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水火相融

那水滴未及墜地,已經忽悠拉成水線千萬縷,江葦單手而收,眼眸顏色漸變水藍,珊瑚得見此景,雖六脈被制,愣是生生翻手向著水線。

那軒轅凌豈容她動,但下一刻,夜紗突然反侵而來,五指成爪向著軒轅凌臉上便是一掃,他急急避閃,哪知夜紗根本不是沖他,而是向著自己的妹妹。

珊瑚此時手臂半抬,生讓她扣個正著。珊瑚曲肘一夾,指甲深陷正入靈脈,一滴淡淡的血珠逆空而起!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夜紗因急怒向小仙出手,也正是一出手,那水作傀儡便顯了形!她在驚詫的瞬間已經作出最佳反應,水傀儡一散,江葦必要搶水收力,而在這時,是唯一一個解救脫困的機會。

珊瑚自然是明白,表面是要搶水,其實根本就是要借夜紗破脈。二人配合默契,動作隱蔽性極強,一招之下,夜紗生逼突靈罩,令珊瑚法血外溢。

而隨著這一顆血珠,已經在空中蘊起淡淡紅光,像是水中含血絲。軒轅凌發覺之時忙鬆手一掌,向著珊瑚肩側而拍,但已經晚了!那紅光瞬化成盾,直隔兩人之間,接著扭擰翻成巨手,直取江葦頭顱。江葦側避,那手一拈一舉,直將七月抓了回來。

珊瑚雙手抵肘,額間已經綻開水紋,冷冷開口:「我姐姐要的,哪個要搶?」

夜紗微微一笑,笑意盈盈之間,那紅光已經消失,既而全屋皆有些許扭曲之狀。水靈掀雅,已經借血而出,漫引空中無形,便是汲星獸江葦自帶水力,也搶不過她!

而與此同時,夜紗眼瞳微灼,頭頂亦起了紅光,而那紅光,正自她發間一根紅簪而出!「我道南宮小仙如何敢只身而入,原本根本就是你布的水傀儡。不過南宮修既然讓你來送死,我們便也成全你!」夜紗說著身形飄起,忽而紅光大溢布滿全身。

珊瑚俯身弓膝,水波已經泛及全屋,將這裡封地堵完全。罩內開始泛灼,一股白氣蒸騰。二人皆馭自然之靈,化之無影無形,比之生靈更有絕大優勢。

軒轅凌此時已經退至院中,微睨四周,那張長不大的娃娃臉上帶著一絲戲笑:「以自身的血力養水,雖然罩息強但法血不夠,以頂極蘊火,蓄之入簪,雖然隱蔽好但火勢難放。我看你們姐妹的名頭,也都是靠偷襲來的吧?」

「誇誇其談,一會看你還說不說的出!」夜紗冷笑,突然旋身翻肘,指尖拈放,額頂灼紅,眼瞳繞火圈。

霎時一股火息自掌心而出,同時四周八方,急聚水劍,隨火蒸騰而旋繞倏然間千萬股直向院中而集!水中挾火,火蒸水霧,一片白陣之中凌利萬分。如此江葦不得強其水力,因火蓄於當中,而借水氣蒸霧,將其去勢隱了七八。

軒轅凌並不閃避,只是背手而立淡淡微笑。水火雙靈互消之間,的確讓她們的靈罩之息變淡了。熱力之下,很難辨別,這對姐妹的確是偷襲的高手,只可惜……

白霧陣陣,彌散時候,正堂一排折門已經全成破爛,如此院中一覽無余,軒轅凌依舊在院中站立,但姐妹倆的面色已經皆變!

院內不知何時,草木已經異化扭曲,長滿全院連池塘裡都密不透風,遮天蔽日連光都透不進,綠慘慘的一片有如木牢。那水氣正被巨大的植物吸收,既而憑木力外吐面形成碧液狀的防護層,以至火息也皆盡被收。

「剛才雖然是小仙的傀儡,但她已經把話帶到了,你明知絞靜瑤在外,還敢布水罩?」軒轅凌冷笑,「木憑水而生,你放多少,她收多少。珊瑚妹妹,我看你只能放血了!」

不服管事的馭者只有一個用處,就是放到黃泉之下成為死靈的一部分,諸如衛星蘭之流,早就該死。只是馭者自相殘殺對凌佩也沒什麼好處,不過如今不一樣,借著碧游宮,這幫人死了,就全推到碧游宮的身上。

若他們怕死向行馭館求救,正好也能收幾條狗來使喚!穆如風如今成喪家之犬,只得投效。而這叢山鎮也出了事端,正好借此而來,她們若肯乖乖低頭便罷,不然死不足惜!

水火雙靈,是她們的優勢也是她們的劣勢,她們憑借絕佳默契同血增倍的確是不容易對付,不過捏准了她們的脾氣就容易的多!

珊瑚心軟,不願意牽扯無辜,一定會先水罩以免動起手來禍連街坊。而夜紗則與靈物其情最深,她一直不肯投效行馭館的主要原因,就是不想填送自己的火靈焰毀。為此不惜四處捕殺強靈為其增功,不僅如此,甚至以頂極玄門之法血蓄養其靈,以致她脾氣連年暴烈有增無減。

二人動手,珊瑚為輔主隱,夜紗為首主殺。焰毀一出,燒起部分水氣形成霧罩,熱力融灼而成芒刺逼心,其靈蘊出火息逼焰力自霧罩之間而發,借水氣打掩飾形成必殺。

他們來之前,已經研習參透,將她們步步招數皆爛熟於胸。絞靜瑤已經妖化,借西邊山圍林木,湖畔山林催起木牢式,萬千植物被妖力催化,汲水之勢更有如吞食。

再反吐樹液形成帶妖力的水息,斷了珊瑚的水源,逼她以血供水。至於夜紗,沒有妹妹為她打掩,火息再強也遇水而弱,江葦及汲星獸,自身帶水力鱗乃水結,一旦化形,到時夜紗只配成為江葦腹中之食!

珊瑚已經感覺到了,這四周的樹所帶的水氣皆附著妖力,一旦逆收就會被反頂,而這一帶所有水源都有林木,絞靜瑤的催木之力已經達到恐怖的地步!

她微微睨眼向著姐姐,見夜紗手心紅光大盛,一時心急,正欲開口。突然半空聽得一個奄奄一息的聲音:「我幫你打軒轅凌,你告訴我水靈的馭法。」

這聲音根本就是借著欣雅放大直入珊瑚的腦中,欣雅的主靈正在她的四周,一部力托著剛搶回來的丫頭。

七月被打撗卷在空中,頭顱反仰快折斷一般的,一頭長髮飛來蕩去。軒轅凌名字刺激了她,她聽優優說過,這個是流火的大仇人。

她以前是一直秉執正義的心而活的,她一直講究的正直做人,腳踏實地,只消努力,總會有回報的!以往便是聽過流火這段往事,她也只是唏噓,從她內心深處,總是希望可以力所能及的幫助他,幫他淡化這仇恨,有一天能走出陰霾,但實際上她所看到的一切,樁樁件件都讓她覺得莫大諷刺。

馭靈是為什麼?而妖靈尋求強大又是為了什麼?一句弱肉強食就能解釋麼,疏不知他們正是侮辱這天道法則的四個字!

什麼才算是弱肉強食?像村外的胡狼那樣算,為了活著,不得不殺戮,而不是以殺戮為樂。馭靈的真正意義,不是要驅馭靈物恣意欺凌弱小,而妖靈尋求強悍,也並不是要強取豪奪,獨尊天下。

只是他們都不明白,還殺得如此興致勃勃,自以為代表正義,自以及為理所當然。

「明明叫夏七月,還誆我們說叫什麼何巧兒?」珊瑚哼道,雖是言語,但動作不減,指尖接連捏放,憑血力開始繼給欣雅增加水力,包裹夜紗火勢層層外逼。

夜紗已經掀起濃火,將火勢控制成萬千火球急急亂墜,以渦輪狀輪襲軒轅凌。軒轅凌忖絞靜瑤在外為他建起天然水木之牢,完全不把這氣急敗壞的夜紗放在眼裡,只開一點外罩阻擋火灼,身形半分不動。

見江葦眼珠發藍躍躍欲試,輕輕笑著與她通語:「急個什麼?待她們放血,就收她們的主靈。」

「你先答應我……」七月咬牙,唇邊又泛起血絲,「我知道……,你是有信用的……我可以幫……」

「你若能幫我們脫困,我便應你。你悄在心中想,不要說出來,借欣雅告訴我!」珊瑚開始向欣雅通語,欣雅勾起水絲漫引進七月的鼻孔。

珊瑚是眼見夜紗周身火罩已經快焚燒,幾近難控,知道她也要放血。絞靜瑤催起的木靈已經吸走可用的水,現在江葦連動都沒動,現在拼血死定了,如此只能急病亂投醫了。

「你不要馭罩抵抗,讓你姐姐把水氣全燒光,然後你推水助力把氣送上天……越高越好!」

珊瑚聽了微怔,暗算通語:「雲上皆有水氣,但也有風力,我不能控氣態含風之水。」

「不是讓你控,是讓你姐姐燒,聚集所有火力,頂穿植物架設的木牢,最快速度收火息,匯同三息直入雲端……引雷下來!」

珊瑚倒抽一口冷氣,老天!這是什麼詭異的打法,根本聞所未聞!但是眼下也只得拼了,如此她突然大吼一聲:「夜紗,血火沖天!」

說著,她身體一抖,轟的一下徑將自己的罩氣全散,頓時熱灼布身,不僅如此,猛然汲氣,欣雅直接把七月扔到地上,雖說不是太高,依舊把七月拍個半死。

此時珊瑚心系其姐,哪裡顧得輕拿輕放,一吸之後立即吞吐,指尖血點大放,水氣漫布全堆向夜紗。夜紗聽她大喊,心裡已經明白八九,其身體激零之間已經有如自焚,盡情焚燒然後全部收繳,二力相合之間猛的彈向空中,生向枝椏花葉撞去。

七月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以火焚水,既而焚木,收繳雙息漫引火氣,借火遁天引收塵埃,交錯水霧化引霹靂,自然相倚,水火而此而融!

恍惚間她看到白光,明明蓋著屋頂卻看到白光!她覺得身體在震,像是大地在震抖,聽到了怒吼聽到了碎裂的聲音,成功了麼?她昏昏然間的胡思亂想,突然間,眼前成了一片赤紅!

蒸騰的煙霧裡,七月仿佛看到無數的蝴蝶飛舞,它們揮動著燃燒的斑斕,搖曳著在她眼前身邊旋轉,牽引著她的髮絲衣袂,像是在召喚著她與它們一起燃灼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濃艷的紅色,洶湧在她的眼波裡,她的眼像被罩上一層紅紗,所有的一切都是鮮紅,這燒灼的顏色,是希望還是悲傷?是憤怒還是愛慕?是生機還是死亡?她總是分不清,唯一可知的,是她的生命裡,紅色與她不可分割。

她大睜著眼,努力讓視線穿過那紅霧,便找到那大團艷紅之中最明媚的絢麗艷彩。心代替了眼睛,指引她的方向,澀痛的眼底,便被那明媚刺出淚滴,看到了,飛翔在熊熊烈火之中,綻起漫天的花火,穿梭橫行,讓人絕望也讓人昂揚!

有飛舞的蝶落在她的眼上,明明灼燒的那般熱烈,觸到的卻是一團溫潤,像是飄飄飄忽忽的羽毛,就這樣隨意而又輕柔的讓她陷進無盡的濃紅裡,神志飛蕩無邊無際,紅色與黑色漸漸交織,越來越深重。

耳畔傳來輕輕的低吟,像是輕歌慢曲:「再睡吧,七月。」

她被聲音撫慰,覺得全身都沉浸在棉花堆裡,細柔的暖。

「流火,是你麼?」隔著厚重的紅霧,他的臉龐她都看不清楚,但那氣息她無比熟悉,她已經疲倦到了極點,疲倦聽不清他的回答,便接受那溫軟柔和的召喚————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