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少爺的通房丫鬟之九

不出顧明月所料,慕瑾瑜在賽馬當日拔了頭籌,那英姿颯爽的身姿和高超的馬技折服了一眾觀者。

眾人皆暗驚,這國公府嫡長子除了臉蛋能看外還是身有所長的麼。

當然這點吃驚比起西涼公主帶給眾人的震驚簡直不足為外人道也。

那日馬場上被慕瑾瑜視作娘娘腔的男子卻原是西涼國的公主,奉著西涼君主的命前來和親,以期和北梁結盟,共築和平盛世。

那西涼公主會看上姿容美無度的慕瑾瑜並不奇怪,那小子貫會勾人。而讓眾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是慕瑾瑜竟然沒有直接答應尚了公主。

本朝對駙馬規矩甚多,但並不包括尚了外國公主的駙馬。

慕瑾瑜只向聖上稟明自己還需考慮。西涼公主心裡雖焦慮忐忑,但因著女兒家的矜持,也不好逼婚。聖上心知這是和西涼重歸於好的機會,因而也不會貿然撮合了一對兒怨偶,保不準將來就壞了大事兒,結親不成仇上加仇。

可見,聖上是十分高瞻遠矚的明君。

待慕瑾瑜帶著顧明月回到國公府後,得了消息的國公爺二話不說,拉著他直接進了書房,兩人在裡面也不知說了什麼,呆了足足一個下午。

慕瑾瑜出來後和平日無二,還是那股風流勁兒,然國公爺的臉色則不大好看。

顧明月什麼也沒問,知道國公爺的臉色不好,她就放心了。

而在靜賢堂裡的國公夫人險些因為用力過度劈了指甲,不明白本身天衣無縫的計策怎麼就出了差錯。只因慕福就和人間蒸發一樣找不到影兒,她也不好斷定慕瑾瑜是否知道了些什麼,又不能巴巴地找人去試探,心如油煎。

不過,一計不成,她已經想好了後招,決計不能讓慕瑾瑜尚了西涼的公主。

國公夫人心知自家老爺還是屬意自己和原配所出的嫡長子承襲爵位的,只不過那小子太過不爭氣。老爺就算有臉給皇上上折子,皇上也不一定能准了他。若那小子能尚了公主,情況就會大不相同。

她自己也不知怎麼的,總覺得那賤人生的兒子有些邪門。費盡心思剛嫁過來後她儘是疼寵溺愛他,要什麼給什麼,可不就是百依百順麼。這種手段世家大族裡的宗婦們都會,想要養歪一個年幼稚子,那還不是動動嘴的事兒。

京城裡誰人不知這國公府嫡長子自任前國公夫人過世後,整個人就變了一個樣。

從只是有些陰沉的少年郎變為不服管教,游手好閒的紈褲。他歲數小的時候整日裡遊山玩水,歲數大了以後就開始和著一群同樣的世家紈褲流連青樓楚館。

從戰場上卸甲回來的國公爺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 ,嚴重的時候請出家法都是有的。可慕瑾瑜躺在床上養好了傷,便又開始花天酒地,一擲千金。

世人都說,國公府的嫡長子已經廢了,保不準兒爵位會落到繼室所出的嫡子頭上。

可老爺恁地可恨,就算如此也沒想著把爵位傳給小小年紀便懂事兒有理的軒哥兒。

自己這些年也是狠了心,從慕瑾瑜十二歲那年的隆冬在自家府裡落水到之後每隔幾日便送過去的摻了慢性絕子秘藥的滋補湯水,哪一件不是她為了自己的兒子而謀劃的?

只是,不是身無所長麼……怎地會有能在圍獵場上拔得頭魁的騎術?

那小子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莫不是一直在蟄伏……

想到這裡,國公夫人的心頭一驚。但她隨即又安慰自己,除了慕福的事兒,自己哪件不是做得天衣無縫,就連一直往思芳院裡送的絕子湯水哪位大夫來看都是瞧不出問題的。

這當口,她可不能自亂了陣腳。

這日,國公夫人尋了國公爺,只見她坐在國公爺的身側,含笑開口道:「老爺,瑜哥兒的年紀也不小了。妾身聽聞在前幾日的春季圍獵上,西涼國的公主可是有意於咱們的瑜哥兒。妾身想著,不若趁著老爺下個月的生日宴,把公主和其他適齡小姐們請到府上,若是瑜哥兒和公主相互有意,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兒。若是瑜哥兒實在不願尚了公主,因著瑜哥兒在春季圍獵上的表現,此番也該有人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您說呢?」

國公爺低頭沉思了片刻,覺得此事可行,便點頭准下了,但告誡夫人少請一些權貴,多情一些清流。

一時間,國公府廣發請帖,府裡的僕人們也忙碌了起來。

顧明月也聽說了國公府給宮裡西涼國的公主遞了請帖。這不用想就是國公夫人的手筆,她打著什麼主意,顧明月心裡一清二楚。只不過是原著裡沒能成功的事情,那現在就更不可能成功。然而,她不介意把所知道的透露那麼個一星半點給慕瑾瑜,賣他一個好。

於是,她狀似不經意地對著坐在院子裡桃花樹下飲酒的男子道:「少爺,奴婢聽聞此次夫人把她娘家的侄女兒也請了來。」

慕瑾瑜執起琉璃杯的手一頓,眉頭幾不可查地微皺了一下。他是知道那位表妹的,為夫人娘家哥哥的獨生女,人的模樣性情也不錯,只可惜小小年紀便成了望門寡,素來深居內宅而不出。夫人平日裡也從來想不到她,極少邀請表妹到府裡。

這倒是……有些不同尋常……

想到這裡,慕瑾瑜放下手中的杯盞,他神情清清冷冷,若有所思道:「你想要什麼。」

顧明月聞言明眸波光流轉,似哀似怨地瞅著身前的玉面郎君,絳唇輕啟,柔情似水地回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哪裡敢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奢望。只望少爺好好的,才可長長久久地陪伴少爺。」

男人的視線固定在她臉上久久徘徊不去,他不語,顧明月也不能多說。

她此時身著輕薄的淺珊瑚紅羅春衫和水藍罩素紗間色綾裙,頭髮挽著堆雲髻並一根八彩團花錦帶繞圈繫在髮髻後裝飾,隨著春風而清揚。她的臉在漫天飄零的粉紅花瓣中顯得如此鮮明奪目,桃夭不及美人顏。

慕瑾瑜看著未及二八年華,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心中想的不是她可能懷有那些汲汲營營的小心思,而是當日五皇子殿下對他說的話。

他說:「子玨,把她讓與我可好?」

是了,五皇子最愛美人兒,當日賽馬後就拉著他言道非要看一眼佳人才罷休。自己早已料到如此,便領著殿下回了帳篷。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事後五皇子雙眼放光,面含期待之色對他言及想要得到美人兒時,自己心中那滔天的怒氣以及鈍刀剮肉般的痛與不捨。

那情緒來得太劇烈,連五皇子都瞧了出來,擺手遺憾地走了,直言君子不奪人所好。

什麼時候,區區一個女人,也讓他這般在意起來。

但他實在不捨,想要和從前一樣瀟灑的轉贈美人兒,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慕瑾瑜終是得承認,顧明月和他之前的女人是不同的。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對他有什麼不切實際,不符合身份的幻想。

他要她,她也只能呆在他身邊。

慕瑾瑜在思考是否需要抬一下顧明月的位分,從侍婢到侍妾,但也僅此而已。

她的身份太低,自己就算想要抬舉她,侍妾的位分也頂天了,只能多給她幾個孩子而已……

孩子……?

慕瑾瑜眼前一亮,他確實是可以給她孩子的!以前是不知她在自己心中的重量而不好在娶妻前弄出庶長子,現下他心意已定,顧明月若是有了孩子,將來主母進門也不好打發了她。如此,倒是個能長久的方法。

畢竟自己也二十有二,在這個年紀的男子大多已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

顧明月惴惴不安地看著男人變幻莫測的臉,他的表情時從陰沉到糾結,最後眸光在沉思中越漸奪目,似兩團幽幽的焰火。

倏然,他笑了。

那笑容讓顧明月好像有點理解了「一笑萬古枯,一啼萬古愁」前半句的含義。

慕瑾瑜一口飲盡杯中酒,驀地一把摟住顧明月,溫熱柔軟的嘴唇帶著熱氣,印上了她的檀香小口,緩緩地渡去一口酒。

「若蘭,若蘭……」男人吻著她的脖頸低聲呢喃「給我生個孩子可好?」

顧明月的身體僵了一瞬後便柔軟了下來,她的手撫上埋在胸前啃咬的頭顱,摩挲著男人的鬢髮,聲音飄渺如在九天之外。

她說:「好……」

她想到曾經有個人也這麼和她說過,可惜……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當晚,顧明月便撤了軟榻,歇在了慕瑾瑜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