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蛇蠍之心老太歸西

  老太太同慕立成說了會話,也乏了,就將他打發走。秦嬤嬤進來見茶水涼了,要去溫溫,老太太擺擺手:「還喝什麼,睏了,這人上了年紀,想不認老都不行。」

  秦嬤嬤笑笑「老太太身子骨還硬朗著呢」,邊說邊收拾茶水,卻見二少爺的茶一點也沒喝,還有些餘溫。正要讓下人進來拿走,老太太又道「琴琴,大晚上的,弄的這麼吵,你爹爹要被吵醒了,不許胡鬧」。

  聽見老太太又犯了病,秦嬤嬤可謂又心疼又嘆息。

  慕立成幾乎是摸著回到了屋裡,他沒有想到,當年那件事慕正林竟然告訴了別人。那種小事他為何會告訴老太太,還誇讚他。他不是向來不把自己當人看麼。

  兒時他想過要親近這個弟弟,可是每回都被當狗使喚。

  可他竟莫名其妙誇獎自己,還是在老祖宗面前。臨死前還要坑他一把,倒不如在他醉酒那晚就尋個池子推進去,一了百了。

  雲羅不在屋裡,慕立成躺身下來,無暇想她去了何處。腦袋嗡嗡直叫,頭痛欲裂。

  雲羅從丁氏那回來,一進屋見燈火亮了,以為丈夫又在裡面看書。誰想進了屋裡,卻見他連衣裳也沒脫,倒在那睡下了。丈夫素來愛惜儀表,做事也十分有條理,再累也必然要收拾齊整再睡,這會直接躺下,只怕是做了什麼事,累的不輕。

  輕步到衣櫃那拿了備用的薄被來,小心走到他一旁,想給他蓋上。誰想被子剛觸及他手臂,就見他猛地睜開眼,眼神很是凌厲,一瞬將她嚇嚇了一跳,他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擰。只是剎那間的事,將雲羅嚇的不輕。

  慕立成剛從夢裡醒來,還有些不清醒,聽見雲羅痛聲,才急忙鬆了手:「為夫不知道是你。」

  雲羅強忍痛意,將手藏在背後,強笑道:「二郎的戒心怎會這樣強,在這家裡又不會有歹人。」

  慕立成微頓,笑笑:「習武之人不但講究進攻,也講究防守。弄傷了你了吧,為夫瞧瞧。」

  雲羅笑笑:「無妨。」方才那眼神太過凌厲,甚至帶了一絲狠戾,好似如果不是自己,他就要動手殺了對方……只是想想就覺心悸。這會見他又復溫柔,愈發琢磨不透他。

  慕立成拿了藥油給她揉手腕,這身子骨竟嬌弱成這樣,輕輕一擰就淤青了。他看了看掉落地上的被子,方才是要給他蓋上?一手抓住要拿回來,見了那被縟上的圈圈繡花,像極了佛珠,忽然一頓。

  雲羅問道:「怎麼了?」

  慕立成輕輕一笑,目光微斂:「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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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宣受命要栽培個可以繼任的苗子,這幾日天天往大校場那邊去。可看來看去,想來想去,卻始終覺得自己的孫子就很合適。只是為了避嫌,忽略了好幾次慕長善。

  一連過了幾天也無果,心中很是煩亂。慕長善他會用心教,可若是聖上問起他選了何人,總不好說就是他孫兒。

  回到家中,剛進門就聽見家人的聲音,似乎聊的很是起勁。進了大堂,眾人紛紛起身迎他。丁氏說道:「不知老爺今日這麼早歸,剛用過飯,我讓下人再去煮。」

  「不必,熱熱剩菜就好。」

  老太太只能看清個影子,招手道:「定遠啊,到旁邊坐。」

  「母親。」慕宣連忙到了一旁,扶扶老母親的手才坐下。

  老太太今日心情十分好,笑道:「方才聽說了一件事,那善德山上有個寺廟,裡面有□□泉,勝過靈丹妙藥,喝一口去百病。若是拿來洗洗眼,眼疾也沒了。」

  丁氏也說道:「外頭都傳開了,想必真是有用的。」

  慕宣不忍說那些不過騙人去旺盛香火的把戲,母親的心思他也稍懂,什麼不方便了都無妨,就是瞧不見東西,才教人心慌:「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母親何時去,兒子陪著。」

  老太太不滿道:「一國大將,丟下手裡的活陪我這老太太去作甚。有阿柔陪著就好,多使喚幾個下人跟著就是,你忙自己的去罷。」末了嘆氣,「也不知阿琴做什麼去了,信不回一個,也不來瞧我……」

  丁氏知道她是想女兒了,安慰道:「許是夫家有事要忙,兒媳再去信一封問問。」

  老太太擰眉:「你都說她有事要忙,這再送信去,就是催她回來了。以她那急性子,搞不好還以為我這老太婆出什麼事了。」

  丁氏笑笑:「老祖宗這話可不吉利,不寫,不寫了。」

  老太太這才展顏,心裡倒是還記掛那個從小到大、到老都要她擔心的女兒。唉,要是年初再多留她幾天,陪陪自己該多好。

  這日占卜到大吉,老太太才動身去善德山。

  此時是八月末,對於老人家來說,卻如初冬。所幸一路都是坐馬車,還覺得稍好。可一下來,就覺陰冷。

  活泉的事傳的開,前來上香的人可不少。老太太最是厭煩人多又不讓路的地方,讓秦嬤嬤去叫了住持過來,表明身份,讓他清個地方。住持為難片刻,說道:「這清靜的地方唯有禪房,不如您們先去小歇,我去打桶泉水過來。」

  老太太可不願去那和人爭搶,說道:「那就有勞住持了。」

  秦嬤嬤扶著她進了禪房,這兒很是簡陋,連桌椅都顯破爛,不禁皺眉。這地方往日聽都沒聽過,也不知怎的名聲就突然大了。她倒覺定又是個騙人的地方,只是心裡還騙著自己活泉有用,老太太如此模樣也教她難受。

  一會住持讓沙彌提水過來,秦嬤嬤一瞧泉水並不是很清澈,怒斥:「這也叫活泉?老身還是頭一回見了這麼混沌的水,該不會是用髒水糊弄我們這些香客罷。」

  沙彌急忙說道:「前來取水的人實在太多,接不上好水。」

  秦嬤嬤想使喚下人去打水,又不放心,便同老太太說:「奴婢親自去打水來,等會交給廚房煮沸,再端來。」得了她應允,秦嬤嬤走到門外,留了兩個婢女守著,自己同沙彌走了。

  老太太端坐捻珠,默誦佛經。

  門口兩個婢女送走秦嬤嬤,正打算進裡面伺候,忽然又跑過來個小和尚,說道:「那廟門前的紫色馬車可是你們家的,被後來的人撞上了,你們家車伕正同他們吵的厲害。」

  兩人面面相覷,一人說道:「你去瞧瞧,我在這等著。」

  那人不肯:「你倒是在這安樂伺候,卻要我去幫著吵架,要是動起手來可怎麼辦,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若是讓老太太沒了馬車回去,非擰斷你的脖子。」

  「也擰斷你脖子。」

  兩人僵持不下,說定了一起去瞧。請示了老太太,老太太嫌兩人在外頭爭吵煩人:「快些滾去瞧,別擾了佛門清淨地。」

  末了外頭無聲,繼續捻佛珠誦經。可過了片刻,又聽見屋裡有聲響,不由一頓,她可沒聽見開門的聲音,心生警惕:「誰在那?」

  饒是瞪大了眼,也看不清前頭。

  「祖母,是我。」

  老太太驀地一頓:「奉行?你怎會在這?」

  慕立成緩緩走到她面前,聲音低輕:「孫兒一早就在這了,就為了等祖母來。」

  老太太雖然滿腹困惑,但因是他,一會猜到用意,笑道:「你倒是孝順,知道祖母要過來,特意在這等候。比起你大哥來,當真有孝心。」

  慕立成面上微帶笑意:「祖母錯了,最有孝心的,是大哥和三弟,孫兒是最沒孝心的。」說著,已緩步走到她一旁。

  老太太說道:「有些事不可太過謙虛。」

  慕立成說道:「祖母又錯了,謙虛點好,要是性子養的高傲孤高,是要引來殺身之禍的。」

  老太太聽出語調不對,不由皺眉:「這話是何解?你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待會等秦嬤嬤取了活泉來,你也一同喝一口吧。」

  可這話一出,卻聽見旁人嗤笑。慕立成笑道:「什麼活泉,不過是我讓人去造的謠罷了。」

  老太太一愣:「什麼?」

  「孫兒實在很想同祖母說一些話,所以就將祖母請到這來,又將下人都弄走,所以這屋前屋後,只剩我們祖孫倆。祖母……您最好不要喊,否則我只能用自己的法子讓您不能出聲,一輩子都不能出聲。」

  老太太震驚的幾乎以為自己的孫子瘋了,不對,這些話確實是瘋了吧!

  慕立成嘆氣:「您實在不會教人,真是個惹人討厭的老太太,糊塗一世。要不是你當年逼迫鳳娘離開,父親怎會醉酒強暴我生母,讓我頂著婢生子的名聲過一輩子。您教的好孫子,將我當做了狗,甚至連狗都不如。他那樣跋扈高傲的人,遲早會死在別人手裡,所以我這好兄長就送了他一碗不挖了心就看不出有毒的藥,第二天他竟然因為毒發燥熱跑去駕馬疾奔,於是就那麼失控摔死了。」

  老太太心口如被雙手活活撕裂,顫聲:「孽畜,孽畜啊。」

  慕立成冷眼看著她,很是厭惡。見她臉色已泛白,俯身湊耳說道:「哦,對了,忘了告訴您一件事,全家人都將您當做傻瓜一樣瞞著的事。你的兒子活不了多久了,他得了重病,御醫說他活不過今年。」

  老太太多少是活了快八十年的人,強忍了一口氣冷聲:「不可能,休要騙我這老太婆!」

  慕立成笑笑:「孫兒何苦騙您,前陣子不是有傳北平侯作亂麼……父親連夜進宮,卻在宮中吐血,他還要去捉拿罪臣。後來是母親領著我們跪了一宿,才將父親勸住。那天晨起請安,是不是特別晚?」

  老太太愣了愣,細想清楚,手中力道猛然做大,佛珠登時斷線,啪嚓滾落一地。渾身止不住發抖,痛聲:「我的兒……」氣急攻心,身子一傾,生生吐了一大口血。

  慕立成看著那血珠飛濺,冷冷瞧著:「你的兒子要死了,因為你沒阻攔他做將軍,他不想你面上無光,所以硬要去戰場,惹了一身病痛。你的孫子也因你胡亂寵溺,惹人嫌惡。他們都因你而死,你不過是個糊塗的老太婆,活了這麼久,他們早就覺得你活夠了。你兒子孫子都死了,你為何還不去見閻王?」

  老太太本來就已有些糊塗,字字都是死字,句句都是她害死的。她應該讓兒子做文臣,也不該讓孫兒任性。原來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是她造的孽。一口氣喘上來,卻夾著一口血,只覺心肺劇痛,巨大的痛楚沖上頭頂,痛意一瞬消失,也再不會疼。身子歪斜倒在床榻上,雙眸充血。

  死相太過慘烈,慕立成遲疑片刻,聽見外頭有聲響,才伸手探她鼻息,確定已經氣絕,才急忙從窗戶跳出。

  慕立成為方便行動,穿的略微單薄,剛從屋裡出來,心中還微帶餘悸,恰好一陣涼風吹來,更覺寒冷。只是身心已然輕鬆,這世上,再無人知曉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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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家老太太暴斃善德山寺廟的事一傳出,前去上香求活泉的人也再沒去的了。太后得知此事,特地差了御醫前來,可並沒查出什麼傷,更非中毒。

  慕家只好為慕老太安排後世。

  慕立成那日在山上吹了冷風,回到家中就病了,一連幾日都高燒不退,噩夢連連。慕老太最後一面在腦中揮之不去,夢裡又總來纏他。等慕老太下葬,又過了好幾日,才開始復原,可人已經病瘦了一圈。

  雲羅這會服侍在旁,餵丈夫粥水,很是心疼:「二郎同老太奶奶孫情深,可人死不能復生,二郎不可再多想。」

  慕立成身心疲倦,也沒力氣敷衍她:「再去打碗肉粥來,餓了幾日,胃都空了。」

  能吃不是事,就怕他什麼都不願吃,雲羅當即吩咐下人去弄幾樣少油腥的葷菜來。

  辦完慕老太的身後事,她從娘家帶來的、在夫家攢的、田產、鋪子都還需整理,下人也分派到了各院,就獨獨剩下秦嬤嬤。

  秦嬤嬤並無家人,一輩子伺候在老太太身邊。可如今年事已高,平日都像半個主子讓其他下人侍奉著,可到了其他院子定沒這好處。沒了靠山,誰也不願要個吃閒飯的在自己院子裡晃悠。

  只是近日瞧她失魂落魄甚是可憐,眾人也就沒逼她,讓她待在老太太院子裡。可這會忙完老太太身後事,秦嬤嬤的事也就擺上來了。

  宋氏不喜老太太總說她肚子不正氣沒生個帶把的,這會她去了也沒難過,只是瞧著秦嬤嬤就不順眼,便去了丁氏房裡,到了就看見著雲羅也在,婆婆正嘆著氣:「雖說老祖宗也算高壽,但那過世的景象也教人不忍。你公公知曉這事後,也傷的吐血,你們若沒事,也不要多過來,有非說不可的事,就遣了下人來,去前堂見就好。」

  雲羅連連應聲,見了宋氏,起身問安。宋氏見她雙眸有些紅腫,自己輕鬆的模樣倒招人嫌了,當即提帕抿了抿眼角,這才坐下。

  丁氏強打精神說道:「為娘知道你們孝順,只是這會見了,反而添了傷感。」

  宋氏和雲羅又好一番安慰,丁氏才稍稍平復心緒。宋氏趁機說道:「母親,祖母院子裡的人也分的差不多了,就剩下秦嬤嬤了。她這會倒像個主子,還得別人送飯送菜去她房裡。爹是敬她忠心我們慕家,但也不能真將自己當主子吧,這傳出去,得遭人閒話,說我們慕家敗壞風氣,主僕不分。」

  丁氏又何嘗不知,嘆道:「秦嬤嬤到底是服侍了老太太好幾年的人,說放你院裡你又不要,總不可能趕她出去,那樣未免太薄情。」

  雲羅本想說讓秦嬤嬤來她院裡,可一想這事得和丈夫商量,也就沒說出口。

  這屋裡的事都被個素來得秦嬤嬤照顧的僕婦看了去,等她們一走,就去同秦嬤嬤說了方才的事。秦嬤嬤親眼見著主子慘死模樣,至今陰影不去,夜裡也常哭醒,眼都不好使了。這會聽見那事,當即又痛哭:「我本意就不願在這拖累人,可這慕家上下,竟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僕婦一瞧,她旁邊已收拾了個包袱,才知道她當真是打算走的。這一想,更為這老奴痛心。婦人心軟,見她落淚,自己也是淚落兩旁。

  雲羅回屋後就和慕立成說了此事,慕立成哪裡會讓秦嬤嬤留下,說道:「三少奶奶說要她走,我們到底不好插手。」

  「怪可憐的……」

  「你去匣子裡拿多些銀兩給她吧。」

  雲羅點頭:「二郎真是個善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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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不多久也傳到方巧巧耳邊,她這兩天都在忙著清算老祖宗名下的財務,本就不擅長這些的她更是忙的焦頭爛額。忽然聽見喬嬤嬤來報,當即讓她請秦嬤嬤過來。

  她初到慕家,老太太不喜自己,秦嬤嬤暗中幫過不少,讓她免了許多責備。就這麼被趕出去,她第一個不許。她不能扛不能提,那就讓她做些簡單的活,慕家還養的起。

  秦嬤嬤還以為方巧巧要給她上月的工錢,本不想過去拿,只是要走了,多拿些錢也好。況且那本就是她應得的,為何不要!

  進了屋裡,方巧巧已起身:「快請秦嬤嬤坐。」

  婢女攙著她入座,秦嬤嬤一頭霧水,不知她要做什麼。

  方巧巧說道:「我院子還缺個督促丫鬟做活的人,秦嬤嬤平日也是管這些的,以後也在這替我管著吧。」

  秦嬤嬤一頓:「大少奶奶不趕老奴走?可三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

  方巧巧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府裡的大少奶奶,那何須再聽她們的。」

  秦嬤嬤這才確定她真要留自己,差點又老淚縱橫,顫顫起身要跪,喬嬤嬤順勢托住她:「行這大禮,少奶奶也要為難的。」

  秦嬤嬤這才不跪,只是再坐下,卻是默然。方巧巧並不催促她,喚人上茶水果點。好一會她才道:「老奴有些話想同大少奶奶您一人說。」

  做事老道的人說一句就不用讓人再問第二遍,那「一人」說的尤其重。方巧巧便讓下人都退了出去:「秦嬤嬤請說。」

  秦嬤嬤多日不怎麼進食,唇有些乾,足足喝了一杯茶,才開口:「老太太雖然腦子糊塗了,眼也不好,可沒糊塗時精神還是好的,不知怎的竟突然撒手去了。老奴這幾晚都在想這事,似乎有些頭緒。」

  方巧巧氣息微屏:「秦嬤嬤且說。」

  秦嬤嬤緊握茶杯,緩聲:「老太太去世前,跟老奴說起過一件事。二少爺曾端了補湯來給老太太,他走後,老奴進去,老太太便和我說,方才二少爺不知為何失了神,雖然她瞧不清,可感覺的出。」

  「那嬤嬤可知是說了什麼話?」

  「老太太說的是三少爺過世前一晚,因醉酒回家,二少爺特地端了醒酒湯給他喝。」秦嬤嬤顫聲,「老奴想來想去,總覺這事兒不對。後來老太太過世,我問了府裡的人二少爺可曾出去過,府裡的人說他晨起就不在,午後才回來。老奴一對那時辰,恰好就是主子暴斃後不久。」

  方巧巧微微睜大雙眸,因瞬時想通,也有些難以置信。她知道秦嬤嬤覺得不對的、怕的事是什麼。別說她,就連自己也覺心跳驟快:「秦嬤嬤是想……二弟毒害了三弟,卻不料意外被老太太知曉前因,卻不知結果,二弟心虛,便殺了老太太?」

  秦嬤嬤一驚,手裡的杯子摔在地上,痛苦的幾乎痙攣:「老奴不知,老奴什麼都不知道。」

  方巧巧強忍震驚,好好安撫了一番。秦嬤嬤走時說道:「若是能一直伺候老太太,那便好了。」

  她說這話時方巧巧以為她是感嘆而已,也沒多在意。命人收拾了下人中的上房給秦嬤嬤。

  夜裡睡下,心悸不已,等被枕邊人低聲喚醒,方巧巧方才從噩夢逃脫,驚的滿額冷汗。

  慕韶華提袖抹了她額上汗珠,不甚擔心:「怎麼又夢魘了。」

  方巧巧埋頭在他心口上,咬了咬唇,下定決心:「大郎,慕立成必須要趕出去。」她沒說自己連想先下手為強殺了他的心思都有,免得先被毒蛇咬了一口,可丈夫要是知道一定會受驚嚇。

  如果真如秦嬤嬤猜的那樣,慕立成是殺死慕正林的凶手,可慕韶華還好好的,那或許是因為慕正林沒有嫡子,他一死,家業就通通是慕立成的了。

  可自己一家橫空出現,擾亂了他所有計畫。即便他盯上了自己的丈夫,但是他們還有兩個嫡子,慕立成總不可能還要殺兩個孩子,否則他自己就暴露了。

  方巧巧本以為他做過最壞的事只有拋棄孔氏慕玉瑩,誰想竟是雙手染滿鮮血的惡毒人。越想越心慌,這種人,趕出去,等她尋了合適的法子,再置之死地!

  正想的心煩意亂,悶聲敲響。

  「大少爺、大少奶奶,秦嬤嬤她在屋裡上吊自盡了。」

  方巧巧一驚,忽然想起她白日裡走時說的話,這才明白她那時已決意尋死,要去隨了老太太。暗嘆一氣,心中滋味百轉千回。

  慕家念其忠主,便將秦嬤嬤葬在老太太墳墓旁,立了個小墳。隨了她最後夙願,主僕生死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