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與戲子私奔的軍閥家大小姐之十六(完結)

郭瀾香看樣子受了不小的驚嚇,拉住雪興澤的衣角不放。顧明月連哄帶騙,才從少女的手心裡救出了形象狼狽的弟弟,讓他得以梳洗休整一番。

顧明月叫傭人打來熱水並送上午飯到堂屋裡,她先是從衣櫃裡拿出一套乾淨的衣裳,親自動手為驚魂未定的少女揩拭手臉,幫著她換下沾染了泥水的衣物,隨後拉著她坐到炕上,開始循循善誘著少女說出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昨日郭瀾香放學後從校門裡走出來時,便被蓄謀已久的一夥人給盯上了。她自小在奉天長大,雙親現下仍居住奉天,只有她獨自一人來到北平上學,平日裡借住在與父親交好的義父母家中。

最近義父母不知是否得罪了什麼人物,那夥人指明要蘇家人,並言之鑿鑿地說她就是蘇家的小姐,任憑她如何解釋,那群人就是認定了她。

郭瀾香無法,只得找到了一個機會死命掙脫拔腿狂奔,她慌亂間撞上了從友人處告辭回家的雪興澤,焦急緊張中不幸崴到了雙腳,雙目通紅地坐在地上,眼見著後面追趕的人越來越近,卻是無論如何也起不來。

「喂,遇到麻煩了?」

在郭瀾香絕望的時候,雪興澤蹲下身,伸手扳住了她的臉,仔細端詳了兩秒後便默不作聲地把她從地面拉起,扶到一邊靠牆站好。

雪興澤沒有多餘的話語,甚至語氣也是冰封般的毫無溫度,可不知是怎麼了,郭瀾香就是莫名地感到安心。在少年端詳皺著臉淚光閃閃的少女時,她同樣憶起了數月前在風雪中與對方的一面之緣。

真是好巧,兩個人最狼狽的時候,都被對方瞧見了。

之後便是雪興澤與那一夥人的混戰,他出手快准狠,一個人對付一群人竟也沒有處於劣勢。勢均力敵的形勢一直持續到對方掏出亮晃晃的刀子才結束,雪興澤赤手空拳對付有備而來的惡徒,不免受傷見了點血。

顧明月聽到這裡,立即便想要衝到隔壁廂房把雪興澤裡裡外外好好檢查一番,面上露出了擔憂之色。

郭瀾香顯然也是察覺到了顧明月的情緒,她面帶內疚地連連道歉。顧明月握住了她的手,搖搖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少女抹了抹眼淚,接著抽抽噎噎地把後面發生的事情敘述了出來。

在雪興澤快被對方用刀刺中的時候,遠處的一聲槍響令眾人都驚住了動作。第一聲槍響不久後,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雪興澤在舉刀欲刺向他的人愣神的功夫,一腳踢開對方,抓準時機扛起郭瀾香便跑。

跑到身著駝色風衣,戴著洪堡帽,手中的槍還在往外冒著硝煙的男人旁邊,雪興澤低低地道了聲謝。

那個男人自然就是錢雲笙了。

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貌似是英雄救美不成險些成為刀下亡魂的小舅子,不出手相助一下怎麼行呢?

槍聲很快便引來了附近的巡警,他們三個人,並一群四處逃竄的烏合之眾,除了郭瀾香被人攙扶著外,皆是被反制住手地壓到了京師警察廳。

眾人先是分別被看押,在牢裡待了一夜後,清晨才被人提出來接受輪番的審問以及筆錄。臨近中午時,飢腸轆轆的三人才被釋放出來。

郭瀾香畢竟是位年紀不大的少女,突然遭遇這些,又獨自一人忍受著寒冷與飢餓在牢裡待了整晚,身心俱疲,且十分後怕。在早上終於又見到雪興澤後,便拉住他不放了。

於是就出現了顧明月適才見到的,雪興澤抱著少女的那一幕。

顧明月溫柔地摸了摸郭瀾香的頭,輕聲安慰。按照原文,其實郭瀾香現下應該已經和錢雲笙回到奉天,在那裡居住了。若非她的出現改變了劇情,少女哪兒會有機會經受這些可怕的事情。

在心裡,顧明月誠懇地說了句抱歉。

午飯過後,雪興澤同郭瀾香一道離開,說是要把她送回家才能放心。顧明月站在門邊目送他們,直到兩人消失在小巷的盡頭,才轉身回到宅子裡。

「明月。」

錢雲笙一步一趨地跟在顧明月身後,她走到哪兒,他便尾隨到哪兒,嘴裡一聲聲明月地喚著,可是顧明月就是不搭理他。

明顯地,顧明月感覺自己近日來脾氣見長,稍有不順心便能窩氣好久。

比如當下,她還在氣憤被錢雲笙責備的事情,覺得委屈極了。

「我的好明月,這是怎麼了?」錢雲笙見顧明月不理睬自己,只得改變策略,從後面抱住她,好聲好氣地柔聲哄著。他一夜未歸,定時讓她擔心了,於是出手幫助小舅子其實細想並沒有任何錯的男人,愣是從心愛女人的反應中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越發地輕聲細語,溫柔小意。

顧明月眨巴了兩下眼睛,豆大的淚珠便從那雙寶石般的眸子裡滾落了出來,咬著嘴唇也不說話,讓錢雲笙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難道受欺負了?」錢雲笙想著並無可能,可嘴裡卻無意識地說了出來。

「都是你!一夜不回家,害得我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了一宿。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了,竟然第一句話不是道歉,是怪我不好好走路!豈有此理!雲笙是大壞蛋,就知道欺負我!」

顧明月脾氣來得快,氣憤間把毫無道理的話說得義正言辭,只是哭紅的鼻頭、泉眼般的雙眸、以及軟糯含糊的聲調,不僅令人絲毫沒有感受到氣勢,反而覺得好笑。

錢雲笙憋著笑,把顧明月打橫抱回了屋內,放到炕上坐好。炕上的被褥等還未來得及收起來,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枕頭上的信。

「這是……」錢雲笙拿起信,拆開閱讀。他速度極快地看完了信,面上的表情略有古怪,然更多的是喜悅。他捧住顧明月的臉便激動地吻了過去,直到快把她吻到窒息,才稍稍離開一些,以額頭相抵動情地喘息。

「你是想悶死我,一屍兩命麼。」顧明月嘟著被吮紅的唇畔,小聲抱怨著。

「?!」

錢雲笙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握住顧明月的雙肩,興奮道:「有了?!有了?!」

「瞧你那傻模樣,唉唉,快放下我!別轉,我頭暈~」

「明月,明月你太棒了!哈哈哈哈,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

男人的朗笑聲在屋裡迴盪,他不知抱著顧明月轉了幾圈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椅子上坐好,隨後握住她搭在膝蓋上的手,雙膝跪地。

「明月,你知道我愛你,你和肚子裡的孩子,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你,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了,但我終於能夠堂堂正正的說出口——明月,嫁給我吧。」

「好。」

民國十四年春,為了趕在顧明月肚子鼓起來前辦完喜事,錢雲笙與顧明月的婚禮在北平倉促舉行。雖然時間上是倉促了,但該有的排場一樣沒少。

只不過,這是一場賓客雖多,卻都是陌生面孔的奇怪婚禮。

男方沒有親人,參加婚禮的友人都是些生意上的夥伴。而女方,親友處唯有兩人。大多數觀禮的客人,都是慕石小曼及弗蘭克之名而來。

但這都不重要,只要新人覺得幸福,便足夠了。

參加完婚禮的第二天,雪興澤便啟程回上海。半個月過後,顧明月收到家裡的第一封來信,得知了郭瀾香竟是從北平追阿澤到了上海,硬是要做他的隨身醫護人員,著實令人無奈。

阿澤的春天,也是到了。

同年夏天,國民政府在廣州成立,各地形勢開始緊張。年末的時候,顧明月順利產下長子,取名錢羽涵。

次年,國民革命軍不斷納降整編,吸收各地軍事武力。7月,戰鬥的號角吹響,國民革命軍開始北伐。

民國十六年初,雪家主動投靠國民政府,其下軍事勢力被編入國民革命軍第一軍。4月,國民革命軍一、三軍挺進上海,孫傳芳主力被擊潰。7月,伴隨著孫傳芳的敗北,唐家被納降。

民國十七年,北伐完成。

雪興澤在戰場上負傷,而郭瀾香一直伴隨他左右,悉心照料。雪興澤痊癒不久後二人便喜結連理,民國十八年,兩人的第一個孩子出生,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被起了個十分有象徵意味的名字——雪寶婕(報捷)。

民國十九年,顧明月與錢雲笙的第二個孩子出生,是個不輸於哥哥的健康活潑男孩子,取名錢羽尚。

民國二十年,九一八事變,短短兩個月內,東三省迅速淪陷。

民國二十三年,錢雲笙踏上大蕭條後的美國,開始在華爾街炒股,由此賺了人生中第一桶金。

民國二十四年初,北平一二九學生愛國運動後,有感於東亞局勢的不安定,顧明月同錢雲笙帶著包括雪寶婕等三個孩子,與石小曼一家移居美國紐約。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七七事變」爆發,日軍佔領北平及天津,抗戰全面打響。

錢雲笙在美國紐約重新穿起戲服,為抗戰集資募捐進行演出,所唱曲目正是《桃花扇》。

八月,國軍與日本上海派遣軍在上海開戰,戰事膠著三個月,戰況慘烈。戰爭最終以國軍撤退,上海市區全部陷落結束。

12月中旬,南京大屠殺的消息傳來,舉世震驚。顧明月收到雪家發來的電報,唐英智戰死上海,唐英韶棄商從軍,雪興澤在南京保衛戰中失去消息,生死不明。

顧明月獨自一人在客廳裡坐了整晚。

民國二十七年初,顧明月得知雪興澤倖存的消息,喜極而泣。雪興澤在戰事中失去左眼,帶領全家遷居香港。

此後抗戰又持續了7個年頭,直至1945年日本宣告無條件投降結束,稍後國共內戰開始。

1946年,雪興澤與郭瀾香帶領3歲的幼子雪寶安來到紐約,終於見到了闊別十年的顧明月一家及長女。

1949年,內戰結束。10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同年顧明月和錢雲笙,在台灣與唐英韶及溫傳熙相見。

這日的日頭有些毒,臨近50歲仍風韻不減的顧明月戴著遮陽帽。風從山坡上吹來,帶起了帽簷飛舞,草編的帽子如一隻蝴蝶般飄落到綠地上,她彎腰去撿,猛地頭腦一陣昏眩。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了。

顧明月保持著蹲下的姿勢,抬頭望向朝她伸出手的男人。幾十年過去了,他也仍舊魅力不減,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發酵沉澱過後的香氣。

遠處的唐英韶與溫傳熙坐在樹蔭下,朝著他們揮手……

【恭喜明月達成同甘共苦劇情,獲得屬性點30,獎勵點10000】

雲笙,再見。

顧明月勾起唇,露出自己最美的笑顏。

以及,謝謝。

【請做好準備,將要跳轉下一任務,下面進行傳輸倒計時,3、2、1,開始傳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