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阿月向母親打聽了翠蟬家在哪裡落腳,大清早就往那邊過去。巷子太深,這還隔得老遠,就得下車步行。朱嬤嬤看著這本已狹小,兩邊還堆著各種東西,將路堵的兩人不能並行的巷子,蹙眉說道:「這樣髒亂,當真住著姑娘的朋友?」

  「母親說是住在這的。」阿月從嬤嬤手中收回手,自己往前走。下人見了,忙跟在後面。

  「嬤嬤,以前我們住的地方,也跟這差不多呢。」

  朱嬤嬤忙說道:「這話姑娘不可在其他官家小姐面前說,否則她們會打心底瞧不起您。」

  阿月奇怪道:「那個家又不是我們偷來搶來的,有什麼不可說。」

  朱嬤嬤板起臉:「姑娘把話放心底就好。」

  見嬤嬤要生氣了,阿月想不說也無妨,放心裡也好。眼睛還是左右瞅著,就是這裡的牆比他們那高些,堆放的東西也多。而且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哪像他們呀,一到夏日,整條巷子的人家都敞開門,納涼嘮嗑。

  拐了好幾條巷子,阿月才終於找到戶牌。木門並沒有關,裡面還可見人影。見了那久違的胖嬸,連門也忘了敲,推門進去喚了聲「嬸嬸」。

  胖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正搬著椅子進屋,回頭一瞧,那俏皮的小姑娘可不就是阿月,歡喜的將椅子放下,一把將迎面而來的她抱起,恨不得親幾口:「小花貓喲,嬸嬸可想你了。」

  阿月咯咯笑著:「阿月也想嬸嬸。」

  朱嬤嬤見胖嬸的衣著樸實,還髒了好幾處,這會竟用那搬凳子的手抱她家小姐,忍不住說道:「可別摔著我家姑娘。」

  胖嬸笑道:「平日都是幹體力活的,怎麼可能抱不動個小姑娘。阿月你說是吧。」

  阿月用力點頭,朱嬤嬤只好作罷。

  胖嬸將阿月放下,挪了張凳子過來。朱嬤嬤見還沾著塵,她竟不擦乾淨就打算讓阿月坐下,急忙說道:「擦擦。」

  阿月笑道:「嬸嬸我不坐,娘說你們今天要搬好多東西,但阿月昨天先和朋友約好了,不能幫忙,所以阿月多帶了幾個下人,待會幫嬸嬸忙。」

  胖嬸嘖嘖幾聲,捏捏她的小臉蛋:「阿月還是那麼乖,嬸嬸沒白疼你。」

  「胖叔呢?翠蟬呢?」

  「你胖叔去他弟弟家了,這不一早就弄這些,灶還沒起,翠蟬喊餓,我就讓她去買包子吃了,吃完找她爹去。你要找她還得去鋪子裡。」

  阿月想了片刻:「還是改日吧,胖叔過去是要商議什麼事吧,怕添麻煩。嬸嬸告訴翠蟬阿月來過,有空就來找她就好。」

  胖嬸笑道:「好好,那嬸嬸就不招呼你了,這不,還有好些東西要搬呢。」

  阿月應聲,除了車伕和朱嬤嬤,其他四人都被她打發去幫忙了:「那阿月走了。」

  從院子出來,朱嬤嬤在後頭說道:「這待客之道姑娘可不能學,進門不往屋裡頭迎就算了,連茶水也沒,當真粗魯。」

  阿月不高興了:「在利州,嬸嬸是我們家的鄰居,她對阿月可好了。有好吃的也都是給我和翠蟬勻著吃,爹娘沒空,都是胖叔胖嬸照顧我們。娘親說,跟家人是不用客氣的,嬸嬸也是阿月的家人。」

  朱嬤嬤頓了頓,轉口說道:「那下回讓那翠蟬姑娘來家裡玩,家裡不是有許多好吃的麼,也不會給那位夫人添麻煩。」

  阿月想了想,確實是這樣更好些。回去時想著寧如玉該在等她了,便讓車伕往臨街去,前行百丈就是寧府。

  到了寧家,剛好見寧謙齊出來。

  寧謙齊見是慕家馬車,又見阿月探頭看來,笑道:「阿月怎麼過來了。」

  阿月下了車,說道:「剛去了後麝巷找朋友玩,拐了個彎來接阿玉。寧哥哥去哪裡?」

  寧謙齊不知妹妹回來過,更不知她約了阿月去迎客松見面。偏那去送話的下人也沒回,笑道:「阿玉早早的就往你家去了,說是先陪你母親說說話。我約了人去狩獵。」

  「狩獵?」阿月聽兩個哥哥說過幾回,可就是不帶她去,心裡癢得很,「改日寧哥哥帶阿月去好不好?」

  寧謙齊笑道:「那樣危險的地方,可不適合阿月去。就好比我出現在姑娘的繡房裡,阿月覺得好麼?」

  阿月抿嘴笑笑,滿眼新月:「寧哥哥又不曾來過,阿月可不知道好不好。」

  寧謙齊也樂了,分明是在反駁他「我又不曾去過狩獵場,你怎知合適不合適」,笑道:「好吧,你素來膽大,那改日帶你去狩獵場。你若被嚇哭了,往後也不許再逞能。」

  「嚇哭了更應當去,不然一輩子都怕了。」

  寧謙齊語塞,真是大膽的小姑娘,以後長大了,怕沒誰敢欺負她吧。兩人說著話,已打算道別。忽然就聽見有人哼著曲兒出來,後頭下人喚聲「小姐」。兩人往那看去,可不就是寧如玉。

  寧如玉甩著手裡的小香囊,心情也好了些,見兄長和阿月在,意外道:「阿月你不是去見故人了麼?我還差人去你家跟你報信,迎客松見。」

  阿月搖頭:「我沒回家,從翠蟬那直接過來的。」

  寧謙齊微微皺眉:「阿玉,你不是早就走了麼?何時回來的?」

  寧如玉可不要當著好友的面告訴哥哥那件丟人的事,她雖然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但好歹也是官家姑娘,在京城也是有臉面的人,才不要被哥哥笑話。這一說謊,目光就四處游離了:「剛才衣服髒了,跑回來換。」

  寧謙齊眉頭擰的更緊,她哪裡換了衣裳,糊弄他的記性麼。這丫頭真是越發古怪了。

  寧如玉生怕被他看穿了,拉了阿月連馬車也不坐了,快步離開。阿月見她似有心事,悄聲問道:「阿玉你怎麼了?」

  「沒什麼。」

  「難道……你跟我娘聊的不開心?」

  寧如玉嚇了一跳,急忙辯解:「你可別胡說,好著呢。就是……」一氣,腮子就鼓圓了,「你二哥太討厭了。」

  原來是二哥惹她不高興了,阿月想兩人就是冤家,哪回見面不氣鼓鼓的。看來下次她得好好守在一旁,免得又吵架:「等我回了家,和哥哥好好說,不許他欺負姑娘家,太不君子了。」

  「千萬別。」寧如玉比她還急,「你一說,他更討厭我了。」

  阿月大霧,這到底是誰討厭誰,她怎麼聽不懂了。小夥伴可是不吃虧的性子,誰欺負她,準要後悔。怎麼到了二哥這就變成小白兔了,被二哥欺負了也不反抗,還怕他討厭。

  兩人到了迎客松,正好是過了早食、未到午食的時辰,便點了些茶點,準備吃完後去游荷塘。兩人說著話,阿月聽見廊道有人言語,特別耳熟。跑去一看,微微一頓,到底還是走了出去:「二叔。」

  慕立成見著阿月,面上淡笑:「阿月來這玩麼?可是一個人?過來同二叔一起吃些東西吧。」

  阿月笑笑:「謝謝二叔,阿月同阿玉一起,不過去了。」她看看他旁邊那人,瞧著已過半甲,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矮胖,但氣度頗為大氣的老者,不知他身份,但同二叔一塊,也是他的朋友吧,輕輕點頭示意問好。同慕立成告辭,重新回到廂房。

  慕立成笑道:「王爺,那便是我大哥的小女兒,慕月。可是個機靈乖巧的孩子,下官就常嘆玉瑩不及她一半聰慧,我也不如大哥會教女兒。」

  老者一聽,朗聲笑道:「奉行你太過謙遜了。」嘴上不吝誇讚,心下對他更是滿意。

  慕立成只是笑笑,並不多話。

  寧如玉方才探頭瞧了一眼,又回了位置上,見阿月歸來,說道:「你二叔旁邊那人是荊南王。」

  「荊南王?」阿月仔細想想和祖父赴宮宴時,好像確實見過他,只是當時人太多,好玩好吃的也多,有過一面之緣也沒記起,「他和二叔什麼時候交好的,以前沒見荊南王來過我家。」

  寧如玉說道:「荊南王和郡王妃來過我家幾回,你猜是為什麼?他們瞧上我小叔了,想給我小叔說媒呢。他們府裡有個嫁不出去的姑娘,叫雲羅。那雲羅是妾侍所生,生母早去。後來聽說寒冬臘月時她去遊船,落水受了寒,瘸了一條腿,凍壞了身子。郡王妃不願將她低嫁,但高門大戶又不願娶,一拖二拖,都快拖到雙十年華,變成了老姑娘。」

  阿月聽了只覺可惜,又問道:「凍壞了身子是什麼意思?」

  寧如玉撓撓頭:「我也不清楚,母親不許我聽,這還是從下人那聽來的。我只知道庶祖母急壞了,去求爹爹別讓她兒子,也就是我小叔娶那雲羅縣主,說什麼娶了就沒正統繼後了。」

  阿月在回到慕家後可沒少聽正統二字,正統不就是嫡出?能生嫡出的就是嫡妻。可雲羅縣主還沒嫁進門怎麼就被斷定生不出……她驀地明白過來,小心說道:「那凍壞了身子,難道是不會生孩子?」

  寧如玉轉轉眼眸,這個猜測不無可能,笑道:「你說荊南王突然跟你二叔交好,會不會想讓你二叔娶雲羅縣主?」

  阿月詫異道:「不會吧,二嬸才剛離家呢。」

  寧如玉搖搖頭:「你二叔好歹是將軍家的,而且他有嫡子嫡女,就算雲羅縣主不會生孩子,你二叔也無妨呀。而且荊南王自己本身也是庶出,更不受聖上恩寵。那雲羅縣主還是個婢生女,腿不好,身子不好,年紀又大了,嫁給你二叔呀,我瞧著合適。雖說是續絃,好歹也是妻,辱沒不了王府名聲,要真像你猜的,那大家心知肚明,巴不得她找個不用擔心子嗣的家。將她留在家裡養一世,才叫人笑話吧。」

  阿月在大宅子裡畢竟待的時日不長,哪裡比得上從小就待在宅門的寧如玉。不過這事應當和母親說說,就是有些為二嬸憤憤,要是讓她知道,會不會從半瘋變成全瘋?

  只不過長輩的事真是麻煩,當務之急,還是先考慮吃完桌上的點心,然後去荷塘玩吧!

  夜裡回慕家前,寧如玉拉著阿月在外頭填飽肚子,才往慕家去。同長輩們問了好,就躲阿月閨房不出來了,就怕出去撞見慕長善,忍不住發他脾氣。一發脾氣,肯定又會被更加討厭。

  她捏著醜醜的鼻子氣惱著:「我不就是第一回見你時吼了你兩句嗎,後來我有乖乖的呀。你既然討厭我,幹嘛三番兩次幫我,連姑娘送的東西都當面拒絕,虧你還說自己是男子漢,呸呸呸。」

  阿月沐浴回來,還在門口就聽見她嘀嘀咕咕,等她走進裡面,卻見好友在床上好好抱著醜醜,不出聲了,好奇道:「阿玉你方才和誰說話呢?」

  寧如玉眨眨眼,倒身躺在軟軟的被縟裡:「沒呀,你聽錯了。」

  阿月撓撓頭,興許真是她聽錯了:「我先去給爹娘問安,很快回來。」

  「去吧去吧。」

  晨起請安,就寢請禮,大家族的,規矩多多。阿月起先還不習慣,現在已經習以為常。而且白日大家各有事忙,夜裡這點時辰,她還十分喜歡。進了屋裡,兄長還沒來。

  「爹爹,娘。」阿月一如既往往母親懷裡鑽了鑽,「阿玉還在等我,今晚就說一會會。」

  方巧巧笑道:「你要是多留娘也要趕你回去。」

  慕韶華笑問:「今日去哪裡玩了,可歡喜?」

  話閘子一打開,阿月就滔滔不絕了,儘量精簡了語句,就怕阿玉等久了不耐煩,小夥伴可是素來不夠耐心的。說完後,又想起慕立成的事來。又說了一番,這一說好像太久了:「爹爹,娘,阿月回屋去了。」

  等她走了,方巧巧瞧著丈夫:「方才的事大郎有何想法?」

  慕韶華拿了桌上的書準備翻看幾頁,聽妻子問起,思量一番:「阿月玩的很開心。」

  方巧巧簡直哭笑不得:「我指的是慕立成和荊南王接近的事。」

  慕韶華這才知道自己的重點錯了,笑笑說道:「官家人結交權貴也不奇怪。」

  方巧巧心裡倒打起了小鼓,只因阿月要回屋,就沒說雲羅縣主的事,令她疑雲不解。

  阿月出了廊道,拐角就見到慕長善,當即縮身貼牆屏氣。等那腳步聲近,忽然蹦了出去,還沒做鬼臉,就見了他也跳了過來。沒嚇成人,反而被對方嚇到了,驚叫了一聲。

  慕長善捧腹:「先下手為強果然是對的。」

  阿月蹙眉:「可是阿月躲的很好,二哥不可能看到我。」說罷去看兄長的耳朵,「莫非二哥的耳朵這樣好使。」

  慕長善偏頭躲開,笑道:「笨阿月,不是你二哥耳朵好,是眼睛好。你的影子都投在地上了,瞧不出才怪。」

  阿月聞言,低頭看去,果真映出一條好長的身影,這才恍然:「二哥真聰明。」

  「噓。」慕長善最近都不想聽人誇讚他,小心翼翼道,「別誇你二哥,千萬別誇。」

  阿月也隨他一塊低聲:「二哥怕被祖父聽見,抓你去軍營嗎?」

  「噓!」他又用力讓她噤聲。

  「喔……」阿月悄悄點頭,前頭小聲,又被哥哥噤聲,想起別的事,音調還沒回升,依舊是小聲小聲的,「娘親剛才說,今早阿玉來玩,讓哥哥領她玩。結果中途就不見了人,今日見了阿玉她也不開心,二哥你欺負她啦?」

  慕長善猛地挺直了背,聲音也大了:「我才沒欺負她,是她……她送我弓箭,我不敢收,她就鬧脾氣跑了,還說我討厭她。」

  一句話就解開阿月心中所有的困惑:「那二哥討厭她嗎?」

  慕長善頓了片刻,到底還是偏身說道:「不討厭,我是男子漢,怎麼會討厭小姑娘。」

  阿月鬆了一氣,又說道:「哥哥,姑娘送的東西你怎麼能不要,就算不要,也要和她說清楚呀,難怪阿玉不開心。」

  不說還好,一說慕長善的聲音又高了:「我想和她解釋,結果她跑的比兔子還快。」末了清咳兩聲,「唔,她喜歡什麼,我回頭送她做補償。」

  「你要是收下她送的東西,才是最好的補償吧。哥哥你好好和阿玉說,她會理解的。」

  慕長善想到要和那暴脾氣的姑娘說話就頭疼。阿月見他考慮狀,就回閨房去了。在門口又聽見寧如玉嘀咕的聲音,緩步走進裡面,就見她在搓醜醜的臉。她大驚,跑了過去捏她的臉:「不許欺負醜醜。」

  寧如玉可嚇了一跳,哼聲:「我竟比不過這只醜熊。」

  阿月笑笑:「我們三個都是一樣的。」她將熊臉搓回圓形,說道,「方才見到我二哥了,他呀,想同你道歉呢。還問我你喜歡什麼,想送給你做補償。」

  心頭陰霾一瞬消失殆盡,寧如玉兩眼亮如星云:「那你說什麼了?」慕長善要送自己東西?她不稀罕,一點也不稀罕。

  阿月笑吟吟說道:「我說他肯收下你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補償呀。」

  寧如玉傻眼道:「也就是說……他不送了?」

  阿月見她貌似不歡喜,自己好像做錯了?不由咽咽,往床尾挪。寧如玉立刻跪坐起身,往她撲去:「阿月你這笨蛋,你應當說我喜歡胭脂,然後讓所謂的男子漢去胭脂鋪買,哼!」

  「不許戲弄我二哥,哼!」

  兩人嬉鬧著,無辜的熊就被踹到了地上,臉又被壓扁了。

  翌日起來,寧如玉和慕家一起用早食。旁邊的旁邊就是慕長善,他坐下身時兩人目光交匯,都是欲言又止。等用過早食,方巧巧領著四個孩子回院裡。慕長善放慢步子,寧如玉見他朝自己示意,忍住沒理。等後來見他急了,才慢下腳步。

  阿月想等她,方巧巧見狀,可想明白了些。之前就覺得兩人兩小無猜,加之昨日的事,還有這瞞不過旁人的眼神,不由笑笑,領著長子和阿月走在前頭。

  慕長善見母親他們走遠了,才說道:「你送我的弓呢?」

  寧如玉咬了咬唇:「扔了。」

  慕長善略心疼:「扔哪了?我去找回來。你、你送我的東西,我不該不要。」

  寧如玉撇嘴:「扔給廚子燒菜了。」

  慕長善頓覺可惜:「滾滾,我不是不願收你送的東西,而是因為……」稍有遲疑,到底還是和她說了祖父讓他習武從軍的事。

  寧如玉不知這事,聽完後已是懊悔:「都是我糊塗了,胡亂送你,差點連累你。」

  慕長善直勾勾盯著前頭:「是我沒好好說,讓你誤會了。」

  冰釋前嫌,兩人再對視,一笑泯恩仇的模樣。快進院子,寧如玉說道:「可惜你不喜歡兵營,我爹可敬佩慕爺爺了,他說為國而戰的人令人敬佩。你祖父說你是做將軍的料,可你卻不喜歡,真是可惜呀。」

  慕長善忍不住說道:「上了戰場,隨時可能會丟了性命。」

  寧如玉擰眉,搖搖頭:「國存,家在。國破,家亡。要是人人都怕死,那我們大琴國早就沒了。」

  慕長善說不出話來,不可否認他怕受傷,更怕丟了命,可如寧如玉所說,國之不存,何以為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他喜歡刀劍更甚手中聖賢書,以慕家的勢力,日後做官不是不可,但仔細一想,手中拿筆,倒不如劍在手中愉快。祖父和那日所見的副將校尉,哪個不是從戰場回來的。他們滿身傷痕,卻依舊談笑風生,相比之下,自己就是個膽小鼠輩,還說什麼男子漢,還說什麼君子,自己都想呸自己一口。

  想罷,慕長善鼓了勇氣問道:「滾滾,你那弓箭在哪裡做的,我去找工匠重新做一副。」

  寧如玉挪開視線,瞧著地上花草石子,緩聲:「沒扔……」吩咐下人拿去燒了,回到房裡又捨不得,衝進廚房,從廚娘那一把奪下,還把他們嚇著了。抬頭衝他笑笑,「我改日拿給你。」

  慕長善認真點頭:「嗯。」

  這一認真,寧如玉瞬間好像有了錯覺,他哪裡吊兒郎當了,分明是很有擔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