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上將坐在樂悠家的沙發上,挑剔的目光掃過客廳的各個角落,將屋子裡的一切都仔細在心裡評估了一遍,這才將目光移向正在廚房泡茶的樂悠身上。
樂悠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怎麼也沒想到郁良崢的父親竟然會搞突襲,她緊張的走路都同手同腳了,將人請到家裡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幸好腦子還沒混亂的徹底,還記得用茶招待客人。
家裡有許多上好的茶葉,具體名字樂悠叫不出來,那些都是郁良崢的東西。郁良崢好茶,每天晚飯之後都要喝上一杯,至於喝茶提神晚上睡不著什麼的,樂悠從來沒在郁良崢身上發現過失眠的情況。
她找到郁良崢帶來的一套紫砂茶具,在紫砂壺裡面泡了茶,小心翼翼的端到茶幾上,又仔細的將滾燙清香的茶水倒進了紫砂杯裡面,推到了郁上將面前,「您喝茶。」
郁上將蹙眉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強硬的扭過臉,「我最討厭的就是茶葉。」郁良崢少年時期就喜歡喝茶,而郁上將的心裡本能的排斥小兒子,對郁良崢喜歡的東西更是一眼都不看。
樂悠的手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郁上將對面,醞釀了好久才掂量著開口道:「您、您是來找郁良崢的嗎?」
她的直覺一向很准,一眼就看出來面前的老頭來者不善,因此說話做事格外小心,生怕弄的郁上將不高興了。
「不是。」
郁良崢說話簡潔直接,郁上將的性格卻比他更加強硬,連見婉轉的托詞都沒有,就直接進入了主題。
「郁良崢的眼光不好,其實他找什麼樣的女人我也不在乎。只是郁家的名聲卻不能被他壞了。」郁上將的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壓迫之意,「我不管你和他的關系到底發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總之離開他,我郁家不接受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媳婦,而且,若是你們提前有了孩子,這孩子我也絕不承認!」
郁上將看到樂悠的第一眼就覺得她長的太過妖媚,心裡便更加認定了是樂悠先勾引的郁良崢,自然對她好感全無。
其實郁良崢到底和什麼樣的女人搞到一起他是真的不在意,妻子去世的時候,他心若死灰,自然就沒有時間去照顧剛剛降生的小兒子,所以郁良崢基本上都是由郁家請的保姆帶大的。
等到郁上將終於從妻子去世的傷痛中走出來的時候,想要親近一下小兒子,卻發現自己真的沒法喜歡這個有五分像自己的兒子,一看到他,他就會想起妻子在床上永遠閉上眼睛的那一幕。
郁良崢的存在就像是一把鋒利而無孔不入的刀,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在他心裡的傷疤上狠狠刺上一刀,將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郁良崢這個小兒子對郁上將來說,真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明明同樣是自己的兒子,然而郁上將對郁良蕭是疼到了骨子裡,對郁良崢,卻是一再的忽視。如果非要說郁上將對郁良崢有什麼感情的話,那就是恨。
甚至有好多次,郁良崢在外面出任務,郁上將就會不由自主的在心裡幻想,若是他遇到危險不幸遇難了會怎麼辦。
他在腦海裡想了好多次那樣的場景,結果卻不出意外的發現,自己一點傷心都沒有,反而平靜的不像話。
從那個時候,郁上將就知道,終自己這一生,對這個小兒子都喜歡不起來了,因此也就對郁良崢更加忽略了,簡直就當他不存在一樣。如果不是怕郁良崢找了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把郁家的臉丟光了,他根本就不會走這一趟。
樂悠臉上的笑容一僵,她對郁良崢的家庭情況一無所知,也就不知道他和郁上將的關系很惡劣,此時一聽見郁上將這麼說,心裡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些什麼。
她抬眼打量著郁上將,他的臉色嚴肅,一副難以接近的模樣,縱然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背脊也挺的筆直,衣服穿的一絲不苟,沒有一點凌亂,帶著濃濃的軍人作風。
樂悠對軍人一直抱有一種不知名的敬意,更可況眼前的人是郁良崢的父親,是她男人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然而此時此刻,聽了他說的話,樂悠心裡卻對郁上將一點好感都沒有了。
她自問還算是自愛的女人,在郁良崢之前連跟男人拉一次手都沒有,不是沒人追,而是寧缺毋濫,看中了,一個就能結婚,看不中,十個也白搭。
誰知竟然被郁上將說成了不檢點的女人,若是他的話再難聽一點,那就能換成兩個字:蕩婦!
樂悠臉上的笑收斂了起來,她向來不是懦弱的人,若是自己做錯了,打她罵她都沒事,但要是遇到沒事找事的那種人,樂悠向來不給他們臉!
但對方畢竟是郁良崢的父親,她又不能做得太過,只能點到為止。
樂悠放下手中的茶杯,沖郁上將淺淺一笑,「您說笑了,我和郁良崢是正常談戀愛,男人和女人談戀愛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麼會敗壞名聲。」
郁上將聞言哼了一聲,「好女人會和人家未婚同居?人品不好,嘴皮子可利索!」
樂悠一噎,她雖然沒和郁良崢真正做什麼,但他們同居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她不可能將兩個人住在一起的理由告訴郁上將,所以也只有沉默著不說話。
郁上將的眼裡都是輕蔑,對自己將樂悠辯駁的啞口無言十分滿意,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用余光瞥了樂悠一眼,仿佛正眼看她會傷眼睛一般。
「我話就說到這裡,該怎麼辦你自己想清楚,郁良崢不長眼,不是我郁家所有人都不長眼。」說完一句話,他便轉身邁開大步直接走出了房門。
郁良蕭匆匆跑進了樓道,正要進電梯,就瞄見了對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心裡一凜,張口喊了一聲,「爸。」
郁上將側過頭,蹙眉看著大兒子,「你怎麼在這裡?」
「我是來找你的。」郁良蕭迎上前,跟郁上將一起走出了樓道,心驚肉跳的看著郁上將臉上隱隱有些輕松的神色,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找我干什麼?」
「爸,你……你見良錚的女朋友干什麼?」
郁上將回頭看著他,「別說什麼女朋友,很快就不是了。郁良崢這個眼睛瞎的!看上了那麼個狐媚子一樣的女人,我郁家的廟小,可容不下那尊大佛!」頓了頓,欣慰的拍了拍郁良蕭的肩膀,「還是你給爸省心,程靜可是一等一的好。」
「爸!」郁良蕭的臉色有些陰沉,「樂悠挺好的,何況這是良錚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干涉了,良錚會不高興的!」
「他不高興?他一天到晚都板著臉,像是我死了一樣!」郁上將低喝了一聲,眉間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打開車門坐到車裡,沖郁良蕭道:「行了,別說他了,弄得我心情都不好了,今晚叫上小睿和程靜,咱們一起去飯店吃一頓,小睿馬上就要去美國了,這次就當是給他的送行宴了。」
說完便關上車門,直接開車走了。
留下郁良蕭一個人站在原地,回身往樓上看了看,只覺得頭都大了。
想了想,還是決定開車回去,順便再給郁良崢打一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
然而撥了好幾次,郁良崢卻都是關機。郁良蕭歎了一口氣,只覺得屋漏偏逢連夜雨,猛地錘了兩下方向盤,郁良崢明明說他今晚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耽擱了?他越想越擔心,直接踩了油門火急火燎的朝部隊開去。
而另一邊,郁良崢正帶著紀霖火速的朝醫院趕。
紀霖的母親身體不好,這次紀霖剛一出任務回來,就接到了他爸的電話,說他媽的情況有些不好,讓他趕快去醫院。
紀霖連車都來不及去大院裡面開,便直接跳上了郁良崢的車,想要借他的車用一用。
他現在的情緒不穩定,郁良崢哪能放心讓他一個人開車,便親自開車送他。
紀霖這個人,長的極好,明明同樣是在軍隊呆了那麼多年,然而膚色卻一點都沒有被密集的訓練弄得黝黑,反而十分白皙,他身量高挑,身上的肌肉緊實不誇張,身材極好。長相也十分精致,尤其是臉上那一雙桃花眼,真真是十分勾人。
太過漂亮的長相讓紀霖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但郁良崢知道,紀霖這個人極有孝心,特別是對他媽,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紀霖還有一個大他一歲的哥哥,叫紀朗,也在軍隊中,不過是在南方軍區,和他的軍銜一樣,是上校。
這次聽到母親病危的消息,也立刻趕了回來。
「別著急。」郁良崢將車停在醫院門外,跳下車拍了拍紀霖的肩膀,「伯母會好起來的。」
紀霖點點頭,「謝謝團長,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說著就要往醫院裡面走。
卻被郁良崢攔了下來,「我也去看看。」既然來了,自然不能就這麼走掉。郁良崢跟紀霖並肩而行,一起走進了病房。
進入醫院,特別是看重病的人,自然要關機,郁良崢在醫院外面就第一時間就把手機關了,卻不知道在外面,他那個愛操心的大哥找他已經快找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