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顯示的來電號碼是一個陌生號碼。我心想,如果是詐騙電話,就馬上掛斷。接通後卻聽到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啊,太好了,還好你沒換號。」
是A。上次見他還是兩年前。
「你好嗎?」A問。
「還行吧。」我回答。
「工作怎麼樣?」
「……就那樣吧。」
聽我回覆得有些遲疑,A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低聲笑了笑說:「看來你還是老樣子。人嘛,本性難移。怎麼樣?我這兒有份兼職,想不想試試?和上次一樣,稍微有點兒危險,但我猜,一聽報酬你肯定會答應的。」
「要我做什麼?」我問。
「其實不難。就是在指定的日期、指定的時間去指定的房間拿樣東西。僅此而已。房間的鑰匙在我這裡。」
A說得很輕巧。但往昔的「慘痛」經歷告訴我,不能把他的話當真。
A是地下中介。他曾告訴過我他的名字,但我估計那不是他的真名。十年前,我和他通過地下網站而認識。我在一個名為「介紹或從事人所不欲之事」的網站上發過幾次帖之後,A主動聯繫了我。A似乎很擅長通過網上的發帖找到能勝任他們「工作」的人。
一開始確實都是比較簡單的工作。比如去老人家裡以虛假的身份和名字領取小包裹。他們沒告訴我包裹裡裝著什麼,但我估計是現金,而且也隱隱覺得我做的是詐騙犯幫凶的勾當。但還是假裝不知道,繼續為他們幹活。
沒過多久,A就介紹我做更「複雜」的工作。也許因為他確信了我是那種為了錢什麼都肯做的人。之後,警方發現了地下網站的存在,並密切監視。所以對A來說,與其啟用來路不明的「新人」,不如把活兒交給我這種已經做出過一番「業績」的老手更穩妥。
那段時間,他讓我做的是大型行李的運送工作。比如讓我深夜去高速公路的休息區從一個陌生男人手裡接過一個冰箱大小的紙箱,然後交給在數百公里遠的交通樞紐處待命的另一個男人。其實我並非不擅長開車,但因為紙箱裡散發出強烈的惡臭,大冬天也只能一路開著車窗行駛,這讓我挺受罪的。當然,我也猜到發出惡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就是故意不去想。那時候A也是輕描淡寫地說:「只是送個箱子。」
有時候他還會讓我去「打掃房間」,要求我在十二個小時之內把房間打掃乾淨,處理掉所有垃圾。還要我保證,對我在房間裡看到的一切,必須守口如瓶。
當我來到他指定的房間後,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房間裡全都是血,家具被砸壞,窗簾也被扯爛,電燈什麼的也全都碎了。很容易想像這個房間裡曾發生過什麼。但我還是什麼都不去想,只是默默地進行清掃作業。結果,足足用了十多個小時才終於打掃完畢。而事先,A對我說的也是「只是簡單的房間打掃工作」。
「怎麼樣,做不做啊?」A向我確認。
「讓我從房間裡拿的是什麼東西?」我問道,「不會又是什麼大紙箱吧?」我其實本來想說的是「散發著惡臭的大紙箱」。
「不用擔心。沒那麼大,據說只是個紅酒瓶大小的東西,裝在一個細長的盒子裡。到手後,連盒子一起交給我就行,當場給你報酬。」
A說了金額。那數目對於失業中的我來說簡直是救命錢。
「你說的房間在哪裡?」
「我也不清楚。你要是願意做的話,我就告訴上家你的聯繫方式,他會直接給你下達指令。怎麼樣?做不做?」
「做!」我握著手機說。心裡稍微安坦了些,因為有了這筆錢就不用被趕出公寓了。實際上,我已經欠了房東三個月的房租。
上個月,店長發現我盜用店裡的錢,所以把我開除了。雖然我也想快點兒找份新工作,但每天就是提不起勁兒,渾渾噩噩地過日子。現在如果去找鄉下的父母,他們只會說:「想要錢花,就給我快點兒滾回來!」
接到A電話的第二天,我在公寓附近的公園裡和A見了面。瘦弱的A穿著一套看上去像是高級貨的西裝,和兩年前一樣,渾身依舊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他交給我一把嶄新的鑰匙。
「具體細節會用郵件聯繫,你照指令行事就行。拜託了。」A說完就匆匆離去。他留給我一個背影,似乎在說「我不過是個中間人」。
和A分開後過了一個小時,我收到一封郵件,名為「來自客戶」。
郵件通知我在兩天後的下午五點到七點間行動。我估計這段時間正好屋裡沒人。場所是東京市內某高層公寓裡的一戶,要我帶走的是一尊白色的雕像,和A之前說的那樣,說是放在一個細長的盒子裡。郵件裡還附帶一張雕像和盒子的照片,還有指示公寓所在位置的地圖。雕像是穿著南美民族服裝的女人模樣。
郵件的最後寫道——就算留下翻箱倒櫃的痕跡也沒關係。要是看到其他值錢的東西,想拿就拿,最好讓人以為只是單純的偷盜案。還希望我能留下明顯的線索,讓人一下子就能確定具體的作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