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斷魂香

寒蟬淒切,夜半的楚王府後花園裡,人跡罕至,一男一女躲過巡邏的戍衛,又聚在假山石的山洞子裡幽會。

柳姨娘摟著朱華趆,心肝腸肉地一通亂叫,又嗚嗚咽咽地和他親嘴咂舌,隨後撈起裙子跨坐在奸-夫身上,前後搖擺著水蛇腰,又上下套-弄,恨不得化成一灘水,死在他身上:「我的心肝兒,我可愛死你了……」

那朱華趆同樣氣喘吁吁,一邊抓揉著柳姨娘的酥胸,一邊淫-笑道:「淫-婦,是我幹得好,還是你家那王八幹得好……」

「你,當然是你幹的好,」柳姨娘急促地回答,汗津津地抱著朱華趆的脖子,與他親了個嘴,「王爺他就是個軟鼻涕,又是用封臍膏,又是用硫磺圈的,才勉強一炷香工夫,怎麼同你比?」

朱華趆被她說得無比得意,一時雙手卡住柳姨娘的細腰,腰下一陣急動:「淫-婦,爺爺我今天賞你一頓飽的,回去不怕那王八再餓著你。」

柳姨娘花徑一陣急顫,口中鶯聲燕語,呻吟不絕:「心肝兒,你可一定要常來……」

這一晚疏星淡月,一對野鴛鴦足足纏綿到四更天,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朱華趆離開後,柳姨娘一個人孤零零地穿過花園,返回自己住的宮殿。她正沉浸在偷歡後的心滿意足裡,冷不防半道上竄出幾道黑影,猛然用布條勒住她的嘴,飛快地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柳姨娘大驚失色,不知道自己撞在了何人手裡,立刻嗚嗚咽咽地拚命掙扎。奈何一個弱女子怎麼也鬥不過幾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很快她便像只待宰的牲口一般,被人拽著手腳拎到了一個人面前。

臉色慘白的柳姨娘撲跌在地上,眼前只能看到一雙精美的男人鞋子——那鞋子上的卍字繡花她閉著眼睛也能認得,正是她自己為王爺一針一線用心繡的。

柳姨娘瞬間渾身發抖,努力從地上抬起頭,兩眼淚汪汪地望著眼前人,口中嗚嗚咽咽像在哀求。

此刻楚王坐在一把交椅上,冷眼看著匍匐在自己腳邊的柳姨娘,臉色鐵青地假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被勒住嘴的柳姨娘口不能言,只能拚命點頭。

「哼,剛剛你在山洞裡說的那些話,現在又想改口了?」楚王一徑冷笑著,語調全無一絲感情,「你當著我的面能改口,當著他的面也能改口,舌頭長在你嘴上,誰也管不住,改來改去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由我來成全你,讓你做個痛快鬼吧。」

說罷他站起身,命人撤去交椅,只見椅後的地面赫然露出一口黑森森的深坑,洞口邊上堆滿了新鮮的泥土,顯然是剛剛被人掘出來的。

「你不是喜歡在這片花園裡偷人嗎?我就將你埋在這裡,那狗東西若真的跟你有緣,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在這裡團聚的。」楚王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二話不說便令手下將柳姨娘丟進了深坑,言簡意賅地下令,「把坑填上。」

柳姨娘瞬間嗚咽得更加大聲,躺在坑底拚命地翻騰,卻因為身上繩索緊縛,根本無法站起身。一捧捧泥土沉重地落在她身上,很快便將她半埋起來。

楚王有些興奮地看著柳姨娘在泥土中垂死掙扎,喘著粗氣感慨:「這小腰,還真挺有勁的,難怪勾了本王還不夠。」

柳姨娘在泥土中使勁抬起頭,被勒住的嘴竭力發出大哭大喊,聽上去卻斷斷續續、支離破碎。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她還為他生過兒子,那孩子活活讓她疼了兩天兩夜才生出來——然而往日所有的情分,此刻連一個讓她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換不來,站在洞口邊上看著她的人只顧冷笑,臉上根本沒有一絲憐憫……

當冰冷的泥土最終將柳姨娘完全掩埋,楚王親眼監視著手下填平了泥坑,直到他們用鐵鍬將鬆軟的泥土夯實,這才邁步緩緩踩了上去,解恨地來回踐踏。

輕軟的鞋底落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讓楚王微微感到有些硌腳,想著腳下七尺深的地方埋著一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他心底便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難過固然是有點難過的,可誰讓她背著自己偷人,偷的還是那個叫他恨之入骨的人呢?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恨那個狗賊,過去枕席之間,自己每每咬牙切齒地提到朱華趆,她都會在一旁義憤填膺地跟著唾罵,讓他誤以為這女人同自己是一條心。這一想,僅存的那點不忍便也煙消雲散了。

一夜之間,柳姨娘從楚王府平空消失,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大家心知肚明地沉默著,絕口不提這個忽然離奇失蹤的人。

自從齊雁錦離開後,一直幽居毓鳳宮的朱蘊嬈對此更是一無所知。直到某天一個八歲大的男孩不由分說地闖進了毓鳳宮,才將她眼前這份平靜打破。

「你們別過來,本王是來找我娘的。」朱蘊銑靈活地躲開試圖攔截自己的宮女和內監,在毓鳳宮裡繞來繞去,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到處亂瞄。

「小金子?」朱蘊嬈認出這男孩是自己弟弟,連忙開口招呼道,「你娘不在這裡,今天毓鳳宮沒來客人。」

「本王不信,除非你讓本王自己找。」小金子緊盯著朱蘊嬈,一臉堅決地強調,「你若不讓,就是做賊心虛。」

「呵,我說實話,倒成做賊的了?」朱蘊嬈好笑地看著小金子,索性主動讓步,「那好,你自己去找吧,親眼看看你娘在不在這裡。」

小金子立刻拔腳向寢宮跑去,一邊跑一邊東張西望,焦急地呼喊:「娘,娘……」

朱蘊嬈跟在他身後,這時忍不住發問:「小金子,你娘不見了嗎?」

在小金子最茫然的時候,一句關心的問話都成了最珍貴的回應,於是他驀然停住腳步,眼巴巴地望著朱蘊嬈問:「你也知道我娘不見了嗎?」

朱蘊嬈越聽越糊塗,不由反問道:「如果你娘沒有不見,你幹嘛到處找她?」

「可是……我找了很多座宮殿,都沒人說她不見了……」小金子喃喃回答,這一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沒人知道我娘在哪兒,也沒人說她不見了,我做什麼他們都不管我……」

「這怎麼行呢?難道都沒個大人幫你,就讓你一個娃娃到處亂跑?」朱蘊嬈掏出手絹幫小金子擦擦眼淚,安慰道,「你別急,好好的一個大活人還能不見了嗎?我也陪你找。」

「真的嗎?」小金子眼睛一亮,滿懷希望地盯著朱蘊嬈,像看見了救星。

「當然是真的,你放心,過去我家走丟的羊,都是我找回來的。難道在宮裡找一個人,還能比在山裡找一隻羊更難?」朱蘊嬈仗義地向小金子保證,隨後牽著他的手,找到了照料他的嬤嬤詢問,「他的娘不見了,你知道嗎?」

那嬤嬤瞥了朱蘊嬈一眼,輕蔑地回答:「奴婢只知道,興國王的母親如今就住在長春宮裡。」

「住在長春宮裡的那是王妃娘娘,我問的是他親生的娘,」朱蘊嬈不悅地望著嬤嬤,皺著眉質問,「我記得他的生母是柳姨娘,對不對?」

那嬤嬤沒再回答朱蘊嬈,而是逕自彎下腰,將小金子摟進懷裡哄道:「我的小祖宗,奴婢勸過您多少次了,您可不能隨處亂跑,尤其是跑到這種地方……」

不料這時小金子卻猛然掄起胳膊,掙開了嬤嬤的雙手,望著朱蘊嬈大聲求救:「姐姐,我要找我娘!」

朱蘊嬈頓時精神一振,牽著小金子的手就往宮外跑:「走,我帶你去見王妃娘娘!」

她想既然整片內苑都歸王妃統管,那麼柳姨娘不見了,自然應該先去問王妃。誰知到了長春宮時,一名宮女問明了朱蘊嬈的來意,進殿通報之後,卻走出來衝她搖搖頭:「娘娘在午睡,這會兒不能見客。」

「娘娘大概要午睡多久?」朱蘊嬈牽著小金子的手,臉上露出一抹疑惑,卻仍舊堅持道,「反正沒什麼要緊事,我和興國王就在這裡等。」

宮女為難地看著他們兩個,欲言又止,最後到底還是將這二人領進了偏殿,用茶水點心好生伺候著。

哪知這一坐就坐到了天擦黑,小金子人小撐不住,已經趴在朱蘊嬈腿上打了好幾次盹。朱蘊嬈正暗自疑心,為什麼王妃一個午覺能睡那麼長時間,這時殿外卻忽然傳來內監捏著嗓子的唱禮聲:「王爺駕到——」

朱蘊嬈聞言心中一驚,忽然福至心靈——見不到王妃,直接去問父王不是更好?

於是她立刻搖醒睏倦的小金子,拉著他跨出殿門,一同跪迎王駕。楚王緩緩走到殿門前時,就看見自己的兒子女兒正在向自己行禮,慌忙令他們平身,好奇地問道:「這個時辰,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

「父王,」這時朱蘊嬈憨憨地站起身,望著楚王開口道,「柳姨娘忽然不見了,宮裡誰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您能不能下令找一找?」

楚王聞言雙目一冷,一瞬間弄不清自己這個女兒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於是再度看向她時,眼中已多了幾許審視的意味。

他不覺抬腳朝朱蘊嬈走近了兩步,哪知就是這不偏不倚的兩步,卻讓一股清香鑽進了楚王靈敏的狗鼻子,瞬間引起了他的警覺。

這丫頭身上的味道……他怎麼好像在哪裡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