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場面,從進入這個迷局開始,從來沒有出現過同伴不信任我這樣的事情。
一路過來,我一直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如今也終於輪到我被懷疑了嗎?
不,這絕對不可以,如果我的同伴不再信任我,那我在這個謎團裡所有能夠依靠的東西就都沒了。我立即對胖子道:「問問題,不要被他蠱惑了。如果你有任何的不信任,問我問題。」
胖子看著我,又看著另一個吳邪,我忙說:「讓他先回答,真假立現。」
胖子抓著槍的手慢慢就緩了下來,他走到我面前道:「不用,胖爺我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我們繼續。」說著他來到那傢伙面前,「我問你一個問題,咱們默契一點,要是你回答不出來,你就乖乖說實話。怎麼樣?」
那人看著我和胖子,忽然就搖頭:「不用了,你們是對的,不用浪費時間了。」
胖子朝我咧嘴一笑,那人忽然又對我道:「你讓這個胖子走,我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胖子失笑,罵道:「慫仔,胖爺我還以為你能扮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個狠角色,結果這麼快就慫了。」
那傢伙就笑:「我不是不能忍,我是覺得不值得,因為我是站在三爺這一邊的。不過,我只能和三爺說,如果你在,我一定不會說,不信你可以試試逼供。如果你們把我弄死了,等你們知道了真相,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我看了胖子一眼,胖子還想罵他,我覺得太浪費時間了,就給胖子做了個手勢,讓他還是迴避一下,我們好能早點知道真相是否真實。胖子這才悻悻地朝林子裡走去。
我轉向「吳邪」:「別忽悠我,你拖延時間沒什麼意義。」
他看看胖子走遠,道:「小三爺,我沒那麼簡單,事情也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愣了一下,就看著「我自己」似笑非笑地同我對視,氣氛一下就不一樣了。
我沒有回答,在那裡琢磨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跡象在訛我,還是確實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過我只沉默了一會兒,他就接著道:「你不用想了,長久的思考已經說明了問題,何況我是真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表現出什麼來,只是把手裡的石頭扔掉,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這人看著胖子慢慢地離開,蹲到一邊的灌木裡,才開口說道:「小三爺,我是花兒爺的人。」
「小花?」
他點頭:「小三爺,您記得另一個戴著三爺的面具,在背後去掏王八邱老窩的人嗎?那個人就是我。」
「哦,」我想了起來。確實,在長沙的事件中,起決定作用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一個我沒有見過的人──小花的夥計。小花說,他在做整個局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把寶押在我的身上。
「花兒爺的整個計劃,我全部參與了。」他道,「您可能對我印象不深,其實咱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在很大程度上,咱們算是老朋友了。」對方說這話時,語氣出奇地鎮定,「我以前也在三爺的盤口裡幹過,每次去您舖子盤貨的都是我,不過您一般不正臉瞧人,所以對我印象不深。您家的夥計王盟,是我很好的朋友。」
我心中聽得有些陰惻側起來,總覺得有點不太妥當。他繼續說道:「而我之所以被這麼安排,就是為了好好地觀察您。」
「我不理解。」我搖頭,「我絕對信任小花,你不用挑撥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你再胡說我就抽死你。」
「我明白您很難相信,但花兒爺這麼設計,並不是為了他自己。小三爺,很多事情都是上一輩傳下來的。」那傢伙笑笑,竟然和我的笑無比相似。
同一個和自己長得那麼像的人鬥智真是一件萬分詭異的事情,看著他的表情,我的思維總會停頓一下。我意識到這個吳邪雖然和我長得很相似,但他絕對不是像我一樣容易應付的人。
不過,我心中卻沒有因為他的話起更多的漣漪,經歷的事多了,我已經不會輕易地相信任何話,就算小花在我面前親口說這些事情,我也不會相信。在這個巨大的謎團裡,我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這已經是一個基本的常識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還在想他接下去會怎麼說。我知道我越是冷靜,越容易在他的話中發現破綻,只有發現他的破綻,我才能由此得到更多的信息。
「花兒爺的這個佈置,我也並不情願,只不過不得不執行。我戴上了您的面具,比您早一步到了這裡,混進了裘老闆的隊伍中。」
「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我想知道目的。」
「小三爺,裘老闆知道很多您不知道的事情。您三叔這一輩子經營過來,他的目的您很清楚,花兒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不過,既然我已經混入了裘德考的隊伍裡,您自己就必然不能再出現了。如果花兒爺狠點兒,是可以對您下殺手的,不過說到底,花兒爺還是念公道,所以給您披了層皮也讓您過來了。」
這人說的所有話,似乎都符合邏輯,但我發現,他在很多細節問題上都含糊其辭。
我也是個喜歡訛人的人,知道這樣的對話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這個人本身就喜歡宣揚城府,想讓別人覺得他城府很深;另一種也可能是這個人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細節,為了避重就輕,故意使用了這樣的說話方式。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應該沒人還有心思裝老千,這又不是泡妞。他在胡說,我心中做出了判斷。他說完之後,我靜靜地看著他,問道:「我問的是,目的是什麼?」他看著我,並沒有因為我的逼問而慌亂,肢體上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怯意,但顯然他有點難以接話。靜了半晌,他說道:「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再不回答,我就讓胖子回來。我說了,拖延時間沒有意義,我不想和你聊這些,我只想知道我問題的答案。你之前全都是在胡說,」我道,「最後一次機會了。」
他低頭笑了笑,道:「好吧,那我說實話。」說著,他看了看他的褲袋「我手機在我褲兜裡,你拿出來能看到裡面的短信,看完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如今我怎麼說都沒用,你用自己的眼睛看吧。」
我看了看他的褲兜,心說也有道理,就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摸,可我摸了一下,卻發現褲兜是空的。
我看了他一眼,就看他朝我一笑,瞬間他反綁在身後的手已經脫開了繩子,隨即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同時雙腳一下勾住我的腳,他一勾之下,我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在了他的身上,他於是一翻身就把我死死地壓在了地上。
我的喉嚨被他死死卡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冷冷地看著我,酷似我的臉讓我在心中抓狂。這他娘的到底算怎麼回事?難道我要被自己掐死了?
「真被你說對了,我確實都在胡說。你雖然比以前長進了不少,不過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對方道,說著拿起邊上我剛才扔掉的那塊石頭,對著我的腦門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連疼都沒有感覺到,就只覺得一陣眩暈。接著,我明顯感覺到又是一下。
「只有一句話我沒有胡說,我確實是站在你三叔這一邊的。」他繼續說道,「可惜,你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重要。去陰曹地府的路上,猜猜我到底是誰吧!」
第三下又砸了下來,我一下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