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燒處,蒸起絲絲白霧。七月覺得無名指泛著麻痛,她*緊手指全副注意力只顧集中在此。方才流火一墜,她已經做出了最為正確的配合反應。流火揚火沙,而她結火息連脈,少借風雲之氣從而形成火籠之勢。
不需要耗費多少血力,便已經可以將火沙最大限度的連漫成片。而正因此,罩息相連已經形成凝氣,像是她的胸腹生出了吸血,將她牢牢固定。
七月像是牽引著無形的絲,用它找尋空氣裡的細小波動。每當觸及,就微微振指讓其產生渦旋,從而令火勢越加的放大。縱氣的心得,只有在實戰之下才能得到真正的提高,而情況越是迫急,個中的竅門越容易被發覺。
她凝神之間,流火已經帶著她斜刺縱穿,身後拉出長長的火線,兩側是翻飛火幕。流火不需要再變招易勢,只是普通的揚火沙,已經在七月的調配之下番然成漫火無禁。白霧蒸騰,流火眼睨向下,清楚的看到了濤浪之中的身影。匿在水下的蛇形,再無法掩藏痕跡!
「碧展秋?」流火輕語,在此攔截意欲借水克火。
他話音未落,水波逆流成渦,那巨蛇的影子漸漸隱沒。挾雜在驚浪之聲裡居然帶出絲絲竊笑,斷斷續續卻是清楚的灌進流火的耳朵。
「猜錯了……」細小的歎息,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而這聲音流火並不陌生,正是那碧逢蔭。裂濤之聲轟鳴,但更為詭異的景象頓現,眼下觀處濤沒之下竟成叢林,似有磐石漸湧而上,周圍陰氣大盛,像是巨大的集陰團在水底復現!一個島分水而出,初時只是黑黑的一片,但景象在瞬間異化,與那遠處叢林開始相連,更有尖峰頂。這種可以聚氣化物的力量根本見所未見,火蝶紛飛之中,足下已經沒有濤海,而成為一片陸地!
一棵巨大的出雲杉破空而出,直直向著他們頂來。流火身體上揚看到碧逢蔭立於杉頂,方才還是蛇影,此時已經一如當初容貌。碧衫層疊,淺笑含詭。
「別來無恙啊,流火哥哥。」逢蔭看著流火,喃喃輕語。眼眸通碧,夜空之中閃爍妖嬈。表情有幾分復雜,像是追憶往昔。
「這招是翠滿華蓋易境換景,隨時可以轉換成木牢。」七月微掂中指,聲音自腦中灌入,「她殺了*殿,所以現在可以行木法。」
從他們感覺到陰氣籠罩開始,其實已經踏進了陷阱。就算燒開陰幕,她也並非是被迫現形,而是到了可以收網的時候了。
「怎麼?哥哥在這裡看到我,似乎不太開心吶。」逢蔭微微挽了袖子,「當年流火哥哥一把火燒死我,害我一縷孤魂游蕩無依。只得於那水濤深處不斷起伏,卻再不得脫困!這些都是拜哥哥所賜。如今我出來了,哥哥可以再燒一次,送逢蔭下黃泉也好解脫!」
「你活該。」流火輕哧,從那一日開始,對於這對父女再無半點恩憫之意。
這話令逢蔭的表情微微的抽搐,盤桓的憎恨再度掀起濤湧,她盯著他身後的七月道:「當年就是因為這個土包子,你不肯領我的情。現在還變本加厲為她所馭!我真是想不通,我到底哪點不如她?哥哥的眼瞎了不成?」
「把碧游宮當成家,視碧展秋才是瞎了眼。」流火盯著她的樣子冷笑。
「既然這樣,再敘舊也無益。」說著,她身體一拱,微一低頭,竟是從頸後竄出無數碧蛇,以極電之勢向著流火身後的七月便飛撲而來。流火身形不動,但就在欲至的一剎那。他的身影完全的消失了!
逢蔭一*之間,突然聽得身後喑語:「太慢。」不及她錯愕回頭,一只手已經透腰而出,「噗」的一聲悶響,她的身體癟癱下去,化成一灘黑水。隱隱有細細的黑絲盤繞,但很快被附著與流火周身的火息灼乾,化成白煙。
流火甩了甩手道:「水傀儡還挾了毒,七月你可別放開罩息。」他立在樹尖,瞇著眼看四周環境,「空中設了水息幕,怎麼走也得回來,我看得把她收拾了才行。」
正說著,忽然腳下一空,流火隨之而墜。他在半空之中變勢,周身火灼不減,飛散之間只見白霧紛紛。但那林木竟是一根未燃,不僅如此,就在他墜下地的過程,不斷有橫枝亂莖飛撲席卷,挾帶蛇息亂繞盤旋,密密如雨,枝枝如刀。他左突右閃,靈狡如 ,帶著七月在這鬼霧亂枝之內上下翻飛。
火竟無法讓這些樹枝燒灼,白霧越來越重。七月緊緊挾著指尖,罩息的增強讓她的無感在瞬間得到提高,直覺這片林實在太過巨大,陰氣逼迫已經帶出明顯的壓力,她的指尖在顫抖,身體與流火貼合只覺二人的心跳已經成了同一個頻率!
火無法點燃只能帶起煙波,明顯這些催化除了的林木都是由水包外罩。陰氣太重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凝聚點在哪裡,況且就算感覺到了將其打爛,碧篷蔭依舊會不斷重生!
枝刀越來越密,帶著滋滋亂響。流火看地面上不斷拱起種子,不斷生根發芽,不斷飛枝彈繞,蛇息挾在當中,一中即成毒!他指尖飛彈,將無數切近的彈開,同時又在高速之中回避兜轉。落不得地上不得天,挾在當中沒完沒了。正當此時,忽然地底拱起泥土,倏然彈出一條大黑蟒,混合著泥土與海水的鹹腥,猛的向他們張開口。兩側密密鋒刀,上方招展亂葉,再無任何他們躲避的空間。流火手掌一拱,龍頭已經自掌心竄出來。正待將發未發之時,忽然腦中急電一過,聽得七月的聲音:「不要用這招,耒殿不能解脫了!」
電光火石,蛇首已經逼近足尖,情勢迫在眉睫由不得流火再細想。生生逆吸龍炎,翻掌成刃勢,直逼而下將那巨蛇豎裂兩半!割裂的過程黑水四溢,股股腥膻臭不可聞。流火強逼火罩,生將這股黑氣隔於罩外,屏息回應:「當心中毒不要吸氣。」
他垂眼觀察情況,余光掃到七月圍在他頸下的手臂微微收緊,指尖掂放五指相攏。這個招式是七月自創的,結合了馭術與借力之法,他心下微寧,偏頸錯肩骨骼已經在咯咯作響。身體仍浮蕩飛旋,亂枝密如雨卻半點沾不得身,而肩頭點起微微火星,已經有鳥頭突頸而出!
七月掌心猛地一合,五門打開,引息龍炎,心血罩瀝,汲熱歸源!合掌的瞬間,七月的十指都漫布血線,紅絲順著她的手掌一直爬到手背向身體蔓延。當血線密布的同時,已經有微微花火自掌而出,於此同時,流火的肩頭已經竄出一只火鳥,鳥口微張,輕鳴之間火屑紛飛,與七月掌心相連轟然灼燒。頓時七月成為一個大火球,有如隕世之日。
而那火鳥沖天而起,竟是將七月直接銜住飛突上空。
流火雙手解放,旋臂招展有翅光外罩,猛一汲氣揮展便成烈火雄熊。白霧繚繞再難彌漫,而是形成無數股逆引上空。七月與那火鳥已經難分彼此,像是一個汲封口更像夜空中的驕陽。白霧成為她散發的光芒余蘊,紛紛向她的身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