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夜白

那是!

宋風眼中一縮,正要發出驚呼,便見得那道虛影又是一個振翅,那烈日便是一閃,之後便是一道充斥著可怕的毀滅高溫的射線向著大殿直撲而來!沿途竟將一切阻隔這射線的物體燒成了虛無,直直地向著那仙盟殘余的修士的照去。

這股仿佛能夠焚燒一切的攻擊之下,那仙盟的修士皆是面露恐懼。無數的法寶向著那射線而去,卻聞得一陣陣的辟啪作響,這股射線已然勢不可擋地到了眾人的面前。宋風便見得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待得白光消散,這大殿之中,竟是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出來,而那些仙盟的修士,竟皆是消失不見。

到了此時,那烈日方才一轉,恢復了方才的模樣。宋風下意識地轉頭,便見那尤香腳下踉蹌了一下,攤在了綠綺的肩膀上,臉色蒼白,顯然方才的那一擊,也叫她用盡了全力。

見到這,宋風方才松了一口氣。

他此生所見過的青年仙人無數,然而在這第八天之中方才算是開了眼界。左一個墨沉舟右一個秦臻,如今還要出來一個尤香,還要不要仙活了?!不過看尤香這般吃力,便叫宋風心中一定,心說這還差不多,不然都是墨沉舟這般的變態,他,他還活著做什麼呢?趁早抹了脖子也就完了。

然而尤香此時卻誰都不看,只對著頭頂上漠然看來的秦臻露出了挑釁的笑容來。

她們二人歸附墨沉舟,自然希望能做墨沉舟最為倚重之人,誰承想憑空殺出個秦臻來,看郡主殿下的神情便知曉,對這秦臻是與眾不同的,如何能不叫她二人心生妒意。此時雖然引動血脈反噬起來有些痛苦,然而方才壓了這秦臻一籌,便已然叫尤香十分滿意了。

然而叫她失望的,卻是秦臻看都不看她一眼,見得腳下已然沒有了敵人,便默默地將目光投向了墨沉舟的方向。

此時墨沉舟與周興,已然是打紅了眼睛。哪裡還管什麼法寶招式,頭上戮血劍與寶塔轟擊不停,無數的靈力震蕩,高空之中雲層消散,已然是空無一物。那狂暴的靈力與罡風之中,這二人竟是避也不避,只頂著那頭上的靈力碎片,任那靈氣將二人的身上切出了無數的傷痕,卻纏鬥在一起,一拳一拳地向著彼此的身上轟擊而去。

這二人的身周,竟也是被破碎的空間裂縫阻隔出了一處密閉的空間來,諸人竟是不敢靠近,只能眼睜睜地看這兩名在青年一輩之中的佼佼者做生死之搏。

殿中的夜白,仰天看著,目中無數的血色的靈光閃動,正待眾人想要請他出手之時,便見得他突然面色一變,一彈指便是一道血光向著墨沉舟的身後而去。便見得那血光一閃,瞬間便落在了墨沉舟身後一只毫無煙火氣的手掌之上,將那手掌打得一偏,然而余下的掌風卻掃過了墨沉舟的後背。

竟然半分都沒有察覺的墨沉舟便感覺到一股幾乎能將她身體拍碎的毀滅之力沖入了她的身體,在她的身體之中游走,頃刻間她的背後便是血肉消散,一片的白骨嶙峋。那周興冷笑了一聲,舉拳打來,卻正激起了墨沉舟心中的凶橫之氣,竟是不顧身後的劇痛,猛地撲到了周興的面前,一雙巨爪狠狠一抓,生生將周興的一條手臂抓成了一條白骨!

此時的虛空之中,便是一聲「孽障」的怒斥。一道渾身散發著恐怖威壓的身影浮現了出來,正待要將這諸國之中難得一見的凶橫仙人擊斃於掌下,卻見得那女修的背後人影一閃,一名俊美的冷漠青年護在了她的身後,一手持劍,一雙無波的眼向著那人看去。

這人一怔,正要大怒,卻見得此間的空間便是一閃,一名白發的俊秀青年已然現在他的面前,一手將秦臻扼住,向著那大殿的方向甩去,一邊對著那人淡笑道,「苗安,一別千年,莫非如今,你想要在我這廣陵城動手不成?」雖然在笑,然而夜白此時的目中全無笑意,顯然是怒到了極點。

那苗安,卻是極為冷淡,指著夜白道,「夜白,你不是我的對手,速速退去,不然,我就叫你這廣陵城換一個主人!」他一雙目中中盡是高高在上的冷淡,竟全不將夜白方才眼中,頓了頓又說道,「你難道不知,周興是我的弟子?你竟然敢以血咒對他,這般以大欺小,是不是有些過分?」

「那也比不上道友方才偷襲來得高妙。」夜白淡聲道,「千年不見,道友的面皮倒是更上一層樓。」說到了最後,他的目中與面上已然開始有血光流動。

苗安見到那血光,竟是臉色一變,森然道,「夜白!為了這諸國的小崽子,你竟然敢對我動用血咒不成?」他勸道,「你守著廣陵城,管我們這些閒事做什麼呢?且做不見,便是日後諸國有人尋來,盡可推到我的身上如何?!」那血咒他雖然不懼,然而到底難纏,卻沒有想過這第八天中難得溫和的夜白,怎地竟然這般強硬了起來。

「若是叫你走了,此後諸界豈不是要笑我第八天無人?」夜白淡淡一笑,向著苗安輕飄飄地就是一指指出。

這毫無聲勢的一點,旁人還未感到如何,苗安卻是感覺到冥冥之中,一股可怕的血腥氣息沿著看不見的線向著自己蔓延而來。竟有一種避無可避之感。心中一驚,再看夜白就是臉色劇變,口中厲喝了一聲「你隱藏了修為!」一邊向著後方急速逃去。

然而那一股陰寒的血腥氣息,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在他無法感應的地方緊緊跟隨,竟叫他有種揮之不去的可怕感覺。心中大駭,苗安顧不得此時的周興被那墨沉舟已然擊穿了腹部,竟是只顧自己逃命,此時他方才曉得,那傳說中連北地妖族的大妖們都聞之色變的血咒,究竟是怎樣可怕的東西。

只腳下一頓,那看不見的所在,便有一股血線繞著他的手臂糾纏了上來,苗安便駭然見得自手臂開始,一道血光如同活物一般蜿蜒而上,瞬間便消失在了他的身體之中。而他已然修煉入了金仙的仙體,竟是毫無預兆地開始一片片地崩解消散,露出了其中金色的仙骨來。而那仙骨之上,那血線一個鎖緊,便聞得苗安大叫了一聲,向著地面栽下,竟是失去了意識。

血咒一名同階仙人,夜白似乎也很吃力,此時卻是低聲咳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水,滿頭的白發越加的灰白。正待他抬起手欲將那苗安徹底斬殺於此處,便渾身毛孔陡然一寒,未待他轉身,便聞得一聲巨響,竟是此界之上的屏障突然破碎,又有一只巨手向著他一掌拍來,一掌便將夜白打得肉身破碎,向著下方栽去。

之後這巨手似乎尤不解恨,再一掌便是一道靈光,向那萬仙宴的方向拍去。這電光火石之中,墨沉舟一眼掃到,眼見得這靈力竟是極為恐怖,而秦臻等人俱是被那靈力束縛與殿中不能逃離,一時間雙目赤紅,仰天就是一聲清亮的龍吟,瞬間化作了一條百丈黑龍,向著那大殿直撲而去,龍身一卷,將整個大殿牢牢地圈在了身軀之下,硬是挨了那靈光一擊。

殿中的眾人便見得黑龍撲來,轉眼間大殿中便是漆黑一片,還未待眾人反應過來,便感覺到一股可怕的氣息沖擊而來,之後便是一聲劇痛的嘶鳴,一股股的鮮血自那殿頂噴湧而下,瞬息之後,那殿頂便是一亮,一名渾身血肉崩碎的女修閉目落了下來。

宋風等人臉色就是一變,口中喚了一聲沉舟便向著墨沉舟的方向撲去,然而這幾人卻全都沒有秦臻的速度,那青年轉眼便將墨沉舟幾乎沒有了聲息的身體抱在懷中,任那鮮血將他的衣裳浸透,抬手便是一把仙丹喂入她的口中,手上靈力微動,將自己的仙靈之氣推入到墨沉舟的體內,修復著她的傷勢,一邊抬頭,目光冰冷地看住了撲過來的眾人,一道冰牆將這些人隔在遠處,頭上亦有一柄長劍噴吐著寒冽的劍氣,冷冷道,「退後!」

「你不能!」綠綺眼看墨沉舟氣息微弱,已然是急紅了眼睛,怒聲道,「秦臻,你敢阻攔我們!」

秦臻卻理也不理,怔怔地看著墨沉舟,抬手將她面上的血水拭去,目中全是仔細與認真,仿佛天地間,只有這一件事能叫他動容。然而他的心中,卻一遍一遍地回想起當時黑龍俯沖而下時,那死死看住自己的眼神。

她或許並不只是因為他,方才死都要護住此殿。可是那個時候,秦臻是那樣真切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還是將他放在心上的,哪怕是……只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師兄。

秦臻沉默著,將自己的仙靈之氣推給墨沉舟。這二人在許多年前,彼此的靈力便在對方的經脈中游走,因此竟是熟悉無比,不過多久,墨沉舟方才已然凝滯的靈力便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這下方眾人正在沉默,那頭頂上,那只巨掌卻是遲疑了一下,然而卻在聞得此界之內,突然發出的一聲冷哼後,突然一縮,之後也不再追擊,一把將已然失去意識的苗安與重傷的周興抓在了手上,破開了空間揚長而去。

許久之後,方有一名中年修士抱著夜白的身體落在了眾人的面前,目光落在了昏迷的墨沉舟身上一瞬,在秦臻陡然戒備的目光中揚手一揮,便是一道靈光落在了墨沉舟的身上。便見得墨沉舟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到了最後,竟已然無半分傷痕,便是面上也紅潤了起來。

眼見得墨沉舟恢復,那中年方才對著眾人冷道,「第八天即將封閉,萬仙宴就此作罷,至於你們,速速離開此地。」他低頭看了夜白一眼,臉上扭曲,咬著牙冷道,「傳令諸天,從此以後,我第八天與仙盟,不死不休!敢與仙盟相交者,皆是我第八天的敵人!」此言說罷,竟是看都不看諸人一眼,消失不見。

正待眾人為這驚鴻一瞥般的大羅金仙出世心生訝然之時,卻在那極遠處的不知名一處,一條身長數萬丈的黑龍,突然開始緩緩地抬起頭來,在風中嗅了嗅,一雙巨大的金色的豎瞳中,突然生出了真切的喜悅來,那無數的山石自他的萬載不動的身上滾落了下來,一聲龍吟突然在這片天地之中響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