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笑了笑,顏采又聽見她說:「所以這個方法行不通,有時候也覺得,這麼幹著沒意思,不如辭職算了,又不甘心,我花了許多心力才得到今天的位置,只要硬著頭皮撐下去就行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跟以前比起來,呵呵。」她笑容又大了一圈,說出來的話卻只讓人覺得不是滋味:「以前我愛工□得要死,現在我只要一想到辦公室三個字就渾身噁心。」
「有時候辭職並不代表認輸和放棄,或許還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更能體現自己價值的位置。」顏采安慰道。
沈依依轉過頭來,盯著顏采的臉說:「可我以前對一個人放過狠話,說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位,就永遠不會辭職。」
「誰?」
「前男友。」
顏采被這句話弄得猝不及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把話接下去。
沈依依風情萬種地撫了一把頭髮:「你不用覺得不自在,我和蔣英崎早就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只是我沒辦法看得很開。」
「你們當初為什麼會分手。」顏采踟躕片刻,還是問了出來,她覺得沈依依不像是為了事業而不顧一切的人,蔣英崎對她的評價或許有失公平。
「他是不是對你說,我用我們的關係要挾他升職不成,所以才跟他分手跳槽的。」
「沒錯。」
「我本來一直覺得是我沒辦法從過去的影子裡走出來,結果真正走不出來的還是他。」沈依依笑了兩聲:「過去這麼久了,他還是這樣不遺餘力的想在別人面前把我塑造出一幅鐵石心腸的模樣,恨不得我單身一輩子才好。」
「你能說清楚一點嗎,我不懂你的意思。」
「蔣英崎那個人,怎麼說,平常可能看不大出來,但是瞭解得久了,就能發現他那個人骨子裡有很強的佔有慾,覺得女人只要聽他的話,讓他安排就好,偏偏我最受不了那個,因此雖然喜歡他,也總免不了要跟他賭幾回氣,讓他明白感情上的事情得學會變通。」
顏采腦子轉不過彎,在蔣英崎嘴裡,沈依依是個毫無感情可言的女人,而到了沈依依眼裡,又變成了蔣英崎太專橫獨斷。她一時都忘了自己和蔣英崎的關係,只是不停思考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當初你和他分開,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真的是為了升職?」
「不。」沈依依說:「說白了,那也是一次賭氣而已。」
「蔣氏藥業內部有規定,總裁高級助理如果做滿兩年,成績受肯定,公司內部也沒有人反對的話,就可以考慮升職調崗。我當了他快三年的助理,自問申請行政經理的職位並沒有什麼不妥,偏偏他就是死腦筋的認為我想要藉著他女朋友的身份給自己牟利,所以支會行政部把我的申請給擋了下來。」
「這件事我氣不過,就去找他,結果他說那樣的職位對我沒用,我只用處理他的事情就好,當時我沒想別的,就覺得這樣很不公平,所以我說,那如果我跟你分手,是不是就可以升職了。」說到這裡,沈依依露出一絲苦笑:「其實那句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但是他並沒有攔我,眼神裡還有些諷刺,好像料定了我不可能跟他分手一樣,而我這個人……就是最不能激的。」
「所以你們就分手了?」
「當初我們之所以會在一起,是因為蔣英崎說過他看中的是我的與眾不同,而不是我長相如何身材如何。我**,有思想,會自己下決斷,他既然明白我是什麼地方在吸引他,就更該明白當**有思想會下決斷這幾個條件匯聚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碰到一些憋屈的事情,是會選擇忍氣吞聲還是吐氣揚眉。」沈依依搖了搖頭:「後來我跳槽去巨源實業,回公司辦離職手續,好幾次經過他辦公室的玻璃門口,想著只要他肯出來服一句軟,我大概都不會走,他也的確出來了,可說的頭一句話就是『我希望你不要後悔』,我腦門心一熱,也頂了一句『當然不會後悔』。」
說到這裡,她便沒有再往下說,眼神迷離。
顏采心中免不了一陣慼慼然,她問:「那你後來後悔了嗎。」
沈依依勾起嘴角:「後悔又能如何,他應該是恨毒了我了,為了一個職位,拋棄了一段感情。」
這就是針尖對麥芒的較量,硬碰硬擦出一連串的火花,結果除了帶著一溜傷痕外雙方都沒討到半點好。沈依依眼神裡的空洞不是裝出來的,她壓根就不像蔣英崎嘴中那麼冷酷無情的人,當然蔣英崎當日的那番話,十有**也是言不由衷。
他們同時歎了一口氣,沈依依忽然又問她:「他應該還沒追到你吧。」
顏采一晃神,才明白自己居然也算是這段關係中的一個參與者,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沈依依見她不答,便繼續說:「你不用想得太多,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隱約聽說了蔣英崎最近在追你,而好像又和你鬧出了矛盾,每天變著法在獻慇勤,會讓他這麼做的只是還沒被抓到手的東西,所以我才猜測他還沒有成功把你追到手。」
「我們,的確還不到那種關係。」顏采找了個最得體的回答:「從女人的立場來說,蔣英崎稱得上一個好伴侶,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有時候覺得他對女人的好很刻意。」
「這是生意人的天性,他們崇尚等價交換,用什麼樣的付出,換取什麼樣的回報,或許連蔣英崎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潛移默化的一點,生意人因為怕虧本,因此從不在某些無法預計回報的項目上推心置腹。」沈依依掐滅煙頭,下了一通總結。
顏采還欲再問些別的事情,沈依依卻不願意再說,只道呆得太久,也該回去了。
他們相互交換名片,約好若有時間再出來聊聊,走出洗手間,顏采目送沈依依的背影消失在轉交,自己緩緩上樓朝包廂走,結果在包廂門口,看見了來回度著步子的米蘭達。
她好奇問:「你怎麼站在外面。」
米蘭達看見她猶如見到救星:「老闆你可回來了,裡面出事了。」
「出事?」她隨著米蘭達輕輕打開包間的門,看見原本喝得一團和氣的導演等人此刻停筷封杯正安安靜靜坐著,目光匯聚在隔著桌子坐了對角的兩個人身上,喬宇川和蔣英崎面前各放了一大溜酒杯,兩人好似比賽一樣,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裡灌。葉安妮坐在喬宇川邊上好幾次想把酒杯從他手上奪下來,都被擋開。
顏采一陣頭痛,問道:「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清楚,本來大家都挺開心的,導演就提議來做遊戲抽鬼牌拼酒,抽到大小鬼的罰酒,誰喝得多,誰就有下一局發牌的機會,前幾局抽到鬼牌的都是拚個兩三杯就停了,可是上一局他們兩抽到大小鬼,就變成這樣了。」米蘭達在解釋的時候,導演也不停在那出聲勸著:「哎呀只是一個發牌的機會而已,兩位別這麼較真啊,喝得也太多了!」只可惜蔣英崎和喬宇川都像是沒聽見似的無動於衷。
顏采揉了揉眉心,對這種幼稚的鬥酒遊戲深感無力,喬宇川年輕氣盛倒也罷了,蔣英崎這是在發什麼瘋。
也正在這時,勝負好像終於分出來了,喬宇川放下空杯,身子晃了晃,準備再拿杯新的,可惜沒拿穩,酒杯撒了一桌。顏采看他用力甩甩頭,眼睛發紅,又朝另一個杯子伸出手,她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大聲一句:「夠了。」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她。
她走到喬宇川身邊,朝葉安妮遞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把喬宇川從座位上扶起來,喬宇川意識已經變得不太清醒,身體大半重量都靠在顏采身上,身上濃厚的酒氣讓她呼吸都覺得刺鼻。
「你們繼續,我先送他回去。」扔下這麼一句話,他們攙著喬宇川朝門口走,路過蔣英崎身邊的時候,他忽然站起來將他們攔住。
顏采朝蔣英崎的臉看了一眼,見他面露愧色道:「我送你們一起走。」
她沒說話,當是默許,四人一起出了餐廳的大門,蔣英崎打電話讓他助理把車開了出來,幾個人依次上了那輛空間寬敞的房車。顏采將喬宇川家的地址報給司機,便和葉安妮扶著喬宇川靠在後排不再說話,副駕駛上的蔣英崎幾次想回頭,又被顏采冷冰冰的目光給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