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走進大廳時,只有一個身著長袍的白鬍子老人筆挺地站在大廳中央。
顏末挑挑眉,心想這眼前之人少說也有個六十來歲,莫非黎雁九他們家是老來得子
正疑惑著,那老人朝他們恭恭敬敬地彎了彎腰,醒了個禮:「少主,您回來了。」
黎雁九連忙上前幾步將他扶了起來:「二馬伯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老奴以為少主要再過一兩天才回來的,」被喚作二馬的老人抬起頭,一雙本是對黎雁九充滿慈愛的雙眸落在顏末身上,一下子多出了幾分銳利:「這位姑娘就是少主的那位心上人?」
老大伯說話比較直白,黎雁九臉皮薄忽然有些窘迫,隨即點了點頭:「我在大祁遇到的她,我們初見便情投意合。」左淩那個大嘴巴,只知道往家裡傳些有的沒的……
初見便情投意合情投意合……顏末忽然間升起一種受之有愧的感覺。
明明就是她先前連拐帶騙的嘛……至於後來,那就不好說了~
不過那二馬伯滿含探究的眼神讓她也沒了心思想些有的沒的,於是乾脆大大方方地學著二馬伯方才行禮的樣子彎了彎腰:「二馬伯,初次見面。我姓莫。」
鑒於黎雁九並未公開她大祁護國聖女的身份,顏末決定先不自我暴露。
二馬伯也回了個禮,又對黎雁九道:「教主與夫人在南邊的別院中修養,今晚就先不過來了。老奴已經吩咐了僕人將您的房間收拾乾淨,您早些休息吧。」
黎雁九微微垂了視線,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顏末還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黯了幾分。
二馬伯點了點頭,示意顏末跟她走:「老奴也為莫姑娘準備了舒適的客房,請跟老奴來。」
顏末眉頭微蹙,今天晚上不能雙修了?
真失望。
黎雁九見懊喪著臉的神情,忽然攔住二馬伯:「二馬伯,她怕生,我帶她去就好。」
二馬伯白眉為不可查地蹙了蹙,還是他點點頭:「那就勞煩少主了,為這位莫姑娘準備的客房在北苑最靠荷塘的那間,老奴去吩咐廚房做些點心稍後送過來。」
說完又是恭敬地行禮,便先走了出去。
顏末一路上被黎雁九拉著左拐右繞,也顧不得欣賞焱教風景,腦中滿滿的都是疑問。
「阿九,你家這位二馬伯,是不是對我身份已經知曉了?」
黎雁九看了看幾步外的院落,停下腳步:「不用擔心。二馬伯從我祖父起就一直是焱教後宅的大管家,我從小的起居都是他照料的,就算他知道些什麼,也不會胡亂說。」
顏末點點頭,二馬伯看上去的確是謹慎的類型。
黎雁九拉著他走進院落裡,裡面已經有侍女侯著,仔仔細細吩咐了一番,他摸摸她腦袋:「早些睡吧。明天正月初二,城中會有祭典,到時候我帶你去玩玩。」
顏末還是有些不願意跟他分房睡,撇了撇嘴:「好吧,天天睡一起容易膩味,換幾天口味也好。」
一旁底著頭侯著的小侍女白嫩嫩的臉頰忽然暴紅,低著頭,脖子就快縮進肩膀了。
黎雁九尷尬地假咳了一聲,見小侍女一直低著頭沒敢看他們,於是便攔住顏末親了一口:「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說完奪路而出。
顏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視線轉落在縮立在牆角的小侍女:「你們家少主從小就容易害羞麼?」
小侍女緊張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搖搖頭:「奴婢不知。」
「我換個問法好了,」顏末挑挑眉,「你們這的姑娘家是不是都挺喜歡她的?」
小侍女戰戰兢兢地點頭:「少主英明神武,從來就是焱族姑娘家最想嫁的男子……」
「唔,然後?」
小侍女抬頭,眼中盈滿了迷茫:「然後?沒有了啊……」
「你們南疆的姑娘不都是熱情奔放嗎?」既然如此喜歡黎雁九,還不都餓虎撲食了?
小侍女眉頭糾結:「少主怎麼是平凡女子可以褻瀆的呢?」
只有仙女配的上他們家少主啊……是這個意思麼?顏末無奈聳肩,要是焱族的姑娘們知道自己神聖不容褻瀆的少主大人被她吃了一遍又一遍,由裡到外褻瀆地乾乾淨淨的話……她會被掐死吧……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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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黎雁九**氣息的陪伴,但是好歹高床軟枕,又有小侍女伺候著,於是一晚上睡得很是舒服。
只不過大清早就被小侍女叫了起來還是有些氣悶:「太陽都才剛出來……大過年的……」
與她的懶散不同,小侍女一臉興奮:「莫姑娘,大管家剛剛拿來很漂亮的衣服給你呢。」
「哈?」視線隨著小侍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惺忪的睡眼亮了亮。
黑緞繡金大領對襟短衣,蠟染桃花繡紋裙,最最耀眼的就是那頂銀冠,配以同樣白銀打制的手鐲,分明就是焱族姑娘家傳統的著裝。
她腦子有點轉不過筋來,指著這一套:「我要穿這個?」
小侍女點點頭:「今天是焱族的祭拜大焱神的日子,大管家說莫小姐要隨少主一起去祭典,讓您穿上這套衣服去。」
言語中頗有些羡慕。
「你也會穿成這樣去嗎?」顏末問她。
小侍女眼中滿是期待:「會的。伺候完您梳洗之後我便去換衣服,大管家今天放我們假,還允許我們出去玩呢~」
顏末摸摸她才到自己肩膀的腦袋:「你幫我把左淩帶回來的一個叫奉玉的大祁姑娘帶來,然後你就可以出去玩了,她會幫我梳洗的。」
小侍女感激地不行,雀躍地飛奔出去。
半個時辰後,奉玉一臉殺氣地握著梳子站在已經穿戴整齊的顏末身邊。
「把我叫起來就是讓我幫你打扮好看了去黎雁九那裡投懷送抱?」一想到好夢被叫醒,奉玉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顏末瞥著她:「誰讓他沒你家左淩那麼開竅。」
「他什麼時候成我家的了?!」奉玉惱羞成怒地揮舞著梳子。
顏末向後退了一步躲開她的武力傷害範圍,忽然看著奉玉背後,淡漠的神情裡有些戲謔:「喲,說曹操曹操就到。」
左淩也是一愣,沒想到不過是被自家害羞少主派來請人,竟聽到了如此合他意思的話,於是樂顛顛地走進門,握住奉玉揮著梳子的手:「借你家聖女一用。」
奉玉回頭一看,一張白皙的面孔瞬間染上一層粉色,帶著些惱意將他的手揮開:「帶走帶走,省得鬧心。」
顏末無所謂地聳聳肩,無視左淩一臉驚愕,招呼了一聲:「走吧。」
左淩這才回了神,出門前忽然腳步一頓,恍然大悟一般眉頭一展。
奉玉剛才那個叫做惱羞成怒吧?這麼說還是在意他的?
顏末看著他一臉白癡樣地傻笑,斜了他一眼:「你家少主幹嘛自己不來?」
左淩被叫回了魂,一想到自己少主今早上的德行,不由得好笑:「您知道的,我家少主容易害羞。特別是今天……」
「嗯?」
左淩神秘兮兮地對她眨了眨眼:「我家少主今天有點不一樣。」
顏末挺噁心他這副風流浪蕩的死德性的,便也沒了意願再問下去,又快步跟著他走了一段,便到了大門口。
「少主就在門口馬車等你,」左淩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回走,「我還有些緊要事,失陪了先~」
顏末了然地勾了勾唇角。
看來奉玉這傢伙大劫將近啊。
在不到十步路的時間之後,她真想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自己。
她頂著碩大的銀冠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全世界直看得到一個人的感覺。
似乎這一片明媚的日光,只屬於站在馬車邊的黎雁九。
他今日也著了焱族的傳統男裝,上著黑底繡紋對襟銀衫,上頭金線華貴銀飾耀眼,下著闊腳桶褲。有微風拂來,耳上垂著的銀鏈帶著尾端的一截孔雀彩羽隨風拂起,那碧綠中帶些藍色的彩羽襯著他一藍一綠的墨色,讓顏末幾乎失了神。
黎雁九發現了她,眼中掠過了明顯的驚豔,撓了撓深紅的發,隨即向她伸出手:「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