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快樂的不同定義

夜色濃深,霧茫如藍。四周是一片荒蕪,簌風帶起塵埃盤恆的冰涼。開始落雨了,一滴滴落在流火臉上,他不由伸手拂去,沾在指尖的卻腥紅刺目--是血!

他抬頭向上,觸到一雙眼眸。七月,她的眼黑洞洞,身體在空中浮蕩,長髮拉開如瀑,髮尖卻沾著血滴。她向著他伸手,表情是那樣的平靜淡漠,聲音飄忽,她說:「我走了!」

他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到。明明近在眼前,卻像隔著萬水千山!接著,她的身體就在他面前佝僂起來,嘴唇變得鮮紅。胸前綻開了一朵大紅花,艷紅的蕊絲是血,腥紅的花瓣是血!全部都是血!

流火猛的睜開眼,眼瞳凝縮成一個小紅點。心跳得張狂,讓他的手足有瞬間的痙攣。他驚魂未定的側眼看去,七月猶在身邊睡得正沉。他盯了半晌,到底覺得不放心捧了她的臉仔細的瞅了又瞅,生怕看到那駭人的血滴。其實她身上根本沒有半分血味,只是他被那怪夢搞得有些慌怕。

她因他擺弄微又晃了晃頭,身體更深的蜷縮成一小團。這姿勢弄得他慌神,兩下把她的小衣給解了,當然是沒血的!

他長吁了一口氣,箍緊她,怪夢!好端端的竟又做怪夢。如今他對夢境十分芥蒂,生怕是那個無臉女又不肯甘休。那家伙是不生不死之體,地之精元所聚而成。

用當今話說,根本也是妖靈!只是她是地之精元所化,乃純陰之體,見不得陽,只能經由織夢來擾人。

七月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雖說還未到過年,但外頭已經有耐不住貪玩的孩子提前放炮仗。不時遠遠的傳來辟裡啪啦的聲響,伴著嘻笑若有似無。她此時臉沖著牆,看著勾花藕合色帳子的繡的飛鳥和花朵,一時又想到優優,不由的微微笑。

優優如今也算是個有自己的家了,有這麼大的宅子可以住,吃穿是不用愁的。那些是非也與她無關係,只消能平平安安的這般過日子,日後她就明白,這才是最值得艷羨的。

她正胡思亂想間身子微微扭動,突然覺得肋上微緊,她枕著流火的手臂,此時他的胸膛正在她身後。她不由自主的掀了被往裡一瞅,他另一條胳膊正箍在她胸下腰上的部位,而且她的小褂都咧開了,也不知自己昨天晚上怎麼睡的,竟睡的中門大開!

她縮在被裡,慢慢伸了手去摸自己的衣擺。哪知他突然手臂一挾,直將她挾得翻過身來。他的手一徑滑到她的背,連同衣擺一道卷到後頭,讓她的臉也燒起來。

「你,你醒了啊。」七月瞄了他一眼,此時他長髮披散,眼微微的瞇著,似是晨起慵懶,又像是早醒了好久一般。

「外頭有人放炮仗,鬧的很。」流火低聲說,「還有開鋪子的聲音,吵的很。」

「你耳朵太好使啦,我聽的就不真。」七月聳著鼻子,眨巴著眼訕笑著,手被窩裡一點點摸。

流火瞅著她,可不,昨天晚上,還表演沾枕頭就著的絕技呢,能聽得真才怪!看她傻笑的樣子,便也陪著她乾笑兩聲:「你美什麼?一會我寫好三書,列好單子,你也寫封家書。」他知道她一直在意這個,只是不願意給他添麻煩,他也總是惦著,如今正是好機會,一徑辦了也少了樁心事。

「行馭館是凌佩高門之地,讓他們送去經找鏢局可方便妥當的多。你也寫封家書,到底出來一年了,哪有不記掛的?」他繼續說道,墊在她頸下的手臂亦圈繞過來揉揉她的頭髮,如此將她整個人箍在更小的空間裡。

昨天晚上是她興奮過了頭,滔滔不絕之後就一頭扎倒,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害得他半夜做個怪夢!現在想想還後怕呢。

七月盯著他領口的絆口,聽了話暖洋洋的,喃喃道:「你現在也不用……」

「七月。」他的手指被她的髮絲纏繞,掌心在她的腦後。他低垂了眼看著她,「其實這事是該辦的,都是因我才拖到今日,將來這事畢了,我們一道回去。」

他抱緊她,感覺到她的心跳,如此讓他平靜:「我這次回去,一來不想我爹的骨骸繼續掛在那裡。二來,我想見見凌向月。你曾說過的,循自然而破萬限……」

七月抬起眼眸:「其實……我也是自己胡想的……」

流火輕笑:「你說的我便相信,紫卷在你手裡比在他手裡更有益。你告訴我,紫卷的真正意義不是教人如何提到所謂的強力,而是通融!」他見她連連點頭,撫著她的眉眼,「便是世上無人信,我總是會信的,你不知道你看書的時候有多動人!」

她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流火慢慢又說:「我是看優優在這裡呆的還安生,既然這樣,她能給你做伴,你也能踏實養幾日……,不過你若不願意,就跟我去。其實我也不願意與你分開。」

七月抬眼看著他,爍閃的眼帶出霧蒙蒙的潮氣。她抽抽鼻子,牽出一個淺笑:「有你這話就夠了,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他在意她的感受,如此最重要。了解了這些,她又如何要去給他憑添麻煩?

她知道流火還有事未了,流火曾告訴過她,他有一個朋友,也就是那幫馭者所說的,與火景明光一直爭斗的水景幽泊。原是傳說皆不足信,幽泊不但不是仇敵而是流火的至交。只是這個幽泊流落忘川,也就是世人所說的陰曹地府。

這地方活人自是去不得的,而人死了下去,那也無法再告訴活人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所在;或者馭死靈的傾絕知道吧!但總之,是一個超脫於人間之外的詭異之所。讓七月有時想想,不由得寒毛直豎。但只要是他想做的,她必會全力助他,便是無力相助,也絕不阻礙他。因她心中愛他,雖然她很渴望與他長相廝守朝朝暮暮,但她更希望的是,給他帶來幸福與快樂!

若拘在她身邊,他終究心有所欠的話,那麼她願意讓他恣意的翱翔,九天九泉都願意放他去,他若讓她陪伴她自當欣喜萬分,若他讓她等待,她也不在意那年年歲歲!

流火就這樣看著她的眼睛,透過眼睛看到心,看著她純淨的眼眸,看著她就有勇氣面對所有的未知。他微垂了頭與她相貼至毫厘,溫潤的氣息讓她飛紅了臉龐:「區區碧游宮算什麼?我必會毫髮無傷的回來接你。」這條命因她的存在而變得格外珍貴,九天九泉,皆要毫髮無傷的回來!

「你說的哦,可要記得。」七月輕哼著,過了一會囈語,「過了年再去行嗎?沒兩天了呢……」

他吻她的唇角,眼神深邃笑容輕淺:」當然。」他的手撫著她的後背頸脖,慢慢又滑向她的胸前。柔軟豐潤的觸感牽動他的情,由此那一直未熄的火霎時燒得明艷起來!

七月兩下就讓他揉得氣喘咻咻,他越吻越深索求的欲望帶出滾燙,她微微有些回了神,微喘著說:」天亮了呢。」

流火聽了她的話沒回頭,隨手一撩。昨晚他們都沒下帳子,此半片帳子隨之緩緩垂落。他笑著凝眸看她:「瞧,又黑了。」說著便垂頭繼續未盡的吻,把她欲出的話皆堵了回去,變成含糊不清的幾聲囈噥。

慢卷晨光,帳內是流霞沾染,輕粉未盡便又添嫣紅,那一夜美好的回憶,是他幫助她想起,如今更因這懷抱的溫度,讓她越發的清晰。

她喜歡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她就什麼都不畏懼。如今他眼中跳簇著小火苗,雀躍著讓她也跟著燃燒。

他吻遍了她,讓那奼紫嫣紅綻放千萬朵,讓她的身軀就這樣汪成一灘春水,眼底含了媚波。七月覺得那斑斕的彩虹好像又出現了,眼前晃著星星點點,腦中昏昏沉沉。

但是,那彩虹還未及在她眼前彎出美妙的橋,一種陌生的異樣疼痛又占據了她的意識,記憶裡是潮湧般的快樂,但此時剖開般的疼痛就格外的鮮明,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抗拒。

她有些詫異有些驚慌,恍過神來看到他的眼睛!他的身體繃的緊緊的,眼神格外的復雜,似也和她一樣是痛!她本能的想包容但是並不容易,或者之前的愉悅讓她的身體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苦楚,本能的在縮擠。

流火僵忍著一動沒動,她已經為他打開但仍然容納不下,前進的格外艱難,絞緊到了極致,挾著疼痛的快慰帶出麻電攀到他的頭頂,意志的考驗達到了臨界點,他整個人都像是隨時會崩斷的弦。

但看到七月的眼睛,她眼中的痛傳到他的心底,於是與身體傳送的快慰形成鮮明的對比,身體被欲望操縱,但心在拼命的縛拉掙扎。因情生而欲生,同樣的,也因情生而讓他必須忍耐。

她剛是一抽氣,他的眼瞳就緊縮。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滾燙,她的脈搏與他跳動在一起,她窒緊到了極致像有千萬張口在吸,讓他的意思搖搖欲墜時刻處在崩潰的邊緣。十輩子的記憶加起來,什麼也都麻木了。但是此時他覺得自己要瘋!看到她就時時被引誘,便是丑態百出也不影響誘惑,而如今更是,一波又一波的麻意襲來,撞得他額頭都有青筋在微微拱起。

「你不要吸氣。」他咬牙低語,「我,慢慢出去……」

七月看著他的眼,忽然伸手箍緊他:「不,我能忍!」

她眼裡汪著淚,眉頭蹙成小川。他的脖子讓她勒得死緊,牙齒都在打戰,意識在做最後抗爭:「我不想讓你忍……」他話沒說完,七月咬著牙突然腰身一挺,兩人皆是悶哼出聲,他快讓她活活整死!

她的手死死摟著不放,眼裡的淚滴終於順著眼角滑落:「我也不想讓你忍!」

他的心抽搐成一團,吻她的唇,伸手勾著她的脖子:「那一起忍吧?」

脈搏是跳動在一起的,他與她在一起,這才是真正的快樂,與痛比鄰相依並凌駕之上!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於是她滿盈。所有的空虛都被填滿,滾燙的讓她想哭泣,她慢慢吸氣長長呼,疼痛就這樣漸漸被那滿心的情懷漸驅逐,隨之而來的酥麻讓她越加綿軟。他與她一起忍,心靈如此才前所未有的接近。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變化,換來她細細的顫抖。他以極緩慢的頻率在一點點深入,直到找到那個最柔軟的敏感。

疼痛過後的回報是無以倫比的美妙滋味,身體像是飄搖在大海,在急風驟雨之下快要晃散了,她聽到他在喚她的名字,她便緊緊的攀纏。七月又看到了彩虹,這回不是一道而是好多好多!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趴在他身上,他渾身的肌肉線條都放鬆了,跟以前那種僵忍的滾燙完全不同。眼裡帶著縱情之後的微頹慵懶,讓七月看了都有些神魂顛倒。他挾著她的腰微微上提了一些,身體的磨蹭讓她的喉間不由的輕囈出聲。麻麻的感覺還未消褪,此時她敏感至極。

她仔細的看著他的表情,他伸手撫著她的脖子,因她的表情好奇:「怎麼了?」

「我剛才沒看到哦,也不知……」她的嗓子啞啞的,有點不好意思,她又有瞬間的意識潰亂,她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與她一樣。

「非常非常快樂。」他一字一句的說,撫著她的臉,突然挑了眉毛說,「你想看嗎?那你這回集中精神啊。」說著,他一翻身把她半壓住,手撫到她的腰側讓她整個人都打顫。

她低呼,剛一伸手就發覺酸,胳膊酸的抬不起來,這股酸傳到全身,讓她軟癱著只能啞著嗓子囈喃。原來,快樂與非常非常快樂的區別就是,後者會讓她酸的抬不起來。

流火看著她,她眼中點點柔波蕩漾,翹起腫脹的嘴唇鮮紅欲滴,讓他想一嘗再嘗。食髓知味令他剛剛得到撫慰的欲望又在蠢蠢欲動,只想就此糾纏下去直到天荒。

她枕著他的肩窩,他淺淺的吻落在她的睫毛上,讓她不由的閉了眼睛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他揉揉她的頭髮,把她的頭挪到枕上:「我再睡會吧,我跟他們交待幾句,吃飯的時候叫你。」

她眼皮發沉,聽了他的話便含糊的應了一句,很快跌進夢境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