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萬翼暗暗深吸口氣,力持無事道,「方纔只是突然有些暈眩,現在無事了。」
「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你沒事,」濟王殿下握住萬翼的手,觸手一片冰涼,大掌隨即急往那人臉上額上摩挲了一圈,掌心立時沾上一層薄薄的冷汗,不由驚怒道,「休要騙孤,本王現在就帶你去找醫師!」
說罷也不顧那人微弱的掙扎,一手攬腰,一手自他臀兒往下直滑到腿彎,一舒臂,利落地當胸橫抱起來。
當那隻大掌有意無意的劃過他的臀時,萬翼原本蒼白的臉上忍不住騰起一抹薄淡的紅暈,幸而這裡光線昏暗,沒墜了他的一世英名。
緊張之下,萬翼只覺腹下溫熱濡濕之感越盛,再看那濟王抱著她竟要往府外沖,春衫單薄,若真被他抱出去當真不知該如何收場……萬翼既羞窘又慍怒,一手用力去推他的肩,口中斥道,「祁見鈺,放我下來!」
濟王殿下聽若不聞,見他掙動得越發厲害,他鉗在那人腰上的手劃下他的臀,不輕不重的一拍,「別鬧,這麼多年你就愛逞強,先隨我看過醫師,回頭要打要罵隨你!」說完就要越牆而去。
萬翼……萬翼長這麼大,還沒人膽敢拍他的尊臀!加之此刻又是這等尷尬境地,霎時熱氣沖頭,他抬起身狠狠攬下濟王的脖子,偏頭在他的喉結上重重啃了一口,「跑什麼府外!我府裡就有神醫!」
祁見鈺的喉頭要害被這麼一啃,竟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蕩了上來,橫抱著萬翼的手登時一軟,差點失手將他摔下去。
「你……」才一張口,就被自己暗啞得幾乎辨不清字句的嗓音嚇到,濟王殿下腳跟一轉,低頭對著懷中人道,「醫師住哪個方向?」關心則亂,方才急暈了頭,祁見鈺反應過來,暗罵自己一聲糊塗。
萬翼沒好氣的伸手往醫捨一比,悶頭不再說話。
祁見鈺立刻抱著心上人心急火燎地奔往醫捨——
「醫師!」
濟王殿下一腳踹開門後徑直到了臥房,黑燈瞎火的,他先將萬翼小心翼翼的往旁邊輕輕一放,隨即摸到床上人的衣襟直接把人往後一扔,再扶著萬翼鳩佔鵲巢地霸佔原主人的床。
濟王殿下這一路闖來也沒掩飾,鬧出的動靜驚起一群僕婦,呼啦啦啦全跟在他身後過來了。
屋內第一時間燃了燈……
「醫師呢!醫師在哪裡?快點給孤滾過來!」濟王殿下頭也不回,握著萬翼的小手道。
自他身後驀地傳來從齒縫中擠出來的陰沉回答——
「醫師福大命大,還沒被王爺折騰死。」
「……?」濟王殿下疑惑地回頭,只見那位赫赫有名的花神醫面沉似水,長髮凌亂,單衣前襟皺成一團鹹梅干歪在身上,露出小半邊香肩……正緩緩扶著牆艱難地爬起來。
「額……」祁見鈺乾咳了一聲,厚顏無恥道,「既然醫師無事,快來給萬翼看看。」
花應然額上爆出青筋,快速瞥了萬翼一眼,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在下診病時從不留人在旁。殿下,請了。」
祁見鈺握著萬翼的手,不動,「孤可以不出聲。」
花應然聽若未聞,依然面不改色的將手往門口一攤,重複道,「殿下,請——」
除了萬翼,祁見鈺何嘗被這般當面嗆聲過,霎時氣沖丹田!可再看神色慘然的萬翼一眼,只得強自按捺住,忍氣吞聲的重重佛袖而去。
待匡噹一聲,房門被重重合上。
萬翼長吁口氣,這才放鬆了身體軟軟倒在塌上。
花應然伸指往她左腕上一搭,少頃,皺眉道,「當年你也太輕率了。」
萬翼收回手,不發一語。
「你這身子被那些烈性藥侵蝕多年,長久不曾行經,因此一旦月事來臨便分外凶險,不過好在你遇上了本神醫,雖然兇猛難熬些,也總比徹底閉經了好。」花應然筆走游龍,開始寫方子,「回頭讓下人煎好了,這幾日一天三服,等月事過了,便改成一日一帖,對了……還要再加上食補,日後別挑嘴,你這一身破敗體質再拖個幾年,便是大羅神仙也調養不回來,說起來遇上我是你命數……扒拉扒拉。」
萬翼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花應然的數落兼自吹自擂,她只覺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絞痛難忍,手足冰涼,沒多久發起低燒,兩側太陽穴似被針刺一般,她渾渾噩噩中強振作起精神拉住花應然的袖子,「在我醒來前,別放任何人進來……」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他這副模樣。
隱隱約約間只聽見花應然嘆了一聲,「總是逼自己如此完美,萬郎,你不累嗎?」
你不累嗎。
萬翼不答,閉上眼,只揚聲對暗處的影一道,「去我屋裡取那套絳紅的外袍帶過來。」
「那……那還要不要再帶上那個……」月事帶。影一赤著臉,結結巴巴地提醒道。對公子的女兒身份,才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覺。
萬翼看向花應然。
「看,看著我做什麼?」花神醫連連搖頭,「在下,在下怎麼可能會有!」
萬翼徐徐道,「我只是想說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花應然噴血,「這是我的房間!」
「現在是我的。」萬翼重新合上眼,淡定地宣佈他的房間被強制徵用了。
祁見鈺在屋外踱來踱去,好半晌等花應然出來後便匆匆上前詢問。
花應然孤苦地抱著藥箱,週身散發著蕭條的陰暗氣息。
「怎麼這副表情!他可是病得很嚴重?」祁見鈺急道。
花應然搖頭,「萬翼是風邪入體,加上這些時日操勞過度,驟然引發病症,所以看上去才分外嚴重些,休息數日好好調理,便可。」
祁見鈺舒了口氣,便要推門而入,斥道,「既然如此,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
花應然忙緊急攔下他,「萬郎已經睡了,他體虛眠淺,殿下還是明日再來看他。」
事關萬翼,祁見鈺便是再不情願,也只得乖乖離開。他沒有再回將軍府,直接在萬府尋了個房間入駐。
花應然抱著藥箱孤立在蕭蕭北風中,「你們怎會明白大半夜被掃地出門的悲苦……」
由於心繫那人,濟王殿下呆坐在案前瞪著燭台醞釀了半個時辰才有了一絲睡意,剛要換衣歇下,他站在屏風前解下外袍時,突然在右臂的袖口上發現一抹紅痕——
這是什麼?
祁見鈺疑惑的湊到燭台前細細一看,銀絲紋章上那抹近趨於褐色的紅痕著實醒目,不對,這是血印!
祁見鈺驀地攥緊那抹血痕,他根本未受過傷,那這抹血痕的主人便是……
月至中天,萬籟俱靜。
漆黑一片的廂房突然傳來微弱的『咿呀』一聲,少頃,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屋,慢慢靠近床榻。
似乎怕驚醒了屋裡人,那身影在床頭站定後,燃起一點紅燭,就著那點微弱的燭光,小心翼翼的拉開身下人的衣襟……
——「王爺這是要夜襲我?」
冷不伶仃,一個冷靜清晰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