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半夜,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謝恆亞輸完液,病情有所轉好,睡得很安穩,虞阡便堅持著把陶茳和袁琛趕回家去休息,然後歪在牆邊的沙發上過了一夜。她懷著孩子,本就容易疲倦,昨天累到半夜,情緒又大起大落,就更加疲憊,一直到早晨太陽照進病房都沒有醒。
謝恆亞睜開眼睛,覺得好受多了,前一天夜裡那種難受的感覺基本消失,燒也退了。雖然還有些無力,卻也不需要攙扶了。太慢慢從病床上做起來,看到蜷在沙發上的虞阡,連忙下床走過去,想把她抱到床上躺著。
虞阡潛意識裡一直惦記著他,這時猛然驚醒,就要坐起來。謝恆亞一把抱住她,溫柔地安慰道:「我在這裡,我沒事了,你別急。」
虞阡穩住心神,這才看清近在眼前的人,不由得又驚又急。她抬手貼住他的額,確認他已經不再發燒,才放鬆下來,輕聲說:「怎麼不在床上躺著?」
「我已經沒事了。」謝恆亞疼愛地看著她,溫和地道,「我們回家吧,你要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你也一樣。」虞阡嘆了口氣,「我們都需要好好休息。」
「我明白。」謝恆亞輕輕撫了撫她的臉,柔聲道,「煩心的事情總要解決,我們回去再商量吧。」
「好。」虞阡跟著他走出去,跟值班護士打了招呼,便離開了醫院。
他們是坐陶茳的車來的,沒開自己的車,這會兒只好上了出租車,直接回煙霞山莊。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互相握著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快到家時,虞阡的手機不斷振動,她拿出來看了看,輕聲說:「是誠哥。」
「多半是找我的。」謝恆亞從她手中拿過手機,「喂,誠哥。」
孫信誠渾厚低沉的聲音裡充滿關切,「恆亞,我打電話去你公司,聽小趙說你病了,現在怎麼樣?還在醫院嗎?」
「有點發燒,到醫院輸了液,已經好多了。」謝恆亞輕描淡寫地說,「我們剛從醫院出來,正在回家的路上。」
「哦,那我過去看你。我還沒去公司,這就去你家門口等你。」孫信誠掛上電話就出門。
謝恆亞把手機還給虞阡,低聲道:「誠哥要來看我。」
「那……」虞阡詢問地看向他。
謝恆亞微微搖頭,「不能告訴他。」
「好。」虞阡沒有異議。
兩人心意相通,一點即明。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孫信誠,他絕對不會讓他們跟李宛若妥協,也就等於是置孫信誠於兩難之境。因此,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什麼也不說,他們自己來決定。
待兩人回到煙霞山莊,孫信誠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對他的病情問了又問,確認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隨即眉飛色舞地說:「恆亞,小虞,我又找到一個好項目。這次不用招標了,總體規劃就交給你們來做。」
「哦?」謝恆亞很感興趣,「是什麼項目?」
「我在海邊弄到一塊地,有六平方公里,之前一直沒開發,這次可以好好做做文章。」孫信誠很興奮,拿出厚厚一疊資料遞給他們,文字不多,主要是大量的現場照片和那塊地的紅線圖,航拍圖、地質勘測圖等專業資料。「我已經跟當地政府簽了合同,這塊地已經基本上拿到手了,只是省國土局給他們的配額沒這麼多,他們還要想想辦法,於附近縣市調節一下,儘量一次性多拿下些給我,剩下的土地明年可以全部交給我。等翠湖開發區的項目定下來,我就開始著手那邊的策劃和土地整理。你們忙完翠湖的項目後研究一下這些資料,如果對這個項目有興趣,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當然有興趣。」謝恆亞笑道,「誠哥的項目我都有興趣。」
「我也是。」虞阡也笑,「誠哥是打算以集團的名義直接投資,還是在當地成立分公司?」
「我打算成立分公司,這樣也算是當地政府成功引進的投資,對大家都有好處。」孫信誠興致很高,「我有個想法,你們考慮一下。我打算與你們共同註冊這家公司,你們出資25%,信誠集團出資65%,再給小哲10%的股份,由他出任總經理。這樣一來,規劃設計理所當然就交給你們的公司來做,不需要招投標了。我們公司的那些董事也是無話可說。你們看怎麼樣?」
「那當然好。」謝恆亞沉吟片刻,「這家公司的註冊資本需要多少?」
「一個億。」孫信誠看來胸有成竹,「要開發這麼大的項目,註冊資本不夠一個億是拿不下來的。我已經撥了一個億過去,放到當地的建設銀行了,這樣也能給當地政府更多的信心。農行也想爭取這筆存款,找招商局長談了好多次,這也間接地為我們拿到這塊地增加更多的砝碼。恆亞,小虞,我來不是找你們要錢的,這錢我來出,算是你們借的,以後分紅的時候扣下來就行了,不計利息。如果你們願意進入公司當股東,那就把個人資料檔案給我,我馬上派人去那邊註冊公司。另外25%是給你們兩個人的數,怎麼分配你們自己商量,告訴我就行。」
「恆亞創造」是設計公司,一次拿出幾百萬出來是可以的,上千萬就比較困難了,而「鏡像中國」並不是虞阡的自由公司,要動用大筆資金必須報請羅馬總部同意,更不現實,因此,他沒有拒絕孫信誠的好意,略微想了一下便道:「這樣吧,我以公司法人參股,阡阡以自然人的形式進入,她佔20%,我佔5%。」
「那不行,應該倒過來。」虞阡不同意,「我有5%就可以了。」
「阡阡,聽我的。」謝恆亞不由分說,「這些事情我來決定,你別管了。」
孫信誠笑吟吟地看著兩人,「你們別爭了。我看這樣吧,恆亞13%,小虞12%。」
謝恆亞猶豫了一下,「那好吧,就聽誠哥的。」
虞阡也就不再有異議,「好,我同意。」
孫信誠很高興,看時間不早了,也不想耽誤謝恆亞休息,「那就這麼定了,我先去上班,你們派人把企業註冊需要的個人資料送給小哲。恆亞,你好好休息,小虞也要注意身體,不能一忙起來就什麼都不顧了。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要做的項目會越來越多。最近房地產走勢強勁,我很看好,這個機會不可錯過。」
「是啊,我們跟著誠哥走,肯定錯不了。」謝恆亞愉快地笑著,與虞阡一起送他出門,看著他開車離開。
等他的車遠了,虞阡輕聲問謝恆亞:「誠哥為什麼要給我們這麼大的好處?不會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吧?」
「不會。」謝恆亞撫了撫她的秀髮,溫柔地說,「我和誠哥就像親兄弟一樣,甚至比親兄弟還讓他信任。如果真像他打算的那樣,這家分公司的股份信誠集團只佔65%,就不到三分之二。法律有規定,集團公司的重點決策必須經過三分之二以上的股東同意才能實施,我們就是有否決權的,這樣可以保證他的資產安全。即使以後有人想搞小動作,他保不住總公司,這家分公司也丟不了。雖然我沒看過資料,但從他的介紹也能推測這個項目的規模相當大,一旦發展起來,不會小於集團總部。有這家分公司做退路,他就更不怕了,可以與反對他的家族勢力鬥到底。」
「我明白了。」語氣拉著他的手轉身回屋,微笑著說,「這些事我是沒什麼異議的,都聽你的。」
謝恆亞很高興,跟著她上樓,先洗了澡,然後坐下來商量那家棘手的事。
「我給老李打過電話了。」虞阡的聲音很輕,「他的態度很明確,看來一定會全力維護他的女兒,不講原則,不計後果,不惜代價,想讓他幫忙說服李宛若放棄是行不通了。」
「我早料到了。」謝恆亞緩緩點頭,神情黯然,「以前他就是如此,現在也不會改變。」
這件事虞阡已經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前一天晚上又和陶茳、袁琛反覆商議,還是想不出可行的辦法來。如果想要拿到項目,保證孫信誠的江山穩若磐石,不在未來的日子裡背負良心不安的壓力,就只能向李秉謙妥協,做出讓步。
「恆亞,」虞阡握住身邊人的手,溫柔地說,「我有個想法,你聽了別生氣。」
謝恆亞警惕地看著她,「別跟我說離婚的話。要我娶她,我寧願去死。」
「我也不會大方到那麼傻,你先別急,聽我說。」虞阡微笑,「李宛若要的不過是一個婚姻,從法律上講,去民政局登了記就算是正式結婚了。我們可以離婚,你跟她結婚,這只是形式問題,實質上什麼都不變。在我心裡,你仍然是我愛人,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你也一樣,絕不能變。等一切塵埃落定,你就跟她離婚,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懂了。」謝恆亞思忖著,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
「只是要辛苦你了。」虞阡深深地看著他,「在項目拿到之前,你總得小心應付他們父女,這可不容易。」
「沒事,我能應付。」謝恆亞將她的手拿到唇邊吻了吻,心裡很難過,「只是太委屈你了。我跟你結婚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一輩子對你好,永遠都陪著你,與你一起到老。」
「我也一樣。我們仍然可以做到的,不過是當中略有波折而已。」虞阡的身軀溫柔而堅定,「恆亞,你是我的最初,也是我的最終,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愛人,永遠都不會改變。」
謝恆亞眼眶一熱,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很輕很輕地說:「阡阡,我愛你。」
「我也愛你。」虞阡伸手回抱住他,久久沒有放開。
既然達成了共識,接下來的事情就照計畫按部就班地進行。
謝恆亞給李宛若打電話,冷冷地說:「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是我不相信你,必須見到你父親,聽他親口向我保證此事不會影響到翠湖開發區的項目,我才去離婚,我和你在開標前登記,不舉行婚禮。」
李宛若心中得意,笑得格外溫柔,「我爸就在我這裡,你過來吧,當面把話講清楚最好。至於婚禮嘛,為了避嫌,開標前可以不辦,等你拿到這個項目我們再辦。」
「那好,我這就來。」謝恆亞吻了吻虞阡,換上一身黑衣出門赴約。
虞阡整理了一下思緒,馬上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立刻打電話給陳佳穎,「總部今天會調曾建緯回去,你監督他立刻把工作移交給法比亞諾,讓張以晨注意一旁看著。」
這種「待遇」,一般只用在開除某個員工的時候,她的口氣又很嚴厲,陳佳穎有些驚訝,「虞總,出什麼事了嗎?」
虞阡略一思忖,便道:「他涉嫌把我們的投標方案洩露給對手,因此總部臨時決定調他回羅馬。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以告訴張以晨和郭立秋,其他人就別說了。」
「好,我明白了。」陳佳穎放下電話就去安排。
謝恆亞父母乘坐的是下午三點的航班,如果沒有延誤,將在兩個小時候到達,從機場到家需要四十多分鐘,也就是晚飯時間了。虞阡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琢磨著晚上在家裡吃還是去外面吃。她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眉宇間透露的都是隱忍和堅毅。
就在謝家二老登機的同時,謝恆亞到李宛若的公寓。開門的女人依然美豔性感,臉上的笑容足以蝕骨銷魂,他卻冷冷地視而不見,也不肯進去,只是淡淡地問:「李老在嗎?」如果不能確認李秉謙也在這裡,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再走近一步的。
李宛若微笑著轉頭,叫道:「爸,恆亞來了。」
李秉謙很快出現在門口,熱情地說:「來、來、來,恆亞,快進來坐。」
謝恆亞這才走進這個豪華的公寓,坐到客廳的意大利手工沙發上。李宛若問他:「想喝點什麼?」
「不用。」謝恆亞很冷淡,「我來跟李老談談,談妥後我就走。今天我父母要來,我要回去陪他們。」
「哦,令尊、令堂要來了?你怎麼不早說呢?」李秉謙笑道,「晚上一起吃飯吧。大家都要成一家人了,見見面也是應該的。」
「我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們之所以過來,是因為知道我太太懷孕了,要過來照顧她。」謝恆亞充滿恨意地掃了李宛若一眼,這才平靜地看向李秉謙,「李老,相信你也能理解,我父母是不會接受這個變故的,尤其是在他們即將抱孫子的時候。如果他們知道我竟然在這個時候離婚,只怕連我這個兒子都不會認了,所以,就不必麻煩了,除了我現在的太太之外,我想他們不會答應其他人做他們的兒媳婦的。」
李秉謙沒想到他會如此不客氣,不免有些尷尬,看了看女兒,終究忍下了衝到嘴邊的話。李宛若卻一點也不惱,將沏好的極品烏龍放到謝恆亞面前,笑吟吟地說:「那今天就暫時不去拜見二老了,等你離婚了,我們再聚吧。」
聽到她用如此理所當然的態度提起拆散自己家庭的事,謝恆亞心裡早已怒火萬丈,可暫時又無可奈何,只好勉強控制住情緒,平淡地道:「這事以後再說吧,我還得先得到父母的理解。如果他們不肯體諒,那我也沒辦法。」
李宛若自然明白,謝家二老恨她入骨,一定不會喜歡她,可她一點也不在乎。
她想得到的人的謝恆亞,其他人喜不喜歡她,她根本就不理會。婚後又不和老人住一起,逢年過節陪著吃個飯,其他時間就是二人世界,豈不更逍遙自在。
李秉謙看到女兒的反應,不由得皺了皺眉,卻又不忍責備,只能和顏悅色地對謝恆亞說:「恆亞,宛若從小就被我們寵壞了,結婚以後,你要好好教教她。既然做了夫妻,就要互諒互讓,彼此關心,你說對嗎?」
謝恆亞不置可否,用的依然是公事公辦的談判口吻,「李老,這樁所謂的婚姻是怎麼來的,我們心照不宣,多餘的話就不必再說了,還是談正事吧。我被人騙去酒店,在茶裡下藥,差點送了命,接著又被無賴陷害,威脅勒索,無非都是為了一樁婚姻而已。好,我可以離婚,也可以與令愛結婚,但你又怎麼保證我的利益?」
李秉謙聽著這一番刺耳的質問,忽然很擔心女兒的將來,詢問地看向李宛若,「你確定要跟恆亞結婚嗎?」
「我確定!」李宛若非常堅決,「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夢想這一天。」
李秉謙聽到這句話,再無猶豫,立刻轉向謝恆亞,「你放心,翠湖開發區的規劃設計方案我一定會選你們的,以後的環評我也會盡力讓你們一次通過,不會多次反覆的。」
「好,那就這樣吧,我回去離婚。」謝恆亞咬著牙,沉著臉站起身來,「開標前一天,我跟李小姐去登記。就這樣吧,告辭了。」
李宛若聽著很是歡喜,「再多坐一會兒吧,喝杯茶。」
謝恆亞冷笑一聲,「我前天夜裡被人下藥,引起過敏反應,肺部發炎導致高燒,咽喉水腫,差點休克,多虧我太太和她朋友及時把我送去醫院,這才撿回一條命。從今往後,我會加倍謹慎,再也不會亂吃亂喝了。謝謝李小姐的好意,再見。」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李秉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難堪到極點。等到房門關上,他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宛若,以前你怎麼胡鬧我都依著你,可是你也要有分寸,隨便給人下藥是要出人命的,怎麼能這麼幹?」
其實李宛若昨天跟蹤謝恆亞整整一天,親眼看著他兩次進醫院,第一次還好,第二次卻是被人半扶半抱地弄出來,放到手推車上推進急診室的。這時聽謝恆亞說藥物過敏,差點造成嚴重後果,她並不懷疑,可也不後悔。她滿臉倔強地說:「我就是愛他,無論使什麼手段,我都要嫁給他。」
李秉謙重重地嘆了口氣,「宛若,爸爸就再幫你這一回,拆散人家的家庭,尤其是逼他拋棄懷孕的妻子,這是很深的罪孽。為了女兒,爸爸都承擔了,只希望你能珍惜這個婚姻,對恆亞好一點,做個真正的好妻子。」
「我會的,爸爸你放心吧。」李宛若滿臉喜色,已經開始盤算著為婚禮購置的衣服首飾和舉辦喜宴的場所。
李秉謙見女兒依然絲毫不知輕重,不由得搖頭長嘆,心裡對謝恆亞和虞阡愧疚不已。
謝恆亞情緒低落,回到煙霞山莊,一踏進家門便看到滿臉笑容的父母親。二老坐在沙發上,和虞阡相談甚歡。謝恆亞叫了一聲「爸、媽」,然後換鞋子,脫外套,到浴室去洗臉,藉以整理一下紛亂鬱悶的心情。
曾玟佩一眼便瞧出有異,便輕聲問虞阡,「怎麼?恆亞有心事?」
「大概是公司裡有什麼事煩心吧。」虞阡自然地笑道,「他自己會處理的,你別擔心。」
曾玟佩點了點頭,「那就好。」
謝忱喜愛地看著虞阡,滿臉笑意,「他有阡阡幫著,用不著我們操心。」
「是啊,是啊。」曾玟佩歡喜地拉著虞阡的手,「我才不管恆亞的公司怎麼樣,我只管著阡阡,要把她的身子調理好,孩子才長得好,生的時候也不會那麼吃苦。」
「對,對。」謝忱關心地對虞阡說,「你媽有經驗,你要多聽她的話。」
「好。」虞阡乖巧地點頭,「我都聽媽的。」
曾玟佩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轉頭對謝忱說:「我第一眼看到阡阡,就覺得這孩子好得不得了,咱們恆亞太有福氣了。果然,剛結婚就有了孩子,不像現在的女孩子,嚷嚷著要保持身材啊,要趕時髦啊,做什麼丁克一族,盡弄些幺娥子,讓老人乾著急。」
「是啊,恆亞眼光好,運氣也好。」謝忱老懷大慰,「能找到這麼好的媳婦,是咱們謝家的福氣啊。」
虞阡被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誇得不好意思了,「爸、媽,你們別再誇我了,我這都是應該做的。你們一路勞頓,先歇歇吧,我已經在外面的酒樓訂了座,等會兒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都在家裡還出去吃什麼?」曾玟佩不由分說地挽起袖子,「我來做飯,廚房在哪裡?」
虞阡正要勸阻,謝恆亞從樓上走下來,微笑道:「阡阡,你就讓媽做吧。好久沒吃過媽做的飯了,今天就嘗嘗媽的手藝。」
虞阡聽他這麼說,便欣然起身,「好啊,那我就跟媽一起做,學習學習。」
曾玟佩開心地跟她去了廚房,謝恆亞便拿出圍棋來,陪謝忱下棋。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完飯又坐在一起聊天,話題始終圍繞著將在明年夏天出世的孩子。直到夜深了,二老才去客房休息,虞阡和謝恆亞安頓好老人才回到臥室。
「阡阡,一切都談好了。」謝恆亞疲倦地說,「李秉謙已經答應,評標時一定會全力推薦我們的設計,有他保駕護航,這個項目肯定是我們的。我會在開標前一天與李宛若結婚,開標之後與她舉行婚禮。」
「嗯。」虞阡幫他脫下衣服,換上睡袍,輕輕為他按揉太陽穴,輕聲道,「硬著頭皮跟他們打交道,委屈你了。」
「最委屈的是你。」謝恆亞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來抱住,神情之間儘是心疼和為難,「這事我不知道該如何跟爸媽講,他們一定會罵死我了。這倒罷了,我本來就該罵,可我怕他們太激動了對身體不好,爸有嚴重的心臟病,不能受刺激。」
「暫時先不提吧。」虞阡已經反覆想過這個問題,「先瞞著他們,能一直瞞到我們再復婚是最好的,如果實在瞞不住了,我再告訴他們。我相信他們會理解我們的苦衷,不會責備你的。再說,這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來的,他們有孫子抱,應該會注意保重自己的身體。」
「嗯,你說得對。」謝恆亞吻了吻她,談話低頭貼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似乎在側耳傾聽,感受著孩子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說,「阡阡,我覺得你懷的肯定是兒子。」
「我也覺得是個兒子。」虞阡幸福地微笑,「長得像你就好了,又是個小美男。」
「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謝恆亞抬頭看她,佯怒道,「什麼叫又是個小美男?難道我小嗎?」
虞阡忍不住笑出聲來,「平日是個大人,不過,偶爾像個孩子,這是個概率問題。」
「我知道你概率學得好,袁教授都告訴我了,你在大學裡既聰明又調皮,專門和小陶想些古怪問題去整他。」謝恆亞愛憐地將她擁進懷中,「可惜我那時候不認識你,不然一定死追你到手,那樣就沒現在這麼多周折了。」
「如果在大學時見到你,我肯定也要追你的。」虞阡靠在懷裡,輕笑道,「就怕喜歡你的人太多,我擠不進去。還是現在這樣好,輕輕鬆鬆就得到你了,用不著那麼辛苦。現在這點小小的麻煩也不算什麼,按照中國古老的哲學,太圓滿順利的事情總是不真實,還是有些曲折比較好,結局一定會更完美。」
「你說得對。」謝恆亞對她的體貼入微十分感激,心裡這才輕鬆了些,關切地道,「你累了一天,我們早點休息吧。」
「好。」虞阡點頭。
兩人相擁睡下,靜靜地聽著船外雨打芭蕉的滴嗒聲,卻久久不能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