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秋日的陽光透過窗簾隱隱約約地照進來,似乎能看見房間裡有輕煙繚繞,瀰漫著一種惆悵的氣息。
出了一會兒神,虞阡覺得空空如也的胃餓得幾乎要痙攣了。她側頭看向謝恆亞,見他睡得很沉,俊美的臉平靜安詳,如孩子一般純真可愛,想到他被李宛若那個女人用盡手段整治,心裡不由得特別疼惜。
躺了一會兒,她實在餓得不行了,便悄悄地移出謝恆亞的懷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慢慢走出去,輕輕帶上門,下樓到廚房做吃的。沒時間精耕細作,她湊合打了兩個荷包蛋,連湯帶水地吃下去,這才感覺好一些。
坐在客廳鬆軟的大沙發裡,她又發起呆來。雖然竭力集中注意力思索目前的形勢和解決的辦法,可她的頭腦裡卻始終一片空白,漸漸發起呆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她驚醒,她拿過電話看了一眼,見是陶茳,便連忙接了起來。
「嗨,美人,最近怎麼樣?」陶茳調侃地笑道,「新婚生活很甜蜜吧?」
虞阡心裡暖了一些,輕聲說:「小茳,你能來我家一趟嗎?出了點事,我是束手無策了,你來幫我出出主意。」
陶茳聽她語氣沉重,不由得有點吃驚,以為她和謝恆亞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在電話裡也不好問,便道:「你等著,我馬上來。」
他們的別墅相距很近,陶茳沒有開車,疾步走來,十分鐘就到了。虞阡開門讓她進來,給她倒了杯茶,這才坐到沙發上,面色有些疲倦,低聲說:「小茳,我也不瞞你,恆亞上大學的時候,跟李宛若有段感情糾葛……」她原原本本地把當年的事告訴了陶茳,然後說了最近發生的事,一直講到昨天夜裡謝恆亞落入李宛若的圈套,以致被她威脅,一口氣說完才停下來。
陶茳大怒,「這女人太不要臉了,簡直無恥至極。」
虞阡低聲道:「你小聲些,恆亞在樓上睡覺,別把他吵醒了。」
陶茳沉吟片刻,問她:「你和恆亞是什麼想法?」
虞阡苦笑,「小茳,我和恆亞今天去了醫院,已經確定我懷孕了。這不是意外,我和恆亞想要這個孩子,你說我們會有什麼想法?李宛若這是要逼得恆亞妻離子散,實在太狠毒了。」
「這女人這麼毒,到底想幹什麼?」陶茳坐不住了,急躁地站起身來,在客廳裡踱來踱去,「你說李老真的會毫無原則地袒護他的女兒嗎?」
「我不知道。」虞阡搖頭,「從他表現出來的素養看,應該不會,可從恆亞經歷的那段往事來推測,他會。」
「我也這麼想。」陶茳有些焦慮,「我覺得,這事應該告訴孫信誠。他也算得上雄才大略,在地產界可是個鐵腕人物,就算丟了翠湖開發區這一個項目,也不至於就危及他的事業吧?」
「如果他的江山固若金湯,當然不會,可現在的情況是後院起火,家族內部的人都在算計他,那就防不勝防了。」虞阡微皺雙眉,「『信誠集團』內部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可恆亞應該是明白的,他不肯去找誠哥,就是怕他寧願犧牲自己的事業也不願我們倆被那女人威脅。如果沒有得到恆亞同意,我是不能貿然去找他的。」
「這倒是,夫妻更要互相尊重,你的確應該聽他的話。」陶茳仰頭想了一會兒,建議道,「要不,你還是先找李老談談,他的態度如何我們並不知道,現在不過是猜測。先不論李宛若的手段有多麼卑鄙,只說你已經懷孕。法律有規定,女方在妊娠或哺乳期,男方是不能提出離婚的。」
「懷孕的事我想先不提,否則將來有可能對恆亞不利。」虞阡漸漸恢復了冷靜,「那我先去找李老談談,然後再約孫信哲出來,向他側面打聽一下,看他們集團內部的一些事是否我們想像的那麼嚴重。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事絕不能跟誠哥說,我可不想他的事業因為我和恆亞毀於一旦。這個責任太大,我們都承擔不起。」
「是啊,保守估計,『信誠集團』的資產也要以十億計,如果真的就這麼被折騰垮了,那實在太可怕了。」陶茳心裡想著,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虞阡的唇邊浮現一縷苦澀,「我還以為我和恆亞情路平坦,在網上相識,順理成章地在現實中見面,然後一見鍾情,再見定情,現在順利結婚,生兒育女,可以從此相守一生,誰知道剛剛結婚就中了李宛若這個女人的圈套,她簡直喪心病狂,竟然給恆亞下藥,以前重傷他一次,現在又再次給他重創。我這麼不明白,這能叫愛嗎?」
「當然不是愛。」陶茳一臉鄙夷,不屑地說,「她根本就不算是個女人,女鬼還差不多。她能懂什麼是愛?那點智商全都用在算計人上面了。如果這也叫愛,那我寧肯永遠不愛。」
虞阡長嘆,「恆亞一提到她就像見了鬼一樣,對她恨之入骨,她應該是明白的。別人是不愛自己,難道自己會沒有感覺?可她就是執迷不悟,非得對恆亞死纏爛打,什麼下作手段都使出來了。」
「謝恆亞長得太出眾了,性情又好,才華橫溢,還很有錢,那可是萬里挑一的『鑽石王老五』,打他主意的女人本來就不少。」陶茳安慰她,「阡阡,你也別急,這不過是婚姻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挫折。你一向聰明機智,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應對之策,也許能柳暗花明呢。」
「主要是時間太短了,我們沒時間找人,托關係應付李秉謙。」虞阡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一夜之間風雲突變,事情又千頭萬緒,一起堆到眼前。恆亞知道我懷孕了很興奮,馬上給他父母打了電話。他父母當然很高興,明天就要飛過來。」
「啊?」陶茳怔住了,「那怎麼辦?」
「沒辦法,來就來吧。估計恆亞都忘了這事兒了,我得叫人幫他父母訂機票。」虞阡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電話,吩咐陳佳穎跟謝家二老聯繫,給他們訂好來這裡的機票。
陶茳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不免有些擔心,等她放下電話,便問道:「你怎麼樣?身體還行吧?」
「上午吐得很厲害,剛才吃了點東西,舒服多了。」虞阡又嘆了口氣,「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其實,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恆亞。」
「我明白。」陶茳點頭,「遇到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誰都會受不了。」
虞阡反覆思索,很快下定決心,「我約李老談談吧,不想再讓恆亞一個人去面對了。」
「這樣也行。」陶茳贊成,「畢竟你是女孩子,李老多少還是會有所顧及,不會太過施加壓力,應該比較好說話吧。」
「但願如此。」虞阡拿起電話,撥給李秉謙,十分客氣地約他出來喝茶。
「謝謝虞總的好意。」李秉謙禮貌地笑道,「專家組有紀律,為了防止舞弊的現象發生,在終評之前,所有專家組成員都不得與參加決選的三家公司接觸,實在抱歉。」
確實如此,每次開標之前,評標委員會都會有類似的紀律,虞阡也明白。李秉謙一身正氣,說得光明磊落,她還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遊說他破壞紀律,讓別人拿住把柄,指摘她企圖賄賂專家組組長,反而弄巧成拙,她只好笑著說,「那好,等開標以後,我再請李老指教。」
「指教不敢當,大家互相探討吧。」李秉謙是一貫的謙虛。
虞阡沉吟片刻,當機立斷,輕描淡寫地試探,「李老,我和恆亞已經結婚一個多月了,因為工作忙,沒來得及舉行婚禮。等這次開標以後,我們打算請朋友來聚聚,希望李老屆時能夠大駕光臨。」
「哦?」李秉謙顯然很意外,半晌沒說話。
虞阡馬上明白過來,他肯定已經知道了昨夜的事,而且是被李宛若刻意歪曲過的版本。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所以他才不會照常理馬上道喜,而是一陣不快的沉默。
虞阡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李秉謙才平靜地說:「虞總,請你轉告恆亞,我們李家的女兒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虞阡有些按捺不住,衝口而出,「李老,恆亞昨天晚上出去談事,結果被人下了藥,一回來就昏睡到現在,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您不能只聽李小姐一面之詞。恆亞性情溫和善良,您應該瞭解他的為人。我們新婚不久,感情很好,我相信他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請李老勸勸令愛到此為止,就放過恆亞吧。」
李秉謙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半晌才說:「虞總,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應該能夠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始亂終棄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李老說的是,那您就希望恆亞對我始亂終棄嗎?」虞阡的聲音很輕,卻說得很堅定,「李老,我已經懷孕了,難道您想讓恆亞拋妻棄子嗎?」
李秉謙很意外,一時回答不了她的話。虞阡也沒再追問,只是靜靜地等待著。過了好一會兒,李秉謙才平靜地說:「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是管不了的,也不用來問我的意見。我是來評審翠湖開發區的總體規劃設計方案的,對你們的個人私事不會過問。虞總,就這樣吧,開標以前也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影響不好。」不等虞阡吭聲,他便掛斷了電話。
陶茳看著她默默地放下話筒,半晌無語,不由得焦急發問:「怎麼樣?」
虞阡很無奈,「他是打定主意要維護她女兒了,態度很堅決。」
「難道他真要為了她女兒的私慾逼你們分開?」陶茳感到難以置信,「這個李秉謙看上去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啊,謙和守禮,為人正直,怎麼會這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說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要我理解他做父親的心情。」虞阡努力控制住沮喪的心情,勉強冷靜下來,「我再找一下孫信哲。」
她剛要拿起電話,謝恆亞從樓上緩緩走了下來,他步履蹣跚,臉色潮紅,看著很不正常。虞阡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起身過去扶他,關切地問:「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謝恆亞低低地道:「我覺得頭暈、噁心,胸口很悶,很難受。」
虞阡一把握住他便覺得他的手心滾燙,不由得擔心起來,「你在發燒?我們馬上去醫院。」
「嗯。」謝恆亞只覺得頭暈目眩,呼吸困難,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搖搖欲墜,卻仍然惦記著她已懷有身孕,「我開不了車了,還是打120叫急救車吧,你別累著。」
「別耽誤時間了,我沒事。」虞阡看他這個樣子,心裡很著急,「懷孕又不是生病,不用這麼小心翼翼。我送你去醫院,現在就走。」
陶茳見狀便道:「還是我送你們去吧。你們等著,我回去開車,馬上就過來。」
謝恆亞這才看見她,不由得鬆了口氣,「小陶來啦?那就麻煩你了。」
「別客氣。」陶茳轉身就走。
虞阡扶著謝恆亞坐到沙發上,看著他憔悴的臉,心疼地問:「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沒胃口。」謝恆亞懨懨地搖了搖頭,還不忘問她,「你呢?吃東西沒有?」
「吃了。」虞阡趕緊做出神采奕奕的模樣,微笑著說,「我很好,也沒再吐。」
「那就好。」謝恆亞稍微放下心,疲憊地閉上眼睛,低聲提醒她,「阡阡,曾建緯很危險,你要盡快把他打發了,不能讓他再待在這裡。若是以我以前的脾氣,肯定會把他廢了,可現在我有了你,有了孩子,就不能再那麼魯莽了。讓他滾吧,眼不見為淨。」
「我明白。」虞阡握著他的手,溫言安慰道:「你別操心這些了,我會跟安德烈好好談談,把他調回羅馬。」
「嗯,越快越好。這人很明顯跟李宛若有見不得人的關係,他待在你身邊我很不放心。」謝恆亞苦笑,「阡阡,我太容易上當了,是不是很蠢?」
「當然不是。」虞阡柔聲說,「你只是運氣不好,恰好遇到了一個特別狠毒的女人和一個特別垃圾的男人。」
謝恆亞沉默片刻,釋然地長出一口氣,聲音很輕很輕,「你說得對。」
這時,門外響起汽車喇叭聲,隨即有人敲門,袁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虞,我來扶小謝吧,你別太用力。」
謝恆亞有氣無力地說:「阡阡,去開門。袁教授說得對,你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虞阡跟陶茳和袁琛自然是不客氣的,立刻過去打開門。袁琛疾步走進來,將謝恆亞半扶半抱著攙出門去。虞阡拿了自己的包跟出來,和他們一起上了車。
此時已近黃昏,正常上班的醫生都下班了,他們一到醫院就掛了急診,然後分別給相熟的醫生打電話。陶茳到底是善於交際的,八面玲瓏,長袖善舞,這家中心醫院的副院長跟她關係很好,內科主任也是她的好朋友,兩人一接到電話馬上給醫院的值班醫生打了招呼。謝恆亞立刻享受到很好的待遇,對他的檢查也特別細心全面。
看到檢查結果之後,醫生皺起了眉,「他最近服用過什麼藥物?」
「我不知道,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虞阡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昨天晚上出去應酬,有人在他飲料裡下了藥,他今天睡了大半天,起來就發高燒,感覺很不舒服。」
「這簡直是在拿人命開玩笑。拋開服用軟性毒品是否違法的問題不談,單從醫學上講,這也是相當過火的行為。如果病人的身體對藥物過敏,搞不好會出人命的!」那位中年醫生連連搖頭,「現在他肺部出現炎症,導致高燒,咽喉水腫,隨時會休克,幸虧你們送來得及時。先輸液吧,今晚留院觀察,如果沒什麼異常情況,明天才可以回家調養。」
「好,謝謝,謝謝。」虞阡連聲道謝,心裡對李宛若更是痛恨。
陶茳和袁琛也對那個瘋狂的不擇手段到極點的女人恨之入骨,一時相顧無言。謝恆亞的神志有些模糊,卻也聽清了醫生的話,唇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與無奈。虞阡伸手握住他的手,默默地將心底的安慰傳遞給他。他收緊手掌,用力反握住虞阡柔軟修長的手,心裡感到了幾分溫暖。
陶茳跑上跑下地劃價、繳費、拿藥,袁琛將謝恆亞扶進病房,虞阡從旁協助,幫他躺倒病床上。護士已經得到醫生的特別提醒,先給謝恆亞接上了氧氣管,一拿到藥便過來給他輸液,又提醒他們注意觀察病人的呼吸情況,一有異常就按鈴叫人,態度很是負責。
等到護士離開,虞阡才坐下來,輕聲對陶茳和袁琛說:「你們還沒吃晚飯吧?這裡沒事了,我守著就行,你們回去吧。」
「不行。」陶茳搖頭,「萬一需要跑個腿找個人的,沒人幫你怎麼成?」
「是啊。」袁琛也跟著勸道,「這樣吧,我跟小茳就到外面去隨便吃一點,然後回來陪你們。」
虞阡與陶茳是多年好友,親如姐妹,見她堅持不走,也就不再堅持。看著陶茳和袁琛走出病房,她拿出手機,分別撥給陳佳穎、郭立秋、張以辰和「恆亞創造」的余躍、趙世軍,告訴他們謝恆亞生病的事,讓他們小事自己斟酌著處理,大事就找她。兩家公司的高管都很吃驚,紛紛要到醫院來看望,虞阡峻婉言謝絕,「目前最要緊的是使項目的設計方案,你們好好工作,不要分心。恆亞的病不要緊,休息兩天就好了。」幾個人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繼續加班趕方案。
陳佳穎順便向她匯報了替謝恆亞父母訂機票和安排接機的事,虞阡聽了很滿意,「好,你接到二老後,就把他們直接送到煙霞山莊去,別跟他們說謝總生病的事,我來告訴他們。」
陳佳穎正為這事躊躇,一聽這話頓感輕鬆,連忙答應,「明白,我會親自去機場接兩位老人的,你放心。」
虞阡放下電話,心裡不禁為兩家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的良好素質而感到高興。
「恆亞創造」與「鏡像中國」同樣都是在較短的時間裡異軍突起,在業內引起很大關注,這與員工的出色才華和敬業精神是分不開的。即使她和謝恆亞不在,公司裡的工作也都井然有序,讓她稍感欣慰。
剛剛放鬆一些,她又皺起了眉,忽然想到了那個危險人物——曾建緯。思慮片刻,她便撥通了身在羅馬的安德烈的電話。
安德烈一如既往地熱情、細心、溫和,讓她有極大的安全感和依賴感。她先把工作的事匯報了一下,然後才輕言細語地說:「安德烈,有件事讓我很不安,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沒問題,只要我能做到。」安德烈立刻答應。
虞阡的態度始終很冷靜,「最近我發現曾先生與李宛若小姐過從甚密,關係曖昧,他是有婦之夫,如果鬧出什麼事來,對公司的聲譽有很大影響。此外,之前我們的設計方案有部分外洩,以至於李小姐所在公司的投標方案與我們有一些雷同,幸虧我們及時作出補救,才避免了被廢標的後果出現。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我認為此事與曾先生有很大關係,所以,我希望總部能盡快調他回去,最好就在這一兩天,以免我們的最後決選再節外生枝。」
「有這種事?」安德烈很是驚訝,「馬里奧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他在公司服務數年,給人的印象一直都很穩重,個人生活方面也比較檢點,愛妻子愛孩子,是位傳統的東方男子,怎麼才回中國沒多久就出現這種情況?」
虞阡平靜地說:「如果有人存心誘惑,吸引力又足夠大,那他很可能會把持不住。」
「那倒是,李小姐確實很性感,很有誘惑力,如果有心勾引,馬里奧多半抵擋不了。他是老實人,從沒出過軌,一旦越過那條界線,只怕比那些花花公子還要做得徹底。」安德烈沉吟片刻便道,「我馬上就調他回來,讓他明天就把手上的工作移交給法比亞諾,後天回羅馬。我們在非洲有個大項目即將開工,我會把他派到那邊去,這樣對你的工作就不會有影響了。」
「謝謝,非常感謝。」虞阡鬆了口氣,誠懇地說,「安德烈,幸虧有你,謝謝你一直支持我。」
安德烈聽出了她隱藏著的困擾,關切地問:「你還好吧?你先生怎麼樣?」
虞阡這才想起有件事必須提前向他報備,「我今天到醫院做了檢查,已經確認懷孕了。」
「啊,恭喜恭喜。」安德烈很高興,「你們的孩子一定既聰明又漂亮,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抱一抱了。」
虞阡被他的話逗笑了,鬱悶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些,「好啊,將來讓孩子從你做義父吧。」
安德烈知道他們不信教,自然也就不存在教父這一說,中國人所謂義父的意思他是懂的,當即很高興地答應了,「那就說定了,等孩子生下來,我一定去中國看他。另外,懷孕期間你要多休息,飲食起居都要注意,菸酒和其他刺激性的東西都別碰,工作量要適當減少。如果不是很要緊的事,就讓他們去做吧。」他諄諄叮囑,體貼入微,就像是虞阡的大哥哥一樣,對她關懷備至。
虞阡很感動,連聲答應,「好,好,知道了,我會的,謝謝你。」
放下電話,虞阡略微放了點心。曾建緯被調回去後,就算是把內憂清除了,她可以全力對付外患。只是,一想到李宛若的要挾,虞阡便覺得無計可施,沒有什麼可行的辦法來應對。李家樹大根深,在政界、商界、學術界都有相當廣泛的人脈,一時間想要撼動是根本不可能的。李秉謙擺明了要維護自己的女兒,而孫信誠那邊又正是危急關頭,要麼犧牲愛情,要麼捨棄恩義,別說是重情重義的謝恆亞,只要稍微有點責任心的人都會難以抉擇。
她坐回病床邊,呆呆地看著一直昏睡的謝恆亞。不過才一天的功夫,他就瘦了一圈,眉峰微蹙,似乎在沉睡中依然在擔憂。虞阡與他相處這麼久,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狼狽,不由得一陣心酸,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像刀割一般的疼痛。她小心地把露在外面的輸液的那隻手挪進被子裡,再撫上他的額,感覺還是滾燙,不免更憂急,卻又有勁使不上。平生第一次,她的心裡有一種深深的挫折感。
謝恆亞被特別安排在一樓的單人病房,窗前綠樹成蔭,將夕陽的餘暉擋住了大半,白色的屋子變得有些昏暗。薄暮冥冥,在枝葉間瀰漫,漸漸湧進房中,盤旋繚繞,渲染著秋日特有的清冷與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