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末聳肩:「黎少主好悟性。」
他倏然縮回手,似乎在不知不覺也摸到這眼前人的步調,於是撐著案桌傾身向前,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既然各有所需,不如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你昨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天生純陰之體,自小陽氣不足身體孱弱,最近翻得古書發現只要與陽氣充沛的男子雙修便可改善,」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戳了戳他胸口,「你是不錯的人選。」
「你昨晚說的分明是『保命。』」
她指尖一顫,不著痕跡地在袖中握了握,面上卻一所當然道:「一直體弱多病會早死的吧,我這也算保命。」
「為什麼找我?」
「焱教武功派系屬陽,當然是最好的人選。」她本就是有所準備,扯起慌來毫不費力,「若是黎少主對男女之事頗為恐懼的話……」
「誰恐懼了?!」不要這麼嚴肅認真地質疑他的能力好嘛?!
顏末一臉「不要害羞我懂的」的表情,擺擺手:「我可以換個條件,從明天開始的四日,黎少主每天晚上來一次我的臥房即可。」
「這有什麼不同麼?」更讓人想入非非了好麼?!黎雁九真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填充的。
「你不願雙修我也不能強迫,」她托著下巴,半耷拉著眼皮看著他,「不過你這一身難得的純陽氣息我是不會錯過的,雖然不能做到像雙修那樣一勞永逸,但古書上說在你身邊多多少少能沾點氣息。」
「……」她看的那是哪門子教壞小姑娘的破書?!
顏末自覺已經將條件放寬了不少,見他仍舊一張惡人臉,於是考慮再三道:「再加上我煉製的丹藥也給你,雖不能讓你突破功力,但是好歹能有些幫助。」
「只是坐在你身邊?」
「就算我想撲倒你也沒這個力氣,」她撩起袖子露出胳膊,與黎雁九的一比簡直就是豆芽菜,「你一巴掌就能把我掀翻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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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雁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那時竟就答應了她的條件。
是因為南疆與大祁的邦交之責實在意義重大?
或者純粹就是他當時被那殿中的檀香熏得腦子壞了?
其實他內心深處更傾向於後一種。
不過他堂堂焱教少主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可是大祁良民聞風喪膽、邪佞無雙的魔教少主!
衣襟開到胸口,紅發撥出不羈的淩亂,異瞳微眯。
果然銅鏡裡的樣子才是最順他眼的。
輕挑的聲音從未關的門口響起:「嘖嘖嘖,少主你這打扮地花枝招展地是要去哪兒啊~」
黎雁九像被現場抓包做壞事一般,連忙從銅鏡前挪開,一邊惱羞成怒:「快滾進來讓本少主揍一頓!」
要不是左淩這個腦子少一勺的混蛋,他現在用得著鬧心地去跟那個古怪聖女做交易麼?!罪魁禍首,絕對要揪住揍死!
左淩一身風騷的白衫,剛邁進房門的腳不著痕跡地縮了回去,一雙桃花眼朝黎雁九眨了眨:「既然少主心情欠佳,屬下就不打擾了。」
說完就要往外溜,黎雁九正好火氣沒處法,招式淩厲地將其擋住。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過五招,黎雁九俐落地將左淩反手制住,陰笑:「左公子還真是不忘本行,洗白多年,這採花的本事倒是一點不減當年,本少主是不是該多謝你給我綁了個麻煩回來?」
左淩絲毫不計自己風騷的形象,嚎地如同殺豬,一邊略有疑惑:「怎麼成了麻煩了……嗷嗷哦少主饒命……未開葷的少主是對青澀的姑娘不滿意麼……嗷嗷放手放手……那姑娘可是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雙修利器……啊!手斷了要!」
聒噪!黎雁九挑眉,放開手:「你早就知道她是大祁聖女?」
左淩連忙與他拉開安全距離,有恃無恐:「是啊是啊~少主明明也樂在其中吧~」
黎雁九擄起袖子,陰惻惻地一笑:「我看你這手要不還是廢了吧。」
「少主我錯了,」桃花眼中卻言不由衷地滿是笑意,「那天晚上我只是與聖女偶然遇到,屬下又心系少主,心想正要能撮合少主雙修。」
你是媒婆麼啊?!
黎雁九拍了拍袖口,抬眸兇狠地瞪了他一眼:「左淩,裝傻充愣,嗯?說,你跟他私下做了什麼交易了?」
被戳穿的左淩尷尬地撇撇嘴,老實交待:「我帶她來見你,她給我介紹星宿宮的漂亮女神官認識。」
然後就出賣了他的貞操麼?!黎雁九咬牙,視線落在左淩下半身:「看來比較應該廢了你這裡。」
左淩夾著腿連連後腿,垂淚狀:「少主,我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你就不能理解下我麼?!」
黎雁九腦中早就充滿了一個個的疑團,於是懶得理他,直接問道:「她怎麼知道你是焱教的人?」
「不知道,這聖女挺邪性的,」左淩摸著下巴想了想,「大半夜的在皇宮藏書閣抹黑亂竄,見到我也不驚慌,湊到我身邊嗅了嗅就識破了我身份。傳說大祁護國神女能聞息辨人,莫非真的那麼邪門?」
莫非那天禁衛軍要抓的可疑人物是她?黎雁九皺眉,心中一動,轉身就朝外走去。
左淩一見他殺氣已去,又得瑟起來:「這天都黑了,少主披星戴月地是要去哪裡啊~是跟姑娘有約嗎~」
黎雁九惱羞成怒:「閉嘴!」
左淩笑得桃花眼歪歪。
矮油,要是合體成功了,回南疆以後要好好問教主討個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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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一處僻靜院落,夜風撫過老舊的紅木牌匾,擦淨了上頭暗金色的大字。
泗水軒。
顏末坐在院落中的小花園裡,滿嘴油光地嚼著紅繞肉,目光落在倚在牆角邊的長梯。
長梯看來很是老舊,靠牆的地方長出了不少青苔,明顯是有些時日沒有用過了。
她蹙眉,這破東西都放在這快小十年了,破一個換一個,但是為什麼近日來越看越不順眼?
對了,應該是用著東西的人最近越來越讓人不舒爽了。
厭屋及烏也是很應該的嘛~她聳聳肩,放下筷子走到牆邊,掄起胳膊就想去把這不順眼的東西扛走。
於是在那個龐然大物兜頭落下的時候,她著實以為是梯子成精了要找她洩憤。
黎雁九一路輕功無敵如入無人之境,翻牆成功正待落地,卻被忽然橫下身來的她驚得差點亂了氣息。
連忙提氣,腳下在牆上輕點,旋然轉身將她順勢摟住。
嘩啦一聲。本就老舊脆弱的長梯倒在地上,幾節橫檔斜飛了出來。
他看著長梯的殘軀,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來:「梯子給我用?」
顏末斜眼,一臉「你想太多了」的表情:「舊東西打算扔掉而已。」
一邊在他胸前嗅了嗅,一瞬間,蒼白的臉頰都紅潤了幾分。
黎雁九被她的忽然靠近一驚,匆忙放開她:「做什麼?!」
「嬌羞什麼,」顏末緊揪著他衣襟不放,眼中一掃之前的懶散,重現當日在浴池的餓狼神色:「你剛才運內力了是吧?」
嬌羞這兩個字他能用麼啊?!
他眼神鄙夷,古怪地看著她:「用了輕功,當然要用內力。」
「原來是這樣,」她喃喃地放手,「怪不得今天的氣息比昨天得要美味不少……」
「美味?!」本少主是魔頭啊驚天大魔頭!可以不要用菜的標準來要求他麼?!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多用內力?」
他不假思索:「打架。」
「明天我去弄個木樁來,」她拍拍他肩膀,表以希冀,「接下來的幾天,可以每晚都跟木樁打架嗎?半個時辰就好。」
黎九雁憤然:「我堂堂焱教少主豈是江湖雜耍賣藝的?!」
顏末臉上的聖女微笑更加燦爛,點點頭:「黎少主,看來我們不能在陛下大婚時遇上了。」
尼瑪!他惡狠狠地在心底爆了聲粗口。
魔頭的威嚴豈是個臭丫頭隨便威脅就能動搖的!他輕蹙的眉間忽然一展,像是想到了什麼頗為得意:「又要威脅我?聖女大人,我倒是似乎忽然想起來那晚禁衛軍要抓的人是誰了。」
把柄什麼的,仔細抓一抓誰都有好嘛~
顏末笑容不變,轉過身夾起碗裡最後一塊紅燒肉吧唧吧唧:「黎少主倒是提醒了我。不如我去找皇上賜婚吧,反正那天晚上我誤闖浴池已經與你有了肌膚之親。就這麼說好了……相信南疆那邊也是通情達理的,總不會讓姑娘家憑白被沾了便宜。」
被佔便宜的似乎是他啊好嘛?!
「喂,我說你不要亂來!」他才不要跟這個披著聖女外表的女魔頭成親啊啊啊!可是自家老爹為了南疆和大祁的邦交關係果斷會犧牲他的貞操啊好嘛……
顏末立馬斂起笑容,恢復一貫的冰山臉,攤手:「仔細想想,要是成親的話雙修什麼的更不成問題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黎雁九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了被蹂躪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