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連環險鬥火使隕 眾心齊力破沖霄

燭火搖光浸霜冷,無風無音心懷寒。

八角大廳之內,眾人定定望著對面二人,神情凝重沉肅。

一襲紫袍的黑妖狐,一雙赤瞳,一身黑衣的殺士冰羽,滿面凜寒。

「雨墨……」金虔細目閃閃,不覺上前一步。

「金虔!」展昭長臂一抬,將金虔攔住。

「我是冰羽,」冰羽冷冷掃了金虔一眼,寒聲道:「金虔,你莫要再叫錯了。」

「臭小子,你竟然還敢出現!」白玉堂頭爆青筋,唰一下甩出捆龍索,狠狠蕩在地面之上,立時掃出一道裂痕,「五爺我從一開始就看你不順眼,今天你撞在五爺手上,定讓你血濺五步!」

「你想殺我?」冰羽一雙眸子猶如凝冰一般,「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著,便從袖口中抖出一道綠光,放在嘴邊。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那正是用來控制十絕軍的短蕭!

「嗚——」

刺耳嘯聲如同鬼哭魔嚎,霎時響徹大廳。

智化紫色衣袂微張,身形已淩空而起,手中紫電長劍猶如驚電一閃,瞬間沖向眾人。

「金虔(小金子)離開!」展昭和白玉堂同聲喝出,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猶如飛箭,直直迎射而出。

金虔足下生風,迅速撤退數步之外,一枝梅則是一把將還在發愣的房書安給拽出戰圈波及範圍。

再看戰圈之中,三人已經混戰一處。

紅衣勝火,巨闕寒光燦閃如雷霆萬鈞,白衣如雪,金索旋飛似蒼龍翱天,紅白雙影合璧成一,劍光索影交疊風湧,天地為之變色。

智化一襲紫衣猶如魅狐,在紅衣雪影中穿梭如風,紫電劍更是猶如神助一般,劍光在空中劃過一層薄薄的殘影,漸漸形成一片淩紫霧氣,如影隨形般黏在展、白二人的身上。

适才將藍驍挑於劍下的驚天動地的貓鼠合璧攻擊,此時,竟像是被黑妖狐智化拖住了手腳,施展不得。

「糟了,看來展大人和白兄不忍對黑狐狸下殺手啊!」一枝梅抬眼一望,便看出了端倪。

「那咋辦?」金虔滿面焦急。

「去抓那個小子!」房書安高叫一聲,指向冰羽所在方向。

可三人轉頭一看,頓時一驚,冰羽不知在何時,竟消失了。

「唰!」耳邊厲風驟起,一道耀目光弦毫無預兆旋飛金虔眼前。

金虔腦中嗡一聲,條件反射低頭一個滑步,勉強避開。

月華光弦攜著寒風貼著頭皮掃過,割斷數根髮絲。

「起!」金虔頭皮一麻,赫然大叫一聲,手臂懸空一揮,地上迅速湧起一股蠱蟲,直沖滅月弦擊出方向。

豈料那鋼絲光弦驟然飛速旋轉,猶如旋扇一般,將噴湧而至蠱蟲吸入炫光漩渦。

刹那間,所有蠱蟲竟都被攪成了碎末。

一張半顏冰容沖破滅月弦光,攜著蝕骨殺意向金虔襲來。

突然,一道黑影猶如鬼影瞬閃至金虔身前,黑色長鞭淩空擊出,與滅月弦在半空繚亂交擊,激出絢麗火花。

正是一枝梅險險攔住了雨墨。

「金校尉,怎、怎麼辦?」房書安手腳並用爬到金虔身側,滿臉驚恐看著兩撥混戰,顫聲問道。

金虔退立一旁,一抹頭上的汗珠,細眼在兩邊一掃,狠一眯細眼,猛力拔出腰間的短匕咬在口中,雙手在刀刃上一抹,驟然跪地雙掌狠拍地面,吐出刀刃,提聲喝道:「噗你個丫丫個呸的!小的們,拼了!」

手掌殷紅血漿漫流滲入地面,換做無數蟻蟲從地磚縫隙間湧出,不過眨眼之間,就凝結成一雙黑色旋柱,飛速從地表旋騰而起。

細密汗珠從金虔額頭滲出,一雙細眼已經泛出血光,金虔狠咬牙關,猝然大喝一聲:「走!」

兩股黑密蠱蟲旋柱飛空扭騰而起,化作兩道黑蛇分頭奔向雙側戰圈。

「金校尉厲害——」房書安歡呼大叫從身後響起,可剛出口五個字,突然啞然而止。

金虔心頭一跳,正要回頭,不料眼前黑色刺光一閃,一道冷寒黑劍便橫在自己喉前。

金虔瞳孔劇烈一縮,飛旋蠱蟲旋蛇頓時失控,轟然塌落,四散而逃。

刺骨寒意順著那喉前的黑細長劍漸漸滲入骨髓,金虔全身細胞都止不住開始顫抖。

一筆高瘦身形慢慢走到金虔身側,慘白如紙的臉上,一雙戾眼陰光詭閃,嗜血般紅唇開啟,冷聲毫無半絲情緒:「都住手。」

竟是火使王焱!

紅衣白影滯停,展昭、白玉堂猝轉回望,兩張俊顏之上同時湧上駭懼之色。

「金虔!」

「小金子!」

智化飄然落地,收回紫電寶劍,束手而立,一臉冷漠。

另一邊,一枝梅身形驟停,便被滅月弦甩出的炫光抽到一邊,趴地狂吐鮮血。

冰羽冷冷收回光弦,向金虔身側之人恭敬一抱拳:「火使大人。」

「做的不錯。」王焱輕輕點了點頭,冷冷掃了一眼身側的金虔,「擒住金虔令其他幾人就範,的確是個捷徑。」

「多謝火使大人誇獎。」冰羽繼續抱拳。

展昭手中青鋒刃凜寒光,眸中血光熾亮懾人,全身真氣聚湧翻滾,激蕩如焰衣袂紅滾若浪。

「王焱!」白玉堂桃眸崩裂,雪衣無風烈烈震盪,每一字都咬出血音,「你若是敢傷小金子一根毫毛,白五爺定會將你挫骨揚灰!」

王焱靜默看了二人一眼,轉目望向冰羽。

冰羽微一頷首,翻手取出短蕭吹響詭音。

金虔心頭劇震,定目一望,頓時全身驚僵。

只見眼前青紫劍光電躍星飛,頃刻間四劍連撩而出。

「噗!」四道血噴之音合成一道。

展、白二人同時悶哼一聲,齊齊跪地,白玉堂手中捆龍索墜地,雙手劇顫不止,兩道血漿順著雙腕傷口橫流不止……

展昭雖緊握巨闕,可一雙腿卻抖得如同篩糠,兩股血紅沿著官靴處的裂口流出。

不!!

腳下一軟,金虔細瘦身形軟軟滑跪地面。

「為何不殺了他們?」王焱不悅嗓音在頭頂響起。

「此二人乃是害死我姐姐的兇手,可否請火使大人將此二人交給屬下發落?」冰羽聲音傳入耳畔。

「你若喜歡,就拿去。」王焱平聲道,「主上大事在即,我還有要事在身,你留在此善後。」

「屬下遵命。」靜了片刻,冰羽聲音又起,「這金虔是否也交給屬下料理?」

「不用!」

金虔只覺一股勁力將自己提起,冷音徹骨字字侵入自己的骨髓:「主上要見此人。」

金虔細瘦身形不可抑制狂顫起來。

「為何?」冰羽嗓音略顯急躁。

抓住金虔的手臂一頓,王焱略顯不悅:「你問的太多了。」

「是……屬下逾越了。」

金虔慢慢抬眼,看向垂首抱拳慢慢退到一邊的冰羽,又轉目望向雙雙負傷,幾乎無法抬頭的展昭和白玉堂,最後,將目光移向二人手腳傷口漫流而出的血漿之上,瞳孔中血色彌散,濃烈恨意猶如野火燎原一般灼燒每一寸神經。

王焱!王焱!!王焱!!!

你竟敢——竟敢!!

此仇不報非君子!咱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牙尖一咬,甜腥湧滿口腔。

金虔狠狠眯眼,唇角一邪,低聲笑了起來:「嘿嘿……嘿嘿嘿……」

廳內頓時一靜。

「你笑什麼?」拉住金虔的王焱一頓。

「咱笑你自詡是襄陽老賊的心腹,可居然連他為何要見我都不知。」金虔慢慢抬頭,死死瞪向王焱。

細眼中赤光猶如鬼焰,炙燒灼人,看得王焱慢慢眯起雙眼:「我沒空聽你胡言亂語。」

說著,一把揪起金虔的脖領子,就要將金虔拖走。

「因為金某知道你家主上的未來之命。」

一道淩厲嗓音從金虔嗓中傳出。

王焱身形一滯。

「開封府的金虔金校尉,可通鬼通神,未卜先知,預知未來!難道你沒聽過?」

王焱慢慢低頭,看向金虔的眸子裡首次出現厭惡表情。

金虔慢慢勾起嘴角,露出兩排染血牙齒,殘酷笑意森森滲人:「咱金虔在此預言,襄陽王趙爵,謀反之事敗露,被剿殺軍前,死無全屍,萬劫不復,史書雲:咎由自取,遺臭萬年!」

「一派胡言!」王焱眼中怒光驟起,一手拽起金虔,揮掌如風向金虔天靈蓋拍去。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金虔細眼中寒光一閃,一股腮幫子,赫然噴出一口染血吐沫,直襲王焱雙眼。

王焱一驚,條件反射一側臉。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幾滴血沫噴在了王焱臉上。

「咱噴你一個生活不能自理!」金虔大叫,「小的們,都給咱上啊!」

話音一起,無數蠱蟲猶如浪潮一般從地面噴湧而出,翻滾蓋襲而來。

「找死!」一抹殺意閃過王焱雙瞳,冰涼手指瞬發而出,直掐金虔咽喉,「你死了,蠱蟲自然就退了。」

豈料就在這一瞬,忽然,一道人影驟然從王焱身後騰空而起:「看俺的化石散!」

房書安厲喝之聲隨著一道白色煙塵順風而至。

王焱神色一變,反身揮出一掌,卻失了將金虔殺死的先機。

「砰!」房書安口噴鮮血直直飛出。

可那一股化石散卻堪堪散在了王焱臉上,王焱只覺眼前一暗,視線霎時變作一片模糊。

「嗖!」無數光弦猶如月光爆碎,攜著凜冽殺意瞬間席捲而上。

王焱面色一變,身形急速一退,那光弦頓時撲空,竟是直纏住了王焱的一隻胳膊——鎖住金虔脖頸的那只胳膊。

一道黑影猶如鬼魅呼嘯而來,一陣風似的拂過王焱身側,王焱手中的金虔便沒了蹤影。

下一刹,紫光電間倏忽而至,直刺王焱面門。

王焱大怒,聽聲辯位將手中細劍狠狠劈出。

一道濃墨劍光猶如滔天巨浪,鋪天蓋地將那紫色劍光淹沒。

「智化,退!」

金索化龍,騰閃而至,巨闕寒光,雷霆擊出,一紅一白兩道電影,如烈焰燃雪,排山倒海而來。

王焱雙瞳黯淡,瞳失焦距,豁然大吼一聲,手中黑劍狠狠劈出,黑色劍光猶如鬼蜮魔火迸發,噴湧而出。

雙方劍氣在半空碰撞,發出刺耳鳴響,將整座大廳震得巍巍顫動。

忽然,一道華彩鋼弦猶如一道溫柔的月光,輕輕飄了過來,無聲無息繞進兩股奔流真氣,好似一根細細的繡花針一般,鑽入了王焱的檀中。

「噗!」王焱驟然噴出一口血漿,全身真氣轟然散去。

展白二人劍氣索風沒了抵擋,立時大增,暫態便將王焱撕扯得皮開肉綻,骨筋盡斷。

無數道血漿飛濺而出,環繞王焱一襲黑衣驟然倒下。

展昭、白玉堂翩然落地,竟是手腳皆行動自如。

房書安從地上爬了起來,劇咳幾聲,也緩過了臉色。

一枝梅長籲一口氣,收回長鞭,雨墨默默上前,扶起了一臉震驚的金虔。

「雨墨……」金虔一臉呆滯看著眼前的清美少年。

雨墨垂眼,微微點了一下頭。

細眼再轉,看向直直走到自己身邊的一紅一白:「展大人……白五爺……你們沒事……」

「沒事。」展昭抬手揉了揉金虔的腦袋。

「皮外傷,放心。」白玉堂彈了一下金虔的腦門。

「怎、怎麼……」金虔眨了幾下眼皮,突然,腦中「叮」一聲,猝然將目光移向了那邊恢復了一身風騷范兒的黑妖狐。

「王焱,你敗了。」

智化雙手插袖,一步一步走上前,鳳眼高挑,似笑非笑看著仰面躺倒在地的王焱道。

王焱定定看著天花板,一雙瞳孔灰濛濛一片,口中鮮血慢慢溢出,臉上扯出一個陰森笑意:「冰羽,是你吧!我的命門,只有你和冰姬知道!」

「我是雨墨。」黑衣少年面無表情看著王焱,「殺士冰羽在冰姬姐姐死的時候就一起死了。」

「你還記得你姐姐?」王焱聲音猶如幽鬼低吟,「冰姬就是死在這些人手裡,你卻因為這些人,背叛我?!」

「喂喂,話可要說清楚啊,冰姬姑娘是江春南那個殺千刀的害死的!」金虔一臉不忿叫道。

「江春南?他算什麼?」王焱冷笑一聲,蒼容透出徹骨恨意,「若不是冰姬被你們這些賊人迷惑了心智,又怎會心生反意,又怎會被主上撤去水使一職,又怎會落入江春南之手,又怎會葬身異鄉?歸根結底,都是你們害的!」

「這什麼歪理啊?你不能拉不出屎怪茅坑……啊呸,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亂放狗屁咱踹你個生活不能自理!」金虔跳腳道。

「金虔。」雨墨聲音在背後響起。

金虔回頭,看向雨墨,一臉憤然:「雨墨,這傢伙胡說,冰姬姑娘分明是心地善良才……」

「我知道。」雨墨看著金虔,輕輕一笑。

這一笑,就如曇花一現,絕美奪目,頓時眾人都呆了。

只見雨墨上前,慢慢蹲下身,靜靜看著王焱,一張酷似冰姬的美顏上湧出懷念之色:「王大哥,你與我和姐姐一同長大,情同兄長姐弟,姐姐心中所想,你必知道的。」

王焱神色一動,竟是忍不住微微偏移目光。

「姐姐心善,並不喜這些陰謀殺戮之事,剛開始受任水使,乃是為報主上收養之恩,可到了後面,卻是深陷其中,身不由己。」雨墨輕歎了一口氣,「後來,姐姐遇到了包大人,遇到了展大人還有金虔,姐姐對於他們,就如……就如飛蛾撲火,明知不可去,卻難以自控……」

說到這,雨墨臉上微微顯出暖意:「那時姐姐給我的信中,寫的皆是展大人和金虔的事兒,她說她遇到一個叫金虔的小捕快,年紀和我相仿,性情卻是大相徑庭,聽到他的消息,就會想起我……她還說,南俠展昭心懷天下,正直不阿,是難得的正人君子……」

說到這,冰美少年微微搖頭:「那時我便知,姐姐怕是對那位展大人生出了別樣心思,只是,此場相思,定是無疾而終。」

「雨墨……」展昭眸光微動,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不怪展大人。」雨墨看了一眼展昭,搖頭道,「姐姐也不怪展大人,反而十分慶倖能遇到展大人和金虔。只是後來,姐姐知道了主上的全盤計畫,愈發心灰意冷,便寫信告訴我,若是……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就讓去開封府去找金虔,保護金虔,幫助包大人,還有……」

雨墨回頭,定定望著滿身血污的王焱,聲輕若霧:「替她看著你,莫要讓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只是……我回來的太遲了……」

「冰姬……」王焱面容隱隱顫動,慢慢垂下眼皮。

「王焱,你敗了!」

智化上前一步,將剛剛臺詞又重複了一遍。

王焱慢慢啟眼,冷笑一聲:「智化,我不是敗給你,我是敗給了冰羽。」

「你分明是敗給了在下!若不是在下這天衣無縫的計畫,怎麼可能……」智化頓時就怒了。

「什麼計畫?」王焱冷笑數聲,「不過是些苦肉計罷了,若非冰羽相助,你早就變成了十絕軍!」

「你以為演一個十絕軍容易嗎?」智化鳳眼倒吊,聲線拔高,「一天到晚都要板著一張棺材臉也就罷了,還幾天幾夜不能闔眼,就為了能逼出一雙紅眼出來,搞不好以後還會留個迎風落淚的毛病呢!」

王焱撇頭,冷哼一聲。

眾人紛紛沉默,面面相覷,皆覺得此時的劇情發展有些詭異。

智化看了眾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降下幾分聲音,道:「火使大人雖然武功蓋世,可惜,在襄陽王手下待久了,腦袋有些不大靈光啊,想必是無法理解我們這些驚世之才的無雙妙計了。」

「驚世之才?」驚世之才之一的某校尉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咱們?」

「無雙妙計?」房書安撓著光腦門,「啥啊?」

智化眼角一抽,惡狠狠看向眾人:「諸位莫言謙虛了,若非你們與在下心意相通,怎會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

眾人對視一眼,垂眼的垂眼,側目的側目。

金虔摸了摸鼻子,暗道:

啥心意相通?

反正咱從頭到尾都沒發覺有什麼妙計。

咱那時就是見到展大人和白五爺被挑斷了腳筋手筋,一時怒火沖心腎上腺分泌過度豁出去了想著就算弄不死這個貨也要噴死他才陰差陽錯觸動了戰鬥劇情……

難道……其他人真覺出了什麼?

想到這,金虔不由悄悄拽了拽身邊的紅白二人,「展大人和白五爺是何時知道這智化的計畫的?」

「五爺我哪裡知道什麼狗屁計畫!」白玉堂拉著一張臭臉,「還不是那時那黑狐狸在砍斷五爺手筋的時候,砍的位置不對,所以五爺才起了疑心,之後嘛……自然就是見機行事了!」

「展某是在與智化對戰之時,發覺他竟有意無意間頗為小心他的衣服,所以才心疑智化並未喪失心智。之後也是與白兄一樣,發現智化在割斷展某腳筋之時,分明錯了一寸,再之後……」紅衣護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見機行事。」

「在下是被那黑衣小子抽了一把,見那小子沒有趕盡殺絕,所以打算先緩緩,然後見機行事來著……」一枝梅摸了摸鼻子。

「俺是知道自己武功不行,所以一看見火使就倒地裝死,之後嘛,當然是見機行事啊!」房書安一臉得意。

一廳死寂。

喂喂,聽這意思感情都是誤打誤撞瞎貓碰上死耗子啊!

金虔一頭黑線。

「原來如此,你所謂的無雙妙計就是一句『見機行事』啊。」王焱陰森森笑了起來。

智化身形略顯僵硬,面色又青又紅,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你是敗給了天理昭昭,是敗給了蒼天大道!」

「是蒼天保佑才對……」金虔小聲嘀咕了一句,「如此漏洞百出的計畫,能成功簡直就是奇跡。」

「噗!」一枝梅噴笑出聲。

展昭乾咳,白玉堂憋笑。

「反正,你敗了!」智化眯了眯鳳眼,肅下神色,提聲道,「將盟書名譜交出來,在下可以考慮給你一個全屍。」

王焱搖頭,「就算我敗了,你們也拿不到盟書名譜!」

「你說什麼?」智化上前一步,鳳眼中閃出幽冷之光。

「名譜就藏在這沖霄樓的最高一層,可是,沒有鑰匙,你們永遠都打不開機關!永遠!」王焱抬頭,看著眾人冷笑陣陣。

「鑰匙在哪裡?」白玉堂厲聲喝道。

「沒人知道鑰匙在哪裡!沒人知道!」

王焱嘴角笑意愈發猙獰,口中血漿越湧越多,最後竟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看得眾人面色一變。

「王大哥!」雨墨猛然詭上前,急聲呼道。

「冰羽……」王焱無光眸子轉向雨墨所在方向,聲音越來越模糊,「我看到主上君臨天下,我看到……冰姬……笑……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瞳孔一凝,氣絕命斷。

一廳死寂。

雨墨跪地垂首,雙肩微顫。

眾人面色沉肅,沉默不語。

「雨墨……」金虔上前按住了雨墨的消瘦肩膀。

雨墨身形微微一顫,用手臂在臉上抹了兩下,抬眼望向金虔,吸了吸鼻子道,「金虔,我知道機關在何處。」

「什麼?!在哪?!」眾人頓時大喜。

雨墨點頭,起身走到大廳中央,用腳尖以一種詭異節奏叩擊了幾下地磚。

就聽哢一聲,地磚慢慢旁移,又顯出一面幾乎一模一樣地磚出來。

只是這地磚之上,有一處圓形的凹槽,和上一層地面的機關卡槽十分相似。

「你小子總算有點用!」白玉堂看了雨墨一眼,上前小心翼翼將卡槽四周摸了一遍,「這個機關……應也是用鐵板鑰匙方能開啟。」

「可是上一次的鑰匙已經卡在機關裡出不來啊。」房書安叫道。

「不,這卡槽內的花紋和上一次不同。」白玉堂收回手指道。

「所以開啟此機關的鑰匙是另有其它?」展昭問道。

白玉堂和一枝梅點了點頭。

眾人一陣沉默。

「小金子,你之前曾說你也有一枚類似的鐵板?」白玉堂突然轉頭問道。

「是啊。」金虔連連點頭,

「金校尉,你將那鐵板的來歷說說清楚。」展昭肅聲道。

「是,展大人。」金虔抱拳,便將如何從百花公子藏尚方寶劍木匣中取得鐵板,那鐵板又如何輾轉回到自己手中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百花公子?!」雨墨沉吟道,「原來如此,之前襄陽王一直嚴令要擒拿此人,難道是……因為百花公子盜走了這鑰匙——」

「等一下,若是小金子你之前將鐵板帶在身上的話,那豈不是……」白玉堂忽然神色一變。

金虔哭喪著臉:「從銅網陣中逃出之後,就不見了……」

「不是吧!」房書安抱著腦袋大叫,「難道還要再去闖一次銅網陣?」

「不!」智化臉色難看的嚇人,「金校尉和白兄身陷銅網陣之後,在下曾仔細尋過,並未看到相似的鐵板。」

「莫不是被燒化了?」金虔哭相更重。

「這該如何是好?」展昭也一籌莫展。

「金兄。」一枝梅摸著下巴想了想,「那塊鐵板金兄可否給在下形容一下?」

「就和之前開啟機關的鐵板一樣,只是上面的『萬』字元是四個。」金虔邊比劃邊道。

一枝梅露出一抹笑意:「原來如此,在下有辦法。」

眾人目光唰得一下都射向了一枝梅。

「你有什麼……」白玉堂眼珠一轉,一挑劍眉,「莫不是你打算做一個假的?」

「沒錯!」一枝梅嘿嘿笑道,從懷裡掏出一塊銅牌,又脫下一隻鞋,唰一下拉開鞋底,露出一整套的袖珍工具——刀鉗搓剪一應俱全。

然後便撩袍坐在地上,開始對手中的銅板進行加工。

眾人對視一眼,也坐在了一枝梅周圍。

「梅兄……」金虔看著開始在銅板上又磨又搓的一枝梅,有些不確定道,「那銅牌看起來很像是你的……」

「就是在下的掌門權杖。」一枝梅不以為意道。

「啥?」眾人頓時一驚。

「無妨啦,反正這掌門權杖就是用來開啟那個不著調藏寶庫的,沒啥用。」一枝梅手下忙個不停,一會兒拿起銅板瞄一瞄,一會兒敲敲打打,一會兒又在上面刻字,一臉感慨道,「幸虧在下适才仔細看了看那片鑰匙,否則還真做不出來。」

說著,一枝梅露出自信笑臉,將手裡的銅板遞給金虔:「金校尉,你看看。」

金虔接過一看,不由驚奇道:「果然一模一樣啊!梅兄簡直是神乎其技啊!」

「在下天下第一神偷,做個把假鑰匙自然不在話下。」一枝梅一拍胸脯。

「只是……雖然看起來一樣,不知道用起來……」金虔又將鑰匙遞給一枝梅,有些擔憂道。

「試試就知道了。」白玉堂一挑眉,「反正如今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決定鋌而走險,試一試再說。

「好!」一枝梅嘿嘿一笑,對眾人道,「諸位,都讓開些。」

眾人紛紛離開大廳中央,看著一枝梅蹲下身,將鑰匙嵌入地面卡槽之內。

就聽「哢嚓」一聲,那卡槽連同四周地面慢慢下陷,顯出一個圓形的黑洞,緊接著,從黑洞之中緩緩升起一個雕龍刻鳳飛白玉石台,玲瓏剔透,瑩瑩潤光。在玉石台的正上方,嵌著一筆碧綠翡翠懸架,懸架之上,端端正正擺著一個錦面卷軸。

眾人頓時大喜過望,紛紛圍上前,直直盯著那個卷軸。

「盟書名譜!」智化鳳眼爍爍閃光。

「先別急。」白玉堂和一枝梅一臉謹慎,圍著玉石台轉了好幾圈,才安下神色。

「應是沒有機關。」一枝梅看了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點點頭,慢慢伸手從玉盒中取出卷軸。

「哢!」一聲微弱的機關響動之音,聽在眾人耳中,卻如驚雷一般。

「小心!」白玉堂大喝一聲,就地翻身一滾。

眾人頭皮一麻,立時紛紛效仿,嘰裡咕嚕四滾而散。

一廳死寂。

可眾人趴在地上等了半晌,也不見任何動靜,不由頭抬頭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一皺眉,和一枝梅對了一個眼色,二人同時起身,來到石台之前。

就在此時,就聽「哢噠」一聲,只見那玉台之上白光一閃,一道刺目利光猝然向二人面門沖來。

白、梅二人大驚失色,同時閃身一避,險險避開,那利光直直射向牆壁,然後哢一聲,插入石壁三寸有餘。

眾人不由暗暗後怕,抬眼一望,然後……

都僵住了。

只見一支弩箭直直插入牆壁,而在箭身之上,卻掛著一張大紅色的錦旗,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兩個大字:「恭喜」

一片死寂。

納尼?!

金虔頓時傻眼。

其餘眾人更是一臉崩潰,不知該擺如何表情。

「溫文這個老不休,搞什麼鬼啊?!」一枝梅怒吼。

豈料話音未落,就聽屋頂傳來哢噠噠響動之聲。

眾人悚然一驚,齊齊後退靠牆,數目圓瞪看著天花板。

只見那屋頂緩緩旋轉,慢慢變作蓮花瓣狀,然後猶如暗夜幽蓮一般,緩緩綻放,顯出頂外無盡夜空。

未等眾人從震驚中回神,就覺腳下一顫,地板緩緩升高,竟如之前的升天梯一般,將眾人慢慢送至綻敞屋頂之上。

眾人目瞪口呆,不由紛紛仰目環顧,這才發現,原來所有人竟身處一座望天天台之上。

深藍夜空高曠無垠,天河猶如一匹銀色錦緞,在浩瀚夜空中蜿蜒舒展而開,星光將蒼茫林海鍍上層層銀波,隨著夜風緩緩起伏,化成一浪又一浪的月色銀海。

人間奇景,猶入幻境。

眾人皆被這罕見的美景給驚呆了。

「這難道是……通關獎勵?」金虔一臉驚豔喃喃道。

「通關獎勵?」白玉堂桃花眼眸遠望四周景象,輕笑一聲,「小金子這形容倒是十分貼切。」

展昭看了身側二人一眼,遠目望星,俊顏顯出溫潤笑意。

「不得不說,溫文這個老傢伙還真會選地方。」一枝梅雙手插袖,一臉享受。

「了不起、了不起啊!」房書安四下觀望,連連稱奇。

智化環顧四周,鳳眸中水光瑩動,久久不語。

雨墨仰首凝視夜空良久,冰美容顏上劃過一抹釋然,輕聲喃語道:「王大哥,不知你可曾想過,外面的天地就如這沖霄樓頂的景色一般,天大地大,任你遨遊……」

隨著雨墨的聲音,眾人靜默不語,沉浸在這難得的美景之中。

「如今已大功告成取得盟書,只是,要如何離開此地?」首位回神正視現實問題的自然是秉公辦事的御前護衛大人。

「是啊,這麼高……」金虔探頭看了一眼樓頂與地面的高度,不禁有些眼暈,咽了咽口水,「怎麼下去?」

就好似要回答金虔的話一般,就聽哢噠一聲,從天臺四周探出一圈竹筒,高高豎起,高沖向天。

眾人一驚,瞬間退守露臺中央,嚴陣以待。

就聽「嗖嗖嗖」數聲,那一圈竹筒之內突然同時爆出數道火光,直沖雲霄,霎時間,無數絢爛璀璨的煙花在夜空競相炸綻,流金溢彩,燦火銀花,美不勝收。

耀目煙火之光閃爍不斷,照在眾人瞠目結舌的面孔之上。

「通關獎勵還包括煙火慶祝……」

個屁啦!

金虔心頭一跳,一股不詳預感瞬間將自己籠罩,不禁轉目一望,果然,眾人皆與自己一般,适才的震驚在一瞬間皆變成黑臉。

「糟了!」雨大喝一聲,「這煙火一出,襄陽城定知沖霄樓有異,到時大軍襲來,就大事不妙了啊!」

「啊啊啊,在下就知道溫文這老傢伙沒安好心!」一枝梅跳腳。

「快尋出路!」展昭高喝一聲。

話音未落,白玉堂已經身如雲飛,開始在四處找尋脫身之路。

眾人立時回神,迅速開始幫忙。

一片混亂之中,唯有智化和房書安保持著看煙火的姿勢,一動未動。

「門、門主……」房書安愣愣道,「不是老房我多想啊,我記得門主你和溫文那老頭似乎關係不錯……」

智化未回話,仍舊保持著世外高人的姿勢,只是面色陰沉的可怕。

「若是我老房沒記錯的話,門主你在溫文籌建沖霄樓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玩笑話……」

智化眼角狠狠一抽。

「門主你說,如此沖霄高樓,若是能在樓頂放煙火,定是人間一大盛景……」房書安轉目望向智化,兩隻豆豆眼皮都在狂抖不停。

智化一派丰姿高雅世外高人姿態瞬間崩塌,橫眉呲牙怒喝驚天:「溫文,你這個不著調的老傢伙,我要被你害死了暗暗!」

炫煥煙火閃耀夜空,至美燦爛,好似能看到那位天下奇才在天空撚鬚微笑:小狐狸,老夫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