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郡主什麼都是浮雲

  當朝南疆皇帝連文帝老婆少孩子少,後宮算得上是歷代南疆中最為平靜和睦的。基本上除了連如夜偶爾犯犯二引來朝中老古板的非議以外,能受到關注的事件少之又少。

  於是老天爺一下就決定來個年初大禮包,南疆後宮甚至包括朝堂瞬間被一塊大石擊起了驚濤駭浪——

  「連如夜,你家父皇……」顏末表情糾結,拿著詔書,腦子還沒轉過筋來,「什麼意思這?」

  連如夜得意地不行,朝她湊了湊,抓過她手指點在詔書上:「父皇要收你做義女,封你為芙郡主,啊哈哈哈哈,也就是說你以後就是我妹妹啦啊哈哈哈哈~~~~」

  坐在床沿正端著藥碗身體力行二十四孝好夫君的黎雁九劍眉一緊,放下藥碗就把連如夜的爪子揪走:「挪開。」

  連如夜臉皮厚比城牆,轉而往黎雁九身上湊:「哎呦哎呦,別這樣嘛,那麼見外,阿九你以後可是我妹夫了啊哈哈哈哈~」

  「……」

  「……」顏末加黎雁九加強版眼刀攻擊,咻咻。

  連如夜縮了縮脖子:「……不是妹夫……是哥……哥!你是我哥成了吧……」

  顏末靠在軟塌上嚼果脯,眼珠子轉了一圈:「你家父皇與我不過見了一面吧」

  見了一面就收她做義女?還莫名其妙地封她當郡主?這怎麼想都難以理解。相當詭異好麼,要不是還住在人家宮裡真心不想接受這種是福是禍分不清楚的冊封好麼……

  「不止喲,」連如夜搖頭,「你昏迷的時候父皇也來看過你的呢。」

  顏末撇了撇嘴:「別告訴我是為了補償我在皇城裡被戳了一劍。」

  「父皇的心思我也摸不准,說來也奇怪,就這麼忽然下了詔書,也沒聽禮部的人說要籌備冊封晚宴什麼的,」連如夜聳肩,隨即傻笑,「說不定就是看我想要個妹妹所以……我家父皇對我可好了。」

  黎雁九陰森森一笑,伸手攔住他肩膀:「阿夜啊,你還真說的沒錯,我覺得陛下對你的確太好了。」

  「咦?阿九你幹啥,我覺得身後有陰風啊似乎……」

  「哥哥覺得吧,哥哥我可以做那個時常鞭策你的人,」黎雁九一挑眉,視線落在連如夜再次揪住顏末袖口的手,「比如,教教你朋友妻的手不可以亂摸這個道理。」

  「我錯了!」果斷無節操地討饒,把手縮回來藏到身後,連如夜絞盡腦汁想找個話題叉開黎雁九注意力,「啊,對了!」

  「說。」黎雁九放開他的肩膀。

  「那個,刺客的事我去查了,跟之前在都城外的刺客應該來自同一個地方,」連如夜神秘兮兮地朝顏末眨眨眼,「至於來自哪裡,不用我說吧妹妹?」

  星宿宮——顏末狠狠嚼了嚼嘴裡的果脯,那麼想要她手中那本聖女秘錄麼?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最後一部分用古語加密的是什麼,但是忽然升起了一種你們那麼想要我偏不給的惡劣心思。

  黎雁九:「三皇子你這馬後炮的消息我們老早就知道了。」

  連如夜垂頭喪氣,幽幽地:「……那我換一個……」

  黎雁九憐憫地摸摸他的頭:「邊玩去吧。讓宮女拿個球給你玩玩吧啊,你看外面天氣挺好,拍拍球什麼的。」

  連如夜當作滿庭芳到,自信滿滿地仰頭:「哼,阿九你不想聽聽麼,大祁皇帝可是被軟禁起來了。」

  擦。

  還真想聽。

  黎雁九皺臉:「放。」

  顏末也是滿心震驚,萬萬沒想到連如夜會帶來個這樣的消息。

  「喲喲喲,阿九你家小娘子好像滿臉擔心呀~~~」連如夜的嚴肅堅持一眨眼不到,立馬原形畢露,擠眉弄眼很是八卦,「我那時候在大祁就覺得妹妹與那趙桓不一般……」

  黎雁九看也不看一個大掌賞到他後腦勺上,不耐:「有屁快放。」

  連如夜摸摸後腦勺,委委屈屈地開口:「那什麼……我就知道個大概。大祁那邊的眼線說趙桓已經半月不上朝了。」

  「說不定是**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呢。」顏末挑眉。

  連如夜好了傷疤忘了疼:「不可能嘛,眼線說趙桓一直愛慕你……愛慕大祁護國聖女……」

  顏末木然:「嗯,我知道。」

  黎雁九驚悚地看著她,顏末朝他蹭了蹭,對連如夜道:「然後呢?」

  「啊……然後?哦……不是啊,趙桓明顯就是被軟禁了,聽聞大祁太后已經出來主持朝政了。要不是真只是跟後宮嬪妃廝混,怎麼可能會有太后干政啊?!」

  「大祁太后?」這下連黎雁九也驚了。

  顏末很是驚訝那位太后會涉及朝政,在她印象中,那位太后平日裡起居都頗為低調,甚至連趙桓大婚都只是匆匆露了一面,而這位風韻猶存的昔日絕色似乎一直對星宿宮頗為避諱,一反大祁已婚女子供奉護國聖女的習慣,寢宮中據說連一絲奉神的器物都沒有,甚至比朝中那些反神權的新派更厭惡神權一般,顏末想了想,問道:「大祁右相呢?」

  「聽聞被打壓地很慘,」連如夜斂了斂嬉笑的神情,看上去正色了不少,「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眾說紛紜,呃……我的線人還沒本事混到朝堂中去,只有些流傳於市井的消息。」

  黎雁九:「市井中怎麼傳?」

  有時候市井之言更有價值。

  連如夜有些為難,朝顏末看了一眼,道:「都傳右相謀害護國聖女,護國聖女已遭不測,更是傳言星宿宮已經挑選好了新的護國聖女,只待挑選祭日便要祭天。」

  顏末捏著果脯的手一頓,沒想到自己竟然猜對了,她轉向黎雁九:「阿九,左淩之前似乎說過在南疆都城郊外襲擊我們的此刻用的劍出自海外的百刃樓對嗎?」

  「百刃樓?」連如夜一聽也激動起來,「當世神兵之組的百刃樓?星宿宮怎麼會與他們有聯繫……」

  黎雁九不理他,示意顏末繼續說下去。

  「阿九,星宿宮自己並不鑄造兵器,而在大祁能夠弄到百刃樓兵器的只有大祁皇室,而趙桓已經被軟禁了半月,」顏末頓了頓,看向黎雁九,「所以,你懂的 。」雖然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那位一向不屑神權的太后會有次決定。

  他當然懂了,代表大祁皇權的大祁太后與代表大祁神權的臨澤星宿宮聯手,這種十有□就是事實的猜測他會跟別人說麼。

  連如夜炫耀完了自己手上的獨家消息,稍稍插科打諢了一陣便被南疆皇帝傳去了書房。

  黎雁九送客回來,便見顏末揪著毛毯就要躺在軟塌上睡過去,竟然沒有半分想追問方才話題的意思,不由地歎了口氣,將她一把抱起放到床上。

  顏末皺臉:「我想睡在軟榻。」

  黎雁九將她臉揉開:「你睡相不好,軟榻那麼窄,你會掉下去的。」

  「……我就是要睡軟榻。」

  黎雁九愣了愣,不知道平時有床就睡的她今天怎麼忽然挑起了地方。

  顏末揪著他袖子,一臉沒得商量的神情:「要我不去睡軟榻也行,你上來讓我抱著睡。」

  「……」好吧,他就知道是有條件的,不過比起她從軟榻上滾到地上的慘劇,他出賣點色相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俐落地脫了外衫鞋襪上床。

  顏末瞅了瞅他緊閉的衣襟,用食指勾了勾:「系太緊了。」

  「……」他小臉一紅,摸到自己衣襟上稍稍扯了扯,扭過頭故作無所謂,「這樣夠了沒?」

  顏末眯著眼:「可以脫掉嗎?」

  「不可以。」脫光會觸發他的禽獸開關的好麼?!她現在這副病歪歪的傷患樣能承受住禽獸的某些攻擊麼?

  顏末對他臉上的小紅暈很是不屑,白他一眼:「害羞個什麼勁,又不是沒看過。」

  說著伸手就在他衣襟裡搗亂,神情認真地摸索了一會,終於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窩好。

  「阿九,你就讓我抱會嘛~~~」

  平日裡平實無波瀾的聲音因為生病帶著些軟糯嬌憨,聽起來更像是很難發生在她身上的撒嬌。

  黎雁九被擊中了,難以抗拒地任她胡作非為,嘴上還偏偏要裝出不甘心:「你說給你抱就給你抱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本大爺也是有節操的人。」

  什麼節操啊,早就滾床單滾掉了好嘛?!心中默默唾棄自己,然後很是順其自然地把她圈在懷裡,忽然一僵,低頭看她:「你身上怎麼那麼冰?」

  「啊?」顏末一怔,抬頭迅速地看了他一眼,連忙又窩回他懷裡,「大概是血氣不足什麼的,被戳了一刀留了那麼多血難免的。」

  黎雁九半信半疑,摟著她的手愈緊,喃喃:「明天我請陛下把最好的御醫找來,你都是他義女了,義父的不給擺宴席辦冊封儀式也就算了,總得把你傷給治好了。治好了我們就會焱城去,天熱一些挑個黃道吉日就成親吧……」

  「為什麼要等天熱一些?」

  「沒見過別人成親麼,笨蛋,」咬她鼻尖一口,「你體質本就胃寒,成親的儀式繁雜,大冷天的你這小身板扛得住?」

  雖然身上還是有些微寒,但是卻從心尖上開始溫暖起來,顏末抬頭直直看進他眼底,忽然一把捧住他的臉吻了上去——

  我不想再管別的事了,誰的娘親想奪兒子的皇位也好,誰家老爹想認女兒也好……什麼都不想理會了。因為我現在只想嫁給你。

  「我要與你白頭到老。

  我要與你子孫繞膝。

  所以我要長命百歲,你也一樣。

  一切企圖妨害的人都將受到神明的懲罰。」

  她腦中忽然浮現出了許久以前在大祁皇宮藏□的小閣樓中看到的孤本上的這段話,若是沒有記錯,那冊孤本記錄的便上古時候邪神大焱許下的句句詛咒。

  詛咒麼?

  她卻一直覺得,那才是最為美麗動人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