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萬物爭萌歸去來兮

  晚宴於阿月來說,也不過是菜餚更豐富一些,長輩你來我往的敬酒,酒量天大。聞著刺鼻酒氣,還是默默喝茶好。等大人說可以去玩了,她立刻轉身扯陸澤衣裳「陸哥哥,你吃好了嗎?」

  陸澤偏身看她:「嗯,怎麼?」

  「我們去捉夜照呀。再晚一點天冷了,估計又全躲回窩裡去了。」

  寧謙齊悶得慌,過來準備找好友去走走。聽見阿月的話,俯身笑道:「我也去。」

  阿月點頭,方巧巧見女兒又想跑,讓慕長善看著她。寧如玉見他們要去玩的模樣,也湊了過來。其他孩童見「首領」又有好玩的樣子,也湊了過來。

  於是陸澤就莫名其妙的被一大幫人擁著去後山樹林了。

  十二三人手拎一盞燈籠,後頭又跟著七八個下人,浩浩蕩蕩二十餘人進了後山。燈火太亮,映照之處亮如白晝,又比白日模糊,難找得很。小半個時辰不尋一隻,實在無趣,已陸續有人回去。

  寧如玉本就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也不想再找,扯了阿月的手要走。阿月還想繼續找,寧謙齊見了,笑道:「你們可以先去小船上,等我捉了拿去給你們瞧。」

  這法子倒好,便由陸澤、寧謙齊、慕長善三人接著找,兩人去了小船那邊。

  四月的晚風不熱不冷,阿月有些擔心找不到螢火。寧如玉鑽進船裡,一進去就見了一團鬼火,尖叫起來。惹的守在外頭的下人忙問「小姐怎麼了?」,阿月捂了她的嘴「是陸哥哥白日捉的螢火」。

  寧如玉這才鬆了一氣,阻了要上船查探的下人,額頭已滲出冷汗來:「可嚇了我一跳。」

  阿月笑笑拿了帕子給她拭汗:「阿玉的膽子竟這樣小。」

  「噓,可不要讓我哥知道,不然他會笑話我。」寧如玉戳戳那掛在船篷的小布包,偏頭吹滅燈籠,那螢火亮的更甚,幽綠幽綠的,映的旁邊懸掛的豬頭也特別俏皮,「真好玩。」

  阿月抱膝看著,笑道:「我說吧,陸哥哥一點也不難親近。他今日拿著夜照時,可小心了。」

  寧如玉不知是因為阿月的緣故和他接觸的多了,還是近幾次做的事都好,說道:「確實不教人覺得可畏了。」

  「爹爹說,與人相交,不能一面定論。除非呀,你瞧見那人時,正在做大惡之事。」

  兩人挨在一塊嘀嘀咕咕,吹著江風,聽著水聲,不知不覺睡過去了。等陸澤他們捉了螢火回來,兩人已相擁酣睡。

  ---

  晚宴在戌時結束,陸常安送完最後一位賓客出門,便去沐浴洗漱。程氏指派下人清掃,剛回了屋,還未進去,瞧著門口的丫鬟面生,多瞧幾眼,認出是其他院子的,聲調頗淡:「三姨娘讓你過來的?」

  聽著聲音丫鬟就慌了,埋頭說道:「回太太,姨娘身子不適,讓奴婢過來稟報老爺。」

  程氏瞧也未瞧她一眼:「不舒服就去找大夫,尋老爺做什麼。再有,你告訴她,若整日身體不濟,瞧著也是伺候不了老爺的,難保帶了什麼病,如此的話我會考慮讓她早點離開陸家。」

  丫鬟叫苦不迭,忙應了聲離開。

  程氏神色沉冷,真是ㄠ蛾子,總在她面前晃悠。仗著年輕貌美,便不將她這當家主母放在眼裡了,那三姨娘是哪裡來的膽子,惹惱了她,她真會將不安分的賣了。進屋裡不久,陸常安洗身回來,見妻子在燈下查看禮簿,笑道:「忙碌一日,你倒是不累。」

  程氏抬眉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有幾個愛生事的妹妹,平日不都這般過活,哪裡會累。」

  聞著屋裡又飄醋味,陸常安理虧:「她們再如何,你也是正室,像今日宴請外人,前後打點的唯有你,她們連前院都去不得,你倒跟她們一般見識。」

  程氏唇角微抿,一會才道:「妾身就是小肚雞腸,老爺如今才曉得麼。」

  還願同他說話,那便是沒氣上頭頂的。陸常安笑道:「快去洗漱早歇,別累著。」

  這話聽的還舒服些,程氏終於是正眼看他:「去澡房前有一事想同老爺提。那許仲之許學士近日讓慕韶華修國史,你猜他許了幾日期限?只給了四個月。」

  陸常安眉頭微皺,細想一番:「難怪今日慕兄問了我當年修國史用了多長時日。」

  程氏笑笑:「他問你,他夫人又旁敲側擊同我說。看來,是有意要我們幫他們一把的。」

  「這點慕兄倒不曾說,只是問了當時幾位曾參與過編修的人費了多少時日。」陸常安越想越是奇怪,沉吟,「那許學士做事素來穩重,許家和慕家又是世交,父輩感情頗好。為何要刁難他。」

  程氏對這些可沒興致,她倒是好奇方巧巧,略有種……棋逢敵手的感覺。

  ---

  慕韶華和方巧巧回到家中,比起往日慕韶華到家的時辰,可早了許多。洗好回到屋裡,三個孩子也早回自己的房裡睡了。難得夜色尚早,夫妻倆久違的溫存了大半個時辰。

  動靜一停,外頭僕婦就進來清理。開始兩人又驚又羞,面紅耳赤的看著她們整理。次數多了,已然習慣。待她們出去,方巧巧趴在床上,久沒動作,又奔走一日,腰有些痠軟。

  慕韶華見她背手揉腰,握了她的手放在一旁,替了那手,給妻子摁著:「巧巧,我還想再要個兒子。」

  「不生了,當初成親說了生兩個就好,可誰想……」誰想這古代避孕條件太差,接連生了三胎,苦的她。聽著話裡不對,方巧巧翻身看他,「為什麼是兒子不是女兒?」

  慕韶華見她虎視眈眈的模樣,笑笑:「為夫記得,你最不喜什麼男尊女卑。」他要兒要女都無妨,都是自己的孩子。只是當初聽一個姑娘家這樣大膽的同自己說,還是頗覺詫異。總覺,他的妻子跟別的姑娘十分不一樣。

  方巧巧的目光這才柔和起來:「那你倒是說說,為何要男丁?」

  慕韶華淡笑:「阿月那樣乖,想到再過幾年她就是別人家的了,不捨罷了。」

  這話說的方巧巧也感傷了,抱著枕頭繼續趴著:「是呀,真捨不得她嫁進別人家。而且……以你現今的地位,阿月許的人家定不會差。人一旦富貴呀,三妻四妾就少不了了。」

  「阿月會找到個良人的。」

  方巧巧嘆氣,要是她一直在,那倒還可以跟阿月說「阿月,日後你找的夫君,一定要只娶你一人,不會三心二意,更不會納妾的,男人連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好,日後能成器麼」,可現在女兒還小,她這做娘的要是這麼同她說,被人知道了,還要指責她。況且七歲的阿月聽得懂才怪吧。想到這,立刻拉了丈夫睡覺。

  只盼今晚,能成功入夢,找到穿越大神,和他理論。

  翌日慕韶華起身,用過早膳到了翰林院。許仲之一如既往來的早。

  見沒有旁人,慕韶華作揖道:「許大人,下官有一事要提。」

  許仲之端坐椅上,翻閱手中書籍,未看他:「說。」

  慕韶華將袖中紙張拿出,雙手奉到桌前:「昨日前去陸家赴宴,聽聞陸大人當年以一人之力編修國史,書成,任太子老師,成為最年輕的經筵講官。下官細細詢問當年陸大人編修數額、年月。發現陸大人所修國史份額不及下官一半,但耗時兩年又三個月。仔細衡量,下官斗膽向大人放寬時限。」

  許仲之這才去看那紙上所寫,竟是陸常安和慕韶華編修國史的詳細單子。從所用年份到所參閱的典籍,至引用書文通通都標記清楚。一做對比,慕韶華四個月修好國史根本沒有可能。這一看已是暗怒,面色淡淡:「本官相信慕大人定能完成。」

  慕韶華說道:「陸大人才識名滿天下,下官自愧不如,不敢妄想耗時四個月便修好文國四史,還請大人細細斟酌。」

  許仲之見軟的不行,便冷了聲說道:「你若不能擔此重任,為何當日應下?你這是在戲耍本官,欺瞞聖上不成?」

  慕韶華微微一頓,定聲說道:「下官初入翰林,並不知此事所需時日,大人在翰林院待了許久,應擔比下官清楚。卻不知為何大人只許了四個月期限。想來,大人是過於信任下官,才誤許了時限。」

  咬他不成,反倒被咬了。許仲之看著他那臉,驀地想起那總是對自己嗤之以鼻的慕正林,越看越是惱怒,恨不得將桌上端硯砸他臉上:「你辦事不周,毫無能力,竟反咬本官!慕韶華,你若不是仗著你爹的身份,哪裡敢這般頂撞。你和你那死去的弟弟一樣,張揚跋扈,不可饒恕!」

  慕韶華雖然對慕正林並無感情,也不曾見過,只是聽著便覺刺耳:「逝者已逝,還請大人不要辱罵吾弟。」

  許仲之冷笑:「一切無需再說,你四個月內若不能書成,便等著罷。」他吃定慕韶華不會去求他老子,否則也不至於等到現在。他就不信翰林中有誰會為他出頭,上回聽聞他同僚相聚,和人說了編修之事。他立刻尋了一同飲宴的人,在場的人當即表示不予理會。這才放下心來,慕韶華敢動半分,他就折他後路。

  慕韶華沒想到許仲之竟這樣強硬,之前他想過自己可有得罪過他,可是又記不得。如今從他對慕正林的看法來想,得罪他的那裡是自己,分明是他那個未曾謀面的弟弟啊。兩人長的十分相像,無怪乎初次相見,許仲之的眼神便有些奇怪,想來,是這個緣故。

  那就算他蒐集再多的對比給他看,也不可能讓他收回成命。這事兒,他是和自己槓上了,只怕是要逼迫自己離開翰林,方能停歇。

  莫名背負了弟弟的債,慕韶華不願多想,只不過這事,真的要上奏聖上?萬一許仲之油嘴滑舌,將罪責全推到自己身上如何是好?莫不是要他去告知父親?年已而立,卻還得跟父親去跟聖上求個面子,他……十分不喜。

  只是第二日,許仲之忽然被召入宮,等回來時,灰頭土臉。因濫用職權,從正五品降職為正六品侍讀。

  入翰林者已預示官路一半將扶搖直上,升任到學士反而被降職,教人不可思議。聖旨下來,眾人皆是詫異。新任學士接任第一件事,便是延長慕韶華編修國史時限,定為三年。兩件事一前一後出現,便很容易猜著什麼。

  之前知曉慕韶華被欺壓卻迫於學士威儀而不敢言的同僚,如今才知曉慕韶華果真不是好惹的主,紛紛倒戈,一時許仲之猶如居於孤島,無人往來。惱的以為是慕韶華上奏的許仲之恨不得將他痛宰。

  慕韶華倒覺事情突然被捅出去很是奇怪,再三問了前來宣紙的公公,才知道原來是陸常安在聖上面前提了一提,又不解為何陸家為何會插手。細細一想,難道是壽宴那天問的多了,陸常安察覺了?

  無論如何,這事已解決,頓時輕鬆,打算找個時日去拜訪陸家。放衙後想要巴結的同僚拉他去飲酒,盛情難卻,便去了。

  方巧巧去尋寧氏喝茶,日落黃昏才從侯府出來,準備歸家用食。慕老太太厭惡別人不守時,她可不會去拔老虎鬚。想到丈夫的事,有些擔心。坐在馬車往外頭隨意看去,竟在途徑的酒樓欄杆處瞧見慕韶華的身影。探頭多看幾眼,正和別人敬酒,面上倒是開心的。

  馬車趕的稍快,轉眼就離了視線內。方巧巧這回安心了,能笑的那樣真切,又是放衙後的時辰同別人飲酒,許是事情解決了吧。只不過,又喝酒又喝酒,實在要不得。

  目光收回,外頭橙紅霞光透過車簾漫入,卻是直接透過那烏黑右手,直直照在腿上。方巧巧伸手覆在上頭,沒有變黑的手才染了霞光。她努力入夢找人,可找不到,以這個速度,可能只剩下兩三個月了。

  撩開窗簾往外看,古香古色的樓房街道,沒有燈紅酒綠,也不是網絡鋪天蓋地。人們手中沒有叫人埋頭玩樂的電子物件,談笑風生,融洽非常。來這裡十餘年,已然習慣,甚至是更喜歡這種日子。

  捨不得歸去,雖然那裡才是故土。

  回到家中,管家便說道:「方才陸府陸夫人送了請柬來,邀您明日飲茶。請柬已讓下人送入大少奶奶房中。」

  方巧巧這回更是確定陸常安出手幫了丈夫,否則怎會壽宴剛完,餘熱未過,程氏就又另外相邀:「待會我回個信,你差人送去。」

  進了院子,途徑涼亭,見長子如往常那般在亭中看書,站定看了小半會,就見他揉了三次眉心,分明疲累的很。方巧巧忍不住過去:「長青。」

  慕長青見了母親,書依舊拿在手上,笑道:「娘。」

  方巧巧微微搖頭:「又不聽話,不是說了幾回,從學堂回來就別看了,它可沒長腳,不會跑的。」

  慕長青笑笑,還是沒放下:「唯有多讀書,得了先生誇獎,才不會被人笑話。」

  「不對。娘教過你,使人尊敬並非唸書好就行,品行更為重要。」

  慕長青放不下心中死結,處處被人壓制的感覺實在糟糕,他的出身已比不過陸澤,課業也比不過,總是屈尊第二,教他不甘。只是他相信,勤能補拙,補個十年,一定能翻身。

  方巧巧見他點頭,已將書放在一旁,以為兒子聽入耳了,這才放心。一會阿月回來,見了母親和兄長都在前頭,剛要跑,就被朱嬤嬤板著臉拽住。訕訕縮了腿,小步往那走去。

  「娘,大哥。」

  慕長青素來疼這小妹,就是有時候太頑皮讓人頭疼,只不過她很是親近自己,自然也疼她:「阿月。」

  阿月笑笑,往母親懷裡窩,又道:「那條擰花的紅繩子不見了,娘親見著沒?」

  方巧巧想了想:「什麼時候掉的?」

  「只記得最後一次玩是去陸家路上,今天想教阿玉玩,卻找不到了。」

  「許是丟了,待會讓嬤嬤去擰一條給你。」

  阿月倒還是想要那條,就好像娘親後來又做了一隻大熊給她,可她還是喜歡醜醜。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戀舊。努力一想,倒是想到個地方:「該不會又是落在陸哥哥的小船上了吧。」

  慕長青一頓:「怎會落在他那裡?」

  阿月看著兄長說道:「因為去尋他玩了呀,唔,上回丟了一個布偶在那,有可能紅繩也丟那了。」

  慕長青心頭不悅:「你一個姑娘家總私下見別人做什麼,妹妹要記得避嫌。」

  方巧巧笑道:「阿月才七歲,你不是有幾家姑娘同你玩的好麼?果真哥哥都會護著妹妹,只是切忌矯枉過正。」

  慕長青心頭不舒暢,他最疼的小妹也親近別人去了。

  見快到用飯時辰,方巧巧領著阿月回屋放東西洗手,慕長青抱著書先回屋放著。

  「娘,改天我去問問陸哥哥可見到我的紅繩子沒。」

  方巧巧失聲笑笑:「那玩意兒可連一文錢也不值,阿月去問不怕被笑話嗎?」

  阿月奇怪道:「為什麼要笑話我?」

  方巧巧牽著她回屋,聽見這話又笑了笑,也對,孩童的世界裡只有重不重要,喜不喜歡,哪裡會有值不值錢的想法。如今的阿月還不需要衡量這些,否則這童年過的就不歡喜了。

  「明日我和你程姨喝茶,也就是你口中陸哥哥的母親,阿月可想去?」

  「還要去學堂。」喝茶可比去學堂好,阿月一臉可惜,拉了娘親的手說道,「後日不用去,阿玉讓我去住一晚,去一同烤肉吃。」

  「想去就去吧,我會同你爹爹說的。」

  阿月頓覺幸福:「娘親真好。」

  方巧巧俯身側臉:「親一口。」

  阿月啪的在母親臉上親了一記,看的下人都覺膩歪,抿嘴笑著。

  夜裡慕韶華回來,和方巧巧說了今日翰林院的事,大感痛快,今晚終於是可以睡個好覺了。方巧巧聽後,笑笑說道:「既然是陸大人出手相助,那改日去拜謝拜謝吧。」

  「定要去一回的。」慕韶華躺在被縟上,連衣裳也不願換了,懶得動彈,「就是不知為何會知曉這事。」

  方巧巧坐在一旁擰著阿月惦記的紅繩,淡笑:「陸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神通廣大。」

  「也對。」

  「陸夫人邀我去喝茶,後日阿月去寧家住宿,大後日你不是休沐麼?我聽聞十里外有一處溫泉,你找人去那泡泡身子,舒經活絡。」

  慕韶華現在哪裡會覺得累,不知有多輕鬆,悠悠道:「久沒陪你,下回吧。」

  方巧巧心頭甜得很,在他脖上咬了一口。默了許久說道:「看在你這麼好的份上,我許你納個妾。」

  慕韶華正悠然著,一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驀地起身看她:「嗯?」

  方巧巧眨眨眼,認真道:「我許你納個妾。」

  慕韶華拍拍妻子的腦袋:「總愛說玩笑話。」

  「不是玩笑話。」方巧巧抱膝坐在一旁看他,「你要是瞧見有合意的姑娘,就帶回來吧,不過我得先看看,品行脾氣什麼的,還有……」

  「巧巧。」慕韶華問道,「老祖宗又施壓了?我現在就去和她說,免得她以為是你不願,又責罵你。」

  「等會。」方巧巧忍不住說道,「我……我在想,萬一我走了,你隨便找了個姑娘,她對長青他們不好怎麼辦?所以我想,早早找一個,還可以把關,那我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慕韶華大驚,腦子裡已蹦出病入膏肓,撒手而去的字樣,臉色頓時蒼白:「你染病了?」

  瞧著他驚慌失措,方巧巧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抱了他,嗓子生澀:「我要回去了,回到故土,再也不能回來。大郎,我告訴你一件事,關乎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