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算算日子,魏籮跟梁玉蓉許久不曾相見了。

自打魏籮嫁給趙玠後,不能再像姑娘家那般自由,操心的事情變多了,跟以前的閨中密友來往也變少了。但是魏籮與梁玉蓉的情誼卻是不變的。如今梁玉蓉和魏常引定了親,日後魏籮見到她便要叫一聲「嫂嫂」,一想到梁玉蓉那張笑吟吟的小臉,魏籮便有些叫不出口。那姑娘這會兒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魏籮笑了笑,坐在朱漆嵌螺鈿炕桌後面,提筆寫信。

她眉眼彎彎,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泛著笑意,粉嫩嫩的唇瓣勾著,很少有這樣開心的時候。趙玠在一旁瞧著,撂下手中的《資治通鑒》,支著下巴看她,「在跟誰寫信,這般高興?」

魏籮寫完最後一句話,用火漆封好,倒也沒有瞞著他:「寫給玉蓉的。近日天氣不錯,我便想邀她去城外的千佛寺逛一逛,順道還一還願。」

趙玠慢條斯理地「哦」一聲,眉梢微揚,「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許過願望?不妨說給為夫聽聽,菩薩未必能幫得了你,為夫卻是能幫你實現的。」

魏籮把信封交給金縷,走到他身後道:「大哥哥忘了?上回大伯母去千佛寺許願,希望常引大哥的腿疾能早日治好,還是你給我們引薦,大伯母才能見到清妄大師的。」

這麼一說,趙玠倒是想起來了,遂笑了笑道:「自然記得。本王就是在那裡親了你第一口。」

魏籮見他不正經,也沒接這話茬,只繼續喋喋不休道:「玉蓉既然跟常引哥哥定了親,替魏家上上香,拜拜佛也無可厚非,而且我跟她許久沒見面了,想藉著這次機會跟她好好說說話……」

趙玠不為所動,對這些婦孺家的活動不感興趣,捏了捏魏籮的臉蛋道:「這才成親幾日,你便要扔下為夫跟別人廝混,就不怕我不答應麼?」

魏籮從後面摟著他的脖子,白皙粉嫩的臉蛋湊上前,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你會不答應嗎?」

這句話說得狡猾,彷彿他不答應,便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趙玠噙著笑道:「我有什麼非答應不可的理由嗎?」

魏籮知道他想要什麼,這麼說無非是想讓她討好他。於是「吧唧」一口印在他臉上,聲音又響又脆,「這樣行嗎?」

趙玠低笑,「誠意不夠。」

魏籮只好往下尋去,找到他的薄唇,遲疑半響,張口含住他的雙唇,學他平時的模樣慢慢吮吸。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難為情,吃了一會兒耳根子就紅透了,偏偏趙玠還一動不動,一雙烏黑沉靜的鳳眸看著她,略含笑意,彷彿在問:只有這些本事麼?

魏籮閉了閉眼,這時候只好拋開矜持,全心全意地討好他了。她把他想像成一塊窩絲糖,捲入口中,慢慢地吃。直到察覺趙玠的呼吸越來越重,她才滿臉通紅地鬆開他,杏眼瀲灩,滿含春嬌。

魏籮期待地看向趙玠:「我能出去嗎?」要是再不行,她可真沒轍了。

趙玠一伸手將她勾到身前,摟著她的腰道:「為夫這裡有一個主意……」見魏籮小臉紅彤彤的,他低頭碰了碰她的額頭,抬手輕輕地撫摸她的唇瓣,眼神微黯。

魏籮自然要問:「什麼主意?」

再然後,她便被趙玠按到了身下。

書房中有朱漆鏤雕卷雲紋書桌擋著,只見趙玠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後面,衣冠整齊,端的一派君子之姿。然而他的表情卻有些隱忍。

且能聽到一個嬌氣的聲音斥道:「這是白天,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趙玠眼神黯了黯,安撫道:「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敢進來。誰若是擅自闖入,本王殺了他。」

魏籮沒再吭聲。

書房裡安靜了好大一會兒,許久才聽趙玠倒吸一口氣,啞聲說道:「阿籮,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門外,朱耿和楊灝身子繃得筆直,注視著前方。兩人看似冷靜,其實心裡早就不淡定了,心道王爺和小王妃可真會玩,這光天化日,又是在書房,就沒考慮過他們的感受麼?兩人額頭滴了一滴汗,雖腹誹,卻也不敢進去打擾二人。

*

翌日出門時,魏籮狠狠地瞪了趙玠一眼。

昨兒幫他做了那事後,她的嘴巴到這會兒還酸著呢。都是他,非要什麼勞什子的條件,不就是出一趟門麼,卻跟管家婆似的管得嚴嚴實實的。不過今天早晨趙玠的態度卻是不錯,不僅親手餵她吃飯,還為她描眉畫眼。當然趙玠描的眉是不能入眼的,彎彎曲曲像蚯蚓不說,還差點把魏籮描成了一字眉,魏籮一照鏡子便氣笑了,一面命金縷擦掉重畫,一面對趙玠道:「我以前以為大哥哥無所不能,如今總算發現一樣你不會的。」

趙玠並起兩個手指彈了彈她的腦門,「我若是畫得很好,你才更應該擔心才是。」

魏籮一想也是,便忍不住「撲哧」一笑。

「阿籮,打從你坐上馬車,臉上的笑就沒聽過,究竟有什麼高興的事,也同我說說吧?」梁玉蓉湊到她跟前,一臉促狹地問道。

魏籮看向梁玉蓉,不為她話裡的揶揄而羞赧,反正跟趙玠在一起時,什麼羞人的話沒聽過,她早已練成了銅牆鐵壁般的厚臉皮。她道:「我有什麼好說的?你跟常引大哥的事,我還沒問你呢。聽說那天常引大哥親自登門平遠侯府,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竟讓伯父伯母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果不其然,梁玉蓉臉蛋一紅,擰了一下魏籮的腰,「我……我怎麼知道?爹娘商討我的婚事,從來不讓我知道的。」

魏籮將信將疑地覷她一眼,末了梁玉蓉惱羞成怒,一下子朝魏籮撲過來,倆人雙雙倒在織金雲鳥紋毯子上,亂作一團,笑聲不斷,此事才算作罷。

到了千佛寺,魏籮和梁玉蓉來到寺廟門口。說來也奇怪,往常香客如雲的千佛寺今兒卻格外安靜,寺廟外站著左右兩排穿玄青軟甲的侍衛,寺廟內的僧人腳步安靜,彷彿裡面在接待什麼重要的貴客。門口的小和尚原本想把她們攔住的,但是得知魏籮的身份後,猶豫了一下,兩邊都不好得罪,於是道:「二位女施主請。」

魏籮和梁玉蓉走入大雄寶殿,見寶相莊嚴的佛像前跪著一位婦人,她穿著深紅色織金芙蓉花紋妝花大袖衫,頭梳傾髻,髻上斜插兩支金累絲貓眼石青蟲簪,端看背影,無疑是個尊貴美艷的夫人。那夫人對著佛像拜了三拜,一旁穿櫻色蘇繡蓮花紋褙子的姑娘扶起她,轉身往門口走來。

就著殿外暖融融的日光,魏籮這才看清婦人的樣貌,不是別人,正是住在重華宮的寧貴妃。

魏籮怔了怔,以晚輩拜見長輩的姿態行了行禮,道:「貴妃娘娘。」

梁玉蓉也跟著行禮。

寧貴妃到底比她們年長一輪,遇事比她們多,行事也比她們成熟穩重,倒是沒露出多少詫異,只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相遇,看來我跟靖王妃頗有緣分。」

魏籮斂眸,抿唇一笑,「上次一事,多謝貴妃娘娘的良藥,我的傷口才能好得這樣快。」頓了頓,又繼續道:「只是這陣子靖王府瑣事纏身,一直沒能親自入宮向貴妃娘娘道謝,還望娘娘不要怪罪。我托人送了鎮紙和端硯,不知娘娘收到了麼?」

其實靖王府根本算不得忙,純粹是魏籮找的借口罷了。趙玠和陳皇后都不喜歡寧貴妃這一邊的人,她自然也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寧貴妃笑容端莊,恰到好處,「這有什麼?不過是一瓶藥罷了,靖王妃生得這樣標緻,若是留下什麼傷疤,那才真叫惋惜。只可惜那藥只有一瓶,陛下送給我以後,我用了將近一半,不知可還夠嗎?」

魏籮點點頭,笑容不變,「夠的,娘娘有心了。」

寧貴妃點點頭,她身旁的姑娘這才有機會向魏籮行禮,聲音綿軟動聽:「皇嫂。」

那姑娘抬起頭來,最奪目的是一雙璀璨的眼睛,水波微漾,好似清澈的潭水,接著是妙目瓊鼻,櫻桃小口,倒是個不可多得美人胚子。然而魏籮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她那一聲「皇嫂」,想來應該是趙璋新娶的王妃,定國公府大房最小的姑娘,高婉兒。

魏籮對這姑娘沒幾分印象,興許是她家不常跟定國公府來往的關係,只記得她是個性子乖巧,性情溫和的心性兒。

魏籮跟趙玠定親沒多久,趙璋轉頭就定下了定國公府的高婉兒,且成親時間比他們還早了一個月。這其中不免有較量的意思,只不過沒人說破罷了。

魏籮同寧貴妃到後院客房說了一會兒話,得知寧貴妃近日身體不適,是以才會出宮到寺裡拜一拜菩薩。魏籮關懷了幾句,也沒說要給寧貴妃送什麼藥材,畢竟那瓶藥的恩情已經還了,再多的,魏籮便不願意與她們來往。

離開千佛寺時正值晌午,太陽高照,日光和煦,平添幾許暖意。

魏籮告別了梁玉蓉,回到靖王府,向下人詢問趙玠的下落,得知趙玠正在書房,便舉步往書房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