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少爺的通房丫鬟之十二

慕瑾瑜和顧明月一路無言地走回了思芳院。

顧明月今日被入得狠了,雙腿如軟了筋骨,每行一步便輕飄飄好似要倒下,腿心的穴口絲絲抽痛。她跟在男人的身後,進了思芳院的大門,堪堪停在主屋的入口。

「你緣何會出現在那裡。」慕瑾瑜背對著顧明月,面朝主屋的外堂,低垂雙眸,沒有回頭地問道。他似是也有些疲乏了,聲音極柔極輕。

適才顧明月的出現確實太巧了,偏偏在他將要忍不住之前,如救世主般翩然而至。她的到來使慕瑾瑜心下大鬆,如吃下了一味定心丸。男人心裡是相信美人兒與此事毫無關聯,但種種巧合使懷疑的種子悄然生根發芽。

與自己的女人在假山洞裡燕好這件事情比之與表妹在假山洞裡無媒苟合的後果要來得輕鬆得多。前者是酒後亂性,他行跡放浪慣了,也不過是為人提供另外一出酒後談資。

而在父親的生日宴上強迫表妹無媒苟合,還被貴婦小姐及西涼公主看了去,可是無法善了。柳依依就算是望門寡也是個清白的姑娘家,他勢必要為柳依依負起責任,但西涼國的公主心繫與他,不肯他嫁,柳都指揮使的嫡女又怎能許給別人做妾,到時候不論如何抉擇,皇上都饒不了他,饒不了國公府!

那毒婦此番真是糊塗透頂!

西涼北梁兩國多年交戰不休,國力漸衰,皇上此番就盼著公主和親能換來兩國互通貿易,在未來幾十年裡和平共處。身為公主的心上人和聖上心裡默認的准駙馬,他在這當口鬧出和貴女表妹的醜事兒,皇上定恨不能活剝了他,保不住便會在震怒之下改了國公爺世襲的爵位,讓他們未來只能仰仗公主鼻息度日。

還好…..顧明月幫他解了困,等於變相保了國公府的爵位。

只是,她出現得實在太巧了,不光知曉自己身處假山洞裡,隨身還帶著解藥性的東西,他心儀的美人兒動機為何?由不得他不多想。

顧明月知道慕瑾瑜不好糊弄,早就在行動前就準備好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即便男人背對著他,她仍擺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最終似淒似哀地苦笑著:「奴婢知道公主今日會在府中,只不過想遠遠地看一下日後和少爺白頭偕老的主母生得是何模樣……」

慕瑾瑜的心跳瞬間漏跳了一拍,突然生出一種無法面對身後女子的情緒。他娶主母進門天經地義,卻無端地覺得委屈了顧明月。

女子的聲音繼續著,「奴婢一進花園不久,就見著夫人領著人來賞園子,下意識就想要躲起來等公主近了偷看一眼便離去,可巧正躲在了假山後面。奴婢聽著山洞裡有些聲響,便好奇一探,結果一進去便見著了倒地的柳小姐和面色不對的少爺……」

嗯,這倒是十分可靠的說辭……慕瑾瑜暗自思量,且繼續聽下去。

「奴婢長在什麼地方,被怎麼買來的少爺都清楚,本就是給人做妾做小的命,自然從小被人教導知道後宅裡的陰私手段,平日裡就備著些嗅瓶之類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適才見著少爺和柳小姐顯然像是被人下了藥,因著事態不妙,怕少爺還是被人算計了去,便只有出來了。」

慕瑾瑜想到她揚州瘦馬的出身,自是有嬤嬤教導這些內宅裡的手段。

再聽聞於顧明月愁緒滿懷的訴說知道公主會到庭院裡賞春,因著身份低微一直無緣得見,便自作主張的想要躲在這邊偷偷看一眼,頓生憐意。

慕瑾瑜得知明月知曉了他的決意,看著她難過又有些無可奈何。畢竟不是顧明月不願,他就可以不娶妻的。

況且自己的嫡子又怎麼能是顧明月這般身份的女人所出,不受重視的庶子卻是無妨,他保證會像疼愛嫡子一般對待疼愛和顧明月所生的孩子們。

男人解了心結後,方又想到了美人兒的好。顧明月適才處事行為果斷,慕瑾瑜回想一番後暗讚不已。

若蘭若蘭,若她不是若蘭該多好……慕瑾瑜這樣沒頭沒腦地想著,不禁為自己的可笑想法嗤笑出聲……若她不是若蘭,她又怎麼會是他的,他又如何能有幸得到她……

不論我是否娶妻,也定要和你一起白頭的……

慕瑾瑜這番複雜的心理活動,明月自是不得而知了。

國公爺的生日宴後,公主氣憤回宮,揚言非要慕瑾瑜心甘情願地娶她。國公爺聽聞此事後暴怒,禁足慕瑾瑜,下令徹查後院。柳金正回府得知前因後果,寫信怒斥親妹。而京城大街小巷裡則又多了一出無雙公子的風月,此般種種皆為後話不提。

慕瑾瑜被罰禁足,倒也是自在,除了日日從宮中送來的公主親筆信令人不堪其擾,無法呼朋喚友飲酒作樂的日子很是清閒。於是他把所有釋放不出的精力全部發洩在了顧明月的身上,一門心思地進行播種大業。

那西涼公主也是傲氣,不願藉著天家的手收拾了顧明月,她等著慕瑾瑜終有一天被她感動,等著心上人那時願意親自處理地位下賤的通房妾室,這樣全面的勝利才算大快人心。

春去夏至,瀟瀟灑灑連綿不盡的梅雨季節剛過,紅艷艷的楊梅垂枝惹得人口水四溢,可身前的美人兒沒有一點嘴饞的意思。

男人日日努力仍子嗣不成,心裡不可謂不懊惱。他是從沒真正喝下國公夫人送來的湯湯水水,次次都是背地裡催吐,莫不是日積月累,仍有星星點點的藥效滲透到了身體裡。

顧明月身著輕薄可透膚色的茶白織金圓領對襟縐紗衫子並丹色繡煙籠山茶暗花羅裙,懶懶地斜依在身側男子的懷裡,墨玉般亮澤的秀髮隨意披散在肩頭,並未任何梳妝修飾,便已嬌媚無骨入艷三分。

天氣一熱,人就容易泛乏,而慕美男冰肌玉骨,肌體生涼,貼著甚是舒服,於是顧明月便時常厚著臉皮窩在他懷裡,不願挪動。

再過個幾日慕瑾瑜的禁足也該解了,他生母的忌日將至,每年忌日前後男人都會在京外的寺廟裡小住一段時間,為亡母沐浴焚香,誦經祈福。

這樣想著,顧明月忽覺耳邊一沉,原是慕瑾瑜往她髮間動作輕柔地斜插了一支小巧秀氣的鳳頭釵。

「諾,爺之前在路邊看到隨便買的,一直放著也沒送人,你且戴著頑吧。」慕瑾瑜目視前方神色無波地言道,只留眼角餘光瞥著美人兒的表情。

這男人好生彆扭,明明是特意買來送與她戴,卻偏偏說成是隨手買來贈粉頭不成而落下的。顧明月拿著做工精細美輪美奐的髮釵,鳳頭掐金絲點寶石珠翠,明眼一看就知這定是慕瑾瑜找人專門打的,近幾日才將將送來。既然男人都如此說了,顧明月也不揭穿他,滿心歡喜地笑著收下了,把慕瑾瑜誇得頂頂好,小模樣嬌俏乖巧。

慕瑾瑜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翹,心道若小美人兒一直這般溫柔識趣乖巧,自己是願意去寵著護著她一輩子的。

他喜歡顧明月事事順著他,以他為先,完全不成想過身邊的佳人有一天可能離他而去,這輩子,顧明月離了他還能去哪裡呢?

此時男人哪裡會知道,他在不久的將來差一點就會失去她,上天入地,碧落黃泉,不復得見。

所以還是那句話,自以為是最是要不得。

果然沒隔幾天,國公爺就給慕瑾瑜解了禁。今年男人照舊是要去寺廟裡住上一段時日的,與往年的不同之處便是他帶上了顧明月。

顧明月千載難逢,百般期盼的機會終於到了。她要給慕瑾瑜狠狠一擊,在這位傾世絕代的男子心中留下最濃重的一筆,讓他真正地把自己放到心尖尖上,徹底動搖他尚公主的決意……

京外的寺廟距離城裡著實不近,甚至比皇家獵場還要遠些,顧明月和慕瑾瑜需連乘四日馬車才能抵達掩映在深山老林裡的古寺。

慕瑾瑜的亡母幼年時曾經在這古寺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師從淨德大師。故而慕瑾瑜在每年亡母忌日的時候,便會來當年母親所住的古寺廂房裡思念緬懷一番。

今年顧明月陪著慕瑾瑜在寺廟裡規規矩矩,誠誠懇懇地聽禪唸經。寺內清戒甚嚴,慕瑾瑜也不願在淨德大師的地盤上放肆,也不願污了母親的屋子,是而房事都暫時斷了,每每想時只是竭力地忍者,但他年輕精力旺,難免還是夢遺了幾次。

兩人在寺裡過了亡母的忌日,便開始打道回府。路程行到一半的時候,竟遇上了麻煩。

一群匪寇堵了山道,他們蒙著面,個個人高馬大,行止間訓練有素,顯然不似尋常匪寇那般簡單。

慕瑾瑜心知今日怕是有一劫,身邊所帶護衛不多兼又有女眷,情況十分危險。這白靈山周圍的百姓一直安居樂業,從來都是沒有佔山為王的匪寇。這群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截了馬車卻又不開口提錢,只叫車裡人出來。

那他們想要的東西必定不是金銀珠寶,首當其衝的便是車上人的性命了。

金銀珠寶的主人一死,那還不全是他們的。

「若蘭,別怕。」慕瑾瑜一手環著臉埋在他胸口瑟瑟發抖的美人兒腰肢,一手抽出佩劍,聲音低沉地安慰道。

他們不能待在馬車裡,否則侍衛若是不敵定會被人甕中捉鱉。這群人看到有國公府標識的把車也敢截下,顯然是拿人錢財為人分憂的專業殺手。如今之計只有出了馬車,放手一搏才興許能保住一條命。

美人仍舊倏倏顫抖,慕瑾瑜吻著她的鬢角,堅定地重複著:「別怕,若蘭,此番我們定能安然回府。」

他看不清明月的臉,自然不會知道美人兒哪裡是怕得顫動,她這是激動不已,心情澎湃控制不住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