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如貝耳朵所料,貝衡安是被徐貞芬一通電話師詔催回來的,簡單的下令六個字,管束你的女兒。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貝衡安捧著一杯溫茶,眼神溫和,詢問的語氣亦是。

貝耳朵不想對爸爸隱瞞事實,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貝衡安聽了很詫異:「你們是假戲真做了?」

「這樣說也沒錯。」

貝衡安默了默,然後說:「你確定自己是喜歡他,他也喜歡你?」

「確定。」

貝 衡安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對女兒笑了笑:「耳朵,你快二十五歲了,戀愛是你的自由,爸爸不會干涉的,只不過你第一次戀愛還是需要引導的,譬如你要想清楚 自己喜歡他什麼,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他對這份感情的態度如何,對你會不會負責,你們適不適合長久生活在一起等等。」

貝耳朵有點頭大:「是不是媽媽對你說了什麼?」

貝衡安如實說了:「她說你沒有戀愛經驗,容易被花言巧語蒙蔽,一時衝動就會吃虧。」

「我不是一時衝動,我和他都很認真,媽媽這麼說完全是對我的偏見。」

「對待感情慎重一點總是好的,耳朵,你答應爸爸,在結婚之前別和他發生什麼。」

貝耳朵心裡鬱悶,但也沒法反駁爸爸的諄諄教導,只能象徵性地點了點頭。

貝衡安拍拍女兒的肩膀,寵溺地說:「耳朵,你肯定能理解爸爸現在的心情,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突然要被一個男人搶走了,那種緊張,忐忑,不甘的滋味,真的很複雜。」

貝耳朵伸手摟住爸爸的脖子:「我能理解你,不過你別對抒微有偏見,他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來日方長,他有沒有問題我們遲早會知道。」

貝耳朵覺得爸爸還是話裡帶話,正欲多為男朋友美言幾句,貝衡安已經把話題轉移了,說起旅歐中的所見所聞,還打開行李箱,把沿途洗出來的照片一張張地分享給貝耳朵,當然還有一堆禮物。

趁貝耳朵拆禮物的時候,貝衡安親自去廚房炒了兩個菜給女兒吃,父女倆吃了晚飯後繼續坐在沙發上聊天,直到深夜,貝衡安洗漱後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貝耳朵在臥室床上輾轉反側,實在睡不著,就起來走到客廳,拉了拉快打呼嚕的爸爸:「你進去睡床,我來睡沙發。」

貝衡安睜開眼睛,擺了擺手:「沒事,我睡這裡挺舒服的。」

知道拗不過他,貝耳朵也不堅持了,蹲下來和他說心裡話:「爸,你知道媽她交了一個年紀很小的男朋友嗎?」

貝衡安聞言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輕輕扯了扯嘴角:「是嗎?她沒和我說。」

「她當然不敢和你說,因為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她那男朋友看起來三十歲都不到,一臉不靠譜。」

貝衡安歎氣:「她是聰明的人,心裡不會沒有數的,你不用太擔心。」

「爸,你怎麼總替她說話?她對你一直不好,離婚的時候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耳 朵,你別記恨你媽媽,她脾氣的確是躁了點,但心裡是疼你的,至於我和她的婚姻問題,也不能簡單歸咎于一方。」貝衡安的眉心有三道深深的豎紋,是歲月帶給他 的印記,其中包含對前妻刻之入骨的愛戀,「當初她就不願意嫁給我,是我強求了,現在這個結果並不是太意外。」

「不管她當初願不願意,她答應了就該始終如一,不該半途放棄。」

「我想如果能堅持的話她會堅持到底的,正因為堅持太痛苦,她才選擇放棄,給自己自由的同時也給了我一份自由。」貝衡安很豁達,「如果沒有恢復單身,你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去歐洲那麼遠的地方看那麼多風景。」

貝耳朵無奈地看著爸爸:「就知道你會一直為她說話,哼。」

「爸爸現在想明白了,只要有你陪著,我足夠了。」

「我當然會陪你。」貝耳朵說著,腦海不矜持地浮現某人的臉,手有點矯情地絞了絞衣擺,「就算我嫁人了,也會一直陪你的。」

貝衡安摸了摸她的頭髮,輕柔地說:「知道了,快去睡覺吧。」

後面幾天,貝衡安就駐紮在女兒的小屋子裡,沒有要走的意思,起初貝耳朵很開心可以和爸爸親近,半點疑心都沒有,慢慢地發現爸爸留在這裡好像是為了防守什麼。

有一回,貝耳朵在自己房間和葉抒微聊電話,忽地聽到門口有哢嚓的聲響,她一邊說話一邊悄悄下了床,走過去敞開門一看,貝衡安很老練地轉過身,就像無意中路過一樣,悠哉地走向洗手間。

她有些納悶,輕輕合上門口繼續說電話。

「等會我來接你吃飯。」葉抒微說。

「今天?好像不方便,爸爸早晨就去農貿市場買了一堆菜,準備晚上烹飪大餐。」

「明天呢?」

「明天已經定好了,晚上要陪爸爸去逛花鳥市場。」

「耳朵,自從你爸爸回來後,我們沒有見過面。」

「我知道……但我現在出門買瓶水都要被他過問,如果說和你出去,他不大概會輕易同意。」

「為什麼?」

貝耳朵沉默,她不敢對葉抒微明說,事實是這幾天每當她試圖提起他的事情,貝衡安都會巧妙地轉移話題,表示對此毫無興趣,她屢試屢敗,最後也不敢提了。

聽出那一頭的呼吸略微加速,顯示心事重重,葉抒微說:「你爸爸對我有意見?」

「不,不是。」貝耳朵趕緊否認,「我想他只是還沒做好準備接受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再合理不過。」葉抒微說,「你不是十五歲早戀,你父親不需要這麼謹慎。」

「我知道,但請給他一些時間。」

「可以。」葉抒微同意了,然後問,「不過,你能偷偷溜出來嗎?」

「偷偷溜出來?被爸爸發現的話,他會傷心的,好像是我拋棄了他一樣。」

葉抒微不再多言,貝耳朵聽出他的情緒,說了點好聽的話哄他,結束通話的時候她扶了扶額。

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面臨這樣的兩難。

晚上,貝耳朵美美地享用了貝衡安烹飪的大餐,吃飽喝足後守著電腦修改簡歷。

貝衡安積極地整理出兩大袋垃圾,找了根尼龍繩細緻地捆綁好,麻利地拿下樓。

因為一左一右拿了兩袋,貝衡安走得有點喘,離公用垃圾箱還有十步遠,他索性把兩大袋都扛上肩膀,飛快走過去,剛到垃圾箱面前,一隻肩膀一滑,眼見其中那只分量重的麻袋將不受控一般掉下去……忽然有一股力量接上來,輕鬆地固定住即將落地的麻袋。

貝衡安正感驚喜,身後傳來一個清越的男聲:「叔叔,我來。」

貝衡安還沒徹底反應過來,餘光已經瞟見一個比自己高二十公分的男人上前,直接取過自己肩膀上的兩隻麻袋,幫忙扔進了垃圾箱,然後輕輕撫了撫手掌。

「謝謝。」貝衡安客氣道,「你是來找耳朵的?」

葉抒微側身,對上貝衡安有些防備的眼睛:「我是來找您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貝衡安的態度更客氣了。

「想和您談一談您女兒的歸宿問題。」

貝衡安皺眉:「歸宿?抱歉,我怎麼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葉抒微想了想,態度更為恭謙:「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嗎?如果您允許的話。」

「好,我正要去巷口的小攤買鴨脖子,一起吧。」貝衡安不太情願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前。

葉抒微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貝衡安走了一段路,停下腳步,等葉抒微上來,不免抬頭看他:「你究竟有多高?」

「一米九零。」

貝衡安有些費力地打量他了一遍,不再就他的身高作評價。

到了巷口的攤位,貝衡安挑了各種滷味,付錢的時候他從褲袋拿出皮夾,剛打開,一枚硬幣就滾到地上,葉抒微見狀彎下腰,把硬幣撿起來遞給他。

「謝謝。」貝衡安說。

等付好了錢,他們就坐在攤位邊一張簡陋的塑膠圓桌前,開始談話。

「你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吧。」貝衡安擺出寬厚之姿。

「我叫葉抒微,二十七歲,目前在動物疾病預防研究所工作,學歷是碩士,平常愛好看書,遊戲和極限運動,身體健康,沒有煙酒嗜好,雙親健在,獨生子,家庭關係很簡單。」

「然後呢?」貝衡安故作鎮定。

「我之前沒有戀愛過,您女兒是我第一個心動的對象。」

「所以呢?」

「我對她非常認真,和她的戀愛是以結婚為前提的。」

「還有嗎?」

「有。」葉抒微的眼眸在昏黃的夜色中清亮耀眼,直接補充完全部,「我會和她走下去,任何人的反對都無效。」

貝衡安靜心觀察他的神情,許久後說:「人人都會說好聽的話,但重要的是行動。」

「您需要我做什麼?」葉抒微問得很直接。

他 來這裡之前,恰好鬱升打電話約他去家裡小坐,得知他要去貝耳朵家見家長的事後,鬱升幫忙出謀劃策:「長輩一定會想方設法考驗你的誠意,而男人表達誠意的方 式就是給出世俗的物質條件,房子多大,車子多高級,婚禮能出多少錢,你別小看這些,這些是你能不能贏得未來岳父喜歡的關鍵。總之,你直接問他需要什麼,再 答應他提出的一切要求,秒速搞定他。」

鬱升說的並非沒有道理,而他處理問題向來不喜歡迂回,討價還價,直截了當是他最習以為常的方式。

貝衡安看著他,嚴肅地說:「你需要等待。」

「等待?」

「你要對我保證,結婚之前不會碰她。」

葉抒微靜了靜,而後拒絕:「恕我不能保證這件事。」

……

「什麼?我爸爸竟然和你說這個?」貝耳朵躲在薄被裡小聲地和葉抒微聊天。

「我沒有答應。」

「什麼?!」貝耳朵更震驚了。

「我不能保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說,「讓我婚前不碰你,這個概率微乎其微。」

「……」

大哥,就算你心裡這麼想,也別對長輩那麼直白可以嗎……

「除此之外,我願意答應你父親的一切要求。」

「咳咳,抒微,我爸爸是很保守的男人,他不太能接受婚前那個,你懂嗎?」

「耳朵,你能保證嗎?」他忽的反問。

「……什麼?」在電話裡談論這件事,貝耳朵總有點不好意思。

「你能保證婚前忍住不碰我?」他聲音很誘人,足以勾起她回憶,「我記得那次在公園裡,你出乎意外地熱情,配合得很好。」

「……」

貝耳朵徹底被葉抒微這句話堵住了,仔細一想,很多時候她的確是受不了葉抒微的誘惑力,被他輕輕碰過的地方就像是點了星火,迅速蔓延開來,讓她忍不住去貼近,依戀,越貼近越發現他身材真的很好,很多部分簡直超乎想像,令人心生綺念……

飲食男女,人之常情。

「你不用那麼誠實的。」貝耳朵說的的臉都要燒起來,越發壓低聲音,神秘道,「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不說,我爸爸永遠不會知道。」

「你指的是,我們在婚前直奔主題這件事不用對長輩交代?」

「是的。」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過來和我直奔主題?」

「……」

貝耳朵說了句「你想得太早了」秒速掛下電話,心咚咚咚跳得不行,過了很久才平復。

睡之前,貝耳朵隨意打開微博看新聞,順便轉發了一條某理工男背熟百位圓周率示愛女友的新聞,附帶自己的兩字感想:「好強。」

三分鐘後,她就收到了葉抒微的短信。

「我可以背三百位。」

「吹牛。」她質疑。

「不信的話,我現在打電話背給你聽。」他順手打了一句終極威脅。

貝耳朵立刻額頭冒冷汗,想到那即將面臨的酷刑,立刻義正言辭:「我信,當然信,你肯定比他強,比任何人都強,這完全是不用驗證就知道的定論。」

「你明白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