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怎麼會這樣,雖然父母對她一直不好,但是樂悠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她以為因為自己是女孩,所以父母對她才不如樂園,但實際上,真實情況遠遠要比這復雜的多。

其實這些從很多事情上都能看出來的,比如說母親每次罵她都罵的很難聽,那些字眼就連樂悠跟別人吵架的時候都罵不出來,而且父母做事從來不為她考慮,好像不管怎麼樣,只要結果能為樂園好,就算是她死了都無所謂。

樂悠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喉嚨裡哽咽個不停,如果這件事真的沒有弄錯,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那麼她的親生父母呢?也是因為嫌棄她是個女孩,所以把她扔了麼?

還不如不知道真相,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沒有人告訴她,就算父母對她不好,甚至態度還很惡劣,但起碼她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來的。而如今,樂悠抬眼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溢滿淚水的眼裡一片迷茫。

她到底是誰的孩子?他們為什麼不要她了?

「別哭,我馬上過去。」郁良崢低沉的聲音傳入樂悠的耳朵,「再仔細調查一番,你不要回家,有什麼事都等我回去再說。」

樂悠也不管郁良崢能不能看見,木訥的點了點頭,她大腦裡一陣陣的眩暈,根本就無法思考,這個消息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叫了二十六年的爸媽竟然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這讓她如何釋懷?

郁良崢掛了電話,跟紀霖說了一聲便跳上了車,火速的往郁良蕭的公司趕,生怕樂悠想不開出了什麼問題。

有了自己的例子,就算樂悠的父母對她不好,郁良崢也沒想過樂悠不是親生的這種可能,沒想到他打個結婚報告竟然還查出了這種事!

他也曾考慮過不告訴她,自己偷偷的調查,但是再仔細一想,還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她比較好。樂悠是個性子直的,就算是父母對她不好,也死心塌地的對人家,錢和東西一樣不少的往家裡拿。其實這倒沒什麼,他不差那點錢,只是他就怕什麼時候,那對良心不好的夫婦會把樂悠給賣了!

與其發生那種事,不如將事實早點告訴樂悠,讓她知道她父母之所以那麼對她,是因為她不是親生的,而不是她自己的問題。

樂悠軟軟的靠著牆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上,渾身的力氣都仿佛都被什麼抽空了一樣,怎麼也站不起來,身子顫抖的厲害,她拿著電話,好幾次想要給她爸打電話,結果卻一次次的掉到地上。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根本控制不住。

她一向堅強,被父母和樂園打的時候,縱然再疼也不掉眼淚的,但這時候卻實在是忍不住了,淚腺都像是被沖開的閥門一樣,怎麼也停不下來。

她是沒人要的孩子,也就是人家口裡面罵的野種……樂悠捂著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心裡好像堵了一團亂麻一樣,怎麼也安定不下來,樂悠勉強穩住手指,壓抑住自己的哽咽聲,按下了她爸的電話號碼,她等不了郁良崢回來了,如果不馬上問個清楚她一定會憋死的!

「悠悠啊,什麼事?」樂父因為李旺發的事情,心裡對樂悠愧疚的很,說話的口氣軟的不得了。

「爸,我是……是你們親生的嗎?」樂悠難受的抽噎著,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話。

樂父的心臟狠狠一跳,乾笑著道:「悠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當然是我們親生的。」但嘴裡雖然是這麼說的,樂父的心裡卻打起了鼓,樂悠是從外面聽到了什麼流言嗎?再聯想到前幾天樂悠問了他和她媽的血型,樂父就更加沒有底氣了。

「爸,那你告訴我,你是O型血,我媽是B幸血,樂園也是B型血,那我的血型為什麼是A型的?」樂悠的臉漲的通紅,一口氣吼出了一句話,這才停下來不住喘息著,等著她爸的回答。

然而電話那邊卻只是漫長而寂靜的沉默,樂悠憋著氣等了幾分鍾,終於絕望了,原來她真的不是父母親生的,她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握不住的電話匡當一聲掉到地上,發出滲人的聲音,樂悠卻渾然不覺,她背靠著冰涼的牆壁,一瞬間心若死灰。

「悠悠?悠悠!」樂父叫了好幾聲,手機裡卻只傳來掛斷的忙音,他無奈的放下電話,用拳頭狠狠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樂父的性格老實木訥,家裡一直都是樂母做主,他對樂悠這個女兒其實挺疼愛的,縱然比不上樂園,但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候,他和妻子都以為他們這輩子根本不能有孩子了。是樂悠的到來給了他們希望,讓原本沉悶的樂家有了歡聲笑語。

沒有樂園之前,他們對樂悠簡直就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鄰居都說樂家夫婦簡直把樂悠當成了眼珠子一樣!然而樂園的降生卻打破了這一切,原本被確診不能生育的樂母忽然有了兒子,自然是要當寶養著。

而原本千寵萬寵的樂悠地位卻一落千丈,牙牙學語的時候沒有人引導,甚至一周都沒有人抱一下,四歲就要洗自己的衣服,身上被從小就霸道的樂園咬出了血也沒人關心。

樂父有時候也覺得愧疚,人家本應該當寶的孩子被他們這麼養,良心上怎麼也過不去,然而他不敢跟妻子對著幹,只能看著妻子對樂悠的態度一天比一天惡劣。

這樣也好,也好。看那時候的情況,樂悠的親生父母家庭條件也不錯,被她知道了就知道吧,也許還有機會相認,她跟著他們受了那麼多苦,或許到親生父母家裡會享享福。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總歸是當女兒養了這麼大,也捨不得這樣水嫩嫩的好姑娘被推到一個老男人床上。

樂父點了一根煙狠狠的抽了一口,走吧,走吧,離這個家越遠越好。

「跟我回家。」郁良崢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樂悠公司,直接就跑到了頂樓的廁所,結果一推開門就看見樂悠正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滿臉淚水。心臟仿佛被什麼銳利的凶器狠狠的割了一刀一般,尖銳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他走上前將樂悠從地上拉起來,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半摟著撐住她綿軟的身體道。

「郁良崢,我沒有爸也沒有媽了!」樂悠撲倒他懷裡哽咽著,淚水糊了他滿胸膛。

「那樣的爸媽不要也罷。」郁良崢蹙眉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給她擦眼淚,乾脆將自己訓練時候穿的迷彩服往下一脫,挑了個料子最軟的地方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笨拙的道:「不哭不哭,先回家再說。」頓了頓,見樂悠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淌,頓時急了,又加了一句,「這麼大的人了,在這裡哭讓人家看笑話,聽話,回家再哭。」

哪有這麼安慰人的?不勸人止住眼淚,反而讓人換個地方哭。樂悠被他這麼一打岔,心裡的淒苦感頓時消了不少,點點頭,將臉埋在郁良崢的迷彩服裡,不管不顧的蹭了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我不是想哭,就是控制不住。我現在心裡亂的很,不知道怎麼樣才好。」

「沒什麼可傷心的,你想想,他們都要把你賣了,你還認他們幹什麼?不是親生的才好。」郁良崢摟著她走進了電梯,心疼的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至於以後的事情,我陪你去問他們,別怕。」

樂悠點點頭,將頭靠在郁良崢的肩膀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樂父回家之後,將樂悠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告訴了樂母,那時候,樂母正在廚房刷碗,聞言頓時手一松,上好的青瓷大碗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摔的粉碎。一向刻薄的臉上滿是驚慌,「她怎麼知道的?你告訴她的?樂長達,我跟你拼了!」

說著,直接跑過來一把揪樂父的衣領,就要撒潑。

「不是我說的,是她自己知道的,你忘了她前幾天問我們的血型了?」樂父將樂母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拽開,沉聲道:「你放心,她除了知道自己不是我們親生的,其余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樂母這才松了一口氣,一張老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一張口,髒字就不要錢的往外蹦,「狼崽子就是養不熟!當初還不如給她掐死!我辛辛苦苦養她這麼多年,她倒好,還調查自己的身世!我們對她不好還是怎麼的!」樂母停下來喘了口氣,狠狠的往地板上呸了一聲,尖聲道:「小騷……片子!我今天去撕了她!」

說完,便一推門跑了出去,樂父連阻止都來不及,只好急急忙忙的又去追她。

郁良崢和樂悠剛剛到家,樂悠正在衛生間裡洗臉,就聽見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敲門聲,郁良崢蹙眉走過去開了門,剛一拉開門,一個巴掌就直接朝他臉上呼了過來,幸好他反應快,往旁邊一側身,躲了過去。

郁良崢看著面前被自己驚住了的老女人,渾身的氣質一凜,若是樂悠來開門,今天這巴掌可就結結實實的打下去了,根本就不用樂悠介紹,郁良崢一下子就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除了樂悠那個便宜媽還有誰!

「你誰啊?樂悠呢?把她給我叫出來!」樂母雙手叉腰,一臉的蠻橫。

「樂悠的男人。」郁良崢高大的身體擋在樂母前面,就是不讓她往裡面走,氣的樂母臉都紅了,卻愣是拿他沒辦法,回頭瞪了一眼樂父,樂父卻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一個屁都不敢放。

樂母沒辦法,只好提高了嗓門,沖著屋子裡罵道:「樂悠,你給我滾出來!我好吃好喝的養你這麼多年,你在背後調查我們算什麼事?不是親生的怎麼了?我也沒把你掐死!」她越罵越來氣,最後乾脆靠在牆上不走了,一臉潑婦樣,「從小就會勾引男人的東西!我可養不出這麼放蕩的女兒,誰知道你是誰的種!你查吧,查一輩子也查不出來!天生就是野種的料子!」

樂悠正拿著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往外走,想要看看來的人是誰,結果將將走到客廳,便聽到她媽的大聲謾罵,樂悠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垂下的眸子裡,目光微冷,二十六年,就算是養只小貓小狗都會生出感情來,何況是她這麼大的人。

聽聽那些話,難聽的簡直讓她恨不得將耳朵捂上,這不是她的媽媽,她的親生母親絕對不會這麼對她!樂悠緊緊握著拳頭,轉身走進了臥室,一切就交給郁良崢處理吧,她要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今後應該怎麼辦。

「你最好把嘴巴放乾淨點,樂悠既然不是你們親生的,那她為什麼會被你們養大?」郁良崢銳利的眸光狠狠的刮過樂母的臉,讓她的罵聲霎時間便停了下來,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郁良崢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大腦飛速的運轉著,覺得這事怎麼看都透露著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給樂悠一個交代,你們最好實話實說,否則到時候出了什麼問題,可不要怪我,我不是樂悠,她對你們有感情,我沒有。」郁良崢嗓音低沉,言語犀利,不過兩句話,便把樂母說的沒了聲。

良久,直到樂父不安的拽了拽樂母,她才回過神來,強裝鎮定道:「你隨便!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告訴樂悠,從今天開始我們跟她沒關系!以後她惹了什麼事都跟我們無關,也不要到我們家來!就當我們白養了她這麼多年!」說完,便一把拉著樂父出了門,簡直就像是倉皇逃竄一樣。

郁良崢沒理他們,將門從裡面反鎖上回了臥室,從側面抱住躺在床上的樂悠,無聲的安慰她。

「郁良崢,我現在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沒心情跟你談戀愛了。」樂悠的聲音有氣無力,就像是那久病在床的人一樣。

「那就等你有心情了。」

「我這樣……我是說,身世不明的人……你還敢要麼?」

「要!」郁良崢扳過她的身子,目光緊緊攫住她的臉,「只要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