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他的仇敵

  

  那尖利的女聲一頓,下一瞬便笑得更為倡狂:「哈哈哈哈哈,我差點忘了,焱教這代的少主就有著一雙妖異的眼睛。不過,即使你是焱教少主,又奈我何?!」

  下一瞬,那躲藏在荒草後的陰兵像是得到了命令,像無數道閃電般直沖黎雁九襲來。

  他神色鎮定自如,邁開步子掄起長刀,人過刀落,那些死屍本就是全憑了一股蠻力,哪裡抵得過他狠辣的招式。

  但正當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卻聽那女人的聲音冷笑了一聲:「焱教少主只有這幾份能耐麼?」

  話畢,便見倒在地上的死屍又一次緩緩站了起來。

  那女聲瞬間變得瘋狂起來:「陰兵不死不滅,你不過是個還沒有繼位的焱教少主,還能做點什麼?!哈哈哈哈,骨拉那小丫頭還真有本是,不僅誘到個純陰之體飽我口福,還送我仇家之子一雪前恥,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啊!!」

  黎雁九皺了皺眉,至於什麼仇人之子,他家老爹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招惹過幾個仇家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只不過聽她話中之意,明明就是對顏末的純陰之體有所企圖。更讓人震驚的是,似乎那誘人進入險境的並不是他所懷疑的骨朵,而是妹妹骨拉!他唇角勾出冷笑,朝骨依看去一眼。

  顏末瞥了一眼震驚的骨依,撇了撇嘴,骨拉那姑娘,刁蠻任性也就算了,能把自己姐姐都搭進去,嘖嘖嘖,小姑娘著實欠調教。

  視線轉向黎雁九,她咬緊了下唇。眼見那陰兵前赴後繼,死而復生,簡直像是無限迴圈的殺人機器,就算黎雁九武功逆天,也終有體力耗盡的一刻!

  一顆心隨著黎雁九斬殺的動作懸在半空,她拉了拉身邊的骨依:「骨依城主,我知道你蠱術高超,有什麼辦法不讓那些死屍靠近麼?」

  她從剛才就發現,即使那些死屍攻勢兇猛,卻在骨依放蠱之後再也沒有靠近他的身邊。

  骨依的手不由地放在了身邊的黑罐子上,猶豫了一瞬:「有,但是……只有一個人能用。」

  顏末也沒有怪他的意思,畢竟在生死一線的情況下,誰都會最先選擇救自己。

  她蹲下身,與他平視:「打個商量。若是想救出你的大女兒,就相信我一次。我需要到黎雁九身邊去,所以要你把這不讓死屍靠近的方法教給我。」

  圍在旁邊的家僕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厭惡以及難以置信。

  骨依到底也是心思深沉的人,沉了沉臉:「您不表明真實的身份,要我怎麼相信?」

  顏末冷笑了一聲,心想這老狐狸在這時候仍舊不忘打探她的底細,不過看他的模樣似乎也是對她的身份早就有了十足的把握,只差了她一句肯定。

  反正已經是心知肚明的事,再隱瞞下去也什麼意思,她站起來,睥睨著他:「大祁護國聖女。這個答案是否滿意?」

  「你……」骨依沒想到他承認地如此爽快。

  顏末歪了歪頭,挑眉:「如此身份,肯相信我麼。這樣,我們做個交易,若是沒把你女兒帶回來,我在南疆的消息隨你處置,若是帶回了你女兒,你必定要封鎖我在南疆的消息,並且不得為難黎雁九分毫。」

  「這……」

  顏末神色一冷:「我並不是在跟你打商量。若是想看到你女兒的屍體,儘管墨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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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雁九很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地大開殺戒,這肆無忌憚的殺戮快感,讓深埋心底的某個秘密的匣子掀開了一道細縫。

  直到在那些不停倒下的屍體中捕捉到那抹身影。

  她信步走來,那些兇殘的死屍像是看不到她一般,任由她暢通無阻地行走在他們之間。

  心中那入魔般的殺意倏然間被理智取代,黎雁九急忙砍倒幾個擋路的陰兵,大步躍到她身前,一把將他扯到自己懷裡護住,被殺氣薰染的雙眸恢復了一些清明,卻又帶上了怒意:「讓你好好躲在那邊,到這裡來找死?!」

  實在是不想凶她,但是這個女人太膽大妄為了!

  顏末伸出食指抬到他眼前:「骨依城主幫我下了蠱,掩蓋了身上的所有氣息,那些死屍不會靠近我的。」

  黎雁九視線落在她只見一個紅色小點上,一邊躲開幾具死屍的襲擊:「你過來是要做什麼?」

  他與她已經相處了一段時日,對她那跳躍的思路仍舊摸不到邊際。

  顏末聳了聳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可以幫你找到躲在背後的人。」

  黎雁九無奈地歎了口氣。一邊旋身處理掉幾個竄到他背後的陰兵,一邊將她就勢舉抱起來。

  那些陰兵驟然間停了動作,只聽那沉寂許久的瘋狂女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滿含了不屑和輕蔑:「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個還沒學會控制陰兵的焱教少主,還敢有如此口氣?」

  顏末懶得理她,凝了神,深深吸一口氣,渾濁的的空氣在她鼻尖化作不同的資訊自己著她的感官。

  死屍的濃重腐臭味幾乎蓋過了其他的所有氣息,但是在那刺鼻的氣味只見,有一道若隱若現的氣息游離在邊緣……同樣是刺鼻的氣味,卻不同於死屍的復仇,兒時類似與草藥的味道……是七夜!

  顏末揚起下巴,鮮少掛上嘴角的笑意很是自信,抬手指向東南方向一間破舊地像是已經廢棄的吊腳樓:「阿九,在那邊。」

  仿佛聽到黑夜中傳來一聲懊惱的悶哼,霎那間,那些死屍像是瘋了一般,成群結隊朝兩人湧來。

  黎雁九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縱身而上,將那些陰兵的肩膀當作踏腳石一般,抱著顏末飛身朝那間破舊吊腳樓而去。

  那些陰兵齊刷刷的轉過身,分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動向,卻生生地停住腳步,一步都不敢靠近吊腳樓。

  嘭地一腳,徹底結束那風燭殘年的破門,身後同時也傳來了一陣整齊的悶響。回頭一看,陰兵已經盡數到底。

  黎雁摸摸顏末的腦袋,贊許:「可以啊,破了她的陣眼了,挺能幹的嘛臭臭姑娘。」

  顏末得意地挑挑眉,正要邁步跨進門裡,卻被黎雁九拉住:「別急。學我這樣。」

  黎雁九神情嚴肅,抬腳用力在門檻上踏了三下。他雖然對蠱術降頭術一類的涉及不多,但好歹聽說過一些祛避之法,以防萬一,還是信一信為好。畢竟這屋中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骨家家僕所說的降頭師傅。

  「看上去有點傻。」她嘟噥了一句,不過還是乖乖照做,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黎雁九基本還是讓她覺得靠譜的。

  屋中黑洞洞,借著些許的月光可以看到屋中雖然破舊,但還是比較整潔,並沒有久未住人才會有的積塵和蛛網,房間的中央避開了窗外的月光,尤為漆黑,而就在這樣懾人的黑暗中,卻又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滿含怨氣地怒瞪著他們兩人。

  「歡迎……」唰的一聲,位於房間中央的地爐猛地竄起幽藍的火焰,那雙大眼的主人帶著一臉詭異的陰笑歪了歪頭,「光臨寒舍。」

  黎雁九下意識地就把顏末護在了身後,異色妖瞳帶上了一份驚異,落在那人佈滿雲紋的脖頸上:「你曾經是焱族的人?」

  那人眼眸一轉,一雙指尖發黑的手撫上頸上雲紋:「你這後生倒是有點見識,我族人已絕多年,竟還認得,看來你父親黎越寒對你的期望真不小。」

  黎雁九心中有些驚訝,焱教不僅是教派,更是南疆最古老的民族焱族的聚集之所,統領焱族族人的至高存在,而焱族曾經有過近百個小部族,經過多年的擴張合併後,只剩下了不到十個,而現在這人脖頸刺雲紋,正是大約三十多年前滅族的落雲一族的記號。

  那人一張面孔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姿容說不上絕美卻帶著些嫵媚,混合著那渾身散發的詭異,整個人都仿佛被一股妖異陰森之氣包圍。

  明明看上去年紀比黎雁九還小一些,卻一口一個後聲,顏末聳了聳鼻子,極可能分辨嗅到的味道,忽然皺了皺眉,扯了扯黎雁九的袖子,警惕道:「這個女人身上,都是死氣,你要小心,她怕是靠吸人精氣活的。」

  那人聽聞臉色一變,像是忽然想到什麼,眼刀倏然落在顏末身上,厲聲:「你這丫頭什麼來頭?!」

  顏末輕蔑:「你既然本事那麼大,還用問我麼。」

  能躲過她的陰兵,隨便嗅一嗅就能識破她的氣息,莫非……她睜大了眼:「大祁……大祁的護國聖女?!」

  黎雁九有些懊惱顏末逞一時之氣,不過她既然都暴露了身份,他也只能將她保護到底。

  「既然也是我焱族之人,為何不會族中,要在蠱城作亂?」黎雁九掂了掂手中長刀。

  那女人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尖利的小聲陰森刺耳:「回族中?!小子,我落雲一族落得如此這般,不是拜你那好父親所賜?!」

  她陡然神情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麼解恨的東西,一張面孔似哭似笑猙獰起來:「啊哈哈哈哈,不過今日讓我見著了你這副淒慘模樣,真真是解了心頭之恨!」

  不光是顏末,連黎雁九都愣了。

  這女人是瘋了吧,他身強體壯四肢健全,剛把她的陰兵都解決了,哪裡一點跟淒慘能搭上邊?

  那女人也不在於他們異樣的眼神,盤坐在火堆盤,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盯著黎雁九:「『大焱邪神,臨澤聖女,吾神大焱追而不得,聖女寡情,執天刃封大焱於星宿死海。』。」

  顏末只覺得腦中有什麼閃過,沒錯,她曾經在大祁皇宮的□堆中翻到過這段記載。原本一直當作故事來看,從未想過要把這段故事逃到她自己的身份上去。

  那女人得意道:「你作為焱教少主,註定是這女人的仇敵!愛而求不得,真是太精彩了啊哈哈哈哈哈!」

  「註定?不好意思,我從來就是任意妄為,註定在我這裡,」黎雁九冷笑,「等於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