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掩黛,秋葉碎紅。
無風午後,一座小小的茶攤佇在延綿鄉道旁,茅頂樹柱,粗桌木椅,青色牌旗蔫塌塌掛在旗杆之上,好似被秋日烈陽曬得沒了精神。
可偏偏就在這毫不起眼的茶攤中,卻傳出了一段汴京城裡最流行的評書段子:「話說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南俠展昭與那陷空島錦毛鼠白玉堂在汴京城的這一戰,那絕對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足足在皇城紫雲殿的屋頂上打了三天三夜,用盡了畢生絕學大戰五百個回合,所謂風雲變色驚天動地,好比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一個年過二旬的青年坐在茶攤涼棚下,一邊敲著大腿,一邊講得眉飛色舞。
雖然說得很是來勁兒,可對面的小聽眾似乎並不買帳。
「肖叔叔,你莫要看我年紀小就來框我,大戰五百回合?打了三天三夜?那豈不是要餓死渴死了?」
對面的聽眾,不過七八歲年紀,一身粗布碎花裙,頭挽雙環髻,此時雙手叉腰,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瞪著講書人,一臉的不相信。
「咳,丫丫,你肖叔叔是什麼人,俺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的肖丹戈,這評書段子可是俺半年前在汴京最大的瓦肆裡聽來的,絕對是真真兒的!」
名為肖丹戈的青年一本正經解釋道。
丫丫翻了一個白眼:「肖叔叔,你有空還是把這茶攤好好打理打理吧,別盡聽那些不著調的評書戲曲,你看看,眼瞅今天晌午都過了,就只有一個客人,只要了一壺茶一盤饅頭,而且……」
說到這,丫丫撅起小嘴,回頭看了一眼,又扭頭對肖丹戈道,「還是一個怪人……」
肖丹戈順著丫丫的目光轉頭望了一眼。
茶攤最靠邊的木桌旁,坐著一人,一身黑衣短靠,風塵僕僕,正在埋頭苦吃,樣貌隱在陰影裡看不清……
最怪的是,剛剛這位客人明明和自己打了照面,可為何自己現在居然完全想不起這人到底長什麼樣呢?
「丫丫啊,這次咱們可走運了,這人搞不好就是江湖高手!」肖丹戈一臉神秘道。
「切,連把菜刀都沒有,也叫江湖人?」丫丫翻了白眼,踮著小腳轉身從灶臺上拎起水壺,給棚下茶碗一一添上熱水,一張小臉上滿是嫌棄,「在肖叔叔眼裡,打柴的張爺爺是武林高手,買豆花的李嬸嬸也是江湖人,搞不好下一個來咱們茶攤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開封府官差呢!」
「啊!小柳哥,這小丫頭咋看出咱們……」
丫丫的話音未落,就聽茶舍外傳來一聲驚呼。
丫丫抬頭,肖丹戈扭頭,正好看見茶舍外站了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左邊那人,身形頗高,一雙豹子大眼,雙目閃閃,甚是有神;右邊那人,面色偏白,身形微福,猛一看去就像一個軟軟的白麵團子。
二人皆是一身皂衣,腰挎寬刀,一派武林人打扮。
剛剛說話正是那個白麵團子。
「咳,小魯啊,人家小姑娘只是隨便說說……」大眼少年上前向丫丫一抱拳,「小姑娘,給俺們兄弟來壺茶、再來一盤饅頭。」
丫丫點頭,正要應下,不料身後的肖丹戈突然沖了出來,滿面激動道:「二位大俠,裡面請、裡面請!」
說著,就異常熱情又是給二人擦桌子,又是端茶遞水,還一副八卦嘴臉開始探話。
「二位不像是本地人啊,聽口音是汴京來的吧。」
「看二位的打扮,是走江湖的?」
「在下肖丹戈,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啊?」
可惜說了半晌,大眼少年嘿嘿一笑,不回答,白麵團少年一臉緊張,坐的又端又正,也不作答。
可憐那肖丹戈費勁口水打探了半天,啥都沒套出來,只好灰溜溜走回丫丫身邊。
「唉,果然江湖高手都是這樣惜字如金啊。」肖丹戈一臉遺憾道。
「我才不相信有什麼江湖高手呢!」丫丫撇撇嘴,端著凳子站在鍋臺邊,從籠屜裡取出饅頭,「就算有,也不會來咱們這破地方……」
「小丫頭,你可曾見過這個人?!」
突然,一道大嗓門從丫丫的頭頂傳來。
丫丫只覺眼前一花,一張畫著人臉的畫紙就貼到了眼前。
「啊!」丫丫大叫一聲,腳下一滑,撲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
「丫丫,你沒事吧!」肖丹戈一把抱起丫丫,蹭蹭後退數步,一臉防備瞪著來人。
涼棚之外,站著八個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皆是短衣短靠,身配鋼刀,長得都是一臉橫肉,凶相競生。
「到底有沒有見過這個人?!」拿著畫像的大汗吼道。
丫丫和肖丹戈將目光轉到那畫像之上,只見上面所畫之人,長須白麵,一身花花綠綠,竟是一個看起來十分風騷的大叔……
「從來沒見過!」肖丹戈和懷裡的丫丫同時使勁兒搖頭。
門外八個大漢頓時臉色一沉。
「大哥,咋辦?這襄陽城郊外方圓十裡咱們都找過了,可就是沒有這百花公子的影兒啊!」
「這百花公子怕是早就跑了吧!」
「你說這木使大人非要找這個叛徒做什麼?」
「聽說此人是天下第一神偷的師兄,難道是偷了什麼東西不成?」
八個人一邊說,一邊走進茶攤坐下。
拿畫像的大漢一拍桌子:「店家,上茶!」
肖丹戈渾身一個哆嗦,放下懷裡的丫丫,哆裡哆嗦拎起茶壺走過去,迅速給八人添好茶水後,又急忙撤了回來。
「丫丫啊,這幾個肯定是江湖人。」肖丹戈咽了咽口水,對丫丫小聲道。
「都是肖叔叔的烏鴉嘴……」丫丫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二人說話的時候,那邊的大漢也壓低聲音嘀咕起來。
「我說大哥,咱們這次若是找不到百花公子,那豈不是又要被木使大人責罰?」
「不、不會吧……」
「聽說木使大人最擅長把人做成十絕軍……」
「十絕軍?那還不如死了痛快!」
「大、大哥,怎麼辦?」
領頭的大漢想了想,目光轉向了躲在一旁的丫丫,咧嘴一笑:「聽說木使大人最近做十絕丹的藥人不夠了,不如就把這小丫頭……」
「好,大哥這個主意好!」
其中一名大漢拍案而起,朝肖丹戈和丫丫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獰笑:「嘿嘿,小丫頭,哥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好不好啊?」
「啊!」丫丫尖叫一聲,把腦袋縮到了肖丹戈的懷裡。
肖丹戈死死抱著丫丫,臉色發白,步步後退:「你、你們休想!」
大漢冷笑一聲,粗壯手臂一探,就要將丫丫扯過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竟敢強搶民女,簡直是罪大惡極!」
突然,一聲高喝從茶攤上傳出。
但見剛剛坐在茶攤上的兩個少年手持鋼刀,怒目而視,死死瞪著那八名大漢。
「罪大惡極?」桌上的七名大漢瞥了一眼那兩名少年,拍桌狂笑。
「哈哈哈哈,說的好、說得好,我們揚州八虎,殺人無數,自然是罪大惡極!」
「老八,趕緊把那丫頭抓過來,讓這兩個毛頭小子好好長長眼,看看什麼叫做罪大惡極!」
話音未落,就見丫丫身前的那名大漢,突然探手搶過丫丫,大搖大擺走回座位,一把將丫丫塞到了桌子底下。
肖丹戈看著自己空蕩蕩手臂,待回過神來,頓時面如死灰,回身抄起一把鐵勺就沖了過來:「放了丫丫!」
可還未沖到揚州八虎的面前,就見其中一人飛出一腳,踹在肖丹戈胸口。
肖丹戈身形立時飛起,撞翻了好幾張桌子,落在了那兩個少年的腳邊,激起一片灰塵。
灰塵之中,兩名少年忽然齊聲大喝「救人!」,就足下生風沖了出去,手中鋼刀寒光大閃,向那揚州八虎砍去。
緊接著,只聽劈裡啪啦一陣亂響,兩道人影齊刷刷又飛了回來,撲通落地。
肖丹戈掙扎爬起身定眼一看,只見剛剛救人的兩個少年,此時是一個鼻青臉腫,一個頭頂青包,都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小、小柳哥,這揚州八虎好像很厲害啊!」白麵團少年已經變成了腫麵團,哆哆嗦嗦站起身。
「那又怎樣,打不過也要打!不能讓他在俺們眼皮子底下搶人!」豹子眼少年已經變成一眼紅一眼青,咬牙爬起身。
「哈哈哈哈,算了吧,就你們這兩下子,還不夠給爺們塞牙縫的!」
「沒錯,就你們這三腳貓功夫,還不如——嘎!」
領頭大漢聲音猝然被截斷。
肖丹戈,兩名少年,還有被圈在桌下的丫丫同時雙眼繃大。
而那揚州八虎,更是個個面色驚詫,眼瞪如鬥,死死盯著自家老大。
只見那位領頭大漢,保持著一個大笑的姿勢,口齒大張,神色囂張,可嘴裡,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饅頭。
饅、饅頭……
今天只有一位客人要了饅頭……
肖丹戈咽了咽口水,將目光移向茶攤最角落的那個孤身客人。
只見那人,依然是無聲無息坐在角落,毫無存在感,只是盤子最後一個饅頭卻不見了。
「啊,呸!」領頭大漢一口吐掉嘴裡饅頭,騰一下跳起身,冷笑一聲,「嘿,今天可真是撞大運了,想不到還有人敢在咱們弟兄的地面上找碴!兄弟們,抄傢伙!」
一聲令下,八人同時抄起鋼刀,口中哇哇大叫就向那獨身客人沖了過去。
「啊,小心——」
肖丹戈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卡住了。
他眼前出現了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
只見那客人不過是手掌輕輕拍了一下桌面,下一瞬,無數密密麻麻的光芒好似漫天星斗一般,從桌面、茶碗中迸發而出,化作驚電流星直射揚州八虎面門。
「哎呀!」
只聽揚州八虎同時一聲慘叫,劈裡啪啦倒了一地。
再定眼一看,眾人更驚。
那嵌入揚州八虎皮肉中的暗器,竟、竟然是……
「筷子……頭?」腫麵團少年瞪眼。
「饅頭渣?」肖丹戈口呆。
「茶葉渣?」豹子眼少年揉了揉眼睛。
「你、你是什麼人?」領頭大漢在地上一邊翻滾,一邊怒聲呼道。
可那孤身客卻不答話,只是慢慢起身,走到揚州八虎桌旁,探手將桌下目瞪口呆的丫丫抱出,塞到了同樣傻呆呆的肖丹戈懷裡。
肖丹戈和丫丫愣愣看著那人。
五官平常,毫無特色,只有一雙眼睛,又清又冷,宛若一潭月下池水。
「多、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肖丹戈愣愣道。
那人面色一動,突然眉頭一皺,向那兩名佩刀少年冷聲道:「帶他們走!」
「啥?」兩名少年同時一愣。
可還未等眾人回過神來,就見天色一暗,空中傳來衣袂翻風之音,霎時間,十余名黑衣鐵面人從天而降,將整座茶攤圍得密不透風。
「鄧車,你走不了了!」
一名黑衣人從佇列中慢慢步出,冷聲道。
秋陽高照下,黑衣人鐵面具上泛出冷冷寒光,更襯得他身後一眾黑衣人殺意森然。
「鄧、鄧車?這小子居然就是神手大聖鄧車?!」
「他不是叛變了嗎?」
「該死,居然碰上抓叛徒的火使大人手下,太倒楣了吧!」
原本還在地上哀嚎的揚州八虎紛紛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身,縮到了茶攤角落裡,個個抱頭縮脖,瑟瑟發抖。
再看那名獨身客,也就是鄧車,慢慢轉身,平靜望著那一列黑衣鐵面隊伍,如夜湖的眼眸裡毫無半絲波動:「我隨你們走,莫要傷及無辜。」
「大俠……」身後的幾人頓時眼圈一紅。
「莫要叫我大俠。」鄧車身形一頓,輕聲道了一句,抬腳走向鐵面人。
鐵面人冷笑一聲:「叛徒,就地正法!」
隨著這一聲令下,就見那黑衣鐵面軍齊齊一抖手臂,只聽嗖嗖數聲,無數鋼絲倏然飆出,好似月弦銀光在暗夜綻開,瞬間擰成四縷,纏住鄧車雙手雙腳。
就聽「吱呀」一聲,鄧車身形驟然騰空,被鋼絲牽住的四肢大開,迎著烈烈日光下,猶如即將被祭祀的活品。
「分屍!」
領軍鐵面人二字一出口,捆住鄧車的四縷鋼絲驟然拉緊,吱呀聲響不絕於耳,刺耳驚心。
鄧車手腕腳腕立時皮開肉綻,殷紅血漿滴下,
「啊!!」丫丫慘叫一聲,被肖丹戈死死捂住雙眼。
「嗖嗖——」
忽然,一道十分細小的聲音破空而來,嗖一下掃過捆住鄧車四肢的鋼絲,四縷鋼絲立時應聲而斷。
鄧車身形立時失去控制,直線墜落,幸是鄧車輕功不俗,在空中一個翻身,有驚無險落地,可手腳已經是血流不止,剛一落地就一個撲通一下跪地。
「切,怎麼每次都是五爺我救這個臭小子啊!」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明明不見人影,可那聲音卻好似就在耳邊。
「什麼人?」鐵面軍領隊循聲冷冷四望。
「得、得、得得——」
一陣悠閒的馬蹄聲從鄉道上傳來,不多時,就見一白一棕的兩匹馬出現在路口,其後還跟著一輛十分樸素的四輪馬車。
眾人眼睛豁然圓繃。
只見那騎白馬之人,身穿白衣,無瑕勝雪,青絲如緞,悠蕩飄舞,占盡風流;旁側棕馬之上,一人身若古松,長衫素藍,月白腰帶,颯颯英姿。
「展、展大人……白五爺!!」那大眼少年喜極而泣,大聲高呼。
「展、展展展展大人?」旁邊的發麵團子頓時就傻了。
一同傻掉的還有肖丹戈和他懷裡的丫丫。
「難、難道是、是……禦貓展昭……錦毛鼠白玉堂……俺、俺這輩子居然能見到活的喘氣的……」肖丹戈目瞪口呆,連口水流了下來都不知道。
而丫丫卻是直直看著白玉堂,一雙眼睛裡泛出光芒:「仙女……」
「展昭?白玉堂?」鐵面人冷冷看著那雙馬一車,冷笑一聲,「真是太巧了!」
說著,驟一揮手,身後十餘名鐵面軍轟然騰空,手中鋼弦化作連綿不絕的皎月光暈,層層疊疊向那一藍一白二人掃去。
下一刻,只見雪衣青年踏空而起,手臂一動,一道燦金繩索從猶如金龍破雲,攜著旋天嘯音吞噬而出,立時卷飛半數黑衣殺手。
另一邊,藍衣護衛掌拍馬鞍,素藍身形如輕煙嫋嫋,直沖雲霄,巨闕古劍燦然出鞘,耀目光華如彗星劃破蒼空,結成滔天劍網,將另一半黑衣人吞沒。
「展大人、白五爺!!」大眼少年跳腳呐喊助威。、
「哇!哇哇!太厲害了!太厲害了!」白麵團子少年一臉崇拜。
肖丹戈和丫丫已經徹底傻了,滿臉放光死死盯著戰局。
唯有鄧車,毫無所動,見展、白二人已經穩操勝券後,暗呼一口氣,目光一掃,忽然,面色一變。
那揚州八虎不知何時竟不見了!
鄧車猛一起身,定眼一看,頓時一驚。
但見揚州八虎不知何時竟繞到了馬車之後,目露凶光,高舉鋼刀,豁然飛身而起,齊齊向馬車劈去。
「轟!」
一股黑煙突然從馬車四周騰起,竟是將半空中的揚州八虎給震了下來。
待黑煙散去,馬車頂便多了一人。
灰衣消瘦,雙手叉腰,細眼微眯,一臉憤憤:「喂喂,背後偷襲也太不厚道了吧!」
「是金虔!金虔!」這邊大眼少年跳腳高呼。
「那就是金校尉啊,好威風啊!」白麵團少年滿目敬仰。
而馬車上,金虔看著那從地上爬起身的八個大漢,突然雙眼一亮:「誒?這不是那個一隻虎三十七兩半八隻虎三百兩的揚州八虎嗎?」
「該死,都給我上!」揚州八虎頭領大喝一聲,八人十六目頓時泛紅,齊齊向金虔撲了上去。
「哎呦喂,這可要活捉啊!三百兩賞金呢!」金虔滿面驚喜,豎起大拇指送到嘴邊,哢嚓咬破一道口子,擠出兩滴血向地面一撒,然後——
「呸呸、呸呸、呸呸呸!」
一頓眼花繚亂的吐沫星子噴向地面。
揚州八虎身形一頓,緊接著,勃然大怒。
「臭小子,居然敢吐我們!」
「殺了他!」
八把鋼刀瞬間就劈向了金虔。
金虔一個飛身躍下車頂,錯開八道刀風,連忙擺手,
「誒誒?誤會啊,誤會!咱只是——」
「啊!」一隻虎驚呼一聲。
「怎、怎麼回事?!」兩隻虎定住身形。
「哐啷」第三只虎扔掉鋼刀。
「好、好、好癢!」
「哈哈哈哈哈!」
「癢死了哈哈哈哈!」八隻虎倒地,亂翻亂滾,亂抓亂撓,又哭又笑。
「哈哈哈哈,好難受啊啊啊啊!」
詭異的笑聲直達天際,震得蔚空浮雲一個哆嗦。
——
「開封府捕快鄭小柳見過顏大人,見過展大人,見過金校尉,見過白五爺。」
大眼少年,也就是鄭小柳一臉喜色向桌上的幾人見禮。
「開、開封府新、新任捕快魯曉甯見過顏大人,見過展大人,見過金校尉,見過白五爺。」麵團少年也一臉緊張向眾人見禮。
「不必多禮。」顏查散輕輕一笑。
「多謝大人」二人同時抱拳。
「小柳哥,你怎麼在這?」金虔悄聲向鄭小柳問道。
「公孫先生命我二人前來探路,熟悉地形。」鄭小柳壓低聲音道。
「哈?」金虔莫名。
「公孫先生交代了,此事待見到包大人後便會分曉。」魯曉寧一本正經在旁邊道。
「哦~」金虔瞅了一眼魯曉寧,拍著鄭小柳的肩膀樂道,「小柳哥,不錯啊,這新人帶的有模有樣啊。」
「那是,俺現在可是開封府的老捕快!」鄭小柳一臉得意。
眾人哄笑。
「金、金校尉,你剛剛制服這揚州八虎的是什麼招式?」魯曉寧看了一眼金虔,小心翼翼發問。
這麼一說,眾人目光不由移向那邊躺作一堆,已經笑得口吐白沫的揚州八虎。
「簡單啊。」金虔嘿嘿一笑,抬手在半空畫了打了一個響指,緊接著,就見八串黑點從揚州八虎衣領中爬出,在地上環了八個圈。
鄭小柳、魯曉寧暫態四眼暴睜。
「是跳蚤!」
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那八個昆蟲環旁邊,指著地面驚呼道。
「丫丫,別亂動。」肖丹戈趕忙拽起了丫丫,向眾人道歉道。
「無妨的。」顏查散向二人一笑。
「小把戲,小姑娘喜歡也不錯啊。」金虔樂道,手指一晃,那一堆跳蚤頓時跳飛不見了蹤跡。
「金虔,你這奇奇怪怪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鄭小柳感慨。
「最奇怪的是這個人吧。」白玉堂瞥了一眼坐在角落裡包紮傷口的鄧車,提高嗓門,「喂,姓鄧的,你跑到這襄陽來作甚?莫不是還打算認回老主子?」
鄧車抬眼看了白玉堂一眼,未回話,慢慢起身,走到顏查散等人的桌邊,向眾人一抱拳,冷潭一般的眸子掃了一圈眾人:「小心你們身邊的人。」
言罷,俐落轉身離開。
「這人,怎麼陰陽怪氣的。」白玉堂翻了一個白眼。
顏查散則是看著鄧車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不多時,雨墨匆匆歸來,向眾人一抱拳:「屍體,處理、完畢,融屍散,好用。」
「大人,是否即刻啟程?」展昭詢問顏查散。
顏查散點頭。
眾人不再多話,紛紛準備起身。
唯有金虔,一臉戀戀不捨看了那捆成粽子的揚州八虎一眼,望向肖丹戈,歎氣道:「小子,便宜你了,把這八隻虎送到官府去,就有三百兩賞金。」
「多、多謝金校尉……」肖丹戈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呦,小金子今日居然肯送別人銀子了?」白玉堂挑眉一笑,「今兒太陽是從西邊——誒?」
說了一半的白玉堂聲音一頓,不禁看向腳邊。
只見一隻小小肉手拽住了自己雪白的袖口。
「仙女姐姐,你就是白玉堂嗎?」丫丫紅著一張小臉,雙眼閃閃發亮望著白玉堂。
「噗!」鄭小柳噴笑出聲。
「啥?白五爺不是男的嗎?」魯曉寧驚叫。
「臭丫頭,你說誰是姐姐?!」白玉堂暴怒。
丫丫雙眼一紅,兩顆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轉,癟嘴委屈道,「仙女不是姐姐嗎?」
眾人仿佛看見白玉堂頭頂具象化炸毛的耗子沖天飛出。
「丫丫,別亂說!」肖丹戈想要抱起丫丫,不料丫丫卻死死拽住白玉堂的袖子,怎麼都不肯放手,眼淚好似冰豆子一般劈裡啪啦掉個不停:「仙女就是姐姐、仙女就是姐姐……」
整個茶攤一片詭異的安靜,只能聽到丫丫的哭聲還有某些人極力壓抑的笑聲。
「咳,白兄……」顏查散清了清嗓子。
白玉堂瞪眼。
「白五爺……」金虔使眼色。
白玉堂豎眉。
「對,他就是仙女姐姐。」
突然,一個清朗嗓音響起。
眾人瞪眼。
但見展昭邁步走到丫丫身旁,撩袍蹲身,輕笑道:「丫丫說是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
那一笑,若春花初綻,錦色無邊。
丫丫頓時就傻了,嘴邊留下一絲晶瑩的液體。
白玉堂頓時暴跳如雷:「臭貓!你——」
展昭回頭,微微挑眉。
「白五爺!」金虔立時一把拽住白玉堂胳膊,細眼一陣上下亂竄。
「嘖!」白玉堂瞥了一眼金虔,又看了一眼展昭,最後望了一眼那滿臉淚花的小丫頭,咬牙切齒半晌,擠出一句,「好啦,姐姐就姐姐!」
「仙女姐姐!」丫丫頓時喜極而泣,扯住白玉堂的衣袖一陣亂晃,「評書裡說,姐姐和貓貓在皇宮頂上打了三天三夜,是真的嗎?」
白玉堂滿頭黑線,狠狠瞪向金虔。
「咳,其實是打了五天五夜。」某位靠散播評書段子賺錢的始作俑者乾笑一聲,忙蹲下向丫丫解釋。
「真的打了五百個回合嗎?」
「其實是一千個回合。」
「那仙女和貓貓不用吃飯?」
「一邊打一邊吃唄。」
「仙女和貓貓不用睡覺嗎?」
「……那個,一邊打一邊睡唄……」
「那不用噓噓嗎?」
「一邊打一邊……」
「金校尉!」
「小金子!」
「阿——阿嚏!」
——
襄陽城行館廂房之內,一身常服的包大人面帶愁容,看著手中的大紅請柬半晌,望向對面的智囊。
「公孫先生,明日襄陽王設宴——恐怕凶多吉少。」
公孫先生手指撚鬚,沉吟道:「那襄陽王還另有所圖,依學生推斷,大人性命暫且無憂。」
包大人搖頭:「本府並非擔心這些,只是怕會累及皇家聲譽。」
「大人不必憂心,按路程推斷,顏大人、展護衛、金校尉、白少俠他們今日就會抵達,到時……」
公孫先生剛說了一半,就聽外面傳了一陣急促腳步聲,趙虎滿面喜氣走了進來,抱拳提聲道:「啟稟大人,顏大人、展大人他們到了!」
「快請!」包大人立時起身,喜道。
話音未落,就見門外人影一閃,一行人匆匆走了進來。
為首之人一身儒衫,眸光清凜,身後三人,一人筆直如松,藍衣素雅,一人白衣勝雪,華美無雙,一人灰衣細腰,細眼眯眯,正是顏查散欽差一行人。
「學生見過恩師!」顏查散率先跪拜。
「屬下見過包大人。」展昭、金虔同時施禮。
「白玉堂見過包大人。」白玉堂隨後抱拳。
「快起來,起來。」包大人滿臉笑意,趕忙扶起眾人。
眾人起身後,又一一向公孫先生見禮。
「不必多禮。」公孫先生撚鬚輕笑。
待見禮寒暄完畢,包大人一整神色,開始詢問正事。
「春敏天下第一莊一行可有收穫?」
顏查散神色凝重,從懷中取出智化送來的那份副本盟書交給包大人道:「恩師請看,這是麒麟門門主智化交給學生的。」
包大人接過一看,頓時面色一沉。
「此乃襄陽王與遼國立下的起兵歃血盟書抄本,真盟書被襄陽王藏在襄陽城郊的沖霄樓中。」顏查散繼續彙報。
「果然!」包大人將盟書遞給公孫先生,眉頭緊鎖,沉聲道,「最近接到探子回報,稱遼國邊境有異動,聖上推測可能與襄陽王謀逆之事有關,想不到果然如此。」
「襄陽王狼子野心,欲勾結外邦侵佔我大宋,此事必要斬草除根!」顏查散定聲道。
「顏大人不必擔憂,皇上早已暗中派出特使出使遼國,必能將遼國後患一舉剷除。」公孫先生道。
「不知是何人擔此重任?」顏查散雙眼一亮,問道。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對視一眼。
「乃是孝義王爺。」公孫先生笑道。
「啥?」
未等其他人做出反應,金虔第一個驚呼出聲。
范、范小王爺?
有沒有搞錯?竟然將如此重大的任務託付給一個貌美如花的話癆王爺,這、這大宋江山不會真的要改朝換代了吧!
「范……小王爺?」顏查散也是一臉驚詫。
展昭雙目瞪圓,白玉堂高挑雙眉,總之眾人皆是一副皇上腦袋不會被門夾了吧的詭異表情。
「咳,聖上此舉定有深意,我等不必揣測。」包大人企圖為皇上打圓場。
嘖!不靠譜!還是咱們迅速解決襄陽王這個源頭禍害比較實際。
金虔暗道。
顏查散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恩師此行為襄陽王祝壽,可是另有它意?」
包大人撚鬚一笑:「遼國如今形勢錯綜複雜,特使若要解決遼國一事,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若是此間襄陽王覺察,提前起事,恐怕對我等十分不利。」
「且襄陽城中兵力已被襄陽王所控,我等必須要調集周邊兵力——這些事,都需要時間……」公孫先生補言道。
「所以……」顏查散面色一變,「恩師是準備以身做餌,牽制襄陽王拖延時間?」
「春敏果然聰慧。」包大人哈哈一笑。
「恩師此舉不妥!」顏查散頓時嗓門提高了不少,「若是被那襄陽王察覺,恐怕恩師性命危矣!」
「不是還有春敏你嗎?」包大人定定望著顏查散,定聲道。
顏查散雙眼豁然睜大:「恩師此言何意?」
包大人放下茶盞,起身,漆黑面容上泛出黑沉沉的光芒,聲如鐘鼓,震懾心膽:「天下第一莊已召集江湖英豪集結,不日便可抵達襄陽,待遼國之事一了,春敏便再無後顧之憂,便可以欽差之名,與江湖群雄聯手周邊兵力,圍剿襄陽王,一舉殲滅亂臣賊子!」
顏查散面色如紙:「那——恩師呢?」
包大人撚鬚,和公孫先生對視一眼,同時一笑:「本府自然功成身退。」
屋內一片死寂。
顏查散面色蒼白,白玉堂滿面震驚,展昭黑眸圓瞪一瞬,又恢復平靜,金虔細眼暴突,心中哀嚎一片:完了完了完了!這意思就是說,老包這是早就知道此去有來無回,索性置生死於度外,打算以身飼虎,用生命譜寫一出可歌可泣的感動華夏……
喂喂,這也太拼了吧!
「恩師!學生願替恩師……」顏查散突然撲通一聲跪地,顫聲道。
「傻孩子,本府才是祝壽欽差,那襄陽王想見的是本府,你去作甚?再送一個欽差給襄陽王?」包大人一臉無奈,扶起顏查散。
「恩師,學生、學生自有辦法……」顏查散顯然有些語無倫次,冷汗亂冒。
「顏大人,包大人已經安排好一出隱秘住所,您立刻啟程前去,靜待時機。」公孫先生上前道。
「不、學生不去,學生要與恩師一起……」顏查散頻頻搖頭。
「春敏,你莫要忘了,你乃八府巡按,代天巡狩,身負皇命,重責如山,不可兒戲!」包大人驟然臉色一沉,凝聲道。
顏查散身形一顫,抬頭望向包大人。
只見包大人黑面如神,額月閃閃,凜然利目中,芒光閃動,難掩期許之色。
顏查散定定望著包大人許久,眸光瑩閃,面容漸定,慢慢起身,鄭重向包大人抱拳長揖:「學生,謹遵恩師之命。」
「好!」包大人黑面顯出欣喜之色,提聲道:「王朝馬漢張龍趙虎!」
「屬下在!」
四人應聲入室。
「你四人自此時起,全力保護顏大人,若有萬一,提頭來見。」包大人沉面定聲命令道。
四大金剛個個雙目泛紅,抱拳應下,可就是不動。
包大人看著四人一眼,長歎一口氣,目光轉向旁側的藍衣護衛:「展護衛……」
豈料話音剛起,藍衣護衛驟然身形一矮,單膝跪地,聲綴擊石:「展昭願追隨大人左右,寸步不離!」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頓時一愣。
瓦擦!
咱又慢了半拍啊!
這等表決心的機會咱怎麼著也不能落後啊!
金虔頭皮一跳,蹭一下跪到了展昭的身邊:「屬下願追隨大人,寸步不離!」
「金校尉……」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四目繃圓。
「白玉堂願保護大人,寸步不離!」白玉堂白衫一閃,忽然也跪在了展昭的另一側。
包大人看了公孫先生一眼,公孫先生扶額。
「你們都想到哪去了?」公孫先生一臉無奈,「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去保護顏大人,展護衛、金校尉、白少俠自然要留下來保護包大人啊。」
嗯哈?
展、金、白三人同時抬眼,六目齊瞪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有些好笑看著三人:「包大人此來襄陽,僅是牽制襄陽王,又不是尋死,雖有危險,但在下推測,那襄陽王還要仰包大人青天之名成事,還不至於傷了包大人性命。」
額!搞了半天感情是咱們多想了啊!
那老包你剛才慷慨激昂發表什麼視死如歸的詭異演說詞幹嘛啊?
這下可好,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金虔覺得自己有些臉紅。
再看旁邊二人,白玉堂撓了撓臉皮,瞪了某貓科動物一眼;而某貓,卻是神色一鬆,毫無半絲不自在站起身,抱拳道:「展昭謹遵包大人之命。」
服了!
看看貓兒,這才叫寵辱不驚啊!
金虔咋舌,與白玉堂一起起身抱拳。
「原來如此。」顏查散長鬆一口氣,抱拳,「是學生多慮了。」
「展護衛、白少俠,你二人先和王朝等人一同護送顏大人離開,回來後本府還有其它事宜交代。」包大人命令道。
「屬下遵命。」
「草民領命。」
展昭、白玉堂、四大金剛抱拳,與顏查散一同告辭。
嗯?
金虔愣愣看著幾人離開,再一打量自己身處的環境——
一個包黑子,一個腹黑竹子,還單單留下了自己……
喂喂,有點不大對勁兒啊!
怎麼有種犯了咱彌天大錯被留下被黑白混合雙打的即視感啊?!
「金校尉。」
公孫先生突然叫了一聲。
「到!」金虔立即立正站好回了一句。
「你可還記得此物?」
公孫先生從袖中掏出一個物件。
金虔瞪著細眼一看,只見公孫先生手中拿著一個鍍金色圓形鐵板,板面上還刻著四個環狀「萬」字,在鐵板的最中央,還隱約有一個方形印子,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這是?」金虔撓撓腦袋。
「這是鄭小柳鄭捕快用來墊床腳的鐵片,據鄭捕快說,此物乃是金校尉贈與他的。」公孫先生提醒。
「啊!」金虔一拍手掌,「這個鐵片是百花公子盜走尚方寶劍後用來裝寶劍的盒子夾層中藏著的,咱見此物做工不錯,本想去當鋪換幾錢銀子……咳,」金虔乾笑兩聲,「難道有問題?」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對視一眼。
「原來如此……」公孫先生點點頭,手指慢慢摩挲著鐵片表面的「萬」字圓環上。
金虔目光也隨之也黏在那鐵片之上,突然腦中靈光一現。
「咱想起來了,在天下第一莊,那百花公子曾說是受襄陽王之命盜取尚方寶劍,還有這鐵片上的『萬』字……」
「此物定和襄陽王有關。」包大人得出結論。
「包大人高見。」金虔急忙來一句恭維,心裡卻是不以為然。
廢話!這不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嗎?
明眼人都看出來這鐵板和襄陽王有關了。
可惜,這不過是一塊刻字的尋常鐵片,又不值錢,又不精緻,頂破天也不過就是個襄陽王的品牌標誌,能有啥用處?!
公孫先生沉吟片刻,猛一抬眼,將手中的鐵片遞給了金虔:「此物金校尉你暫且保管。」
「啥?」金虔一愣。
「那百花公子與金校尉有宿怨,或許還會來尋,到時金校尉不妨尋機問問他。」
「……屬下遵命。」金虔一臉恭敬接過鐵板,心中十分憤憤。
喂喂,公孫竹子,你這不是咒咱被百花公子追殺嗎?太不厚道了吧!
「還有一事……」公孫先生又從袖口掏出一物。
不是吧,還來?!
金虔瞪眼。
可待一看清公孫先生手裡的物品,頓時就驚了。
在公孫先生手中之物,乃是一個手鐲狀的圓環,上面嵌著一個黑色方塊,材質特殊,色澤詭異,可不正是自己那個手錶狀的時間機器接收器。
「公、公公公孫先生,這、這不是屬、屬下、那個傳家之寶,屬下明明放在……」
「金校尉,此物到底是何物?」包大人突然沉聲問道。
「哈?」金虔一怔。
「一月前,本府在開封府夜觀天象,突見金校尉屋中發出一道耀眼光芒,長時不滅,本府與公孫先生一同尋去,最後在你床底地磚之下翻到此物。」
金虔細眼暴突如燈,若不是還尚存一絲理智,怕是早就撲上去跟這一臉黑一腹黑的兩隻拼命了。
包黑子,公孫竹子,你、你們居然挖咱的小金庫!
咱、咱跟你們拼了!!!
有沒有天理啊啊啊!
「咳,金校尉的那些私藏我二人並無興趣。」公孫先生補充一句。
那又怎樣?!
私闖民宅,還參觀了咱的小金庫,最重要的是,還把咱的時間機器接收器給偷出來了!
太過分了!
金虔一臉悲憤。
「那道耀眼亮光是從此處發出。」包大人無視金虔表情,指了指接收器的錶盤。
嗯?
是接收器發光?
難道接收器自動修復了?
金虔一愣,一把搶過接收器,又是按又是拍整了半天,可惜,毫無動靜。
「此物到底是何物?」公孫先生又問。
「額……這個嘛,是咱的傳家之寶,哈哈……」金虔把接收器往手上一卡,開始胡扯,「每過一段時日,就會夜間發光,亮如白晝,實乃世間神物,所以……那個……才是傳家之寶,很貴重的,哈哈哈……」
包大人將信將疑,公孫先生則是一臉毫不相信。
「哈哈,那個,包大人、公孫先生,可還有其它事交代屬下?」金虔細眼一眯。
公孫先生看了一眼包大人。
「無事了,金校尉一路勞累,早些下去歇息吧。」包大人慈愛笑道。
「多謝大人,屬下告退。」金虔喜上眉梢,忙抱拳一溜煙退下。
待金虔離去,包大人才憂心道:「公孫先生,金校尉那所謂的傳家之寶……」
公孫策鳳眼精光一閃,撚鬚垂眸:「夜放奇光,經夜不滅,材質非金非銀,平聲未見,做工更是神乎其技,驚為神物……」
說到這,被稱為多智近妖的開封府公孫策眸光一閃,做出判斷,「此物絕非我朝所有,金校尉來歷定然驚為天人。」
包大人不由暗吸一口涼氣。
公孫先生看著包大人,又是一笑:「大人放心,金校尉心思純良,絕非惡人,有此神物,並非壞事。」
「但願如先生所言。」包大人皺眉,點了點頭,「此事是否要告知展護衛?」
公孫先生眸中幽光閃動:「自然是要告訴他的……」
——
「奇了怪了!咱收回這接收器的時候,敲打了好幾天,又是曬太陽,又是曬月光,可都不見有個反應,怎麼藏在地底下了,倒弄出這麼大動靜,搞什麼飛機啊?」
金虔蹲在床上,直勾勾看著手腕上的「手錶」,一臉鬱悶。
而手腕上手錶錶盤,依然是漆黑一片,毫無反應。
「嘖,肯定是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眼花了。」金虔翻了個白眼,抬眼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喃喃道,「展大人送顏大人去了,定不會這麼早回來,也就是說……」
細眼一眯,嘿嘿一笑,臥倒,拉長,蓋被,閉眼。
「今天咱不用蹲馬步啦!睡覺睡覺!」
不過片刻,金虔口中就傳來陣陣呼聲。
一絲新月透出雲層,皎潔月光透窗而入,灑滿金虔遍身,樹影晃動,月光慢移,最後射在金虔腕間錶盤之上。
突然,好似流螢一般的幽光從錶盤中顯現,漸漸暈開,慢慢占滿整個錶盤,形成一圈一圈漣漪,一道細若蚊蠅的聲音自光暈中幽幽蕩開:「……金虔……你個死丫頭……到底……哪個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