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不是又跑去哪裡玩了?你找過它以前經常去的那些地方了嗎?」齊小異乍一聽小紅的話也有些慌,但想到豆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追各種蟲子追到犄角旮旯的情況,又冷靜了下來。
寒假的時候齊小異把豆豆帶回家,它也時不時會跑到別的地方玩,不過最多兩天就會回家,雖然有時身上會出現新的傷口,但以前貓屍上的傷口卻開始癒合,所以當時齊小異並沒怎麼在意。現在說不定也是這樣,等豆豆玩夠了它就會回來。
「不一樣,以前,它不管,躲在哪裡,我總歸,能感知到,它的存在,但現在,它就像,憑空消失了。」小紅的表情很是凝重,連語速都快了不少。
「憑空消失?」齊小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心頭一冷,「是說豆豆的魂體徹底消散了嗎?」
小紅遲疑了片刻,「也不一定,但這是,最壞的,可能。」
齊小異看著小紅的死魚眼,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她在安慰自己,想了想又說:「二黑呢?二黑不是總和豆豆在一起嗎?他有沒有可能知道豆豆去哪了?」
小紅又沉默了一會兒,移開視線說:「二,黑,也,不,見,了。」
二黑的失蹤其實遠早於豆豆。
小紅成為鬼差後沒多久就想到可以托地府的同事幫忙查明二黑的真實身份,畢竟老讓他這麼缺魂少魄的混日子也不是個辦法,就將二黑送去了地府,之後一直沒得到回音,便以為是還在查,誰想問了前幾天來查崗的鬼差才知道原來二黑剛到地府就逃跑了。
地府的事務本就繁重,沒有上級的指示誰也沒那個閒工夫去追一個身份不明、僅存一魂一魄,可能都無法投胎的鬼魂。而小紅雖然不再是孤魂野鬼,但畢竟處於底層,不能得到其他鬼差的重視,於是一拖就拖了好些日子才讓她知道這個消息,現在想在茫茫鬼海中找到神智不全的二黑簡直難於登天。
齊小異愣住了,豆豆和二黑都不見了。
她感覺好像她所熟悉的生活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塌陷了一角,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小紅失蹤的時候,但這一次她覺得很累,甚至都沒有動力去想該怎麼找回他們。
也許是因為有小紅在,她有可以依靠的對象吧。也可能是她真的太累了,累到已經沒有心思應對突發狀況。
小紅本意只是讓齊小異瞭解到豆豆失蹤,免得她自己意識到後胡思亂想,真要找的話她並不一定能幫上多大忙,但齊小異還是執意一起去找豆豆。
一人一鬼一個走路一個飄,把豆豆可能去的地方走了個遍,將附近所有的孤魂野鬼盤問了個遍,從中午找到天色擦黑沒有任何進展。不過也沒有找到豆豆魂飛魄散後留下的貓屍,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趟,地,府。」
如果小紅去地府打探不到什麼消息,她們這麼盲目地找下去也不會有用。齊小異看了看天色,也覺得還是在天徹底黑下來前回寢室比較好。
快到寢室樓的時候路燈已經亮了起來,但光線並不是很充足,齊小異遠遠看到有好幾個人聚集在寢室樓前,圍著什麼在小聲議論。
她沒心情去湊熱鬧,逕直從人群旁走過,正要推門進樓,餘光瞥到地上斑斑點點的暗色污漬,看上去很像貓的爪印,便愣了一下。
「這小貓是不是死了?我們要不要去找打掃阿姨處理一下?」
齊小異聽那些人提到貓,一個激靈,轉身擠進人群,被圍在裡面的是一隻滿身傷痕和血污的黑貓。
豆豆像是感知到齊小異過來,虛弱地抬了一下頭,卻連眼睛都睜不開,發出一聲細小的叫聲後又奄奄一息地倒下了。
齊小異紅著眼睛蹲下,小心地抱起豆豆,生怕碰到它的傷口,但還是摸到滿手冰冷滑膩的液體。她迅速站起身,大步邁上台階,卻因雙手捧著豆豆沒法推門,正準備用身子頂開寢室樓的大門,邊上有人伸手幫她推開了門並扶住不讓門彈回來。
齊小異側頭一看,原來是羅鈺瑩。
「謝謝。」齊小異感激地道謝,卻感覺到一道窺視的目光,順著這種不好的感覺她看向站在羅鈺瑩身後的一個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離先前圍觀豆豆的人群有一定距離,但是站在寢室樓前的台階上就離他較近了。他背對著齊小異,在傍晚的昏暗光線下並不起眼,但齊小異卻因這一眼驚出一身冷汗。
一隻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瞪著齊小異和羅鈺瑩,只不過這眼睛不是長在那男人的臉上,而是在他的後脖頸上。
但是再定睛一看,那隻眼睛又不見了,那個男人一邊和寢室區的保安大叔聊天一邊不時點幾下頭,看上像是某個來看孩子的學生家長,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齊小異定了定神,覺得她一定是最近休息不好出現幻覺了,於是在羅鈺瑩的幫助下準備將豆豆帶回寢室療傷。
兩人在進門時齊小異又是渾身一寒,又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之前那個男人也匆匆轉頭,似乎剛才正看向她們的方向。
一次可能是巧合,兩次就絕對不是偶然。
齊小異的陰陽眼不知道遺傳自誰,但奇準的第六感源自齊爸爸,如果一個人接二連三讓她有不好的感覺,那代表她必須得上下心了。
「這只小貓,是不是已經死了?」羅鈺瑩陪齊小異上樓的時候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不,它沒死。」齊小異立刻反駁,雖然豆豆傷得很重,她也沒有把握能救回它,但還是很忌諱「死」字。
羅鈺瑩被齊小異的語氣嚇了一跳,整理了一下語言才又道:「我不是說附在它身上的那個東西,而是……怎麼說呢?就是它不是普通的小貓對不對?」
齊小異想起羅鈺瑩還沒完全喪失陰陽眼,醒悟過來她問的是豆豆附身的小貓是不是已經死了,也覺得方才她的口氣有點太沖了,便不好意思地笑笑,向羅鈺瑩解釋了豆豆的情況。
「難怪,我以前在寢室樓附近看到它就覺得它和別的小貓不太一樣,總是好像有一團血光罩著它,不過今天倒是沒看到這層血光。」羅鈺瑩聽完後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和齊小異道別後回了自己的寢室。
齊小異聽到她這句接近自言自語的話後忽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羅鈺瑩為什麼看不到罩在貓屍外的血光了?還有小紅說她感知不到豆豆的存在,將這兩者結合起來,指向了一個齊小異很不想看到的結果。
豆豆已經徹底和貓屍合為了一體。
如果真的是這樣,即使豆豆原本作為人的陽壽耗盡,它也不能去投胎了。
齊小異告訴自己這只是她的猜測罷了,一切還是等小紅回來再說。她先用酒精給豆豆清理了一下傷口,發現貓屍上原本被袁寧虐殺時留下的傷基本都癒合了,就連之前寒假時的傷口也是。
她先前還以為豆豆的傷口會癒合了是好事,現在想想也許這也是豆豆和貓屍在融合的表現。
豆豆肉身的癒合能力超出了齊小異的意料,十一點多小紅回來的時候,那些傷口都開始結痂了。
小紅瞪著死魚眼看了仍在昏睡的豆豆半晌,對齊小異說:「你,猜,得,沒,錯。」
齊小異嘆了口氣,忽然有些後悔當初讓豆豆附在貓屍上苟延殘喘,弄得它現在妖不算妖鬼不算鬼的,連再次做人的可能都沒了。
「以,後,它,不,是,一,只,喵,了。」小紅幽幽地開口,「它,是,一,只,有,人,性,的喵。」
齊小異扯了扯嘴角沒能笑出來,覺得小紅也不太在狀態。
這一天晚上齊小異又是毫無意外地反覆在各種噩夢中疲於奔命,直到天濛濛亮時才又有點睡意,但沒多久就聽到葉相宜和沈可心的鬧鐘此起彼伏地輪番上陣。
齊小異起床的時候覺得比睡前還累,去洗了個冷水臉才精神了些,臨去上課前見被放在紙箱裡的豆豆仍沒有清醒,不過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想到還有小紅照看它應該沒什麼問題,便和室友們去了教室。
今天的課的老師比較和藹,齊小異很想認真聽課,奈何抵不住猖狂的睡意,最後還是很不爭氣地睡著了。
上完一天課回到寢室,發現豆豆已經醒了,只是還蔫蔫的趴在紙箱裡,閉著眼睛也不動彈。
齊小異上前給它順了順毛,豆豆抬頭望她,兩隻紅寶石一樣的眼珠滿是水汽,就見一串晶瑩的淚水從它的眼眶裡滾落。
「媽,媽。」豆豆口中含含糊糊地吐出了人聲,然後悲傷地將頭低下,眼淚淌得更凶了。
齊小異見狀眉頭緊皺。
豆豆哭得這麼傷心,還喊媽媽,難道是任可出事了?
她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任同,但指尖在撥號按鈕上停留了片刻,還是撥通了齊曉的號碼。
「你看到新聞了?」齊曉聽完齊小異的問話,語氣中沒有多少意外,但沉重得超過了齊小異的想像。
「什麼新聞?」齊小異不敢想任可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居然會上新聞。
「任可遇害了。」齊曉這次反倒有些意外,停頓了一下又說,「趙子明是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