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衣衫淩亂,袖子還少了一截,被綁地動彈不得,嘴裡還被塞了一塊破布,仔細一看便知道是那少了一截的袖口。他雙眼怒地發紅,狠狠地瞪著一臉蕩漾的左淩。
左淩的打包手藝很是出神入化,這點顏末不久前在黎雁九身上領教過,今天看到趙桓這副被縛地不能動態的模樣,更是體會深刻,驚訝片刻她馬上恢復了冷靜,神情中還帶著一絲微妙的嫌棄之色:「把他放了。」
趙桓朝她看去,眼中的怨恨逐漸軟化了一些,想要說話,無奈嘴巴被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一邊的奉玉聽顏末總算是沒有跟著一起胡鬧,稍稍鬆了一口氣,而以左淩為首的焱教眾侍衛不樂意了,嘴裡南疆話劈裡啪啦亂蹦,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左淩傻笑了一陣,抓起躺倒在地的趙桓大眼對小眼了一會,忽然面色一繃,猛烈的搖頭:「不放!」
「黎少主你可想想辦法呀!」奉玉一顆心嗖地吊了起來,只好朝黎雁九投去求助的目光。
黎雁九原本的好心情被這麼一鬧,完全被破壞殆盡,眯著眼與趙桓目光對峙了一陣,隨即對正色道:「左淩,把他放了。」
「不要~~」左淩醉醺醺地搖搖頭,「我們還要拿他下酒去呢~~~~」
顏末斜眼看著這一群醉的像腦殘的大男人們,道:「我勸你還是醒醒神比較好,要是這傢夥除了事估計回了焱教有你們受的。我想你們家教主定是會好好招待你們的。」
喝醉酒調戲鄰國君主的代價……唔,雖然她至今還沒聽人嘗試過,不過想必定是**無比永生難忘。
教主二字在焱教人心目中從來威武神聖不容褻瀆和……提神醒腦,於是左淩的神智立馬回籠了一半,他對自家教主那千變萬化怎麼變都很疼的懲罰手段可是有著切身體會,於是揪著趙桓身上縛繩的手一抖。
奉玉急得要死,生怕趙桓到時候懷恨在心秋後算帳,於是一腳踹在左淩屁股上:「你家少主都讓你放了,你還楞個毛毛!」
黎雁九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左淩一眼,上前幾步,一掌震在趙桓身上。
趙桓以為他是要殺人滅口,驚怒交加間忽然身子一鬆。
縛繩散落了一地。
他怔了怔,這才回神,目光惡狠狠地落在了黎雁九身上:「沒想到劫走末末的人是你。」
末末?
黎雁九挑了挑眉,眸色一沉,回頭看了顏末一眼,轉過頭來時忽然帶了幾分得意的笑意:「大祁陛下,在我南疆,請稱她為少主夫人。」
末末這種也是他這個小白臉皇帝叫的麼?!黎雁九承認他心中著實有點不舒爽。
顏末沒想到黎雁九這羞澀的傢夥也會有那麼奔放的一面,著實有些驚喜。
而趙桓的心情卻恰恰相反,在看到她臉上稍稍露出的笑意之時,只覺得心中堵地發疼。
他與顏末從小就認識,他一度以為自己終有一天做那個大祁史上第二個迎娶護國聖女的君主,雖然因為朝堂勢力的制衡他最終沒有如願,心中卻始終覺得自己對於顏末來說一直是特別的。但是,他現在竟然看到了她對黎雁九露出了這樣的笑容,從未對他趙桓所綻放的溫柔微笑。
被綁地腿腳有些僵硬,他硬是慢慢站直了身子就要向前沖,卻被左右幾個焱教侍衛攔住。
「你說什麼?!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就是苟且就是私奔!」趙桓怒從心起便有些口誤遮攔,說得很是惡毒,一張俊俏的臉都漲的通紅,「你們以為會被勢力所容?!」
在一邊因為酒勁回籠而放空的左淩忽然回了神,直勾勾地看著趙桓,笑容誠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呀……可以吃嘛……嘿嘿……嗝……」
黎雁九忽然發現醉酒的左淩也是挺有有的嘛~
於是順著他的話,瞥了趙桓一眼:「大祁陛下,你現在踏上的是我們南疆的土地,而在我們南疆,你說的那些就是……」
「是……狗屁!」左淩興高采烈地接話,一把圈住趙桓的脖子,噴出滿嘴酒氣,「啊呀呀,細皮嫩肉的,我們一起去打……打……打麻將嘛~~三缺一……」
趙桓簡直要崩潰了。
沒黎雁九高被他睥著看已經夠嘔了,還有個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瘋子熏得他想吐,偏偏顏末這個還一臉冷淡似乎完全沒幫他的意思。
作為一個久居高位的皇族,作為習慣了給別人臉色看的君主,趙桓他一瞬間羞憤挫敗地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稍微醒了些醉意的焱教侍衛看了看趙桓,對黎雁九道:「少主,怎麼處理?」
黎雁九看了看對面茅屋敞開的房門,裡面似乎還看得到打了一半的麻將,於是挑了挑下巴:「去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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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茅屋裡燈火通明,
「不打了嗎……」左淩搖晃著步子,戀戀不捨地收了一桌子的麻將,被黎雁九一個眼刀攻擊地奪路而逃。
趙桓與黎雁九相對坐在木桌兩側,顏末坐在門邊翹著腳事不關己的摸樣。
黎雁九倒了一杯茶砰地放在了趙桓面前,冷硬道:「大祁陛下新婚燕兒,竟有如此閒情來南疆?」
趙桓冷笑一聲答非所問:「你幹嘛如此好心鬆開繩子,不怕我就這麼逃走?」
黎雁九默了默,一言不發地擄起了自己袖子,在趙桓面前露出健壯的手臂:「大祁陛下,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趙桓看了看自己才有黎雁九一半粗的手臂,懊惱地咬牙。
「趙桓,我說你幹嘛跟自己過不去呢,」嗑著瓜子的顏末撇撇嘴,「你說你皇帝不好好當,到這裡來自取其辱是不是腦子壞了?果然跟沈漣做了夫妻於是比傳染了腦殘麼……」
「你!」要不是處於大祁國體的考慮,趙桓真心想爆粗口,想到後宮裡那個鬧騰的皇后只覺得頭痛,他扭頭就把矛頭轉向顏末,「顏末,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叛國?!」
義正言辭地讓顏末憤怒地連吐了好幾片瓜子皮,如果可以,真想吐他丫臉上!
黎雁九更是護短心切,容不得旁人對自家人胡說八道,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剛要舉杯潤喉的趙桓被濺了一臉水。
「叛國?現在是你們大祁的那什麼臨澤聖山的星宿宮在你大祁的管道要殺她!你派在她身邊的護衛連個屁用都沒頂上!她不逃出大祁還應該留著等死了?!」
他本就嗓門大,這一番怒斥臉顏末都有些膽顫,但回過神來卻又覺得心中滿滿的有些莫名的感動。
這麼護著她的人,應該是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吧。
趙桓沒想到自己一代帝王會有被指著鼻子罵的一天,一下子噎住地說不出話來,稍稍回想了下黎雁九方才的話,才忽然明白過來,於是大驚:「你說什麼?!星宿宮的人要殺顏末?」
這怎麼可能?護國聖女是星宿宮的標誌,是星宿宮放在皇權中心的籌碼……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顏末走上前在黎雁九背上拍了拍,撫慰他的情緒,轉而斜眼看了趙桓一眼:「你不是一直想除掉我麼?」
「不……不是的,」趙桓有些心虛,「我說過你若是做了我的聖妃,就……」
黎雁九怒瞪過去。
在他面前覬覦他女人這是想死麼?!
顏末對於趙桓的話倒是毫不在意,像是在聽個笑話一般:「讓我交出聖女代代相傳的秘錄,封我為妃,然後慢慢削弱神權的力量是麼?」
趙桓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只得皺著眉看著她。
「趙桓啊,」顏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腦子還是沒長大呢?你以為只要我不在了,神權就沒有了?」
趙桓一僵。
顏末得意地笑了笑,點了點他的胸口心窩處:「信仰是在這裡的。你的這裡還有它,它便永遠不滅。何況,你以為,星宿宮真的只是不問世事隱藏在聖山中的麼……他們早在我決定放棄你之前,就已經打算放棄我了。」
不光是趙桓,臉黎雁九都是一驚。
「放棄你?」
「殺了不聽話的我,才有機會讓更聽話的護國聖女上位不是麼?」顏末聳聳肩,說得理所當然,「不過我做了他們多年傀儡,他們竟然如此待我,嘖,的確讓我很是不舒爽。所以,趙桓,我忽然覺得我們有了同樣的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