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公關室的成員當中,在防衛大學就讀的時間有所重疊的人,就只有槙和柚木而已。柚木是大槙兩屆的學姐,在被戲稱為「校友會」的社團活動中,參與的也同樣是劍道社。
學生時期的柚木一點也不殘念,雖然個性像男人一樣爽朗,但是絕不粗魯,而且又有女性特有的細膩心思,對社團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槙入學的時候她才三年級,不過在社團對外交涉方面已經展現出充分的存在感。
生性努力,自主練習量也比別人多出一倍,每次槙趁社團休息的時間前往道場進行自主練習的時候,柚木多半都已經先出現在那裡了。第一次在道場碰到柚木時,槙才剛加入劍道社不久;正當他有點退縮、準備回去的時候,柚木發現了他的影子,於是開口叫住他說:
「幹嘛回去啊?過來吧,這裡又不是我的道場。」
剛開始槙只是一邊偷偷留意著透入眼角餘光的白色褲裙,一邊站在遠方揮動竹刀,結果柚木主動走了過來,邀請他進行對打練習。
這個人的行為舉止真是優雅啊……當兩人面對面跪坐著戴上臉部護具時,槙在心裡這麼想著。剛入社時,一年級的男生便都公認她是位非常漂亮的學姐,不過這還是槙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是如此優美。柚木把汗巾纏在額頭上的動作相當俐落,槙不小心看呆了,導致他戴上護具的動作比柚木慢了許多。
對打三回合,柚木贏了一回合。實際上應該是槙比較強,不過他在連贏兩回合之後在第三回合稍微放了一點水。
比試結束後,兩人互相行禮,摘下了臉部護具。啊,她的動作果然很漂亮……當槙再次看呆的時候,那張摘下面具的臉龐上,露出了相當嚴厲的目光:
「第三回合,你是故意的吧?」
槙原本以為自己能在對方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偷偷放水,只是現在看來,自己未免太過自信了。因為實在想不出什麼好借口,他只好低頭說聲「對不起」。
「如果這是正式訓練,你也打算對女人放水嗎?」
這句話彷彿打了槙一個耳光。——這裡是防衛大學,來這間學校的人,全部都是為了成為幹部才來的,和男女性別全然無關。
「對不起!」
槙不自覺地用手撐住地板,整個人趴在地上向對方表示歉意。「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柚木的回答相當冷淡。
「以後別再這麼做了。這樣就好。」
槙慢了半拍,才注意到自己得到了第二次機會。——那時候,他感覺自己心裡高興得像是快要飛上天一樣。
深得女性社員信賴的柚木,升上四年級之後,理所當然地被選為女子隊的主將。柚木同學年的女性學員實力多在伯仲之間,不過「熱愛自主練習」的柚木,則又明顯更勝她們一籌。
「可能是因為一直和你對打的緣故吧。」
沒有社團活動的日子在道場裡碰面,已經變成兩人理所當然的習慣了。
「雖然贏不了,不過卻是很好的對打練習。」
其實槙從小就開始學習劍道,國中、高中也是就讀劍道名校,進入防大之後也以二年級學弟的身份,多次被選為代表選手。
「兩年之後,你應該也會是主將吧!」
如果沒有相當程度的意外,應該會是這樣沒錯。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柚木學姐就已經不在了。」
槙低聲說道。柚木瞇起眼睛,像是在取笑他似地笑了。
「會覺得寂寞呀?」
「是的。」
明明是她自己問的,可是當槙回答之後,柚木整張臉都紅了。
「這樣很讓人害羞耶,說點別的話來聽聽啦!」
「我會覺得寂寞。」
槙筆直凝視著柚木,而柚木則是相當慌張似地游移著視線。最後,
「玩笑別開過頭了啦,這個小鬼頭!」
她邊笑著,邊推了槙的肩膀一下。——如果自己和她同期的話,應該就不會被她稱為「小鬼」,然後輕輕一筆帶過吧?如果不行的話,至少只差一學年就好……
這時候槙才發現,年紀較小而且還差了兩個學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好,休息時間結束,來對打吧!」
接下來就是照例進行對打練習。這次柚木沒能把汗巾纏好,所以又重新纏了一次。看到她這副似乎有點動搖的樣子,槙不禁在心裡默默想著,「真是活該啦!」
柚木離開劍道社之後,仍然不時會到道場露臉。如果碰上和槙單獨相處的時候就會練習對打,不過若是碰到他人在場,就會各自進行練習直到最後。這是從當初兩人還在社團的時候,便互相默認的潛規則。
接近畢業時期,宿舍裡的四年級學生全都因為畢業舞會而忙亂不堪,例如召開社交舞研習會,男學生為了找到舞伴而東奔西走(絕對居於少數派的女學生十分搶手,根本不必擔心)之類的,都是只有在防衛大學才看得到的畢業風情畫。
就在這個時候,柚木再次飄然出現在道場裡。那天還有另外幾個人在場,不過最後只剩槙和柚木兩人留了下來。槙是努力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不知柚木又是如何呢?
兩人像平常一樣對打三回合,最後還是槙三場全勝。
「啊~~~一直到最後都沒能贏你!」
「最後」這兩個字,讓槙的胸口為之一痛。那就是柚木發出的「今天是最後一次」的宣言。
兩人就像是依依不捨似地,緩緩進行道場的打掃工作。
「畢業舞會的舞伴已經決定了嗎?」
「沒啦~,因為沒有對象啊。可能不會參加吧。」
「柚木學姐的話,對像肯定多到數不完吧?」
「如果隨便什麼人都行的話,是這樣沒錯啦。」
聽到她輕描淡寫的回答,槙又是一痛。到底是沒有她想要邀請的對象呢?還是她沒有辦法開口邀請自己心儀的對象?
如果自己和她同期的話——這是槙不曉得想過多少遍的假設條件。就算最後無法如願以償,自己也可以主動邀請她。然而畢業舞會是屬於畢業生的,根本沒有低了兩學年之多的學弟出場的餘地。既然自己無法和她一起站上相同的位置,那麼至少知道柚木心中沒有想要邀請的對象也好啊!槙在心裡悲哀地這麼想著。
「況且,社交舞這種東西和我一點也不搭啊。」
「不過有舉辦講習嗎?」
「沒辦法沒辦法,國中學的土風舞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有聽過嗎?就是啦啦啦~啦啦啦~的那個。」
「啊啊,是奧克拉荷馬混合舞。(注31)我的學校也是這一首。」(注31:Oklahoma Mixer,是一支美國行進式的土風舞,在美國西南部甚為流行;日本校園祭時的土風舞,也多半是以這首曲子為主。)
「你還記得嗎?」
由於柚木伸出了雙手,所以槙也順其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呃,啦啦啦~啦啦……」
「你是音癡嗎?」
「吵死了,不然你來唱嘛!」
「好好好」,於是柚木開始哼起了旋律。然而才跨出第一步,兩人的姿勢就變得像是要把對方踹飛出去一樣,只好停了下來。白色褲裙和深藍色褲裙,呈現出交叉互擊的狀態。
「這樣互踢怎麼行呢?是從左腳開始的喔。」
「是這樣嗎?」
曲調雖然正確,但是柚木的動作根本是胡搞瞎搞。在順利跳完一輪之前,不知道重來了多少次。
「想起來了、就快想起來了。」
配合柚木哼出來的旋律,兩人反覆跳了許多次;每一次旋轉,白色褲裙的下擺就會像是裙子一樣輕飄飛舞。
最後柚木停止哼歌,同時輕輕抽回了她的手。突然空下來的手,讓槙感到有些寂寞。
「我的畢業舞會只要這樣就夠了。」
微微一笑的柚木,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就像是穿著白色的禮服一樣。那麼自己的深藍色褲裙呢?男學生在畢業舞會上,只能穿著防衛大學的深藍色立領制服。
「謝謝你在對打練習裡,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放水。」
柚木邊說邊拾起了剛剛做到一半的掃除工作,槙也跟著再次開始。兩人整理好掃除用具、換好衣服。
最後鎖好門之後,柚木揮著手說道:「要保重喔。」——到了最後這一刻,自己還是沒能說出口。
「柚木學姐!」
槙之所以能夠開口叫住她,是因為柚木背對著自己的緣故。
「我畢業的時候,可以邀請你當我的舞伴嗎?」
回過頭來的柚木靦腆地笑了。
「如果兩年之後彼此都沒有對象的話,那就再說吧!」
在那之後,並沒有出現任何戲劇性的變化。畢業以後,柚木被分配到北部航空方面下轄的高射隊,兩人偶爾會用電子郵件和電話互相聯絡。防大絕對不是可以輕鬆偷懶的學校,而第一次擔任實務工作的新手幹部也是忙碌非凡,久久聯絡一次已經是兩人的極限。
再後來,柚木那邊開始慢慢中斷了音信。她雖然沒有明說,但似乎是在職場上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就算知道這件事,槙也知道自己站在學生立場上所說的話,根本無足輕重。
說到底,還是那兩學年的差距在從中作梗。
然而,槙一直在心中冀望著當時的漫長約定。只要我畢業、只要我能和她站在同樣的立足點上……
槙快要畢業的時候,他發出一封邀請柚木參加舞會的郵件,因為柚木已經不再接他的電話了。
郵件沒有回復。所以槙也像當年柚木畢業的時候一樣,沒有出席畢業舞會。
從此之後,槙就再也沒有收到柚木的消息了。
畢業後,槙被分配到航空管制隊,和高射炮部隊的柚木沒有任何交集。
而後兩人再次產生交集的地點,就是在空幕公關室。槙原本已經打算把這件事情當成回憶好好珍藏,不過知道柚木也在的時候,他的心情頓時開始動搖。
因為兩學年的差距作梗,最後沒有出現任何結果,而兩年後的約定也沒有實現,另外又加上了十年以上的隔閡——
不知道對方是否也一樣仍是單身呢?
——就結果來看,兩個人的確都還是單身,然而柚木卻已經變成了槙完全不認識的柚木。
簡直就像是個披著美女外皮的大叔。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該是這樣的角色啊!你不單是只有臉可愛,行為舉止也非常優美,凜然生姿,戴上臉部護具的動作,總是俐落得讓我看到入迷啊——!
「她是在勉強自己啊。」
當周圍的人們早已理所當然地把柚木當成「殘念系美女」看待時,只有鷺阪做出了這樣的評論。他是和槙獨處的時候說出來的。
在高射部隊時就已經徹底踏入殘念系之林的柚木,唯獨鷺阪看穿了她原本並不是這個樣子。
說的沒錯。其實她真的一點都不殘念。
鷺阪告訴了槙他之前所不知道的事,相信那應該就是柚木之所以沒有回復畢業舞會邀請的幕後真相吧!
據說她和老鳥士官起了一些摩擦和爭執;由於那個部隊是第一次遇上女性幹部,下屬們也以他們自己的方式體貼柚木,可是卻完全搞錯了體貼的方向,簡單來說,就是採取了「把她當成女生對待」的方式。
過去槙在對打練習中放水的時候,柚木曾經脫下面罩,毫不留情地斥責他;而後在即將畢業時,柚木也曾對著再也沒有放水的槙說出謝謝,所以就算不解釋,槙也知道柚木會如何回應他人錯誤的體貼。為了不讓別人瞧不起自己,她肯定會更加卯足了勁,而事態也會因此變得愈來愈糟糕。
「可能是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吧?她好像完全沒有和別人討論過這件事。在她的頭上出現了許多壓力引起的圓形禿,直到最後再也蓋不住了,周圍的人才察覺到出了問題。」
如果鷺阪沒有坐在旁邊的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說不定現在已經因為懊惱過度而當場痛哭流涕了。
為什麼她會遇到這種事?那個姿態之美更勝過外貌、絕不依賴性別投機取巧的她,為什麼會碰上這種事?
槙曾經反覆對她說過,要是有煩惱的話,希望他可以告訴自己,然而直到自己任官之後,他才總算領悟過來:「我在職場被人孤立、非常淒慘」,像這樣的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更何況,對方還是和自己曾經有過一段淡淡兩年之約的人。
如果真的依照約定答應了舞會的邀約,屆時又要怎麼說明自己只能完全剃短的頭髮呢?
「我聽說,你在防大時和柚木相當親近。」
鷺阪之所以和槙提起這件事,想必是默默地把希望放在槙和柚木之間的舊交情上吧。
可是,曾經一度躲入殼中、徹底封閉自己的柚木是非常好強的,不論再怎麼若無其事地開導她,她還是堅決不向槙敞開自己過去的傷口,頑固地戴著大叔的假面具,誇耀著自己已經和過去的自己完全不同。不只如此,她還刻意在槙的面前做出極度難看的舉止,彷彿要逼他認清現實似地搔著屁股。
槙心中緊繃的自責與焦灼,彷彿已經到了隨時會寸寸斷裂的邊緣。從他的眼裡看來,柚木擺明了就是在勉強自己,明顯到讓人心痛的地步。
——看,我是很粗魯的女人對吧?像個大叔一樣、實在沒有女人的感覺對吧?所以啊,就用對待大叔的方式對待我吧!
尤其因為當年曾經有過淡淡的思念,所以對柚木來說,槙似乎是她在所有人當中,最需要刻意表現出粗魯態度的對象。
真是蠢到不行。
快點發現吧,隊裡可是有個深懷包容心的長官正在小心地擔憂著你呢。大可不必穿上那種莫名其妙的防具,因為整個隊上都在為你擔心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
「槙!」
被人叫住而回神過來的槙,發現柚木正抓著自己的上衣下擺。因為她是剛從店裡跑著追上來的,所以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兩人並肩站好之後,柚木一轉變成了說教的口氣:
「你剛剛那是在做什麼啊!不管稻葉現在和我們有多熟,她說到底都還是客人。你用那種方式離開,肯定會讓人家在意的吧!」
明明平常每天都和理香起爭執,可是到了這種時候卻又這麼細心留意——這一點,明明就跟學生時代一模一樣啊。想到這裡,槙就愈發厭惡起那層毫無必要、刻意偽裝出來的大叔外皮。
「我像大叔一樣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你怎麼可以在客人面前一一數落?你啊,今天是不是喝太多了?」
看到她面有怒色地說教,一股無名火突然從槙的心裡升了上來。事實上,槙今天之所以會喝這麼多,其實是有理由的。
事情發生是在媒體訓練講評開始之前。那時槙收好了杯子然後繞到廁所去時,正好聽到承辦公司的年職員在裡面說話。
(其實自衛隊裡也有美女嘛!雖然年紀有點大了。)
槙馬上直到從門內傳出來的這番話,談論的對象是柚木。
(不過那實在不行吧?她可是在人前毫不在意地搔屁股耶。內在根本是個大叔嘛!大概是因為待在全是男人的地方,所以才變成那樣吧?明明是個美女,真是可惜呢。)
(不管有多漂亮,我都沒辦法把那樣的人當成女人啦,哈哈哈!)
這時,槙故意製造出響亮的開門聲,職員們全部嚇得回過頭來。槙狠狠瞪了幾眼後,他們就全部落荒而逃了。
——就是因為你穿著莫名其妙的盔甲而且又固執,所以才會被那種只是路過的傢伙這樣毫無意義的貶低啊!
若是柚木自己,肯定會默默忍耐這些輕蔑的話語吧,可是槙實在沒有辦法坐視柚木受人輕視。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變成大叔,乾脆去做變性手術不就得了?」
「什麼啊,你還想繼續吵嗎?」
「不管你再怎麼搔屁股、再怎麼用外八字走路,在我眼中你都不會像個男人的,柚木學姐!」
聽到學姐兩字,柚木的表情明顯畏縮了起來。
「不管你表現得多麼粗魯,我都一定會把你當成女人看待的!你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我真為你感到難過啦!」
「……你,喝醉了吧?」
「沒有學姐你想像得那麼醉。」
槙像是刻意惹惱她似地連稱柚木為學姐,而柚木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其實柚木自己也沒有清醒到可以指責別人喝醉酒。
「趁這個機會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吧?不管口頭上是怎麼說的,但是根本沒有人真的把你當成大叔看待。他們都認為柚木三佐是個美女而且又細心,如果可以稍微改善一下她那個性粗魯的毛病的話,一定是個魅力十足的女性;所以大家才都說,你是所謂的『殘念系美人』啊!」
「不要再說了!」
柚木尖銳的聲音,讓週遭路人全都回過頭來。像是害怕這些目光似的,柚木走到路旁停下了腳步,彷彿是在等待這些看熱鬧的人離開似地蜷縮起身子。
「其實就跟稻葉剛剛所說的一樣,女人這種東西啊,就只有『明明是個女人』和『女人就是這樣』而已——」
「或許你並不知道吧,」柚木停頓了一下之後,瞪視著槙開口說道:
「但是,至今我耳中所聽過的,就只有這兩種評價啊。」
——怎麼可以再讓你逃進自己的舊傷口裡!
槙這樣想著,隨即開口反駁道:
「那麼鷺阪室長又是如何?還有公關室的大家呢?」
遭到槙猛烈的回擊,柚木不由得畏怯了起來。
「大家並不是因為你是大叔,所以才把你當成同伴看待的!不管你有沒有披上那層大叔皮,大家都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所以學姐你的努力根本是方向錯誤,非常滑稽可笑啊!」
啪地一聲,柚木的手掌打上了槙的臉頰。那巴掌的力道,比白天賞了空井一耳光的理香還要更虛弱無力。就在柚木把手抽回去之前,槙搶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知道你至今面對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是,不要把我和那些人拿來相提並論!」
結果,最讓槙懊惱不已的就是這一點。
粗魯的舉動,就是柚木用來保護自己的防具。她在自己面前表現粗魯的舉動,就表示自己在她心中,是和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等同並列的。
「可是,可是……」柚木開始啜泣了起來。
本來想要永遠珍惜她的,但結果最後還是害她哭了。當之前那個漫長約定還有效的時候,槙腦子裡只想著「只要畢業就行了」;只要能夠和先行畢業的柚木站在同樣的立足點上,那樣就行了。——然而,就算站在同樣的立足點上又如何?難道自己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夠順利發展下去嗎?
「回去吧。」槙牽起柚木的手,而柚木也默默地跟著他。
轉了兩班電車回去宿舍的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直牽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