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始吧!」
萊文咔嗒一聲把軟鋼纜掛在探險者的電動絞盤上,然後打開電源開關。鋼纜在陽光下緩緩移動。
他們已搬到懸崖腳下的一片寬闊平坦的綠草地上。正午的耀眼太陽從小島的峭壁岩石方向照射下來,下面的山谷在正午的熱浪中熠熠閃亮。
不遠處有一群棱齒龍。埃迪和兩個孩子在進行鋁製桿器件的組合安裝。他們每次發出金屬撞擊聲,這些形似瞪羚的綠色動物便從草叢中伸出頭來張望。這套組件在加州曾經是有些人孜孜以求的東西,現在這些細金屬桿橫七豎八地攤放在草叢中,就像一套超大型的遊戲棒。
「我們就要看到結果了。」萊文說著搓了搓手。
電動機運轉起來後,鋁製桿開始移動,慢慢被提到空中。初露出來的結構就像蛛網一般脆弱,然而索恩明白,交叉支撐桿將使它具有驚人的強度。隨著支桿慢慢展開,這個框架結構達到十英呎,最後高度達到十五英呎。頂部的小屋正好處於附近樹叢最低枝葉的下方,這些枝葉提供了非常嚴實的掩護,然而架子本身卻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
「是這個樣子嗎?」阿比問。
「就是這個樣子,沒錯。」索恩繞著它走了一圈,將鎖定銷一一裝上,使架子豎直。
「不過它實在太亮了,」萊文說,「我們當初真應該把它做成黑色的。」
索恩說道:「埃迪,我們需要把它掩蔽起來。」
「要噴漆嗎,博士?我想我帶了點黑色油漆。」
萊文搖搖頭:「不,那樣又會有氣味。用這些棕櫚葉行嗎?」
「行啊,完全可以。」埃迪走到附近的一片棕櫚樹旁,用砍刀砍下許多棕櫚葉。
凱利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鋁製支桿。「太棒了,這是什麼呀?」她問道。
「這是高架隱蔽所,」萊文說道,「來吧。」他說著,便開始往架子上爬。
架子的頂部結構是一座小屋,屋面用間距四英呎的鋁棒支撐,地板也是用鉛棒鋪成,鋪排得比較密,間距約六英吋。但是他們的腳有從空隙中滑落的危險,所以萊文把埃迪·卡爾用繩索吊上來的第一捆棕櫚鋪在地板上,先將它鋪墊嚴實,然後把剩下的棕櫚葉捆綁在小屋外面,遮蓋住小屋。
阿比和凱利凝神看著外面的動物。他們處於這個有利位置,能將整個峽谷盡收眼底。遠處有一群雷龍在河那邊遊蕩,北面有一群三角龍在吃草,一些長著高高頂冠的鴨嘴龍正趴在水邊喝水。峽谷中傳來它們低沉的、吹喇叭似的鳴叫。那聲音深沉、陰森怪異,少頃,從峽谷那一側的森林中,傳來一聲表示應答的鳴叫聲。
「那是什麼?」凱利說道。
「副櫛龍,」萊文說,「它通過頂冠發出喇叭似的嗚嗚聲,低頻的聲音傳得很遠。」
南面有一群暗綠色的動物,前額很大,彎彎地向前突出,上面長了一隻多節的小角。它們的模樣有幾分像野牛。「你管這些叫什麼呢?」凱利問道。
「問得好,」萊文說,「它們有可能是懷俄明腫頭龍。很難確定,因為從來沒有發現過這種動物的完整骨骼化石。它們的前額骨很厚。我們曾經找到過許多圓頂頭蓋骨碎片,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完整的動物。」
「那麼那些頭呢?它們有什麼用?」阿比問道。
「沒人知道,」萊文說,「大家都認為它們是用來相互頂撞的,用於種群內部雄性之間的爭鬥 奪雌性,諸如此類吧。」
馬康姆爬進隱蔽所。「是啊,是用來頂撞,」他沒好氣地說,「你們現在看到了吧。」
「好吧,」萊文說,「它們現在並沒有頂撞。也許它們的繁殖季節已經結束。」
「也許它們根本就不會進行頭部頂撞,」馬康姆望著那群綠色動物說道,「我的感覺是,它們好像相當平和。」
「是啊,」萊文說,「這當然說明不了什麼問題。非洲野牛在大部分時間裡也顯得很平和,事實上,它們通常是一動不動地呆呆地站著。儘管如此,野牛也還是兇猛難料、十分危險的動物。我們必須這樣看,這種圓頂的存在一定有某種道理,即使我們現在還不太明白。」
萊文轉向孩子們:「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造這個隱蔽所的原因。我們要對動物進行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的觀察,我們要在可能的限度內完整記錄它們的活動。」
「為什麼?」阿比問。
「因為,」馬康姆說,「這座小島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來研究我們這個星球歷史上最大的秘密:物種滅絕。」
「你們知道吧,」馬康姆說,「遺傳技術公司在關閉設施的時候過於匆忙,留下了一些動物,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恐龍成熟很快,大部分種類的恐龍在四到五年之間達到成年。到目前為止,在實驗室中孕育出來的第一代遺傳技術公司恐龍已經發育成熟,並開始繁殖下一代,而且完全是在野生環境中進行。現在這座島上已經形成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大約有十幾種不同的恐龍以群居的形式生活著,這可是六千五百萬年來的頭一次啊。」
阿比說:「那為什麼說是千載難逢呢?」
馬康姆指著平地那邊:「喏,想想看吧。物種滅絕是一種難度非常大的研究課題,有十幾種相持不下的理論。化石記錄並不完備,而你又無法進行實驗。伽利略可以爬上比薩斜塔,扔幾個球來實驗他的重力理論。實際上他從來沒有做過,但是有可能做了。牛頓用棱鏡實驗他的有關光的理論;天文學家通過觀察日、月食來實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實驗貫穿了科學工作的全過程,但你怎麼能實驗物種滅絕理論呢?你辦不到。」
阿比說:「可是這兒……」
「是啊,」馬康姆說,「我們這兒有一些已經滅絕了的動物種群。它們被人為地引進一個封閉的環境,以便整體從頭再進化。像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絕無僅有。我們知道這些動物曾經滅絕過,但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
「所以你們期待著有所發現?就在幾天之內?」
「對,」馬康姆說,「是這麼回事。」
「怎麼發現?你們不會指望它們再次滅絕吧?」
「你是說,就在我們眼前?」馬康姆哈哈大笑起來,「不,不,不是那麼回事。問題是,這是我們第一次不單單在研究骨頭。我們在觀察活生生的動物,觀察它們的習性。我有一種理論。我想即使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們也會看到有關這個理論的證據。」
「什麼證據?」凱利問。
「什麼理論?」阿比說道。
馬康姆朝他倆微微一笑:「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