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因為答應把自己的高中照片發給葉抒微看,貝耳朵問他要除了手機外的聯繫方式。

葉抒微在這方面顯然是資深古董,微信什麼的都不用,直接扔來一行字:「發到我的工作郵箱。」

貝耳朵挑了好久,最終選了一張穿便服,站在香樟樹下的正常照片,那是高考後回校那天同學們互照的。

她把照片發到葉抒微的郵箱,過了一會收到葉抒微的回復:「和你現在的模樣差不多。」

這是誇是貶?貝耳朵遺憾地發現,她最漂亮的時候也沒能驚豔到他……算了,反正他對女人的長相沒要求,她現在漂亮與否絲毫不影響他對她的感覺,何況是以前長什麼模樣。

而電腦那頭的葉抒微正淡淡地掃著貝耳朵發來的照片。

夏日的陽光從香樟樹間灑落,照亮了女孩年輕明豔的臉龐,她的站姿完全不拘謹,雙手按在頭頂的阿拉蕾帽上,長馬尾垂下右肩,笑容放肆又可親,眼睛眯成了小月牙,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會愁的模樣。

她穿了天藍色的背心和粉色的熱褲,胳膊細瘦,白得很亮眼,只是左手肘處擦破了皮,塗了點紅藥水。

雙腿筆直,纖細,同樣白皙如玉,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運動板鞋。

比現在的她瘦一些,但對他而言,同樣很「迷你」。

他看了很久,然後輕點右鍵保存,把這張照片設置成了桌面圖片。

貝耳朵已經發了自己的照片,作為條件,他也需要發一張自己的青蔥照片過去。

「你的呢?」見他遲遲沒動靜,貝耳朵催促。

「暫時找不到,以後再說。」他似乎沒當一回事。

「你是不是君子啊?都不遵守承諾。」貝耳朵嚴肅抗議。

「真沒找到,我不太拍照片,也基本沒有人願意幫我拍。」他合情合理地表示,「記得之前有一張,剛才找了找,好像已經被刪除了。」

貝耳朵又一次頓悟,她被葉抒微耍了,但不依不饒:「集體照總有吧?」

「有一張全年級學生的合照,你看得清嗎?」

「……」貝耳朵徹底無語,不想再理他,丟開手機,去洗漱準備睡覺。

夜已深,葉抒微寫完學術報告,退出文檔,桌面上貝耳朵的照片又進入眼眸。

他喝了一口涼了的茶,雙手交疊,相抵在下頦,安靜地凝視許久,低聲評價:「不錯,腿和看板上的模特差不多,但臉型優勝很多。」

……

郁總的真人秀節目名字定了,名叫《最心動的事》

在進行全國範圍的海選之前,鬱總打算讓葉抒微和貝耳朵拍一個短的宣傳片,地點選在近郊的度假村。

拍攝前一晚,貝耳朵打電話給葉抒微,表明自己有點緊張。

「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好。」葉抒微在電話裡說。

「難道你就一點也不緊張嗎?都不知道他們要我們拍什麼,連唐栗都不知道具體內容。」

「到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貝耳朵望天:「如果到了明天,我因為太緊張臨時逃跑怎麼辦?」

「可以,只要你願意支付三倍的酬勞作為違約金。」

「咳咳,只是說說而已,我還是會儘量配合的。」

「別太緊張。」他的聲音靜如夜晚下的海,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現在去泡一雙腳,再喝一杯熱牛奶,聽一會音樂就睡覺。」

「嗯。」貝耳朵的耳朵熱起來,因為他的語氣有些溫柔。

「不是你一個人上,還有我。」他點明事實,「你有什麼好怕的?」

說完,他結束了通話。

貝耳朵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

有他作陪,她不需要去害怕,是嗎?

但她想說的是,正因為物件是他,她才會有莫名的害怕。

如果是和完全沒感覺的陌生人演一場戲,她不至於如此。

……

隔天下午,葉抒微請了半天假,和貝耳朵跟著攝製組的車到了近郊的森林溫泉度假村。

貝耳朵一下車,滿目的綠色讓心情瞬間清涼下來。

在這一片有氧森林間呼吸,五臟六腑都被洗滌了一番。

森林溫泉度假村有十七幢獨立別墅,在植物掩映下和自然融為一體,別墅和別墅之間有獨立,秘密的小徑可以抵達,保證穿行便利,又維護貴賓的隱私,不少有錢人會選擇在週末來這裡的別墅休憩。只不過今天不是雙休日,整個度假村人煙罕跡,很便於攝製組的工作。

唐栗被郁升臨時派去參加一個同行會議,貝耳朵連商量的人都沒有,直接被工作人員拉去臨時租的一間休息室,上了妝,換好衣服,戴上配飾後上場。

葉抒微早就等在拍攝地——中心草坪那邊,低頭玩手機,等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被精心打扮的貝耳朵,不留情面地說:「誰給你化的妝?」

貝耳朵側頭看化妝師,剛才在休息室裡,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也委婉地質疑過,這妝會不會太濃了?她提了兩次,化妝師都沒搭理她,她問第三次的時候,對方姿態頗高地丟出一句話:「放心,我有分寸,你不需要有多餘擔心。」

既然化妝師這麼說,貝耳朵就保持沉默,畢竟對方是專業人士,在這方面比她有經驗,她貿然說不也沒有充分理由。

葉抒微看向一臉倨傲的化妝師:「請你把她臉上的粉擦去一半,摘下做作的美瞳和脖子上的吊墜,眼影也重新畫過,不要選擇暗色。」

化妝師了然地望瞭望唇角,這不是第一次被非專業人士質疑水準,心裡早準備好完美措辭:「是這樣的,葉先生,我們按貝小姐自身條件來看……」

葉抒微沒有讓她解釋的機會,態度淡漠卻犀利:「我想我遠比你瞭解她,在如何塑造她這方面,沒有人會比我專業。」

化妝師皺眉:「但戴美瞳會比較有神,沒有會反對這個吧?」

「不需要,她的眼睛足夠迷人了。」

化妝師:「……」

貝耳朵:「……」

貝耳朵被拉回房間,回爐再造。

再次出來的時候,看見葉抒微和鬱升站在草坪的中央聊天。

鬱升先抬頭,注意到款款走過來的貝耳朵,她穿了一條淡黃色,千鳥格的無袖連衣裙,搭配白色的淺口高跟鞋,黑髮披肩,在滿目綠色的襯托下,像是一道溫煦柔和的陽光迎頭而來。

「很漂亮,就是妝清淡了一點。」鬱升笑言。

邊上的化妝師聳了聳肩:「我也覺得過淡了,不過既然葉先生他執意要求,我也只能配合。」

葉抒微無視他們的評價,直接拉過貝耳朵的手至自己身邊,低下頭檢查。

他清亮的眼眸長時間的停留足以讓貝耳朵忐忑。

「顯然,比剛才好太多。」葉抒微的黑眸停滯片刻,輕輕落向化妝師,「現在的她才符合我的想像。」

他的想像……化妝師嘴角抽搐,眼前這個男人明顯全盤否認了她的專業水準,任自己的喜好打扮自己的女友,簡直狂妄到了不可忍的程度。

郁升觀察到化妝師臉上的表情,咳了咳,微笑地緩解氣氛:「我們開始拍第一幕吧。」

第一幕很簡單,即兩人手牽手行走在草坪上,走得累了,女主角坐下,摘下高跟鞋,很隨性地把腳擱在男主角的腿上,一手轉著一片綠葉,閉上眼睛,享受休閒一刻。

正式開拍之前,兩人演習了一回。

等貝耳朵坐下柔軟的草坪,脫了鞋子,把腳擱在葉抒微大腿上,頓時有了尷尬,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對男生做這樣的事情。

而且,重點是……

葉抒微的目光至始至終都聚焦在她的腳丫上,一秒都懶得挪開。

那感覺像是第一次看見女人的腳……

「你怎麼了?」貝耳朵問。

「你的腳竟然這麼小。」他沉默了一會後說。

「小嗎?算正常吧,我穿三十六碼的球鞋。」她解釋,「畢竟我身高就一米六,腳能大到哪裡去,你穿幾碼啊?」

「四十六。」

連腳都差那麼多……貝耳朵瞥一眼他的大長腿,心想這個身高也的確要穿不小的鞋。

正式開拍的時候,貝耳朵的兩腿擱在葉抒微大腿上,手裡轉著道具葉子,閉上眼睛,裝作很自然地享受當下。

微風拂面,綠意微瀾。平心說,這是一段悠閒美好的時光,空氣,陽光,樹木,都令人身心愉悅,連呼吸間都沾染上獨有的芬芳,但唯一覺得不對勁的是……腳底板怎麼越來越癢?

她感覺奇怪,小小地睜開眼睛,偷看葉抒微,發現他坐靠在樹幹前,目光落在前方,表情安靜,但手指卻在她的腳掌下,一下又一下地畫圈。

她趕緊飛速地抬了抬腳,再放下,用此示意他別再捉弄她。

他的動作一停,猜到她怕癢,不再繼續,改為攤開手掌,貼緊她的腳心。

貝耳朵的腳心傳來溫厚,有力的觸覺,心咚隨之加快。

「舒服嗎?」他有些慵懶地問。

「還不錯。」她的腳掌還沒有他的手掌大,很輕易地落入他手心。

「我三歲的時候,有一次夜間發熱,父母都不在,吃了藥後睡覺,帶我的老阿姨一晚上都捂著我的腳。」他緩緩地回憶,「我一直記得那感覺。」

貝耳朵心想,原來他現在是把她當三歲孩子看?

他說著,目光隨著璀璨的陽光一起挪到她的腳丫上,靜看自己手掌裡的迷你尺寸,研究地說:「你的腳看起來沒有進化完全,但掌型不錯。」

貝耳朵狡黠地笑了:「你小心哦,我的腳很容易冒汗,因為體質偏熱的關係,再冷的天腳心都是熱的。」

他想了想,繼而接了一句內心所想的:「那適合我冬天捂手。」

貝耳朵:「……」

在整個第一幕的拍攝過程中,葉抒微持續,旁若無人地把玩貝耳朵的腳丫子,至結束了還沒及時鬆開,讓整個攝製組的人員,包括旁觀的鬱總都萬分驚訝之餘默契地心領神會,原來他有此癖好。

隱藏得夠深。

……

第一幕拍完,拍第二幕之前,髮型師過來給貝耳朵做頭髮,她坐下後,望瞭望四周,不知道葉抒微跑去哪裡了,神情有些茫然。

「在找他人?」站在她身後的髮型師眼神敏銳,問出口的同時心想的是,真是夠了,分開一會又不會死。

「嗯。」貝耳朵點頭,「請問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和鬱總在隔壁休息室商議後面的拍攝內容。」

「商議?這不是早就決定了嗎?」

「臨時有變動。」髮型師用手測量了一下貝耳朵的額頭,「是你男朋友的建議,他覺得第二幕的內容過於生硬,要求改得更自然,親密一些,鬱總答應了。」

貝耳朵詫異,什麼時候變成由葉抒微掌控全域了?連鬱總也要聽他的?

髮型師擺弄貝耳朵的頭髮,問她:「你讀書時候髮型是怎麼樣的?」

「馬尾辮。」貝耳朵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比現在的頭髮長很多,有斜劉海。」

「聽起來很可愛。」髮型師嘟囔,「難怪他那麼喜歡。」

貝耳朵目光疑惑,不小心和髮型師對到,雙雙都有些尷尬。

髮型師咧嘴解釋:「因為你男朋友偏好你的學生裝,所以需要有一個配合的髮型。」

學生裝……

貝耳朵刹那間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