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京城很危險(2)

七月終於明白童景口中的「危險」是什麼意思了。兩人此時身上一團狼籍,果漿花屑,紫的紅的白的好不熱鬧,全是被街上的女人砸的!

流火背抵著牆,這是兩排房捨中間的夾縫,像流火這樣的身形只能側著擠在裡面。七月站在他邊上,跟他一樣身體緊貼著牆拼命喘粗氣,一邊喘一邊說:「東家,你,你真有,有先見之明。帶,帶衣服出來!」

流火表情有些抽搐,他帶衣服出來才不是因為這個。一早把七夕的事忘記了,就不該這會子出來!七夕求紅線,拜月老以覓良緣,這個風俗五國皆同。但不同的是,京城這幾天單身男女走在街上相當的危險,會有人拿著花朵瓜果亂砸!

最初始並非是這種恐怖的景象,所謂投桃報李,初始的意義也是彼此定情。遇到合緣之人,投之花果,復還花果,兩情相悅也是一樁美事。但隨著儀禮綿延,這種自由婚配漸漸不再受人推崇,便是月耀國,如今也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年當中,唯有七夕這一日可以例外。無婚配的男男女女,不再受禮所束。隨著日久,能否成就多少大好姻緣流火不太清楚,只是知道這股風頭是越加可怕!未婚女子上街,少不得攜家帶口數人同行,否則總有登徒子借著擲花丟果占些便宜去,若是生的標志些,這些日子最好避而不出,不然圍追堵截好不狼狽。

去年他初化形成人,並未往這京裡來走動,不過也有耳聞。但今年……他真的見識了,女人的可怕!

童景因是在碧游宮裡管出行的,往來的次數多。他的提醒還真是沒錯,男人走在街上一樣很危險!

流火最郁悶的是,他不是一個人在街上走,他是帶了一個女人呀……他看了一眼七月,雖然還是一團孩子氣,但總是個女人吧?居然這樣也挨砸?開始他還能擋,後來他已經擋不住了,滿天紅的綠的,亂飛亂扔亂叫亂喊,何止是占便宜啊?分明就是要人性命!

後來竟然連大西瓜也要扔過來!他是沒看到是哪個扔的,太可怕了。眼前的人越聚越多,他覺得這幫女人簡直如狼似虎要活吞了他一樣。

最後只能跑了,他現在不覺得七月是拖累人的災星了,要不是她,他估計被無數大西瓜砸死!要論跑路,七月認第二,那就沒人敢認第一。

她就能在極度混亂慌張的時候還能奪路而逃,那時她的直覺就非常的敏銳,有如神助一般指引著她向著未知的安全藏身之處狂奔。她可沒在京城混熟過,之前來了沒一天就讓拿大牢裡去了。但這會她拽著流火左竄右跑,橫沖直撞,那幫女人哪裡是對手?

只不過她忽略了流火的身高,好幾次差點撞得他滿頭包,但他也顧不得了,天上地下全是暗器。裡宅市不分,街上住家也有,鋪子也有,後來樓上都有扔東西的。簡直就是趕狗如窮巷,逼的流火第一次生出想一把火把這裡燒了的惡毒念頭!

現在是沒人追過來了,但兩人都不敢出去。七月看著流火一臉狼狽的樣子,手還緊緊拉著他的手,低聲吸了一口氣說:「東家,要不我出去把她們引走吧?你趁機再跑?」

「你出去沒有用,她們瘋了,只跟男人有仇!」流火都開始胡言亂語上了,一幫花癡瘋女人,街上又不是沒男人,非揪著他往死裡砸。

七夕在七月家那一帶根本沒人弄這一套,他們家鄉那裡的人,面朝黃土背朝天,能吃飽已經偷笑了。哪有閒錢出來買果子扔給人?所以七月也從不知這怪風氣。方才流火也沒來及跟她細說,如今一聽他這句氣話,七月有些明白了。

「所以我最討厭就是七夕了,吃飽了沒事幹弄這些破玩藝!」流火抖了抖頭髮,一身的果子味兒。

七月一聽張了張口沒說話,輕輕歎了口氣,鬆了手開始翻包袱。流火看她那樣,低聲問:「你又幹什麼?」

「我披你的衣服出去,東家你找機會先走。」七月說著,就把他的一套衣服拿出來了,她身形比他小的多,所以在這夾縫裡比他自如的多。她把衣服夾在腿間,打散頭髮,剛準備扎成一束。流火怔了一下,一拉她的手肘止住她的動作:「你路不熟,跑遠了回不去了。」

七月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他被砸得果汁四濺的衣衫,頭髮也亂了,剛才她扯著他亂跑,他高她一個頭,險沒讓桿子戳到。她跟著他出來,就算當不了保鏢,也不能讓他這樣受欺負!一時間覺得格外內疚,啞了嗓子說:「我能找到路的,我記得住。我以前經常讓人追著跑,我習慣了。」

流火伸手從她頭頂摘下一個爛葡萄,順便在她頭上揉了一把。這個親呢的動作讓七月眼淚都快下來了,剛要開口,他吁了口氣說:「算了,我裝女人算了。」

七月的眼一下瞪大了,盯著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半晌說:「我,我沒帶衣服!」

「你帶了我也穿不了。」流火一臉古怪,甕著聲音說,「你出去給我買一套衣服,你自己也換一套。然後再回來,別走遠了,隨便找家店買一身就行。總比你裝男人出去強!」

七月怔怔的看著他,突然說:「東家,你是不是覺得我就算裝了男人也不英俊呀?」

流火聽了猛的一嗆,差點沒一口氣憋嗓子眼裡,詭異想法的怪女人,但讓他的心情又變好了。他的眼都彎了下來,整張臉此時就算掛湯沾水也讓七月覺得十分的明媚。一時也跟著他笑,竟然也開起他的玩笑來:「童大哥說的對呀,東家你該蒙著臉出來的!」

「快去吧,記得回來救我就行了!」流火乾咳了兩聲,倒也沒惱,一推她的肩膀,「你別走遠了,京城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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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沒想到七月這麼快就回來了,還沒盞茶的工夫,見她已經抱著一團翠綠就擠過來了,她換了一身也是翠綠的,還印著大紅花。流火一見不由的低語:「你買的被面子吧?」

七月一邊把手裡的衣服往他懷裡一塞一邊說:「東家,我怕你讓人發現,沒敢走遠。邊上有家壽衣……」

「壽衣……」

也不知是讓這衣服晃的還是怎麼著,七月看他臉都有點綠,忙安慰他說:「湊合吧,找到地方再換下來就是了。」

七月扯著自己身上這件讓他看:「你看,我都先穿了。沒關系的,就算有晦氣,我也晦氣在頭裡。」

流火無語,他也該知足,她沒給他弄身紙的已經不錯了!

流火此時也顧不得這些,反正先出了這裡是正經。他在牆縫裡動作不便,七月就伸手幫他。因手上頭髮上都沾了果漿,弄得粘膩膩的,七月幫他套衣服的時候少不得因這樣的粘膩,加上心裡又急,連著幾回都揪得他頭皮快掉下來。他痛得咬牙,眼淚都快出來了,這輩子沒這樣淒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