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一結束,柳媽媽和章父就飛往希臘某個小鎮度蜜月去了,加上養病,一共要耗時半年。
柳媽媽左右操心,兩頭都放不下,只得重複一百遍地囑咐她懷孕注意事項。
柳浣花聽得耳朵疼,無奈拿出一沓厚厚的雪白的便籤紙:「媽,你覺得你會比孕婦百科還見多識廣嗎?」
柳媽媽表示懷疑:「孕婦百科?」
「對啊,就是您的好女婿……」
柳浣花頭疼死了,一大堆的「禁止條款」不說,還得二十四小時監控,但凡離開他視線超過半小時,就得報備。
她又不是一塊行走的金子,哪有那麼多危險?
發現離開學只有三天的時候,她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用跟他捆綁式生活的美好未來在向她搖旗呼喚著。
然而,她開學之後就發現自己在同學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個類似於史萊克的怪物。
同學們看她的眼神裡全是莫名其妙的光芒,十分不可思議。
作為一個敏感的孕婦,她覺得很愁苦:「向南,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今天選論文導師,一個個都讓給我先來……」
「你不坐公車的嗎?老弱病殘孕不是有優先權嗎?說明我們院的人繼承了中華民族幾千年的美好傳統……」
「……」
她開始發短信,發脾氣:「章劍,我恨你,恨你,恨你一百遍!」
「嗯?」
「你婚禮上向全世界宣布我懷孕是故意的吧?!你就想全部同學孤立我,避我如洪水猛獸是吧?!」
「沒有,那是婚禮上人太多了,怕擠著你了。」他解釋道。
「那為什麼偏偏是對著媒體大聲宣布?害怕全世界的人都來擠我?」她咄咄逼人,反唇相譏。
章劍沉著以對,毫無愧意:「那倒不是,只是媒體攝影者最兇猛,是現場的擁擠重點。」
「你永遠有理!!!」柳浣花鬥不過他,氣急敗壞。
李向南「嘖嘖」兩聲:「我終於琢磨明白你家夫君為啥這麼大張旗鼓地宣揚你身懷龍裔的事情了……」
柳浣花心之嚮往:「快說快說!」
「章老師十分腹黑啊,你們的婚禮全城轟動,這就是有意折斷你以後所有的桃花了,加上現在有孕在身,所有的人更加退避三舍,直接導致你現在身價跌停板了。」
「ORZ……果然是處心積慮。不過這樣的話,那我就不怨他了。」柳浣花習慣了。
李向南一臉哀其不幸:「一支不想出牆的紅杏不是好妻子,你沒聽過嗎?人生,就吊在一棵樹上會苦逼而死了。」
「可是婚姻不就是兩個人互相將苦逼轉化為甜蜜的過程嗎?」
「男人可不這麼想,你家夫君相貌贊,腰包鼓,氣質佳,這樣的極品肯定是走到哪兒,香到哪兒的,難保不會某天一個失誤一個,頭腦發熱,就把你辛辛苦苦為他章家生兒育女的勞苦功高拋之腦後,投身於享受紅粉佳人,溫香軟玉的事業裡了。」
「……」
「所以你現在要瞄準了,找幾個備胎,免得到時候被喜新厭舊,拋棄了之後,青黃不接,孤身一人。」
柳浣花不理會她消極混亂的婚姻愛情理論:「我相信他,全世界都有可能拋棄我,他都不會。」
「好吧好吧,你就盲目自信吧,到時候紅顏未老恩先斷,誒喲餵,二十二歲開始蒼老的人生喲,對了,聽說女人一生完孩子就老了……」她繼續煽風點火地危言聳聽著,心裡極為暢快,章老師啊章老師,你害得我上學期期末考試淪落為70黨,我終於可以小小報個仇了。
自此,柳浣花開始患上孕期綜合症,孕吐最嚴重的時候,她總是扶著面盆,看著鏡子裡圓臉蒼白的自己,哭得稀里嘩啦。
章劍也著急得不得了,偏又束手無策,只能每天都守著她辦公,連畢業論文都不用她寫了,柳浣花現在正式享受傷殘人士待遇了,可她依舊每天悶悶不樂。
章劍摟著她,嗅著她混雜著奶香和果香氣味的秀發:「怎麼了小乖?」
柳浣花吐得沒啥力氣了,抓著他的衣襟哭哭啼啼:「向南說女人生孩子之後會變老,你到時候會不會嫌棄我?」
他哭笑不得:「你願意為我生孩子,已經是功德無量了,我只差不能把你當菩薩供著呢,怎麼會嫌棄你?」
「可是到時候我變得很難看怎麼辦?」
「你沒懷孕也沒多傾國傾城啊,已經到了難看的底線了,降不下去了。」他刮了刮她紅彤彤如櫻桃的鼻頭,調笑道。
柳浣花現在正處在敏感期,對什麼都疑神疑鬼,能將一點情緒放大幾百倍,經他一說,更加不可遏制地哭了起來。
他傻眼了,想起醫生的叮囑,只有懊惱自己一時疏忽,又撫摸著脊背幫她順氣:「開玩笑的,我喜歡你的時候你才十幾歲呢,像朵還沒長開的花苞,那時候我都沒有嫌棄,現在怎麼會嫌棄呢?」
他吻上她的脖子,淺淺啃噬:「花花,愛情其實跟容貌沒關係,終有一天,我們都會鶴髮雞皮,齒搖面皺,這只是時光負責的事情,而我們,只用負責相愛,負責幸福就好了。」
她被咬得嚶嚀連連,嬌喘吁籲,懷孕之後,身體裡激素的分泌讓她變得更加敏感,此刻抓著章劍,細細喊著:「哥……」
章劍的獸性瞬間被她嬌媚如水的聲音召喚了出來,可是又得顧忌她的身子,不能盡興,實在苦惱。
柳浣花還不知死活地挑逗,伸出舌頭舔了舔他凸起的喉結,一把烈火瞬時燒到下腹。
客廳里沙發柔軟寬敞,他將她放在自己的身上,撐起來,一邊吻著她的敏感之處,一邊馬不停蹄地結著釦子。
柳浣花不知何故變得急不可耐,十分彪悍地扯開他的襯衣,釦子都蹦掉了一顆。
章劍笑瞇瞇:「我們家小乖今天……可真是熱情如火啊!」
柳浣花被他戲謔得臉色通紅,不再敢輕舉妄動,只是大口大口喘著氣,呼吸噴到他堅硬的胸膛上,惹起一股更大的燥熱,一把扯開她的居家孕婦裝,上下作亂了起來。
因為懷孕的緣故,胸部變大了不少,這讓他肖想了好久的噴血場面終於在眼前的時候,他幾乎聽得到自己血液裡沸騰的聲音。
他終於控制不住,扶住她的腰,緩緩進入。
手上輕攏慢撚抹復挑,惹得柳浣花無比激動,一雙貓爪兒胡亂得撓著,嘴裡破碎的呻吟像是為此刻香豔的的場面量身定制,叫他越發無法自拔。
「小乖,動一動……」他一直撐著她的腰身,讓她在上面,自己不好使力。
柳浣花這才發現自己完全是一個攻的姿態,自豪感油然而生,準備奮戰一番,叫他刮目相看的,只是……
還沒幾下就開始渾身顫抖不已,哆哆嗦嗦地高潮之後便再也使不出力氣,軟趴趴地匍匐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放大在耳際,無限安心的疲憊。
被撩起來的火還沒有散她就這樣不負責任地撒手不管,沉沉入睡了,章劍嘆了口氣,認命地將她抱進臥室,自己去浴室自行解決了。
只是籌劃著等著這孩子出世,是每天三次呢,還是每天五次?
十一月份的時候,A市街上的梧桐樹已經飄了一層焦黃,彷彿營養盡失的枯槁老人,老則老矣,卻帶著舊時光的氣韻。
柳浣花的肚子稍稍有點大了,她晚上也也不安穩,常常覺得沉重。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遍,喜氣染上眉梢:「恭喜章先生,你太太懷的是雙胞胎。」
柳浣花傻了。
章劍亦是愣了半晌:「雙胞胎?」
「所以更要注意平時的營養,補充鈣質,蛋白質,葉酸和鐵質,保證嬰兒和大人營養充足,還要有適量的運動,不然到時候生產的時候比較困難。」
章劍皺了皺眉頭,一個就快人仰馬翻了,現在還有一個?
柳媽媽和章父在希臘得到這個消息,簡直是欣喜若狂,直嚷嚷著要回來看看。
雖然是要做適量運動,但章劍知曉自己一遇到她,就像剎車失靈,根本就沒辦法適量,只得強忍下噬人的慾望,心裡叫苦不迭。
柳浣花對雙胞胎的日漸情深,安安分分地做個良母,聽音樂,看書,自己跟還沒長出形的孩子講故事。
某個秋風颯颯的傍晚,章劍剛開門便看到她倚在落地窗邊看書,斜陽是以美好的儀態,灑落在她垂落的烏黑髮絲上,像是鍍了一層耀眼的金邊。
這個世界,因為有你,頓時霞光萬丈。
他近來欲求不滿的苦悶頓時像是窗外打著旋儿的枯葉,落地成泥更護花。
預產期在五月份,可是四月份的時候,柳浣花已經不能行動了,她本來就體型嬌小,現在一懷驚人,一胎生兩個,肚子挺得像是一座山,基本上低頭都看不到地面,雙腳腳背也水腫得厲害,除了毛拖鞋,什麼都不能穿。
章劍也心疼得不得了,常常在辦公室長吁短嘆,盡量把任務大包大攬交給不用生孩子的人妻何意,恨不得分分鐘陪著柳浣花。
「這個招標案你去跟規劃局的王局吃頓飯再說,還有明天去趟馬氏,記得,最重要的是檢測部門的情況,在我手上決不能出現類似之前的情況。」他匆匆交代完,拎上外套就走,不給緩衝時間。
何意看著這個妻奴孩奴,現在恨不得做個變性手術,困住自家那對濕地珍稀動物比對自己老婆,哦不,是老公還有興趣的怪胎。
章劍剛到家就看到肖阿姨在廚房,而柳浣花去向不明,眼睛逡巡了一圈,沒發現,他急了:「肖阿姨,花花呢?」
「在房間裡睡著呢。」
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掛,直往房間裡衝。
房間裡很暗,只開了那盞夜燈,微微一團昏黃的光暈,襯得她懷孕變得臃腫的身子此刻都顯得有些孤單和單薄。
他心裡一緊,將坐在床頭的她攬了過來:「小乖,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埋進他還帶著春風的懷裡。
只是剛剛在上網的時候,她看到班級群裡熱火朝天地討論著趁著四月份春滿花開的時光畢業旅行的事情,而她,彷彿是一個局外人,灰暗的頭像,從頭到尾,插不上一句話。
「我想去旅行……」她這才吐了一口氣,緩緩柔柔說道。
他什麼都沒問,只是點了點頭:「好,去旅行。」
是夜,他看著柳浣花恬美的睡顏,輕悄悄地拿出她的筆記本。
默默地看了半晌聊天記錄,剛想抽支煙,想了想,又捏碎了,窗外,遠處燈塔上360度的掃射燈,不了解不眠人的惆悵。
李向南最後打電話給她,說是決定去A市邊上的一座5A級名山,山頂上有很靈驗的姻緣廟,其實是屬於M市管轄的地區,只是方圓好幾千里小有名氣。
李向南見她一直默不作聲,故意調侃:「你都是拖家帶口的人了,再去的話會被你家夫君黑死了。」
她乾笑了兩聲,始終覺得悶悶的。
章劍那天答應去旅行,八成是敷衍她,她看了看鏡子里大腹便便眼皮腫腫的人,感受到肚子裡另外的微弱心跳,突然就釋然了。
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命運給了你一些,自然就要收回一些。
倘若只用這一年的同學生活來換取她肚子裡愛的結晶,她是覺得頂頂划算的。
豈料要出發的前一天,李向南打電話過來抱怨:「本來都是請好假的,可是現在好多人莫名其妙被公司急召回去了。這次旅遊就只能作罷了。」
柳浣花反倒安慰她:「那六月份再去吧。」
「也是,那時候你還可以帶著你們家小小章,真是天倫之樂啊。」
她「噗嗤」笑出來:「那時候他們才一個月大而已啊。」
章劍回來的時候,她殷勤地伺候著,邁著不太穩健的步子,欺身上去摟著他的手臂,笑靨如花,終於叫他放下心來。
「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沒什麼,想通了一些事,覺得豁然開朗而已。」
「前兩天說的旅行,我們明天出發,怎麼樣?」
「啊?我這能去啊?去哪兒?」
「西洲島。」他淺淺吻了下她銀杏樣的酒窩,聲調低沉。
似乎亦是勾起了她相似的記憶:「真有西洲島這個地方啊?」
其實依舊是當初的迷央島,柳浣花看著島邊矗立的雲紋石上朱紅的「西洲島」三個草書字的時候,瞠目結舌。
笨重的身軀緩緩踱步過去,可是沒辦法蹲下來,她只能觸摸到與她頭齊平的「西」字上,溝壑深深。
她突然就落淚了,這不過是她當初興之所至,無意間信手拈來的名字,如今規規矩矩地被雕刻,像是一種誓言的兌現。
她知道他就在身後,呼吸近在咫尺,依偎進他的懷裡,她輕輕說道:「今天是南風吧?」
她知道後面的人點了點頭,淚無聲而下:「章劍,謝謝你,給了我整個星空的愛情,讓我相信,我這輩子,都會被你寵著。讓我相信,白頭攜手,永不分離的童話。」
他吻了吻她的耳郭:「傻瓜,我們的愛情,怎麼能丈量?」
是啊,從來沒有一種器具,像是直尺,或者溫度計樣的東西,能夠用來測量愛情,如果你愛上了,那就是必然沒有極限,沒有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