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喬喬要借電腦,陸澤回了一聲讓她用茶几上的那台筆記本,他的開機密碼既無序又長,喬喬直接把手機塞給他,讓他自己輸到記事本裡去了。
等陸澤輸完了,喬喬收回手機跑回客廳對著一一輸進去開了機,直接打開郵箱下了附件,然後開了Excel和PPT忙了起來。
不過接手的人弄不清楚的東西,在喬喬自己手裡做得倒是很快,不過一刻鐘她就把東西弄好發給李晉州了。
關上電腦,喬喬回廚房繼續往陸澤背後一抱,陸澤問她:「這麼快就忙完了嗎?」
喬喬貼在他背後點點頭,時不時還把腦袋歪到前面去蹭一口食物。
然而兩個人膩膩歪歪一頓飯剛吃完,陸澤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他有事要去公司一趟。其實陸澤去公司的頻率已經非常非常低了,他根本不參與日常運營管理。這半個月喬喬一直和他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這還是第一次公司有事需要他過去。
雖然陸澤有點鬱悶,這最後的半天膩歪時間被耽誤了,但是有正事,他還是起身去換西裝,順便握著喬喬的手把她也拉起來,抱在懷裡低頭誘惑她:「讓你玩兒領帶?」
喬喬拍拍他環著自己的手催道:「趕緊去換吧,別耽誤正事了,我又不會系領帶。」
陸澤抓緊最後的膩歪時間抱著喬喬親兩下,蹭著她柔軟的臉頰低聲道:「不是讓你系領帶。」
接下來他貼在喬喬耳邊說的話,鬧得喬喬直接撓了他一爪子,直到最後送陸澤出門前喬喬的臉都是紅的。
陸澤低頭給她告別吻的時候抵著她額頭輕笑:「那你等我回來,晚上時間足夠的時候再試試。」
送走了陸澤,喬喬一個人在他家裡蕩著鞦韆椅曬太陽看書等陸澤回家。過了不到半小時,又接到了李晉州的電話,把最後的成稿發過來,讓喬喬也覆核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
喬喬掛了電話起身找了一下,從沙發上把陸澤剛借給她的那台筆記本又拿了過來,放在腿上,對著記事本輸密碼開機,然而開機密碼錯誤。
喬喬一愣,微微壓下屏幕一看,筆記本的角落裡貼了一個大寫的P字標籤。
陸澤的兩台筆記本電腦是一模一樣的型號,只是一台是公司公事用的,一台是私人的,角落裡貼的標籤不同而已,一個C一個P。剛剛他借給喬喬用的是公事的那台,但他出門去公司的時候帶走了,所以喬喬現在錯拿了陸澤私人用的。
喬喬摸出手機給陸澤打電話想問密碼,結果他關機了,大概在開會。
急著用電腦的喬喬拿起那一長串無序的密碼又仔細看了看,嘗試著把最開頭大寫的C改成了P,就成功登陸了。她也沒在意,只是打開郵箱把報告下了下來,趕在李晉州開會之前全部覆核了一遍,最後又修改了一兩處發了回去。
忙完公事,喬喬抱著電腦打開網頁瀏覽了一下各個海島酒店房間的照片,自己一個人邊看還邊有點臉紅心跳。
看著看著,她本來是想趁著陸澤沒回,去寫她的少女心戀愛日誌好了,她當然知道自己答應陸澤去海島情侶大床房是什麼意思。
然而喬喬輸入網址之後,只把鼠標點進用戶名那一欄裡,下拉條裡就出現了她的ID。
喬喬愣了許久,然後直接快捷鍵打開了他的瀏覽器歷史記錄,昨天的瀏覽記錄裡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對她來說很刺眼的內容。
等陸澤從公司回家時,他喊了喬喬幾聲都沒見到人,等他把家裡全找了一遍,也都沒見到,他有點疑惑地給喬喬打電話,打到他以為會沒人接聽的時候,才被喬喬接了起來,可是連聲喂都沒有。
「喬喬?」陸澤喊她,可是喬喬沒說話。
「喬喬?你去哪兒了?」陸澤站在窗前又重複問了一遍。
如果不是電話裡傳來熟悉的呼吸聲,陸澤都有點懷疑電話到底是不是接通了。喬喬沉默了許久,久到重複問了好幾次話的陸澤都著急到以為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會只接電話但是不說話的時候,喬喬才開口回答他,「你茶几上的筆記本沒關機只是鎖屏了,你打開看一下,然後解釋一下?」
陸澤愣住了,把電腦解鎖,頁面就是喬喬僅自己可見的私人博客,頁面背景上只剩下那只揪著驢耳朵賣萌的呆驢頭像,最上面那一行大字還在:喬喬長著驢耳朵。
但是十年來幾千條日誌全部刪光了,空空如也。
陸澤一時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兩個人都握著手機,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只是遠不像前幾天是甜蜜的安靜,而是尷尬的沉默。
陸澤沉默了良久,久到喬喬都以為陸澤不會開口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陸澤才低聲說道:「喬喬,你是不是回家了?我去找你,當面和你道歉解釋,好不好?」
「你是不是看過?」喬喬既沒有回答自己在不在家,也沒有回答好不好。
喬喬從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又輕又悶,陸澤覺得她就是埋在枕頭裡說話的。
事實擺在這裡,他只得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你還看了什麼?」喬喬輕聲問道。
喬喬問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是愈發讓陸澤覺得喬喬這次真是氣狠了。
陸澤左手握著手機,右手在筆記本的觸摸屏上迅速劃了幾下,試圖看看最近的文檔瀏覽記錄的痕跡,然而已經被喬喬清理地一乾二淨。他有一個文件夾裡裝著的全是在巴塞羅那給喬喬拍的照片,現在也已經完全被喬喬刪掉了。問題是陸澤並不知道喬喬有沒有發現這個文件夾裡除了上千張照片以外還有一個隱藏的文件夾。她刪掉他電腦裡自己的照片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發現了。
因為陸澤沒回答喬喬的問題,喬喬又問了一遍,「陸澤,我就問你這一次,最後一次,你可以選擇騙我,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我。你還看了什麼?」她的語氣越來越溫和了。
陸澤猶豫了兩秒,低聲承認了:「對不起,除了工作和專業資料相關的,其他都看過。喬喬,我去你家當面……」
「你別來,我現在不想見你,也不想和你說話。」喬喬打斷了陸澤的話,把電話掛掉了,然後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統統拉進了黑名單。
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情緒了,可她既不想吵架哭鬧,也不想出口傷人,她就只能這樣了。她知道陸澤肯定會不停地再聯繫她,不管是解釋還是道歉。
但是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不想進行「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這樣的過程。
她現在也不想見他,不想發展成強行抱住強行吻住,然後說這是因為我愛你啊。
之前她在陸澤電腦上看到瀏覽歷史記錄裡她昨晚寫的那篇日誌的時候,她連把他的電腦直接從窗戶那裡砸出去的心都有了,還談什麼陸澤出門前的提議給她的臉紅心跳。
昨天日誌裡她樹洞了什麼?
她樹洞了昨晚她和梁薇的閨蜜深夜悄悄話。有些談戀愛裡的小糾結小忐忑小心情,她也不可能跑去和陸澤說。比如,喂,我在糾結到底什麼時候和你滾床單。
她也是成年人,她又不打算結婚,難道她還和陸澤談一輩子柏拉圖不成嗎?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常常撩得陸澤去洗冷水澡嗎?難道她不知道那天在球場裡差點就擦槍走火了嗎?
她喜歡和陸澤擁抱撫摸接吻,但是她不喜歡那天在球場樓上陸澤把她袖子繫起來半強迫她,可是自己說了好幾次解開陸澤都不當真,而且陸澤貌似很喜歡的樣子,她也不想那種時候冷臉嚴肅的認真拒絕破壞氣氛。
然後豪放派的梁薇和她嘀咕,性是愛情裡重要的一部分,和不和諧超級重要,而且雙方一定要把喜好說清楚,底線各自劃開,然後再商量可以互相讓步的地方。
然而連衣衫半褪都還要害羞緊張的喬喬,在樹洞裡打著滾兒地糾結這種事情怎麼開口說。
結果就剛剛陸澤出門前換西服打領帶的時候,他貼在她耳邊問她,要不要用領帶「報復」他。
所以,喬喬忍不住心裡狂飆髒話了,他連她這些亂七八糟的隱秘心理活動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在糾結什麼時候滾床單,還知道她在糾結怎麼滾?WTF!
明明在窗邊曬著大夏天的炙熱陽光,但是喬喬看著自己昨天在那篇《食色性也》的樹洞裡的碎碎念和打著滾的糾結,別提臉紅了,簡直連臉上的血色都要褪的一乾二淨。
如果陸澤正站在盛怒的她的面前,估計喬喬能把手裡的電腦直接砸他臉上去。
喬喬有寫樹洞的習慣,但是她沒有往回頭看的習慣。這是她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回顧,然而順著昨天超級**的日誌往回翻,越回顧她越憤怒。
陸澤他什麼都知道,她的過去,她的難過,她的心軟,她的動搖,一步一步不管是裝可憐還是黏著她還是勾引她,完全是踩著她的底線在走。知道她和梁薇好到不行,搞定了梁薇。知道她跑去巴塞羅那躲他,追了過去。知道她後來心動了只是假裝面不改色,一直賴著她。
這些東西都是她自己寫的,喬喬往前翻得很快,越翻越生氣。然後她把陸澤的電腦全翻了一遍,還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有一部分是陸澤在巴塞羅那給她拍的,可有一部分不是。
紮著兩個小辮子和媽媽摟在一起的小姑娘喬喬,拿著獎狀的年少喬喬,穿著學士服的大學喬喬,穿著職業裝的工作喬喬……
林林總總,但凡喬喬電腦裡有的照片,他也有一份。喬喬大膽推測,自己桌面上那個傻逼兮兮的就叫做LZ,記著陸澤對她的好對她做過的事情的表格他肯定也看過了。
喬喬又忍不住要飆髒話了,她覺得自己就和個傻逼似的。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然後和她說她不夠敞開心扉,一筆一筆和他算得太一清二楚,然後看著她開始傻兮兮地和他說,「陸澤,我和你說個小秘密啊~~」結果這些破秘密他都知道!
然後她還帶他去逛她的大學,給他講她的大學時代,然後窩在他懷裡給他翻自己年少的相冊。
他TMD都知道,都看過!
喬喬覺得這比上床坦誠相見還誇張,她覺得自己從裡到外,從過去到現在,從臉上表現的到心裡真正想的,被扒得一乾二淨一絲不剩。
喬喬從前也對陸澤生氣過。然而即使是在追求的時候,他自作主張買了頭等艙追著她去巴塞羅那,她哪怕拿走他的機票護照也沒有真的狠心撕了它。他謊稱生日那次,她明明也很生氣,但也還是沒有拉黑他,頂多只是不回復他,怕耽誤了真正的正經事。
然而這次被喬喬掛了電話之後,陸澤在已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窗前不停地焦躁地走來走去,不停地重撥,但是不停地占線,他再嘗試了所有的聯繫方式,確定自己全部都被喬喬拉黑了。
陸澤轉身去找喬喬家的鑰匙,他知道喬喬現在肯定是真的很生氣,說不想見他是真的,說不想和他說話也是真的,但是他要是真放她一個人在家裡生悶氣,估計等著他的八成就是冷戰分手。
見面之後不管道歉也好,她發脾氣也好,總歸比電話強,也比見不到人強。
喬喬最後給陸澤的她家的整套鑰匙好大一串,陸澤去公司的時候也沒有帶。然而他把自己家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不管是平常用的包裡還是他換下的衣服裡,或者是其他任何地方。
陸澤不知道,喬喬離開之前真的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克制自己,才沒有破壞他家的任何東西,只是把自家鑰匙翻出來帶走了。
陸澤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把電腦包也搜了一遍,確實沒有找到鑰匙,然後他的手機響了,喬喬是有特殊來電鈴聲的,所以這不是喬喬。
陸澤壓抑住心中的煩躁鬱悶,接通了電話。
嗯,這是加急的同城快遞打來的。陸澤簽收了之後拆開一看,他的衣服,他的生活用品,還有他留在喬喬那裡的一切東西。
誰寄來的,不言而喻。
陸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慶幸至少喬喬沒有把情侶對戒還給他。
但是也有可能只是因為貴重物品不方便快遞,又或者是因為這屬於已經還清的禮物,因為她三天內就加了兩成價格買了塊手錶還給他,然後從表格裡勾掉了這一項。
沒有鑰匙,陸澤知道現在的喬喬肯定是不會給他開門的,然而除了去她家門外等,他也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