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姑娘名喚燕菡,當晚她和花逸沒再被帶回招瑤宮,安置在外面的屋子,花逸嚴肅又懇切地對她進行了教育,大意是我們倆都是命懸在刀口之下的人,你要施展出全身解數把教主迷得七葷八素,這樣他才肯不嫌麻煩幫我們找人解毒。
燕菡聽聞自己中了蠱毒,也嚇了一跳,她對自己相當不自信,緊鎖雙眉面露憂色,「尊主也不是很喜歡我,恐怕……」
「沒有恐怕,你不去討好他,我們倆就等著死。」花逸義正言辭打斷她,又給她打氣,「你看你啊,長得多漂亮,這瓜子臉,這柳葉眉,簡直是天仙下凡。你看尊主還給你撥了一個靠池邊的小院子,夏日荷香幽幽,招瑤宮誰不知道你最得尊主喜歡?」
饒是花逸一張嘴舌燦蓮花,燕菡也不確定教主是否喜歡她,招瑤宮的女人都沒近距離接觸過滕風遠,所謂的得寵不過是侍寢的次數多些,住的院子大些,其實根本就沒和滕風遠說過兩句話。教主在她們心目中是威嚴冷漠的,是不可肖想的,是和天邊的雲彩一樣可望不可及的。
所以翌日大早燕菡被梁花逸推到滕風遠房裡獻慇勤的時候,她的腿都在打顫,彼時滕風遠晨練完畢,回頭見門口邊站著的人有點眼熟,只當是個丫環,正眼都沒看一眼,洗著手道:「手巾放那裡就行了。」
燕菡顫顫巍巍地「哎」了一聲,走進來把自己的手絹遞了過去,滕風遠不悅地瞟她一眼,燕菡嚇得直哆嗦,差點給跪了,「妾……妾身見過尊主。」
滕風遠方才想起來這是昨晚見過的,站在梁花逸身後的那個女人,冷冷道:「誰讓你進來的?」
「是……」燕菡被滕風遠的氣勢嚇到,直接把梁花逸給賣了,「是梁姑娘讓我來伺候尊主。」
「吱嘎」一聲,兩扇大門從外面打開,撲進來一個女人。
滕風遠住的大殿旁邊沒有守衛,花逸想聽聽牆角,看燕菡進展如何,結果聽到被賣了,一緊張沒平衡住,就把門給撲開了,她快速從地上爬起,訕訕笑道:「尊主,早啊。不好意思,好像打擾到你們了。」
她轉身往外面退,被冷冷地喝住,「梁花逸——」
花逸回頭,正好和滕風遠的目光相遇,她看不出他的情緒,而他像是始料未及,匆忙挪開,口氣也略略有些不自然,「既然來了,就進來。」
燕菡如釋重負地退了下去,花逸走過去,早上練功時滕風遠換了一套純黑色勁裝,襯得他更加挺拔,但也更加嚴肅凌厲。雖然兩人幾年前就認識,但此時的滕風遠已經是另外一個人,花逸有點怕他,抬起頭十分狗腿地笑,「不知尊主有何吩咐?」
滕風遠呼吸略有些不勻,半晌才道:「你讓……」他想說的是剛出門去的十五姑娘,可他根本就不知對方是誰,只好道:「你讓她進來做什麼?」
「自然是伺候尊主。」花逸答得十分自然,「尊主既要操持教務,又要勤於練功,十五姑娘身為尊主的侍妾,伺候尊主乃是本份。」
「本份?」滕風遠轉過頭看她,抿了抿唇,「應該也是你的本份。」
他從旁邊拿過一條毛巾扔給她,「伺候本座洗浴。」
大殿穹頂高兩丈,屋內寬敞明亮,從右邊側門出去的庭院中有一方清泉,流入鋪滿卵石的池中,水清見底,周圍修竹掩映,滕風遠走到池邊,「過來,替本座寬衣。」
花逸如今身染蠱毒,自然要百般討好他,立即上前地替他解開腰帶,拔毛蛻皮一樣把他外衫給脫了,動作利索,她被他下媚藥的時候面子裡子都沒了,自然毫無矜持。等她把他上衣脫光,滕風遠的好身材就展示了出來,胸膛結實,六塊腹肌緊致有型,花逸看著他的腹肌,目光不斷往下,不要誤會,她只是在揣測腰下的另外兩塊腹肌有沒有練出形狀。
不過,總有人會誤會的——女人老盯著男人腰下看,是誰都會想歪。
「你想看?」滕風遠問。
「想。」花逸點頭,又覺得不對勁,猛搖頭,「不想,真不想。」她轉移話題稱讚他,「尊主身材是越來越好了。」
滕風遠唇線微勾,「比以前好?」
「那當然,寬肩窄腰,肌肉有型,跟司空騫的身材有得一拼。」
話出口,連花逸自己都顫了一下,聽到滕風遠在她頭頂寒磣磣道:「是嗎?」
那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他把她拎了起來,帶著人回到寢殿,直接把人扔到床上,翻身壓住她,「梁花逸,你還想我帶你去解毒嗎?」
他的鼻息噴在她腮邊,花逸覺得癢,心頭又有點怕,「當然想。」
「那就老實一點。」他低低道,一隻手去解她的腰帶,並開始細細地咬她腮邊嫩肉,不是舔,也不是吻,是真的咬,雖然很輕很細不會帶來疼痛,但卻讓花逸覺得又麻又癢。
他緊緊地壓著她,強勢而不容抗拒,花逸聽到「嘶」的一聲,胸口一陣涼意,原來是滕風遠撕了她的衣服,上身只剩下肚兜。他的一隻大手在她腰側摩挲,花逸瞪大了雙眼,「別這樣。」
他不聽,用結實的胸膛去蹭她的胸前柔軟,整個人趴在她身上,從她腮邊啃咬到頸側,留下細細的痕跡,花逸感覺到有硬物抵在她的腿間,在不斷磨蹭,她要哭了,「可我中了蠱毒,不能做,做了就沒救了……」
滕風遠停下來,撐起雙手看著她,眸色幽深。良久,他翻了個身,把花逸趴到自己身上,「既然想我帶你去解毒,那,討好我。」
他目中已經染了情欲,拉著她的手往下,準備探入褲腰之下,花逸接觸到他的皮膚,渾身僵硬,手抖了起來,「別這樣,我會討好你,但今天別這樣……」
她今天腦子很清醒,頗有些抗拒他。
滕風遠歎息,鬆了手,側躺在她身邊,扯過旁邊的被子蓋上,「有點睏,我睡一會,不要亂動。」
他一條腿依然壓在她身上,腿間硬物抵在她的臀側,兩手緊緊地抱著她,花逸自然不敢動,更不知道他腦子裡怎麼想的。
他閉上眼,但是沒有睡著,那硬物也一直沒消下去,偶爾輕蹭一下她,花逸幾乎能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嘴角抽了抽,體貼道:「尊主,你不用忍著,我可以去幫你叫別人。」
「你要幫我叫別人?」他的喉中發出低低的笑,帶著嘲諷的味道,似乎在嘲笑花逸,又像在嘲笑自己,「你真大方,那當初逼我的人是誰呢?」
他睜開了眼,看花逸滿面莫名,一副絞盡腦汁在努力回想的樣子,他嘴角那抹嘲諷笑意更甚,那些往事於她而言不過和吃飯睡覺一樣稀疏平常,誰會記得三個月前的某個中午吃的是叉燒肉還是紅燒雞?就像有些人不會記得三年前跟一個路人甲說過什麼話一樣。
有人忘了,可有些人卻總覺得昔昔如昨日。
「風遠發誓,此生只愛花逸一人……」
「停,停,」她打斷他,「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只愛我?萬一你說愛,我覺得那不是愛怎麼辦?這個標準不好判斷。」她想了想,道:「改成你這輩子只能和我一個人做,不能染指別的女人。」
「哦。」他舉起右手,「風遠發誓,此生只和花逸行男女之事,若染指其他女子,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滿意了,「很好,很好。」
……
那時候的話,有些人只當是個玩笑,早已忘卻;而有些人忘不掉,就成了一個人的誓言。
他也不想再提,只是抱著她,嗅著她頸側的淡淡清香。
花逸的確想不起自己到底逼過他什麼了,她在這世界一向是隨遇而安,若是滕風遠現在沒當上教主,她恐怕對他也沒有太多的印象。她看著他那張黑白圖案的面具,心頭還在怨歎,這麼好的身材,要是配上曾經那張臉該多好。那樣的話,就真的和司空騫有得一拼了。
想起司空騫,花逸又黯然了,她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但卻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當時司空騫一襲白衣在風中翻飛,繫了金色的腰帶,墨髮囂張地飛揚,優雅與不羈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花逸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將周圍的空氣聚成氣浪狀,幾乎接近實體,驚訝得目瞪口呆:高手,絕對的武林高手。
他的劍舞得極快,週身真氣大放,彷彿剎那間綻放的光華,而他在那光華中卓然而立,唇帶淺笑,花逸腦中只有一句話:如果穿越時空只為了一位男主,那男主一定是他!
必須是他!
可到如今,他說要娶她的時候,花逸卻無半分高興。她終究無法完全融入這個世界,兩個世界的觀念要融合在一起,委實坑爹。
滕風遠睜開眼時就見她滿面黯然地在發呆,如同暗夜中半縷殘月,被雲霧掩了光芒,淒涼而落寞,他極為不喜那樣的表情,大抵猜到她的憂慮,道:「其實你不必太擔心蠱毒的事,外面傳來通衍心經的消息,本座欲前往布火城一趟,順路可帶你去修谷,修谷谷主是苗疆人,最擅解蠱。」
事實證明花逸更在乎自己的命,前一刻還在為某個男人黯然傷神,後一刻就笑了,「尊主實乃大好人,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既然是去搶神功秘笈,我們是否應該早點出發?」
他微微撇過頭,「下午就出發。」
時值三月底暮春時節,茂密的花籐上留著殘瓣,綠濃紅稀。
穿雲教總壇出來兩輛馬車,另有馬匹若干,朝修谷行去,車速極快,花逸在車中睡不著,她是個好動之人,自然不老實,撩開簾子朝外頭看了好久,有幾回對上肖承的目光,肖承就狠狠地瞪她,有股磨刀霍霍向豬羊的狠勁。
途徑小山丘時,路邊的山坎上多紅花,一串串形如吊鐘,花逸見著好看,有心摘兩串,可她也不敢勞煩其他人,便從車窗探出身去,摸到坎上的紅花伸手使勁一拽,起初兩回還算順利,第三回時遇到一根較韌的花串,加上車速快,她雖把花拽了下來,但額頭重重撞在車篷橫木上,「砰」地一聲,聲音格外響亮。
肖承騎著馬笑出了聲,用兩個字來評價,「活該。」
一刻鐘後隊伍原地稍事休息時,花逸蹦蹦跳跳地下了車,捧著幾串花去敲了前面滕風遠所乘坐馬車的車門,待開門後她笑得格外燦爛,「尊主,此花味道清香淡雅,放在車中可解旅途煩悶,剛才我採了一些,特來獻給尊主。」
花逸也是剛剛發現這花味道不錯,頭都被撞了個包,不派上點用場豈不是白撞了?
滕風遠略略有些意外,指了指她的腦袋,「額頭怎麼了?」
那包又紅又大,花逸立即叫喚起來,「人家想著給尊主多採一點,結果撞在馬車上。」
滕風遠眸光微動,「上來。」
花逸知他此番出行是為了通衍心經,萬一臨時改了主意不帶她去修谷解毒就慘了,是以花逸格外乖巧,上車規規矩矩坐好,滕風遠拿出一方白帕,從旁邊的盒中取出瓷瓶倒了淡黃色的藥水上去,將白帕按在她的額頭,動作輕柔。
「我自己來。」花逸抬手舉向額頭時和他的手指相碰,觸感微涼,滕風遠略略低眸,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和滕風遠其實沒什麼話說,車內空間又小,靜默下來便顯得尷尬,花逸推說車內憋悶,跳下了車,又去拽路邊的野花野草。
遠處飛來一隻信鴿,肖承拿下信鴿腿上的紙條,忙報給滕風遠,目光瞟過車廂中那簇紅色野花,目露不屑,「她在討好你。」
「我知道。」滕風遠淡淡道。
肖承鄙視道,「她現在有求於你,才厚顏無恥來討好你。」
滕風遠道:「可我現在有讓她討好的資格。」
那簇野花開得正繁盛,紅艷似火,他淡淡地看著,為了這份資格,他付出了多少只有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