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有間桃仙居客棧,兩人一進去差點沒把掌櫃給嚇一跳。跟兩紙扎的人兒一樣就竄進來了!要不是流火一早舉著一塊銀子向著他,真要拿棒子把他們轟出去。
京城之行可謂是出師不利,還沒怎麼著兩人先累個半死。流火讓掌櫃的出去給他們重新置辦兩身女裝,掌櫃的是在這裡呆久了。開始乍一見二人嚇一跳,後來仔細瞧清面容,立時明白流火的意圖,既是開門做生意,自然不跟錢財過不去。打發伙計出去,又招呼人過來給兩人準備房間熱水。
待這一切都收拾妥當,兩人復坐在一樓大廳裡用茶點的時候,眼見日頭都偏了西。七月一邊吃一邊扭身看大街的方向,並不見有之前他們的慘烈之景。有些女人也向男人扔些花朵,瓜果之類的,對方接了便接,不接也就有點子臊面皮。邊上的幾桌客人,也皆是說這般話題。旁桌坐了幾個男人,一直在討論今日某某又接了幾個之類的,倒是艷羨比驚懼更多。
七月豎著耳朵聽了半晌,一邊聽著鄰桌的討論一邊想,才接十個就美成這樣,我東家得接了有三千個!而且還是帶著女人出來接三千個,要是一個人耍單兒……她想了想不由的看流火,他一副渾身不自在,兩眼還非常警惕的掃來看去,一看就是嚇的不是一般二般。還是不是要假設了吧,這接上十個八個或者是件高興事,但要接數千的話也只能害怕了!
流火換了一身藍裙,他本就有一頭極好的長髮,如今束成髻,發尾垂散格外柔順。再襯他眉目如畫,便是身高超出一般女性的審美標准,依舊格外動人!
如今扮成女人,是不會引得女人發癡,但有男人開始探頭探腦,只是沒敢進店裡來,畢竟這裡是個大酒樓,掌櫃的也能鎮住幾分。店裡的客人不過是多看幾眼,品頭論足,倒是沒出現什麼難控的局面。不過饒是如此,也讓流火十分的忌諱,兩眼就開始極狠毒的四處瞪,只見他眼神掠過,生生是戳得邊上幾桌再不敢抬頭看他!
今天出來就是最大的失策,流火一手執著茶杯,另只手扶著桌沿,指側微拂間依舊可以感覺到土靈的罩力,就在京裡,離的並不遠!他微眼看著邊上的七月,她也穿件藍袍裙子,頭髮隨便盤著,還有點微微的濡濕,額間的碎發撩著額頂的細絨,都被斜陽襯得亮晶晶。她一邊喝茶一邊眼珠子亂轉的看著四周,一副護崽老母雞的樣子,表情十分有趣。
突然覺得,她的名字取的有如她的人,她總是亮晶晶的,如同七月裡燦爛的陽光。如今她已經不再駝背彎腰縮頭縮腦了,特別是今天,流光覺得她簡直有點威風凜凜的勁頭!
他正胡思亂想,已經有股氣越離越近。他本能的一凜,正想找個借口讓七月先回避一陣子的時候,一陣腳步伴著嗲聲嗲氣的嗓音已經近了店堂。
「死鬼,你快點啦~」這聲音又嗲又麻,接著便是一股香風撲來,滿店堂的人都不由的向門口看。七月正含了一口茶,聽了這嗲酥聲音拿腔捏調,不由也隨著扭頭向門口一看。頓時眼一花,一個穿紅帶翠的女人扭著水蛇腰,甩著長辮子正一扭三擺的往這邊走,蘭花指揚著,小手絹一抖一抖。七月鼓著腮幫子,那口茶是再也咽不進去,憋了一下,突然「噗」一下全噴向那扭來的身影!
對方極快的一閃,不僅閃了,還回手揪著身後跟來的男人當擋箭牌,結果一口茶一點沒浪費,跟她同行來的男人面色鐵青的瞪著她,指節咯咯亂響!
「哎呀我的媽,嚇死我~」她滿臉怯惶,縮頭扭身的樣子,激得七月雞皮疙瘩起一身,雙眼瞪得像銅鈴一樣,指著那人「蕭……」
就算他身後的石橫不出現,七月也能認出來,根本就是蕭無仰,她也扮女人!
蕭無仰拿帕子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還特意挺了挺胸,那高聳的兩個大球讓七月懷疑裡面是不是揣了兩個大西瓜!不由自主的就把眼往流火的胸前移過去,流火快炸了,男人扮女人是無奈,像這廝還扮得這樣興高采烈的真讓他受不了。他不是從長像分辨出來的,根本就是這兩個人帶了相同的靈罩之氣,裝女人的就是蕭無仰,後頭那個必然是他的靈物!
「小七你真是的,一見面就啐我一身茶!虧的我家死鬼擋的快,不然我的新裙子可糟踏了。」無仰扭著腰往桌邊一坐,托著腮幫子挑著眼看著對面的流火,拿手指一點,「你姐姐小六啊?長的真俊呀!」
七月嗆得大咳一陣,眼淚都快擠出來,他張嘴就來一套一套的。連名兒都編好了,小六!
「掌櫃的,添茶呀,沒眼力價兒的!」無仰猛拍著桌子,他本來就長的有點飛鳳眼,這會子一描簡直是風騷到骨子裡。直把鄰桌幾個男人看得口水都快下來。若非石橫此時面容可怖,估計已經貼過來搭訕了。
無仰看著他,依舊神情輕佻,嘴角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小六,怎麼就一個人跟來了?」
流火輕哼了一聲,突然唇角一揚:「花大姐,你這麼風情萬種,怕你相公也護你不住!」
這話一出,無仰越發笑得嫵媚:「護不住也是沒辦法,不過小六你陪著我也是一樣!」
七月看著兩人,哪裡像是從未見過面的樣子?什麼小六啊,花大姐啊張嘴就來。初始的震驚過去,七月又開始擔心起來,無仰和石橫怎麼會回來的?而且他們就像一早便知會遇上般的,難不成她東家一早就認識他們麼?
她突然想起逢蔭帶她去碧游宮的時候說的話,登時心裡更急起來,但此時也不敢看一左一右邊上兩個男扮女裝的,只顧抬眼看著站在無仰身後的石橫,一個勁的努嘴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