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暗香襟裡(中)

她只是賭氣地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全塞給幫忙開門的秘書小姐,就反身往外走去,心裡的感覺比小時候讓別人搶了功勞還難受。

「誒……」秘書小姐徒勞地揚手,妄圖阻止她的腳步。

章劍面對馬思芹的時候臉色本來就不太好,跟她的笑靨如花是反面的,這會兒聽見動靜終於轉身,臉色更是一沉,攤開馬思芹搭在肩上的手:「馬小姐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便撂下挑子追了出去。

馬思芹眼神裡已然有什麼變得清晰明瞭,嘴角拉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五嶽的A市已經迫不及待地入夏了,驕陽似火。

柳浣花覺得一到陽光底下就有些頭暈,不知道要往哪裡走。

剛邁步就被人拽住胳膊。

她轉身就看到章劍略帶怒氣的模樣,他語氣裡有些氣憤:「跑那麼快幹什麼?!」

柳浣花被他提起的語調挑起了脾氣,還真沒見過被這樣當場捉姦還能倒打一把反咬一口的,就好像被妻子當場捉住的姦夫,理直氣壯地指責:你咋不挑個優雅的姿勢撒潑呢?

章劍其實心裡隱隱有些高興的,他這麼多年浸淫輾轉在各大聲色犬馬的場所,見慣各式各樣或明碼標價或虛情假意或至死不渝或你死我活的愛情,千百種形狀。當然知道柳浣花是看到那一幕才不痛快,更加知道她為什麼不痛快了……

這個認知讓他又覺得甜又覺得澀,甜的是這個傻妞終於開竅,澀的是她對他的信任竟然這麼少,這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的悵然啊……

不過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現在依然有些甜頭了,讓他放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前面有猛虎惡狼等著,有刀山火海等著,只要你在,又有何懼?

「我只是奉旨來送外賣而已,現在送到了,自然就要退場了,難不成看著郎情妾意的男女主角脈脈含情地對望著還不識趣地插上一腳?」她辯駁道。

「就跟我吵架時一副伶牙俐齒的模樣了,你哪裡又看到我跟她郎情妾意脈脈含情了?」他強行攬著她的胳膊將她從大太陽底下帶回來。

「勾肩搭背還不算?低聲細語還不算?」她語氣裡無處不是酸溜溜的氣息,熨帖得章劍心肺都舒展而喜悅了起來。

「你僅僅說的是妾意吧?我一沒回應而沒主動怎麼就被你判了死刑呢?」他擁著她進了專用電梯,剛剛回來的前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高跟鞋都快踩斷了,這還是那個天天繃著一張臉的冷酷BOSS?怎麼突然這麼春風和煦地哄著女孩子?

「可是你也沒拒絕啊。」她極力反駁。

「你怎麼知道我沒拒絕?你總是這樣衝動,一次都不給我機會。」他一進電梯就不安分,壓住她的嘴巴道。

總是?一次都不?這怨婦似的語氣又是哪跟哪啊?

柳浣花背貼著電梯光滑鏡面,嘴巴被他狠狠咬著,悲憤交加,只是賭氣似的反咬他。

章劍吃痛放開她,狠狠地瞪著她。

其實也不是瞪著,只是臉色嚴肅,柳浣花看慣了,從以前就將這個招牌表情理解為對其不滿的瞪……

「那你解釋吧,我聽著呢。」她尤不解氣,嘟著嘴別過頭不看他。

可此時此刻的章劍看著她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嘴唇上是接吻之後倆人口水亮晶晶的璀璨。偏偏嘟著嘴,一抹嬌羞上粉腮的模樣,竟然叫人想起玉人秋葵這樣的詞語。

看他半天不吭聲,柳浣花更加火大:「理屈了?為什麼不解釋?」

他終於笑出聲:「解釋什麼?」

她幾乎氣得跳腳:「你還想賴掉是吧?你剛剛跟馬小姐孤男寡女待在辦公室是在幹嘛啊?談人生談理想?談對沖基金還是市盈率啊?」

「為什麼要解釋啊?」他一步步挖陷阱,等著她送入虎口。

果然中計。

「你都是我男朋友了還跟別的女人這麼親熱,不應該給個解釋嗎?你是不是留學把道德品行都留學校了?」她看似氣勢洶洶實則色厲內荏。

看到他笑得有些深意她才意會過來自己脫口而出說的是什麼,頓時連腳趾頭都羞得通紅,扒著鞋底蜷縮了起來。

章劍終於心滿意足的摟著她:「你沒說錯,我們只是在談一樁交易而已,關於市盈率,關於對沖基金.....」他眼裡是深藏不漏的心思,只願她一輩子都不要知道他們到底進行了什麼交易。

柳浣花就是犯矯情,其實心底裡還是相信他的。只是像千千萬萬個幼稚少女談戀愛一樣需要諾言而已。

安心地在他懷裡,聽得見最近的心跳,就是幸福了。

電梯開門的時候她速度從他懷裡跳開,正兒八經的紅著臉朝秘書笑,仿佛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急急上去低聲解釋:「我剛剛就是有些內急……」

連剛剛走過來的何意都是「噗嗤」一聲,用眼神像某人示意:你媳婦很極品滴說……

章劍這時候也覺得這句話是誇獎,受之無愧地挺胸回視:那是,也不看看掛著誰的牌子!

……..

外賣已經在倆人瓊瑤似煽情劇情播放之時徹底冷掉了,柳浣花幫他正用微波爐加熱,不敢看他的傷口,頭也沒回,「大概沒有第一次好吃了,你將就下吧。」

家庭醫生正在給他換藥,冷沁沁的藥膏塗在身上,任是叫人從裡到外的舒坦。

他難得眉眼柔滑了下來,看看她工秀纖麗的身影,覺得這樣的時光真是連鴛鴦都該嫉妒了。

未必瀟灑如風的人就是真讓人羡慕,有時候一份牽掛一份枷鎖有一份顧盼,只要是自己心甘情願套在這個圍城裡,就在怎麼樣都是幸福。

雖然兩人算是確立了關係,可是柳浣花始終因為兩人的關係有些彆扭,總有疙瘩過不去。尤其有外人在場,她總是能躲則躲,不能躲也不會硬著頭皮上,只是裝迷糊。

比如現在,章劍只是用眼神示意:「我不方便,要你用餵的。」

她臉紅紅的看了眼老實巴交的醫生,故作沒理解他的意思:「反正很燙,放這兒涼一下再吃吧。」

說完立馬閃出八丈遠,唯恐倆人偶爾不經意的火熱眼神叫人看出端倪來。

章劍心理忒不爽,辛辛苦苦奮鬥這麼多年,就落得個見不人的下場?

醫生收拾東西走了之後章劍臉色臭臭的,一個人背對著她吃著牛肉粥午餐肉。柳浣花剛剛跟竇小妮吃的西餐,她壓根就是個半飽半飽,現在被香味一勾引,又覺得肚子餓了。

而且剛剛她看靖西齋的大師傅給的量十分的足嘛……

章劍對踱步移過來的陰影視而不見。

「哥,著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她邊說邊舔了下嘴唇。

章劍點頭,心想你看起來更好吃……

「我也嘗嘗吧,你看你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多……」她有點不好意思,跟個病人起哄搶食,這完全像是天橋底下無家可歸的流浪貓行為嘛。

誰知他眼底飽含深意,慷慨大方往她面前一堆:「吃吧吃吧。」

你吃完了我再吃你也是一樣的……

這句心裡話他到底藏了起來,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狼吞虎嚥笑顏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