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跟爺走,有吃有喝有玩

  外面月色正是清淨,陸問薇習慣性的摸上一旁的賬目簿,忽然想起葉榆臨走前叮囑過得話,她抬指壓了壓賬目簿邊角,捋平了上面的幾分褶皺,搖頭將其放入原來的位子。

  一旁丫鬟玉璋端了幾處冊子過來,遞到陸問薇面前,道:「姑娘,這是方才內庫房管事送來的,說是新進來的一批料子,多是絲織薄紗綢緞,用來做夏季衣裳的。管事說了,今年姑爺怕是要隨扈,所以衣裳要提前置備,免得到時候趕不及了。」

  陸問薇聞言頷首接過冊子,看著上面記了一些衣料布匹寸數,一旁還有一托盤,上面都是料子的樣式。陸問薇翻看了一下衣料,挨個過了手,這才提筆圈畫幾處。葉家的公子姑娘每一季都是要添置新衣的,按照以往來說應是一季六身。她想著如今葉漣雪明年開春就要出閣了,這衣裳到底少不得,暫且多置辦兩身。葉榆若是隨扈,一走便是一個季,更是少不得,從往那些他又不愛,都重新做了也好。

  正圈畫思量著,卻見外頭珠簾晃動,聽著那些丫鬟們紛紛見禮喚夫人。她這才放下手中的筆,略有幾分詫異,這孫氏怎麼這會兒來了?還不等她起身,就瞧見孫氏打外頭進來,神色不愉。

  孫氏進來後見陸問薇還沒起身相迎,不悅的心思更重,開口就道:「還沒給葉家生出孫子來,這架子就擺開了,怎麼著?真當自己是主母了?」

  陸問薇看著架勢明顯是來挑事的,她也就起身道:「問薇不敢,婆母有什麼事直接讓丫鬟喊我過去就成,哪裡值當婆母跑一趟?」

  孫氏冷臉道:「你現在可是嬌貴著,天黑路滑的,若是閃著哪,倒叫榆兒心裡頭記恨著我這當娘的不是。」

  陸問薇覺得沒意思,這樣周旋起來勞神費力,著實無趣。但眼下既不想多生事端,便只得強打起精神應對著道:「婆母嚴重了,夫君向來敬著您,又怎麼會記恨您,倒是這樣叫婆母大晚上往我這裡來,若是路上閃滑,豈不是讓夫君埋怨問薇不孝,您說是不是?玉玦去泡茶。」

  她起身迎了孫氏上座,又道:「前些日子裡,從南邊送來的花茶,喝著味道不苦不澀,倒叫有幾分香甜。小姑幾個都喜歡,叫她們分去不少。我特意給您留了大份,您嘗嘗。」

  孫氏哼了幾哼,對陸問薇的恭敬態度受用無比,心裡頭慰貼不少,嘴裡依舊叨叨著:「聽說榆兒命人將院子裡鋪路的小石子都給磨平了,生怕你磕著,這細心功夫,可沒見他跟自己老娘使過。那什麼花茶,你自己留著吧,我不愛喝那個。你整日裡頭折騰的那個館子,聞說是賺了不少錢?」

  陸問薇回道:「賺個脂粉錢,倒是要操心不少。」

  孫氏哼了幾哼,道:「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前兩天孟家夫人央求我,說有自己幾個娘家妹妹從外面回來探親,她琢磨著想在你那什麼……虞美人訂間雅閣。總之那孟家的夫人跟我有多年交情了,都不是外人,又是你長輩份的。錢人照給,少不了你的,你給辦好了就成。」這話裡話外完全是來下命令的,沒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陸問薇聽完只是但笑不語,也不做應下。她每個月前三天就早早將全部的雅閣都定了出去,每月所預留的幾間也是大有用途,向來都用來騰給一些不好得罪的門戶。那什麼孟家張口托孫氏來求間雅閣,倒是想的輕巧了。若是這次應了下來,以後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少不得要應對上不知多少回。

  孫氏見她這樣只當是應下了,也沒再多言,最近因虞美人來求她的人不少,倒叫她感受到一種被眾人簇擁著辦事的感覺,少不得有幾分得意,也拿起了架子。

  葉漣雪進屋來一看孫氏也在神色一頓,眉眼間略有幾分擔憂之色望向陸問薇。見陸問薇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這些日子的促膝相處,她早已經將陸問薇當做亦師亦友的親人了,心底裡又是佩服她生意上,管家上的手段,自是不捨得見她受委屈。這另一面又是自己母親,倒叫人為難……

  葉漣雪給孫氏見了禮後,道:「母親這是後天您生辰家裡頭要置備的東西,你瞧瞧還缺不缺什麼,趕緊趁著這兩日補上。」話雖這麼說,但也只是象徵性問問,這經由陸問薇指點定下的章程已是周密了,若是胡亂改動反倒不美。

  孫氏也擺手道:「你自己個兒看著弄就成,就是這回你父親在外頭也沒回來,這生辰隨意過就行了。」

  葉弘接了什剎海一帶的地界,幾個皇戚宗室想要在那建園子,他接受了這個項目近來忙得很,這兩日往天津巷口一帶去了,孫氏的壽辰怕也是回不來的。

  葉漣雪說了沒幾句話,就勸著孫氏走了,怕耽擱陸問薇休息。待屋子清淨後,陸問薇這才漸漸白了臉,滿心裡只剩下什剎海園子的模樣,連帶著呼吸都不順暢起來,天邊月色皎潔,卻讓她前所未有的對葉榆起了思念。

  ※

  侍衛處最易陞遷,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特別是內班能時不時在皇帝眼跟前晃悠的,想要平步青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當陳仲彥苦口婆心的拉著葉榆勸了半晌後,葉榆再三保證了他如今並沒有想要跟哪位皇子做侍衛的打算,這才令陳仲彥鬆了口氣。饒是如此,九皇子則好似對葉榆頗有一番興趣,隔三差五便總是來尋他一道出門溜躂。

  葉榆看著九皇子胖乎乎的臉上掛著自以為純善的笑,也開不了口拒絕,況且有些事情發言權本不在他。雖然九皇子性情隨和,並不難以相處,而且還特別擅長捯飭一堆好吃的出來,但葉榆仍舊不太願意總跟在他身旁。

  葉榆不過是個三等侍衛,況且還是剛剛進侍衛處不久,新的不能在新的新人。如今跟*領關係甚好,又時常被九皇子叫去一道狩獵,便是向來不苟言笑的五皇子見了他都會開口問兩句,這已經太不正常了。一個沒有根基的侍衛,這麼短的時間裡招惹了兩三處人物,便是自己再怎麼不生事,也實在招人眼紅。

  更何況他這幾日裡來,白日裡作為騎衛跟在華興帝身後,時時刻刻眼前轉悠著,便連華興帝待他態度也大有幾分不同。其實這也怪不得華興帝,臣子眾多除非常常眼前轉著,他能記住多少?葉榆模樣實在出挑,又挽的一手好弓,性情不驕不躁,難免容易入眼。就連九皇子也明白,葉榆在身旁猶如珠玉在側,光可照人的道理。眾人皆是如此,就連華興帝也不能免俗。

  旁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頭都知道,葉侍衛將來前途不可估量,陞遷都是早晚的事。有些本來同他有些交情的,越發和顏悅色,常常來攀談。那些從來沒有交情的,也都找點由子過來同他認識一二。這就是官場,結友不結怨,只要是有可能飛黃騰達的,順著套兩句近乎,總是錯不了的。

  葉榆不勝其煩,聽有人來傳喚,說九皇子那邊叫他,便立刻求之不得收拾了東西往九皇子那去了。

  九皇子身上穿著如意蟒紋的寬袖長袍,腳上蹬著一雙扣玉錦靴,手裡頭搖了把山水面的扇子,正站在帳外眺望遠處,好不自在。見葉榆過來,勾了勾扇子喚他道:「來的可是夠快的。」

  葉榆重重鬆了口氣,見了禮。

  九皇子嗤笑道:「怎麼?被煩的不行了?」

  葉榆拱手無奈道:「殿下就不要同卑職開玩笑了,卑職懶散慣了,應付起倒是吃力的很。」

  九皇子拍了拍他肩頭道:「現在知道了吧,不如跟著爺了,有吃有喝有玩,還沒有這些個糟心事。要不要考慮一下?」

  葉榆只是笑道:「承蒙殿下不棄,卑職不敢當殿下厚愛。」這就是婉拒了,不僅僅是因為答應了陳仲彥,更是為了陸問薇的心願。

  九皇子也不多言,只是搖頭道:「走吧,陪爺隨處轉轉,反正你回去也是心煩。」

  葉榆垂首領命,跟在九皇子身後陪他四處走走。九皇子多話,又沒有什麼架子,跟他在一起倒不覺得氣氛嚴肅,他最喜歡談及美食,說起來滔滔不絕,時常把葉榆說的兩眼放光,腹中空空,一般說到興起,九皇子若是心情大好,沒準還能露兩手。葉榆作為一個忠實的聽眾和試吃員,向來都是用十二分的真心去給予九殿下最高褒獎。兩人倒是真有幾分伯牙子期,相見恨晚的知己之態。

  九皇子正說道興頭上,卻見前面迎面走來一人,不待細瞧端看身形也知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二皇兄。

  「九弟好個興致,這狩獵奔勞了一整日還不早些回去歇著?」二殿下身後跟著五六個侍衛,也是身著便裝,一副閒散散心之態。

  九皇子挑了笑眼相望一禮道:「好二哥,你時刻跟著父王的腳步都不累,我一個在後頭打哈哈的怎麼會累嘛,可不就閒著出來走走,小九不比二哥自己開了府,我那整日裡在皇宮待著都悶出毛病了,好容易出來一趟,可得好好逛逛。」

  有句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九皇子這幅作態,就算是對方生氣也挑不出大毛病來。二皇子只得四處,打量了一下,把視線落在後頭葉榆身上。看到這個侍衛,他就一肚子火氣,那日若非是這侍衛多事,那原麝本該就死於他手了,也不至於被華興帝呵斥一頓。這幾日來,華興帝又是多有留心讚許這個年輕的侍衛,更叫二皇子心底把怨氣橫生。

  葉榆本沒怎麼抬頭,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卻是不妙,略微抬眸一瞧,見二皇子正一臉不悅看著他。倒叫他心裡頭納悶,思來想去,似乎也沒有得罪過這個二皇子,怎麼就一副結了梁子的模樣?

  還不等葉榆想出個一二三來,二皇子便開口發了難,道:「這不是九弟想要討的那個侍衛麼?怎麼著,當初不給九弟臉,如今還跟在九弟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