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二房的慘事傳出,震驚京城,一時議論紛紛,各種說法層出不窮。
慕宣老年又喪子,一夜白頭,原本還摻著幾根黑鬚的鬍子,也全成銀白。大宅剛掛上的紅綢也得通通取下,紅花褪色成白花。
因宅子起火後這事很快就報到大宅,洞房來沒來得及鬧,就亂了。等忙活完這些事,慕長善半夜回到屋裡,以為寧如玉已經睡下,到了門口,嬤嬤便低聲:「還不曾睡呢,在等您呢。」
早已有人過來說了事,卻沒想到她還在等。慕長善明知她沒睡,可腳步還是輕了起來。
寧如玉聽見動靜,打起精神,那腳步聲她聽的出來。坐的有些痠痛的腰桿挺直了,等著那人過來。
一會就見著喜秤挑來,緩緩撩起。她抬眼看去,慕長善還一身紅衣,無暇換下。就是臉上疲倦,卻依然俊朗。這種日子本該歡喜,卻又不敢。那慕家二房和她非親非故,實在沒什麼可傷心的。但是慕長善二叔,她哪裡敢露出新婚喜悅。
慕長善對那慕二叔的感情不深不淺,但除了慕平和剛出生的嬰兒,其他人都遇害,還是讓他難過。這會見了寧如玉,雖染早就是閉目能繪的臉,但上了紅妝到底不同。看出一絲柔媚細膩,很是嬌艷。
饒是自小就認識,這對視片刻,還是覺得尷尬,畢竟不同往日。
慕長善坐在一旁,兩人都默了半晌,他才開口:「今晚……不能圓房。」
寧如玉明白,點點頭,這才偏頭看他:「累了吧,去洗洗臉睡下,事情會好起來的。」
慕長善擰眉:「阿紫成親和我成親都不祥,二叔也遇害,阿月的婚事也要推遲了。」
見他此時還擔心著自家妹妹的婚事,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呆,寧如玉說道:「只是湊巧碰在一塊了,而且陸家和慕家已定親,只是推後而已。」
慕長善聽見這話,才看她:「以後該改口了,是『我們家』。」
寧如玉頓了頓,這才想起,今後她要以身為慕家人的語氣來說這些事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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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巧和宋氏此時正照料慕立成遺孤,許是剛出生就遭受了劫難被嚇著,嬰兒也不大哭。讓嬤嬤尋了奶母來,剛喝過奶水,這會睡的正沉。
找來的產婆細細看了嬰兒的臍帶,剪的並不太好,可見不是熟手。處理後也無大礙,就回去了。
宋氏素來歡喜雲羅,聽見她也去了,也是傷心。囑咐了下人好好照看,從嬰兒房中出來,又提帕抹淚:「怎麼好好的竟出了這種變故,那樣好的一個人。」
方巧巧是不喜歡慕立成和慕玉瑩,說實話聽見他們都去了,心裡還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可是聽見雲羅也沒了,怔了好一會才回神。
宋氏問道:「嫂子,你說……今年我們慕家是不是有什麼煞氣,否則怎麼會接連兩樁婚事都出了岔子?阿紫是,長善也是。」
方巧巧不迷信,但聽她這麼一說,倒是擔心阿月的婚事,怕是得延遲了。
果然,他們這邊剛擔心完,翌日用飯後,丁氏就同慕韶華和方巧巧說,侄女守孝百日不說,日子挨的太緊也不吉利,商議後,婚事就推到了明年二月。
方巧巧身為母親,商議定了,就去了陸家尋程氏。
都是懂規矩的人家,程氏也不想有什麼惡事,說道:「等我家老爺回來,再找先生算算二月有什麼好日子,拿了日課給你們瞧,都合意最好。」
等傍晚陸澤從翰林院回來,同他說了這件事。陸澤也瞭然,只是這一推又是好幾個月見不到阿月,掛念之情只怕要登頂了。
過了幾日,日子重新定下,在來年二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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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四日,天氣嚴寒。
慕平已經住回大宅,嬰兒也暫時由宋氏看著,有奶母照料,日日不同,如今也有嬰孩的紅潤白淨。方巧巧抱著他逗弄時,見他眉眼不像慕立成,更像雲羅,偶爾抿抿唇角,似乎在笑,也俏皮。她倒樂意多抱他,母性使然。
只是慕平受的刺激過重,從出事到現在,一句話也不曾說。每日待在自己房裡,足不出戶。慕長青慕長善過去說話也被拒之門外,送飯的僕婦見了人,出來便說跟見了鬼似的,已頹的不成樣子。問他當日所見,也都不說。想來必有緣故,只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不開口,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因他如此頹敗,又對爹娘妹妹的死絕口不提,慕宣惱他,差點要將他趕出去。幸得丁氏求情,才將他留下。
慕韶華這日回來,恰好見到平日給慕平送飯的婢女出來,見托盤上放置的碗筷都是米粒,可見吃的有多狼狽。回到房中,方巧巧已將上月數額算好,如今已是得心應手,不會像初初難算。見他似乎不悅,有什麼心事,問道:「大郎怎麼了?」
「慕平的事……」慕韶華嘆道,「二弟雖然混賬,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慕平更沒做錯什麼。他若一直如此,那兩個姨娘和孩子,他的弟弟妹妹也活的難過。更何況,還有倖幸。」
倖幸就是雲羅的孩子,丁氏憐他,又念他大難不死,得老天眷顧,幸運非常。便取了小名倖幸,先叫著。等籠罩家中的陰霾散去,再取大名。
方巧巧也是一聲嘆息:「一直由著他,只怕日後會變的人不人鬼不鬼。」
慕韶華沉思半晌,起身說道:「我去去他房裡。」
方巧巧也想去看看,就一起過去。
兩人到了慕平房前,看看窗戶,都未打開。推門進去,一陣酸臭撲鼻而來,嗆的他們皺眉。讓婢女點了燈,這一照明,屋內明亮起來,地上污穢,看的他們心思沉沉。
婢女也嚇了一跳,低聲:「奴婢每日都有清掃,沒有偷懶。」
如今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兩人沒有責罵,讓她現在清理,往裡面走去。一直走到衣櫃旁,在那陰暗側面,才看見慕平,蜷縮在那裡,卻並沒有睡,瞪大了眼直勾勾看向兩人。
慕韶華暗嘆,往他走去:「整日在房裡做什麼,快起來,出去走走。」
慕平身子一背,已不看他。慕韶華喚了幾聲,他還是無動於衷,不知怎的就惱了,捉了他的領子便往上提:「你還要自甘墮落到什麼時候!你爹娘已不在世,你們二房的一眾姨娘弟妹,都要你這大哥來領頭照看,可如今你在做什麼?起來!」
方巧巧被丈夫嚇了一跳,這模樣令她十分吃驚。
慕平一聲不吭,根本沒有要動的意思。慕韶華力氣比他大,到底還是半拖著把他往外面拽。慕平這才露出驚慌,只是看見外頭斜陽,就覺驚恐,拚命要往裡去。慕韶華哪裡肯,已拽到一半。
「你瞧見什麼,伯父不問,你之前做了什麼,伯父也不管。但從今日起,為了你的弟弟妹妹,你就得負起身為大哥的責任。人不是為了一人而活,必然還有很多責任。於如今的你來說,擔子還太重,你祖父會幫你,伯父也會幫你,直到你能完全扛起重任。可若你終日躲在這裡,那你便完了,你的弟弟妹妹,還在世的親人也無所依,一起完了。」
慕平無物可抓,兩手抓在地上,木板嘶嘶被指甲劃出痕跡,手指頓時冒了血,看的方巧巧差點心軟讓丈夫放開他。實在看不過去,俯身撣開他的手,一起和慕韶華將他拽出門。
兩人強拽,一人咬緊了牙,都碰出血來,卻還是不吱聲。看的在清掃的婢女都覺心驚。
好不容易將他拽到門外,慕平見了那如火夕陽,立刻發抖。他想起那日大火,就在他出門後燒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已經淹沒在火海中,那裡有他的父親和繼母,還有親生妹妹。他沒命的跑,抱著嬰兒一直跑。可那火侵吞親人的場面,卻像噩夢烙在他的腦子裡。
「死了,都死了……」慕平久沒說話,嗓音也沙啞了,「我也該死,死了好……」
慕韶華頓覺恨鐵不成鋼,握了他的肩說道:「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八十多天,該振奮了。平兒,你素來是個好孩子,不該如此。你若真覺得你生無可戀,也該死,那為何當時要抱著倖幸走?為何不一起葬身火海?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逃?」
慕平驀地頓了頓,對啊,為什麼他當時沒有立刻逃離,而是跟妹妹要回倖幸,還冒死保護他?他也不知道,根本想不通。
慕韶華重嘆:「因為你心中還有責任,你知道身為大哥,要保護好你幼小的弟弟。當時有這勇氣,如今呢?如今為何要尋死覓活,這樣不成器?教人擔心?」
慕平怔忪片刻,隱約想起那日,他見到爹娘已慘死,就一心想著要回弟弟。原來……他並不想死,他也有想守護的東西。所以才逃離了妹妹慣用的誘導手段,沒有三兄妹一起死。
他又恍惚了好一會,緩緩抬頭看去:「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還有責任要負,扛起整個二房。
慕韶華只覺心頭一酸,認真點頭:「你不能死,你還有很多事可以做、要做。」
心頭陰霾頓時消散,如光束衝破層層烏雲,明媚天地。
「我要好好活著……」慕平低聲唸著這一句,眼裡的渾濁已然消失,愈發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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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家人晨起用飯,已經入座,又走進一人。眾人齊齊往那看去,多少有些驚訝。
進來的正是慕平,可卻是個戴著玉冠,髮梳的齊整,不帶一絲雜亂,面龐也收拾的乾淨的年輕人。只是連月勞心,面頰削瘦,身體也瘦得很。但比起之前,已經精神很多。
他出來時還有幾分猶豫,不知該如何對眾長輩謝罪。慕韶華起身,拉他過來,將碗筷給他。慕宣動了動嘴,說道:「沒事就好,有事吃完飯再說。」
慕平遲疑稍許,在眾人若有若無的鼓舞下,這才拿起筷子。
用過早飯,婢女收拾完殘羹下去,慕平還未開口,已有人插話:「孫女有一事想說。」
宋氏看著突然說話的女兒,那臉上的傷痕就像刀子戳到自己的眼裡,輕聲:「有何事?」
慕紫聲音平淡,不急不緩:「我決定出家。」
眾人皆是一愣,宋氏更是詫異:「你說什麼?」
慕紫微微點頭,定聲:「出家。」
宋氏驚的不能合嘴,怒聲:「你胡說什麼!」
丁氏也急忙問道:「你和白家公子的婚事年後就辦,這忽然要出家是怎麼回事?可不能一時衝動,毀了自己。你娘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你要她日後怎麼過?」
慕紫默了默,才道:「阿紫思量這件事很久了,從臉被劃傷後就開始想。心魔太多,已經沒有辦法繼續這麼過活,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給自己一個了斷。」
她不是誇大其詞,但有這想法也不是臉被劃傷之後。而是聽見慕玉瑩死去的那一刻起,夢魘就纏上了她。如果當年她肯作證,後面有很多事都不會發生吧。既然有孽障,那就讓她常伴青燈,消了這業障。
隨祖母丁氏念了幾日佛,豁然開朗。世間庸俗,可以誘惑人心的太多太多。她忽然不嚮往紅色嫁衣,而是更想入了佛門求得心中安穩。
宋氏驀地起身,氣的指著她的鼻尖:「你要丟下娘?你這樣自私的人,有什麼資格說佛。你連自己的娘都對不起,你還想為天下蒼生祈福嗎?」
慕紫這幾個月已經將這件事反覆想的清楚,透徹。她嫁出去不能常回娘家,母親依然像沒了女兒。她入了佛門境地,也偶爾可回來探望,還不用受任何夫家約束。
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母親想不通。
宋氏寧可她跟自己爭辯,也不要她沉默。罵了幾句她都沒反應,捶著心口哭了起來。早早做了寡婦,如今女兒也要丟下自己,讓她如何不恨。
丁氏和方巧巧安慰著她,也是不知為何慕紫突然要有這決定。
慕紫是鐵了心要出家,就在京城外兩里地的尼姑庵裡。那兒香火並不旺盛,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選那地方。
宋氏見尋死覓活留不住她,便不再搭理,想以此留她。可慕紫依舊要走,這日收拾好包袱就要出去。下人一見,拔腿就去稟告宋氏,差點沒將她氣暈過去,抬手將杯子撣落地上:「讓她滾!滾!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女兒。」
下人抹汗,又去告知丁氏。恰好方巧巧也在一旁,婆媳聽見,急忙去了前院,慕紫已經到了門口,被管家攔住。
宋氏到底忍不住,跑了出來,剛見她就隨手拔了架住前院小樹的棍子,顫顫指著她:「你當真要丟下娘?」
慕紫微微點頭,宋氏冷笑:「好,好,你真的這麼狠心。你的命是我給的,你還給我罷。」
丁氏愣了愣:「阿紫糊塗了,你也糊塗了不成,哪有母親要女兒命的。」
宋氏哭的已無淚:「她既然狠心要割我的肉,我為何不能割她的肉。這樣不孝,要來何用。」
慕紫緩緩跪身,同她叩頭。青石鋪就的路很是堅硬,每一下也磕的很用力。咚咚聲傳入耳中,聽的人心酸。
方巧巧俯身將慕紫攔住:「再磕下去要沒命了。」
慕紫挪開她的手,繼續叩頭。
聲聲刺進心底,像鋒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割。宋氏再也忍不住,防線崩潰,驀地痛哭:「這命不要你還了,你滾……滾……」
丁氏和嬤嬤攙扶著她,那身子已經全都癱軟,似再站不起來。慕紫平靜多日的心,此時終起波瀾,淚湧眼眶:「女兒不孝,望母親明白。」
宋氏哪裡會明白,只怕一輩子都不會懂了。
慕紫拿著包袱離去,看的方巧巧心中滋味百轉紛雜。慕紫的性子太要強,所謂的心魔,也是她自己放不下。因為放不下,唯有放下親人和如今的一切,離開這裡,去尋求心中的桃花源。
她輕輕嘆息一聲,同為母親,她十分理解宋氏宛如刀割的心。
慕紫走後,宋氏恍惚了好幾日。
這天倖幸哭的不能停,奶母不得已從偏房抱了他過來。哭聲飄進宋氏耳邊,才稍稍回神:「給我抱抱。」
奶母將孩子給她,宋氏抱在懷裡,只哄了一會,他就不哭不鬧了。這樣小,這樣脆弱,還很聽話,多像當年的阿紫。
「小少爺跟少奶奶有緣呢。」
宋氏頓了半晌,輕聲哄他睡覺,一如當年,她的女兒也這樣睡在襁褓中,安然睡著。好像一世都這樣乖巧,陪在她身邊不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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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天,京城飄雪,房屋瓦楞皆成銀白色。
阿月半夜聽見飛雪簌簌飄落的聲音,還偷偷起來往外頭看了看,可是看的不清,又冷,就又回到了被窩裡。寅時過半,嬤嬤來喚她起身。屋裡點了燈,再看外頭,入眼即白,好看得緊。
朱嬤嬤笑道:「姑娘最愛的果真是這雪景。」
阿月笑笑:「我還記得剛隨祖父回京,途中祖父說京城的雪很好看,那時真如幾日沒吃飯,聽見有飯吃一樣期盼。」
朱嬤嬤笑了笑:「皇城的雪確實美。」
去和丁氏請過安,和寧如玉一起出來。趁著旁人不注意,摸摸她還沒隆起的肚子:「小侄子。」
寧如玉撲哧笑她:「喜歡的話成了親就立刻生個去。」
阿月笑道:「偶爾同他們玩還好,無時無刻貼著,好像也鬧心。像倖幸,可黏人了,我都不敢見他。」
寧如玉挽了她的手,眉眼都是笑:「我哥哥昨日回來了,我跟娘說,等會回娘家,你陪我一塊去吧。」
阿月聽見寧謙齊回來,也很是高興:「寧哥哥趕回家過年了?」末了她搖頭,滿臉可惜,「祖母不許我出門。」
寧如玉知道她想出門,簡直是要想瘋了,抿嘴笑笑:「其實陪我去看我哥是假,讓你外出遊玩才是真的。我和祖母說了,我有身孕走動不便,有你照顧最好。祖母想了想,就同意了。」
阿月喜上眉梢,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只有兩個月,剛得知有喜,暫時看不出來:「還沒出生就幫了你姑姑大忙,真乖。」
寧如玉忍不住笑起來:「謝錯人啦,要謝的分明是我。」
阿月立刻獻寶:「謝謝二嫂。」
姑嫂兩人一起出門,慕長善也放心。將寧如玉攙上馬車,說道:「滾滾,早點回來。」
寧如玉應了一聲,笑靨如花:「你也快去兵部吧。」
阿月見哥嫂感情這樣好,也是笑笑。上了馬車,從陸家經過,見他們大門開著,下意識多看了幾眼,但並沒看見陸澤。
從慕家到寧家的路並不遠,可對於禁足已久的阿月來說已經很滿足,連帶著看見寧家往日熟知的下人也覺歡喜。
柳氏正好要出門赴宴,見了寧如玉笑道:「我原以為等不來你,倒是巧,果真是母女連心。」
母女倆說了會話,柳氏說道:「改明兒我去看你,這會不能長說。你哥哥在亭子那,你直接過去就好。」又和阿月說了幾句,笑笑走了。
阿月微微奇怪:「柳姨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寧如玉全然不覺:「我娘一向喜歡笑。」
阿月猜不出來,就隨她一起進院子,往涼亭走去。
因她想事,目光又投在其他地方,沒看前頭。倒是寧如玉視線往前,遠遠就看見亭子裡坐了兩個人。一個自然是她的哥哥,而另一個……她也是笑笑,方才母親果真是笑的奇怪的。
「阿月,你瞧那人是誰?」
阿月回神,抬眸往那看去。那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映入眼中,微微一頓。
陸澤也看見了她,因著白色披風,只能看見隱約露出的綠色長裙。人走在雪旁,皚皚雪景襯著她俏麗的臉龐,眸眼水靈,像只白色靈狐,一如既往的俏皮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