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6 章
大結局·孤立無援

  是冰冷的溪水把我沖醒的。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兩塊滿是青苔的石頭中間,背後是一個小斷崖,雨水聚成的小溪從斷崖上流下來,直接沖到我的臉上。

  溪水非常冷,我的手腳幾乎全是麻木的,在這樣的狀態下醒來,於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一切都會在幾分鐘內好轉,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我努力地嘗試活動手腳,身體慢慢有了反應,然後努力動彈幾次,終於站了起來。

  天已經亮了,四周瀰漫著一股霧氣。這是哪裡?

  我爬起來,努力揉搓著身子,好讓血液加快循環。慢慢我暖和了起來,思維也清晰了,我馬上發現四周有些不對勁──這裡的植被完全不是我被打暈前的樣子。

  媽的,昨天那個王八蛋。我心中狂罵,但沒有力氣把心中的一股怨氣吼出來。

  「可惜,你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重要。去陰曹地府的路上,猜猜我到底是誰吧!」我幾乎立即想起了他最後一句話,心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不可能會說這樣的話。難道我還認識他?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當時應該在第一時間撕掉他的面具,用刀應該是能割下來的。

  我想起不知道誰和我說的,要用人皮面具易容成另一個人並不是萬能的。首先是你要易容的人必須和你本來就有幾分相像,我和三叔,或者說解連環,有著血緣關係,臉型基本類似,這才有可能易容得非常相似,否則,不可能易容成一個臉型完全相同的人。

  我想不出來他到底是誰,渾身的疼痛與寒冷也讓我無法深入思考。以那人的身手來看,他不是特別強勁的人,但身手至少比我要好很多。

  我環顧四周。我所處的一定是一條乾涸很久的山間溪流,地上都是拳頭大小的卵石,卵石間長滿了野草。因為山間氣候濕潤,所有的石頭上都覆著一層厚厚的青苔。從斷崖上流下來的小股溪水滲入卵石下,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卻看不到水。

  我看向四周的樹木──樹幹上也長滿了青苔,厚厚的一層。這個地方的濕度和我被打暈的地方完全不同。

  難道我被帶出了很遠?

  我還是一陣一陣的頭疼和眩暈,但身體確實比之前好了很多,這得益於我這段時間受到的各種打擊。打擊這東西,只要沒把人打垮打死,對人總是有幫助的。我找了一塊比較大的石頭坐下來,有點擔心地去摸自己的臉。

  其實我並不是想摸自己的臉,我是要去摸我的面具。我知道那人下了殺手,不過當時因為胖子就在附近,那傢伙沒法弄出太大動靜,否則我現在根本醒不過來。但即使我沒死,我臉上的那些傷也一定是我沒法處理的。

  我心中的情緒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這張面具破掉,還是相反。總之兩種想法都有。這張面具唯一的好處是讓我帶著很多人來到了這裡,但之後,它給我帶來的似乎全是麻煩。

  等我的手摸了上去,我才知道厲害──當我摸著我被擊打的部位,才感覺到萬分的疼痛。我裡面的臉肯定已經完全淤青了,但面具的表層卻絲毫沒有破損。

  看來想要逃脫這樣的生活也並不那麼容易,這面具應該充分考慮到了任何可能的因素。

  面具覆蓋在臉上,我沒法處理傷口,但摸上去似乎也不算太嚴重,沒有溪水也無法照鏡子,我只好作罷,先琢磨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吧。

  我順著懸崖一路往前,慢慢地懸崖矮了下來,我找了一個可以借力的地方爬了上去,就發現上面是一個很陡很陡的坡。奇怪的是,坡上幾乎沒有什麼樹木,只有一些小灌木。這是個泥石流坡,應該是近幾年間某次泥石流事故造成的。

  我應該是從這道坡上滾了下來。我活動了一下手腳,驚訝於自己就這樣滾下來身體竟然沒有散架。不過活動了一下才發現,我全身上下都有非常不舒服的疼痛感。

  不同於一般的淤傷,我知道這是骨傷的痛感。只不過我身體沒有完全緩過來,還是冰冷的,等再過一段時間,各種傷都發作出來,也許我連路都走不動了。

  我靠在樹上,看著四周的環境,大概能想到昨晚是怎樣的一個情景了。我昨天待的地方一定在這道坡的上方。我被那王八蛋打暈之後,他一定是把我直接推下來使我滾到小斷崖下的。我無法判斷他是否要置我於死地,但顯然他不想讓胖子再次發現我。

  昨天我和胖子審問他的地方邊上並沒有這種陡坡,看樣子他還是拖著我走了一段路的。我回去能找到胖子的概率可能很低了。

  我抬腿,開始努力往坡上走去,走走停停,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發現植物開始眼熟起來,但離坡的上方還有很長的距離。我實在走不動了,往下看,其實也沒有走多遠,坡實在是太陡,真是很難行走。

  最後一段接近九十度的陡坡,我幾乎是手腳並用爬上去的,還好這一段只有幾米。我翻上去之後,就發現上頭是一段緩坡,樹木一下高大起來,藤蔓盤繞,和灌木纏在一起,幾乎沒有行走的空間。

  陽光越來越強烈,我靠在一棵樹下,被陽光照著,感覺所有的疼痛都被無限放大,有些地方疼得無法言喻。而且走了這麼許久,我全身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千萬不要骨折,我心裡祈禱。在這種地方骨折就等於死亡了,要是只斷幾根肋骨就好了。

  想著想著,我忽然想笑。想起早幾年的各種經歷,這樣狼狽的場面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現在再次成了這副德行,自己的鎮定已遠大於慌亂了。我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蒼蠅,被蒼蠅拍打了無數次都沒死,到了最後,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在於為什麼沒死,而是自己被打成這個樣子,為什麼還要待在這個拍子下面。

  不過至少我不願意在這裡被打死,我心說,上帝把我打殘那麼多次,肯定不是讓我在這裡結束的。

  我打了個小小的瞌睡後,再次咬牙站了起來,幾乎是跪在地上尋找摩擦使灌木折斷留下的細小痕跡,在灌木中一點一點地找,一直找到傍晚夕陽落下,我才似乎回到了之前和胖子審問那小子的地方。

  我們是晚上來的,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地理特徵讓我記憶,如今更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當然也沒看到胖子。

  我沒有停下來,繼續回憶,想去找當時老外那支隊伍紮營的地方。那裡有篝火和生活垃圾,找到那些東西我就能確定其他地方的位置了。

  然而,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一次我再怎麼仔細地根據回憶去找,再怎麼仔細地去尋找灌木折斷的痕跡,都是一無所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