!
物有三態,以水為例,溫度低時是固體,溫度提高時成液體,溫度再提高時成氣體,再提高呢?便是肉眼難辨的陰陽離子,當陰陽離子分開的時候,是謂「等離子」,當然,溫度還能繼續提高,等離子也能繼續被解析為更小的次原子、夸克那類的微粒子,不過,那已經超越貂瞳的能力範圍,所以,沒有探討的必要,作者畢竟不是理科出身,別難為作者去查資料。
陰離子被貂瞳納粹之後,隨即又被貂瞳釋出,這個過程循環幾次,依照上頭的理論,可以很清楚的明白,陰離子是構成物質的元素,兩位首酋之女身處的週遭環境,連帶空氣在內,都被貂瞳所動過手腳的陰離子充斥。
因為著那些陰離子,凡莉嘉感覺時間流域開始遲滯,趁著這個機會,伊比雅劃出完美弧線斬來。這一招上次曾將大軍殺到仆街,那個時候,讓大軍感官遲鈍的,是貂瞳己身所蘊藏的微量陰離子,現在對付凡莉嘉,等級不同,陰離子的份量當然也要提高。
父親,您看到了嗎?這個妹妹連閃避的機會都不留,自己就是不想正面迎戰也不行!父親,就讓我來教訓她吧!就讓我用您的刀法教訓她吧!
「柔雲…輕似夢…」
甩動一襲長發,雨屑般的水滴飛濺如霧,拖著如若晚霞般的霓虹雲煙,秋水冷焰刀的刀尖恰好切在貂瞳的刃鋒,一聲鬱悶毫不清脆的響音生成,飄飄然欲仙的感覺侵襲伊比雅,她感覺包含貂瞳在內,整個人都變的很輕,無法用力、更無能吐勁,輕到好像自己就快要飛起來的地步。
接著,在這直上雲霄的輕然感覺後頭,是凡莉嘉超過十級的沛然斗氣,沿著貂瞳透入手掌,由手掌一路又疾走內俯,喉頭一甜,先是微咳兩聲,第三聲開始,伊比雅重重咳出了紫血:「咳…咳………咳──!?」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好好保重身體,不要踏足危險,尊重自己,也要尊重別人。」
咳個不停,當伊比雅舉掌掩著嘴部,大量紫血從指縫中溢出的時候,凡莉嘉迅速移位,以刀柄擊在她必須原諒的妹妹後頸,幫她止咳,順便也哄她入睡。最後,將咳的滿身是血的伊比雅抱在懷裡,凡莉嘉一點也不在乎,那是否會將她的鵝黃旗袍弄髒。
雖然已經不具干擾的能力,卻也不能將她棄於此地,還是在山下找間旅館安置比較妥當,這安詳昏睡的臉龐,比起醒著時候的刁鑽狡獪,實在教人憐愛太多,要是……她的心地有這張天真面容所表現出來的一半善良,該有多好!
於是,抱起失去意識的少女,凡莉嘉信步朝著下山方向走去,經過肥仔分屍處慢下腳步,靈動的雙眸綻放異樣目光:「還沒結束,沃克…載你通往地獄懺悔的單程列車,才剛開始啟動。」
言罷繼續上路,這一下子,對自己而言,就真的結束了,其他部分有學長處理,相信不會出亂子。念及梁圖真,凡莉嘉靈識隨之探測,偵查到學長所在的同時,發覺他正接近另一位太古遺族,那個冰冷的波動似曾相識,如冰山般壯闊,又如冰川般遼遠,仰之彌高,不怒而威……是…是獸王法肯達!?
霎時間,凡莉嘉古井不波的內心出現短暫慌亂,這個危險人物為何與學長碰頭,難道……是等著學長將靈魂殿堂的鑰匙交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