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陌上花開緩緩歸(中)

柳浣花拔腿而跑,一直到莊園大門口,才看到一群人糾纏的身影。

她朝思暮想的人,此刻正跟一群只聽命令的機器人惡戰著,進攻防守同時進行。只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他有些落了下風,臉上有一塊淤青,白衣上有了些許污痕,正左避右閃,虛中有實地見招拆招。

像極了一個銀袍白鎧心秀面的王子,力戰群惡,只為了救出自己被圍困的公主。

她眼裡心裡,皆是一片濕潤,像是春雨過後鬆軟的土地,能讓任何情感著床生根。

在他堪堪避過一個力大無比的掃堂腿之時,柳浣花終於嚇得哭了出來,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著,試圖阻止對他越來越不利的場景。

只是顯然人微言輕,毫不留情地被淹沒在嘈雜的熙攘裡。

她想沖上戰場就被強硬的力量抓住了手臂。

吼,竟然是竇鎮海!

她氣急敗壞:「你幹嘛?放開我!快讓他們停下來!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可是力道懸殊,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他都紋絲不動,這樣顯得她像是徒勞想要逃出牢籠的笨猴子。她十分疑惑,都快古稀之年的人了,基本算得上是半截黃土了,怎麼還能力大如牛……

竇鎮海十分鎮定:「我從來沒有說過他們是什麼英雄好漢。他們只是打手而已。「

章劍本是一心一意應付這些難纏的傢伙,眼風掃過的時候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這麼一個分心就讓對方有機可趁,左臉准准狠狠地被砸上一拳,嘴裡一股血腥味湧了上來。

柳浣花更是急得團團轉,求著竇鎮海:「讓他們停手吧,停下來吧,不要再打了……「眼淚滴到他的手上,滾燙灼熱。

竇鎮海終於舉起手做了個停戰的手勢。

那些人便迅速退撤,一瞬間收上在地的,剛剛還在火熱戰鬥中的都在眨眼間不見蹤影。

剛剛一直未出手的隊長這才訕訕過來回報戰果:「我方傷患7名,對方……只輕傷。」

柳浣花都快吐血了,這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流血還算是輕傷?你們非得缺胳膊少腿才算重傷是吧?!

太欺負人了。她恨恨地瞪著竇鎮海,眼神裡是仇恨之焰。竇鎮海再次揮了揮手讓那人離開,贊許地朝章劍開口:「章總真是身手不凡啊。我們這可都是自由搏擊好手,竟然都被章總單槍匹馬撂倒。」

章劍左手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笑著開口:『是竇先生承讓了,貴府都是個中精英,必是手下留情了。「

竇鎮海哈哈大笑,將柳浣花猛地往前一推。

踉踉蹌蹌一個趔趄正好栽進熟悉的懷抱裡,柳浣花激動得熱淚盈眶:「你沒事吧?」

他穩住她的身子,在耳邊笑著開口:「只要你在,還能有什麼事?」

「不知章總願不願意賞臉跟我切磋切磋?」

「在下無意與竇先生為敵,只是來帶走屬於我家的人而已。」

「你的家人?你家可有人在這裡?」

章劍不慌嗎不忙,拿出新舊兩份結婚證和戶口名簿:「請老先生過目。」

……

她一直回到房間為他擦藥的時候還是一頭霧水:「他怎麼這麼容易就放過我們了?之前小妮姐明明說得很嚴重啊?」

他一邊??地吸氣一邊開口:「你先專心擦藥,不要拿棉簽戳我!」

……

「你怎麼知道是在這裡啊?這裡明明是很隱秘的啊?」

「竇小妮說了個大概位置,我按圖索驥就找到了。」他輕描淡寫道。

「小妮姐已經知道了……我爸結婚證給她看了……」柳浣花低低開口,「她算是我血緣上的堂姐了,我覺得很對不起她……」

「為什麼對不起她?」

「她喜歡你啊,當初我還信誓旦旦保證幫她把情敵趕跑呢……結果……」

章劍嘴巴冽勒令起來:「怎麼,結果你自己上位成了她的情敵?」

柳浣花沒作聲,清理著桌上的藥酒。

「情敵的意思是有競爭意識的人,還要是在同一戰場上。她對於你而已,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怎麼算得上敵人?」章劍無意間瞄到門口的身影,有意無意開口道。

柳浣花並沒有聽得太懂,也不願意深究,點了點頭。

竇小妮慌不擇路地逃了出去。

豔陽高照的時刻,竟然從心裡生出一陣蝕骨的冰涼。

原來他真的,一絲真心都不曾給予……

原來她真的,連戰場都未曾上過……原來這些年的心心念念,只是一個人的花開花落……

這是柳浣花到這裡之後吃得最安心的一頓了,儘管大團圓的桌上氣氛不怎麼和諧。

竇小妮眼睛腫腫地看著章劍體貼地為柳浣花擦點嘴角的油漬,心下更是一片荒涼。

竇應承誰都沒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柳媽媽心裡從早晨開始就有股不好的預感,現在像是端硯裡滲開的墨痕,擴散得越來越囂張。

「小劍,你爸爸還好吧?最近還胃疼嗎?」她一邊問著,眼皮子止不住地跳動著。

章劍幫柳浣花夾菜的手瞬間僵硬了一下,點點頭:「還好。」

接近尾聲的時候竇鎮海終於開口:『不知道章總願不願意跟竇氏合作試試?「

「不知道竇先生指的是哪方面?」

「自然是投資,壟斷軍火運輸。」他淡定回答,不顧全桌上一群人的臉色嚇得蒼白。

這不就是販賣軍火嗎?這不是犯法的嗎?!

只有章劍答得從容:「多謝抬愛,晚輩自認沒這份能力沒這份膽量。」

說罷拉著已經被嚇破膽的柳浣花離桌而去。

晚上的時候她窩在章劍懷裡,看著窗外漫天的反省,有些喟歎:「我現在才知道,他們真的不是什麼正派組織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念書的時候就知道了。」

「那你還單槍匹馬闖龍潭?你以為自己一身是膽是趙雲呢?!萬一今天他們後來沒有放手怎麼辦?」柳浣花想到那場武鬥還心有餘悸的很,輕輕地吹了他還淤青的臉頰。

「傻瓜,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要不避斧的勇氣了,還怕什麼?」他一邊吻了下來一邊問道:「怎麼才這幾天就長得這麼瘦?被他們薄待了?」

柳浣花好半天才從他嘴下獲得新鮮空氣,不好意思承認是相思使人瘦,只得答道:「不喜歡西餐,這裡的中式菜做得沒肖阿姨做得美味。」

「嗯,那回去就大吃一頓,至於現在……讓惦記了好久的我先來大吃一頓……」他一邊語氣戲謔一邊手不停地脫下她的衣服,火熱的吻從耳後延伸到胸口……

柳浣花雖然羞得通紅,心裡也十分想念他,順手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軟軟糯懦地輕聲呻吟了起來……

兩人相隔數十日沒見,此刻便如同乾柴烈火,燒得一室繾綣。

:啊……哥……你輕點啊……慢點兒……「柳浣花被他折磨得叫苦不迭偏又沉溺不拔,胡亂地喊叫著。所有的感官的愉悅和痛苦叫她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作惡的人此刻正在興頭上,像是餓極了的獵豹,只想著吞食,鯨吞……

柳浣花實在受不了他的攻勢,一雙手胡亂地撓著,一不小心就撓到臉上了……

被刺激的某人更加加緊攻勢,瞬間叫她的微弱反抗土崩瓦解……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柳媽媽很好奇:「小劍,記得昨天好像沒有這條傷疤啊?怎麼像是什麼劃了的?不要緊吧?「

柳浣花臉色如霞,低著頭自我掩飾。

章劍看得心裡一動,笑著搖搖頭:「沒事,昨晚上不小心被貓兒撓了。」

柳媽媽一邊上車一邊嘀咕著:「怎麼這麼久都不知道這裡還有貓兒呢……「

他落後一步在柳浣花的耳邊故意吹了口氣,惹得伊人臉色再次飛紅,才慢悠悠開口:「小貓兒爪子可利著呢,是吧?」

柳浣花橫了他一眼,逃也似地鑽到車子裡了。她可沒有遇到流氓就比他更流氓的本事。

送行的只有竇應承和竇小妮。

竇小妮拉著她到一邊耳語:「花花,你也算是我妹妹了,我就不計較你奪走他的事了。你也不要因為這個不理我啊,我以後去A市玩的話食宿你要全包!」

她忙不迭點頭,眼圈紅紅地抱著她:「小妮姐,謝謝你。」

竇應承一直都是局外人的架勢,此刻也是淡淡的,什麼都沒說。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眼神裡溢出水一樣的不舍。

柳浣花不曉世事,也抱了抱他,輕輕地,再喊了一聲:『「爸,再見。」

無論前塵有多少恩怨,此刻,化作一縷青煙,渺散在時光的荒漠裡。

柳媽媽亦只是點了點頭:「重。」

十一年前夢一場,穿越時空,餘下的便只有一字重千斤的「保重」。

含著這一世對你殷切的祝福,含著對所有過往的饒恕……

依舊是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可是因為他在身邊,柳浣花竟然覺得以前難以咽下的飛機餐,此刻也變得美味了起來。

章劍好奇:「看來他們竇氏真的是虧待我媳婦兒了。」

柳浣花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稱呼,好多不喜歡,可是不否認,心裡升騰起一種叫做安心的東西

。像是浮萍飄零,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根……

幾萬公尺的高空,空氣稀薄,幸福就像是舷窗外的棉雲,觸手可及。

飛機穩穩落地,柳浣花出倉那一刻,緊緊地握住章劍的手,細細的聲音響在耳邊:「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他笑了笑,牽起她的手溫柔地落下一個吻:「這一世,我在哪裡,你就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