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月下獨戰風華起 末路墜崖生死線

夜靜寂,清月寒,墮葉飄冷砌。

金虔手掌壓著胸口,一雙細眼瞪得好似兩隻燈泡,死死瞪著一步一風騷慢步走向自己的花花……咳,百花公子,滿面不可置信。

喂喂,這花花公子不是搞笑角色嗎?

怎麼搖身一變,竟成了、成了……

嘖!他現在到底算什麼角色啊啊?!

反觀百花公子,目中森然幽光在金虔唇角處血色一掃,咧嘴扯出一抹陰冷滲人的笑臉:「木使大人為金校尉特製的七脈斷魂散的滋味如何?是不是覺得血液沸騰、筋脈猶如火燒一般?」

「還有您二位——」百花公子風騷一撩頭髮,用眼角餘光一掃面如金紙的展、白二人,冷笑更甚,「什麼南俠展昭,什麼錦毛鼠白玉堂,在木使大人的縛神封穴散面前,就是一灘爛泥!」

木使?!!七脈斷魂散?!縛神封穴散?!

金虔瞬間抓住了三個關鍵字,但覺腦中猶如捅了馬蜂窩一般,亂嗡嗡一片,胸口更是熱浪滾滾上湧,熾熱如烈火焚燒!

木使!難道就是之前推測的那位襄陽王手下的用毒高手?

七脈斷魂散?!縛神封穴散?!

什麼玩意兒?聽名字就不是啥好東西!

重點是!何時中的毒?咱居然毫無所覺?!

難道這兩種毒都是無色無味的空氣傳播?!!

若、若要是真的……

那這木使……比咱……厲害了可不只是一點半點……

不、不可能吧!

森森冷汗從金虔背後冒出,瞬間就濕透了衣背。

「哦?金校尉今日怎麼啞了?」百花公子挑眉,眼中森綠幽光亂跳,「想那日你與我那師弟一起來時——教訓在下的威風哪裡去了?」

「咳……」金虔吞一口混著血腥味的口水,細眼死死瞪著百花公子,深吸一口氣,突然扯開嗓門高大叫:「救命啊啊啊啊啊!!!」

嘹亮嗓音在天下第一莊偌大的庭院中驚起一群飛鳥。

「呱呱呱……」漆色鴉鳥掠月而過,一片死寂。

金虔細眼溜溜圓,百花公子雙眼圓溜溜。

「哈哈哈哈!」突然,百花公子爆出一陣大笑,「天下第一莊的所有人都中了縛神封穴散,如今個個穴道被封,僵硬如石——」百花公子掃了一眼展、白二人,「就如這二位一般,皆是自身難保了!」

買糕的!不是吧?!

這天下第一莊不是號稱武林盟主的大本營嗎?

居然如此輕易就被人攻陷?這若是傳出其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

不可能!肯定是這個花花公子信口開河誑咱呢!

「咳咳,那個……」金虔暗暗定了定心神,細眼滴溜溜亂轉,企圖拖延時間,「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不若咱們坐下來喝口茶好好談一談,那個花花公子……」

「是百花公子!!」百花公子突然怒聲厲喝,身形一閃飆至金虔面前,一掌摑在金虔臉上,立將金虔的瘦小身板扇翻,咚咚咚滾了好幾個圈,最後以一個啃泥的姿勢趴在地上,靜止不動。

展昭瞬間雙目赤紅,眸光劇烈震動,白玉堂面色陰鬱,骨節哢哢作響,可即便如此,二人也是無法妄動分毫。

「金校尉——」百花公子走到撲倒在地的金虔身旁,慢慢蹲下身形,幽幽道,「你可知,就因為你,在下這一生都毀了!」

金虔慢慢爬起身,抹了一把臉,訕笑一聲:「百花公子,你高看咱了,咱不過是開封府一個小小的校尉,哪裡能有這般本事?」

百花公子遠望天際,神色悠遠,目光朦朧,好似陷入遙遠回憶之中,夢吟般喃喃道:「想我百花,天下第一盜王,逍遙江湖,偷冠天下,深得襄陽王的賞識,本是前途無量……」

說到這,百花公子豁然回神,死死瞪著金虔,一雙眸子發出不正常的光彩:「你可知,在下從陷空島盜來尚方寶劍後又轉送龐太師之事,襄陽王是多麼的滿意……」

「啥?!盜取尚方寶劍是襄陽王指使的?!」金虔震驚。

買糕的!原來襄陽王那麼早就開始刷存在感了嗎?!

「你可知,原本那金使之職是在下的……」百花公子慢慢探出手指,揪住金虔的脖領子。

「那啥,金使已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那破職位不當也罷……」金虔企圖掰開百花公子手指。

「但這一切都被你給毀了!」百花公子突然暴怒,一把將金虔從地上拽離地面,雙目赤紅,嘶聲厲吼,「若不是你在我身上用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毒粉,我又怎會被那木使抓去試藥,我又怎會與金使一職失之交臂,我又怎會失了自由,被迫入麒麟門?!金虔啊金虔,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都毀在了你的手裡?!

金虔被百花公子衣領勒脖,雙腳離地亂蹬,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陣陣發黑——

居然是百花公子副本時咱因為貓兒的臉被傷失控時使的那些毒粉……

所以,那個啥木使竟是從那時就開始研究咱的施毒手段了嗎……

難怪,咱的藥彈毒彈都失效……難怪……

咱好似看見牛頭馬面在眼前招手啊……

「百花公子!!」突然,一聲爆喝合著刺骨寒氣席捲而來。

揪住金虔脖領的雙手驟然一鬆,金虔吧唧一聲摔地,呼哧呼哧大口換了兩口新鮮空氣,眼前漸漸清明,定眼看去,但見百花公子一臉驚詫,正望著面色如紙的展昭。

展昭僵身如石,俊容慘白,一雙眸子如同淬了千年霜冰,森寒徹骨,死死瞪著百花公子,泛青薄唇慢慢吐出凝冰話語:「你若敢動金虔分毫,展昭定讓你血濺五步!」

可就僅是說這一句話,就已經耗去了展昭全身的力氣,霎時臉色劇變,一絲黑紅從嘴角劃下。

百花公子瞪大雙眼,上上下下好一番將展昭一番打量,嘖嘖稱奇道:「南俠展昭不愧是南俠展昭,周身穴道被封之下,居然能衝破啞穴,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只是……」

百花公子歪嘴一笑:「中了縛神封穴散之人,若是強行運功衝開穴道,七日之內,內功盡廢!」

此言一出,展昭、白玉堂頓時面色大變。

內力被廢?!

四個字猶如利劍一般穿入耳膜,金虔只覺心臟一陣劇烈翻騰,眼前陣陣發黑,渾身血脈灼熱跳動,耳邊百花公子的聲音又清晰了幾分:「南俠放心,在下不會讓金校尉這麼容易就死的,在下在木使大人那裡受的那些好處,自然也要讓金校尉挨個都嘗一嘗……不過在這之前,二位的性命,在下就先笑納了。」

細目爆睜,金虔赫然抬首,但見百花公子面容扭曲,眸光幽暗如鬼火,閃爍不定,一步一步走向身僵難動的藍白二人:「在下上命所在,二位去了地府可莫要怪罪在下啊。」

展昭星眸如冰,白玉堂銳眸如電,死死瞪著步步走近的百花公子,突然,但見百花公子指尖竄出一箭綠煙,直噴展昭雙目而去。

「貓兒!」白玉堂急怒攻心,一股血腥從胸口湧上,竟是也衝破了啞穴,失口驚呼。

百花公子面色一驚,不覺瞥了白玉堂一眼,指尖動作滯了一瞬,就在這一瞬之間,一道人影猶如離弦之箭,猝然飆至百花公子身後,驟然旋飛一腳,踹在百花公子脊背之上,百花公子頓時被踹出半丈有餘,一個馬趴撲倒在地上。

「丫丫個呸的,竟敢當著咱的面向染指展大人,你活膩了嗎?!」

冷月韶光之下,但見一人孤身挺立,髮髻長帶颯颯蕩影,短靠衣袂振振飄揚,嘴角血紅尚在,面頰泥漬仍存,卻是細眼凜紅光,瘦身巍齊天,好一派英雄風姿——

竟是剛剛還趴在地上的金虔!

滿庭凝寂。

白玉堂桃花眼爆瞠,展昭寒眸凝光劇顫,百花公子趴在地上半晌,才慢慢爬起身,扭頭望向金虔,面容扭曲,神色陰沉,咬牙擠出幾個字:「金、虔!你找死!」

話音未落,就見百花公子身形爆起,如飛箭一般向金虔襲來,飛掌為刀劈向金虔脖頸。

金虔細眼赫然繃大,腦中一片空白,腳尖急旋,身化殘影,錯身一避,掌風擦著金虔的面皮刮過,卻未能傷金虔分毫——竟是奇跡般躲過了百花公子這一掌。

二人身形同時停滯,百花公子一愣,金虔一怔。

百花公子眸光一閃,反手又劈出一掌,金虔頭皮一跳,腳下環走八卦步,驟然竄離,竟是又躲開了。

一片沉寂。

百花公子一襲黑衣,面色黑若鍋底,眼皮亂抽;金虔腿肚子打顫,冷汗森森,滿面驚詫。

咋、咋回事?!

身體居然條件反射自己動了,

莫不是今天人品爆發天降神助?

可留給金虔詫異的時間只有只有一瞬,下一刻,百花公子的掌風便猶如暴風驟雨一般連環襲來。

金虔細眼暴突,充血瞳中倒映百花公子騰騰殺意,腦中驟然蕩起一串熟悉萬分的諄諄教誨:「金校尉,意正身直,松肩氣下,外方內圓,含胸拔頂。」

「金虔,固神內斂,手腳相合,氣力貫通,三盤連進。」

「金虔,展某說了多少遍,身不捨正門,腳不可空存,眼不及一目,拳不打定處,你若再記不住,便再蹲半個時辰馬步!」

某貓科動物的清朗嗓音猶如涓涓細流,在生死一線之際,突然暴漲變為洶湧洪濤,呼嘯湧入金虔的四肢百骸,猶如神命一般,將金虔的武力值提升至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血液沸騰,炙熱如焰,金虔腦中一片轟鳴之聲,肌肉更好似灌入興奮劑一般,戰力充沛。

月色蒼茫,風疾裂雲。

只見月下交戰二人,百花公子一襲黑衣,身如煙魅,掌風呼嘯,變幻無常;金虔細瘦身姿宛若蜻點蓮葉,輕靈若風,速轉如電。

但不論百花公子如何變化攻擊方式,卻次次落空,三十招過後,百花公子面色愈發不善,手下招式愈發淩厲。

金虔則是越打越覺心臟猶如加了火油,灼熱亂蹦,亢奮如火。

這招,貓兒教過我,這招,花花公子沒有貓兒快!

對,這花花公子的動作太慢,根本和貓兒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咱看的到!咱看的清!咱能做到!

細眼爆出耀目光華,瘦弱身軀散出驚人魄力,這一刻,金虔就如一個真正的俠客,武藝超群,風姿無雙。

一旁觀戰的展、白二人,眸光緊緊鎖住那道月下飄若浮萍的細瘦身形,眸光顫爍,鬢邊額角皆是滲出細密汗珠。

突然,連環攻擊的百花公子驟然停住身形,冷冷瞪著金虔喝道:「你如此亂來,難道就不怕毒發身亡?!」

「咱是醫仙毒聖的弟子,百毒不侵,怎會中毒?!」

金虔倏然收招,身形筆直立於月下。

夜風起,衣袂舞,細瘦身姿如勁柳迎風,挺韌修直,一抹紅光在細眼中若隱若現,襯得平日裡平凡無奇的細長眼眸猶被工筆細細描繪過一般,精緻懾魂。

「咱剛剛是覺得血太多了,隨便吐幾口舒筋活絡罷了。」金虔隨手一抹嘴角,咧嘴道。

「是嗎?」百花公子挑眉,顯出一抹不屑笑意,抬眼看了看天色,慢聲道,「時間差不多了吧!」

話音未落,金虔只覺胸口一滯,一股火灼之氣從丹田升騰直竄胸腔,湧入口腔,霎時,滿口血腥!

嘖!果然裝逼這事兒不是人幹的啊!

這什麼七脈啥啥毒的可真夠勁兒啊!

金虔緊咬牙關,細眼滴溜溜轉向旁側,望了一眼那邊僵坐的一貓一鼠。

月色慘慘,襯得白玉堂玉容青白一片,桃花眸光劇烈顫動。

風過無聲,吹拂展昭青墨髮絲,顯出如紙雋容,血色星眸中痛楚之色幾乎噴泄而出。

喂喂,那什麼封穴毒該不會有啥副作用吧?!為啥貓兒和白耗子看起來比咱還痛苦的模樣?!

金虔心臟急速亂蹦,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血腥,趾高氣昂回望向百花公子,開口道:「花花公子,咱如今還活蹦亂跳的,你所謂的那個木使大人的什麼七脈啥啥散的也不過爾爾……誒!」

金虔驟然噤聲,愣愣摸了摸耳朵。

兩股熱流從耳洞中涓涓流出,灼熱耳根,竟是兩股黑紅血漿。

「七脈斷魂散毒性已入心脈,」百花公子冷笑一聲,「七日之內,金校尉你便會七竅流血、血液沸騰、筋脈爆破而死。」

說著,百花公子臉色又湧上那種詭異萬分的笑意,「金校尉,不如你束手就擒,隨我回去侍奉木使大人,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金虔!(小金子!)」兩聲嘶啞呼喚從金虔身後傳來。

金虔身形一顫,瞬間脊背又挺得筆直,如青松翠柏,猛一看去,竟和某位名滿江湖的南俠有三分神似。

「什麼七竅流血,狗屁,分明是咱的耳屎太多,流了些出來,有何可大驚小怪的?!」

完蛋了!七竅已經有三竅噴血,若真如那花花公子所言……喂喂,該不會今天咱就要交代在這兒了吧?!

金虔腿肚子瑟瑟發顫,胸口灼熱燜滯難忍,面上卻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無所畏懼的模樣,一邊和百花公子打嘴仗,一邊不露痕跡向展、白二人靠近:「什麼木使,什麼斷魂散,在咱的面前,不過都是雕蟲小技——」

突然,金虔驟然轉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兩粒清毒丸狠狠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腳下。

噗、噗!

兩朵小小的蘑菇煙雲騰起,然後,歸於平靜。

一藍一白二人仍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有髮絲微微動了動。

金虔心頭劇跳,面色微白,反手又扔出兩粒萬事大吉丸改良版,煙霧騰滅之後,仍是毫無作用。

一滴晶亮的汗珠順著金虔的額角劃下。

滿庭寂靜中,百花公子謔謔笑聲刺耳錐心:

「呵呵呵,就算金校尉你用光所有的解毒藥也沒用!」百花公子翹起蘭花指,慢慢捋過自己的斑白髮絲,一臉得意笑容,「木使大人的這些毒可都是針對你這些藥彈毒彈特製的!如今,你所仰仗的毒術醫術就是空頭擺設!」

難怪這花花公子對咱的藥袋子不管不問,

原來是……是……咱的毒藥解藥都……無效了嗎……

隱隱灼熱痛感從金虔眼耳口鼻處傳來,不肖診脈,金虔也知自己此時現在是毒入五臟,深入六腑,九死一生——

買糕的!這是快嗝屁的節奏啊!

消瘦面容之上便漸漫青白,縷縷冷汗順著金虔鬢角髮絲一滴一滴落入地面。

眼前景象已經開始漸漸模糊,耳邊聲音也越來越悠遠,好似整個世界已經漸漸遠去。

鬢角髮絲隨夜風拂起,掠過眸光散渙的細眸。

這算不算是因公殉職為國捐軀?起碼也該有個烈士待遇的巨額撫恤金吧!

那咱的撫恤金應該給誰啊?

金虔濛濛細眼轉向白衫無瑕的俊美俠客。

眼前的桃花眸光水霧彌漫,瑩瑩晶亮,隱隱發顫。

白耗子,應該不需要吧!陷空島土豪一堆,自是不稀罕這點小錢捏!

「小金子……」白玉堂泛白薄唇抖出幾個字,臉色劇變,嘴角劃出一道血紅。

金虔嘴角動了動,細眸再轉,定在藍衣如沉墨的御前護衛身上。

星眸如浸血,俊容如染霜,薄唇泛青白……

貓兒……您這般模樣可是大大不妥啊!

這若是讓包大人公孫竹子四大金剛汴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婦老爺們小夥子們看見定會心疼死……

唉……想咱開封府腹黑竹子摳門的緊……咱這撫恤金乾脆就送給貓兒吧……買點雞鴨魚肉阿膠紅棗啥的補一補,也算是咱給開封府發揮餘熱了……

「展大人……」金虔濛濛眸子幾乎鎖不住展昭身形,卻依然挺直腰板,拍著胸脯朗聲道,「您放心,一切有屬下在!」

展昭充血雙眸赫然爆睜,眼睜睜看著金虔望向自己的一雙迷蒙細眼中緩緩流下兩行血水,瑩紅若淚,觸目驚心。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劃過展昭心尖,泛青薄唇無力開張,卻是難出一言,只餘顫弱呼吸纏繞齒間。

「金校尉不必如此依依不捨,很快,錦毛鼠和南俠就會與你在陰曹相會——呵呵呵……」

身後傳來百花公子滲骨冷笑聲。

胸口的劇痛灼熱如煉獄烈火,烤得金虔眼前陣陣發紅,腦門隱隱灼痛,只覺身體中血液灼熱如岩漿,滾滾流火,赤色血管從金虔脖頸、額頭突突爆出:「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吵死了!」

細瘦身形豁然飛身騰空,在夜空中劃過一個電光轉折,霎時間,無數色彩豔麗的藥丸隨著金虔喝聲如雨點般氣勢洶洶罩下:「白五爺和展大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與天同壽萬事大吉——肯定活的比你長!」

「噗!噗噗!」

霎時間,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煙霧直沖雲霄,令人作嘔惡臭的蒸騰而起,瞬間將整座庭院熏得堪比茅廁。

「咳咳,這是什麼?!」百花公子鼻涕眼淚奔流而出,眼前一片花花綠綠,雙目刺痛的幾乎無法睜開。

「哈哈哈,看咱的臭鈾彈連環奪命攻擊!」一片臭氣沖天的煙霧中,只能聽到金虔囂笑之音忽左忽右,忽遠忽近,好不詭異。

「咳咳,阿嚏!阿嚏!金虔,你這不過是垂死掙扎!」百花公子鼻涕滿面,雙目赤紅,囂張叫駡。

「垂死掙扎?!」一道聲線猝然接近,百花公子視線不明,只覺一股勁風直襲心窩,竟是冷不防被金虔一腳踹翻在地,不由大驚,猛一抬頭,頓時驚呆了。

但見七色毒煙臭霧縈亂飛騰,金虔一腳踏在自己胸口,面容表情隱在繚繞毒霧之中,模糊一片,唯能見一雙滲出血水的細眼宛若惡鬼凶目,冷森滲人,口齒一張,顯出染血利齒:「咱從不做賠本的買賣,今日咱就算死,也要拉你這個墊背的!」

百花公子雙眼赫然爆裂,眼前悚恐之景和數月前被同一人以毒狂毆的場景不期而重,宛若噩夢再現。

「走、走開!!」

百花公子冷汗淋漓,雙手亂舞,兩腳亂蹬,死命掙扎。奈何那細瘦身形竟突然重逾千斤,踩著自己胸口的腳丫子如泰山壓頂,紋絲不動。

「毒沒用?咱就熏死你、臭死你!噁心死你!」細瘦手指抓著一大把臭氣熏天的藥丸塞到了百花公子的嘴裡。

「不!!!嘔!」

百花公子鼻涕眼淚口水混做一團,口中各色煙霧臭氣噴泄而出,帶出一串渾濁嘔吐液體,場面簡直是慘不忍睹。

「怎麼樣,你那個無所不能木使大人沒有給你試過這一招吧!」金虔面容張狂,紅筋布面,叉腰狂笑,「哈哈哈——嘎!」

「嗖!」

突然,一道精芒如同驚電,撕空而至,直直擊中金虔腦門,金虔只覺眼前瞬間黑紅彌漫,噗一下嘔出一口淤血,身形不受控制咚一聲仰面倒地。

霎時間,鋪天蓋地的黑暗將金虔意識吞噬。

——

「金虔!金虔!!」

濃稠如墨的黑暗之中,隱隱傳來熟悉的呼喚。

只是那印象中的清朗嗓音,仿若卷了沙塵,染了泣血,嘶啞難辨;環繞周身的青草氣息,溫熱依舊,卻是和了血腥之氣;傳入耳畔的心跳聲猶如失去控制的戰鼓,雜亂無章。

貓兒……

金虔意識慢慢恢復,只覺環住自己的鐵臂似乎在微微發顫,顫的自己心臟也一抽一抽。

貓兒大人,屬下只是……想歇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別抖了……

「小金子,你撐著,可別死啊!」

某只聒噪的白耗子聲音也跳了出來,聽得金虔額角一跳。

死?誰要死了?

咱的出差補貼獎金年終獎還沒到手,怎麼能死?!

貓兒周邊產品的的提成還沒到手,怎麼能死?!

咱的撫恤金還沒交代給貓兒,怎麼能死?!

沉若鉛塊的眼皮掙扎啟開了一道細縫。

「金虔!」

一雙赤紅焦急的眸子撞入瞳孔,平日裡清澈如水的黑爍眸子此時卻紅靄彌散,滴紅驚心。

「展大人……」金虔微微抬手,「你的穴道……」

修長手指緊緊扣住金虔手掌,青白薄唇隱隱發顫,泛紅眸光震動難止:「金虔……你、你可還好?!」

「咱……」

那眸邃深處中的瑩爍光華,就如冰溪之水,直直滴入金虔心脈,將胸口沸騰炙熱神奇平慰,助手腳慢慢恢復知覺,金虔慢慢眨了一下眼皮,咽了咽不知是口水還是血水的液體,「咱覺得……咱還能再搶救一下……」

清亮水光在赤紅星眸中一閃而逝,緊繃如鐵的清俊面容緩緩融化,浮出一抹清明如月的笑容:「展某定會救你!」

「貓兒,小金子怎麼樣?!」

一道嗓音從前方傳來,金虔又掙扎抬起一絲眼皮,然後,豁然繃大。

只見距自己和展昭半丈之外,一剪雪影手持青鋒,身直玉立,如雲雪衣在墨色夜風中蕩蕩飛舞,如畫般耀眼。

只是這副畫中的主角,時不時好似抽風一般,揮劍一頓亂舞,劍光繚繞中,卻聽得銳器交擊聲聲脆響。

旁邊還有一個有礙觀瞻的好似蚯蚓一般蠕動在地面上百花公子在猥瑣配音:「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白五爺是在打蒼蠅嗎……」腦漿一片漿糊的金虔脫口說出第一聯想。

「五爺我在擋暗器!」白玉堂怒喝一句。

「暗器?」金虔呆呆看著白玉堂的背影,視線漸漸清晰,這才驚覺還真時不時有幾枚黑影破空襲來,卻皆被白玉堂一一攔下。

只是那暗器……

金虔定眼一看地上暗器的殘骸,細眼豁然繃得溜圓。

竟是數枚不起眼的樹葉!

買糕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拈花摘葉皆可傷人的高端戰鬥?!

「噗!」

白玉堂突然身形一晃,腳下一個踉蹌,撲通一下單膝跪地,點點落紅墜地。

「白玉堂!」展昭剛急聲喝出三字,突然喉結一動,嘴角溢出一道血絲。

貓兒和白耗子強行衝破了穴道!

豁然湧入腦海的認知好似在金虔頭頂澆了一桶冰水,暫態將腦細胞激醒了八成。

「展……白……咳咳……」血腥之氣湧入口腔,嗆得金虔險些背過氣去。

「貓兒,帶小金子走!」前方的白玉堂豁然起身,手中三尺寶劍劃過一道耀目華光,青絲飛舞,縈繞墨空。

展昭眉峰一動,垂睫望了一眼金虔,眸如血星,猝光寂閃。

金虔一咬牙,猛然撐身起坐:「一、一起……」

「好!」展昭手腕一轉,將金虔消瘦身形帶入懷中,藍影一閃,瞬間飄至白玉堂身側,巨闕寶劍鏘然出鞘,寒光凜閃夜空,如鏡劍刃上,映出白玉堂如畫容顏上的驚詫神色。

「貓兒,小金子……」

「同進退,共患難!」展昭眉峰若山,眸光沉海,字字擲地有聲。

白玉堂直直看著展昭,又將目光移向金虔,冠玉面容之上漫上一抹燦然笑意,一抹嘴角殘血,大聲道:「好!同進退,共患難!」

夜雲浮動,月皓燦華,白玉堂白衣勝雪,飄渺如仙,展昭藍衫蔚海,振振激蕩,漫天月華在藍白翻飛衣袂間閃耀不定,宛如萬點流螢飛舞。

金虔看得二人身上的耀目光芒,只覺一陣眼暈,默默將剛剛未說完的一個「逃」字給咽了回去。

襲擊三人的暗器攻擊猝然而止。

一庭寧寂。

「怎麼回事?!快殺了他們啊!」百花公子搖搖晃晃站起身,指著展、金、白三人,朝著空曠庭院內怒喝道。

「唉……」一聲長長的歎息似從悠遠山脈間傳來,就聽樹影中沙沙作響,一道人影漫步從暗處行至月光之下。

「南俠展昭、錦毛鼠白玉堂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若就這麼死了,豈不可惜?」

只見此人,一身夜行人裝扮,身高八尺,體型高瘦,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唯露出一雙淡色雙眸,好似一池鏡水,寂然無波。

「你是什麼人?!」白玉堂冷聲喝道。

那人手指一彈,瞬間一道精芒射向白玉堂,白玉堂畫影寶劍隨手一甩,便聽叮的一聲,那道暗器便被斬落飄下——是和剛剛一模一樣的樹葉。

展昭、白玉堂三人同時面色一變。

「閣下好身手!」展昭身直如松,嗓音朗朗,「如此本事,定非無名之輩,為何要助紂為虐?!」

那黑衣人聽得展昭問話,靜了片刻,出聲道:「你們不認得我?」

「廢話!」白玉堂一臉凶相,「我白五爺可不認識連臉都不敢露的宵小之輩!」

雖然金虔對白玉堂這句話很是贊同,但顯然這句話觸動了這黑衣人的逆鱗。

瑟瑟風聲中,黑衣人的呼吸聲漸漸濃重。

「你們居然不認識我?!」黑衣人眸中沉寂池水好似被燒開了一般,漸漸沸騰,「你們居然不認識我?!」

最後一個字一出口,淒厲風聲十面驟嘯,無數黑影攜著寒光嘶吼洶湧罩向三人。

展昭、白玉堂頓時臉色大變,手中華光一閃,巨闕畫影雙芒合二為一,茫茫寒光如同雪浪,將三人牢牢護在劍光之下。

金虔被護在二人之中,耳邊殺意呼嘯,眼前劍光繚亂,暗器崩擊劍身之音如暴風驟雨般不絕於耳,但覺心臟火灼之感又有起複之勢——

不妙啊!

轉目看向展昭——額角汗珠如豆,薄唇泛青;

再看白玉堂——桃花眼眸暗光浮湧,唇間隱泛血絲……

大事不妙啊!

若真如剛剛百花公子所言,再這樣強行運功抵擋下去,恐怕這一貓一鼠就算不落個功力盡廢也要走火入魔了!

可是,若不抵抗,那就是被這鋪天蓋地的暗器射成篩子,死的更快!

金虔頓感冷汗如雨。

「貓兒!」

突然,白玉堂冷喝一聲,猝然上前一步。

「好!」展昭清喝一聲,藍衫一動,移形換位擋在金虔身前,閃出一掌貼在白玉堂背心,就見白玉堂雪衣瞬間無風蓬漲騰舞,霎時間,數枚飛蝗石化作流光透過雙劍飛旋光罩縫隙飆出。

便見無數暗器精芒在半空相互激撞,燦光四射,耀目萬分。不過瞬間,雙方暗器竟是相互抵消,盡數跌落在地。

突然,就見白玉堂雪衣驟然飛起,一道寒光從手中激電射出,黑衣人悚然大驚,猝然倒退數步,險險避開。

那寒光直直插入地面三寸有餘,竟是白玉堂的玉骨扇。

「走!」白玉堂冷喝一聲,回身與展昭一起架起金虔,狂奔而出。

「白玉堂!」身後黑衣人氣急敗壞叫聲響徹雲霄。

——

夜風急掠,景色急退。

凜凜秋風刮著金虔的面皮,如割肉之刃。

兩隻胳膊被展、白二人緊緊拽住,身體不受控制隨之狂奔,眼前景象如同過山車一般,流閃飛逝。

突然,身側二人驟然停住腳步,金虔只覺眼前一敞,定眼一看,頓時叫苦不迭。

目光所及之處,視線開闊,豁然開朗,遠眺能見連綿山脈,下望能見盈盈湖水,居高望遠,心曠神怡……才怪!

三人中毒的中毒,散功的散功,慌不擇路之下,居然鬼使神差跑上山頂。

咱說你丫個天下第一莊是不是銀子太多撐得慌,幹嘛在住宅區裡面搞出座山出來?!

不祥預感好似豆子一般劈裡啪啦砸在了金虔腦門之上。

喂喂喂,不會下一個情節就是武俠小說用爛的跳崖橋段吧?!!

還未等金虔將心中哀嚎發洩出口,就聽身後利刃破空風響呼嘯而至,金虔扭頭一看,但見密密麻麻寒刃劃破天際,如海濤巨浪遮天蔽月鋪襲而來——此次,不是什麼文藝強調的樹葉,而是泛著冷冷殺意的鋒銳袖箭。

金虔只覺眼前一花,便被展昭拉到了身後,隨後,便見一藍一白兩道人影穩穩擋在自己身前,劍光耀目旋罩,兵刃交際勁風如同颶風,席捲撕裂夜空。

無數袖箭化作綿綿雪鋒寒浪,洶湧壓制,展昭、白玉堂被漫天寒光寸寸緊逼,步步後退。

巨闕劍光雖快,卻失了流暢,多了滯澀,冠絕天下的輕功身形隱顯踉蹌。

白影雪衣從不沾塵,此時卻是一片淩亂,血紅滲滴,如臘梅綴雪。

突然,一道利刃從劍光縫隙中直插而入,直襲金虔雙目而來。

金虔大驚失色,猝然後退,不料剛退了兩步,就驚覺腳下一空,身體驟然騰空,瞬間就開始了自由落體運動。

不是吧啊啊啊!

「金虔!」一道藍影瞬間飆出,探手拽住金虔手臂,衣袂飛旋回轉一甩,將金虔甩回山頂,自己卻失去平衡,一腳踏空,徑直墜落山崖。

「展大人!」金虔暫態腦中一片空白,竟不顧自身安危飛身撲出,一手死死拽住了展昭的手腕,可自己也被展昭落勢墜下,直線下落。

「小金子!貓兒!」白玉堂大驚失色,身形向前一撲,一把拉住金虔手臂,可身形居然也被拽飛而出。

霎時間,三人就如三片暮秋殘葉,遙遙飛隕而下,緊隨三人身形追落的,還有百花公子的張狂笑聲和一片白茫茫寒刃鋒芒。

這一瞬間,金虔幾乎看見了牛頭馬面外加閻王孟婆在向自己招手……

OH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