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當事人是緊張還是期待,時間總是在殘酷無情無理取鬧的流逝著。
比稿的這一天到底是不可避免的來了。
徐鶴秋把車開進電視台的停車場停好,開門下車。
梁晨和趙旭寧也隨即下車,三人並排著緩步向停車場出口走去。
「我……還是有點緊張,」趙旭寧抬手按了按胸口,勉強一笑,「第一次出戰就打先鋒,準備了那麼多還是覺得有點沒底。」
徐鶴秋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沒人生來就會武功,沒人能隨隨便便成功,誰不都是摸爬滾打一路探索過來的啊?」
「就是,別怕。」梁晨握了握趙旭寧的手,給她加油打氣。
三人走到電視台辦公樓下,碰到等候多時的唐影。
唐影一見到他們,立刻急吼吼的衝上來:「三個祖宗,你們怎麼才來啊!我電話沒電了,又記不住你們的號碼,可急死我了。」
「什麼情況?」徐鶴秋瞥了一眼臉色瞬間剎白的趙旭甯,鎮定的問向唐影。
「三兩句說不清,我時間不多了,」唐影揮揮手,急火攻心搞得滿色通紅,「簡單說吧,胡雲喜估計是使了暗手,之前我們的內部會議上幾個實權派的高層態度曖昧得很可疑,今天比稿的風向很險惡啊!趕緊想想對策,趕緊的!」
嚴格說起來唐影和這場比稿並沒有真正的利害衝突,無論是哪一方勝出都對她都沒有太大的影響。可是情感上的傾斜使她自動在心理上站到了朋友這一邊,這方向不明的橫生枝節搞得她比誰都急。
「甯寧,別多想,盡力而為就行。」梁晨心頭一凜,安撫的話脫口而出,腦子也難得的飛速轉動了起來。
她知道現實是很複雜的,也明白很多時候人不得不遵從這個社會的潛規則。在她一根筋思維裡的心理底線是,至少這場比稿是明刀明槍的君子之爭,輸贏不懼,倒從來沒有想過對手是不是也同樣君子風範。
現在的形勢並不樂觀,唐影帶來的消息於公於私都算是一次可大可小的危機。
於公,這是診所擴大的第一步棋,現在的形勢看來己方還是經驗不足,太傻太天真,對對手的手段估計不足。如果是敗在檯面下的操作,會對己方的士氣造成多大的打擊還很難預估。
於私,這是好友告別家庭主婦生涯的第一仗,未戰先潰,會不會讓好友開始懷疑自己謀業立身的能力呢?
其實這一次的成敗並不會對診所的規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畢竟一開始徐鶴秋也說了,只是試一試,如果不行,還有備用的方案。
可是甯寧一直把這次的比稿看成是對自己能力的試金石,目前形勢並不樂觀啊。
梁晨越想越不安。
徐鶴秋一時也沒有接話,面上淺淺的笑著,一副雲淡風輕的高風亮節狀。
唐影急得推了徐鶴秋一把:「哎你這個大當家的,倒是說話啊!平常話不是挺多的,怎麼現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徐鶴秋還沒開口,倒是旁邊的趙旭寧出聲提醒:「小影你去忙你的,不要急,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想著為我們出頭反而讓你自己成了靶子。」
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一沖擊,趙旭甯反倒鎮定下來,面色漸漸沉靜。
唐影聽了這話冷靜不少,但還是止不住擔憂和不忿:「那現在怎麼辦啊?」
其實她和梁晨的擔憂是一樣的,她們都不願看到好友好不容易振奮起來的鬥志就這樣被打散。
「其實剛才我也慌了一下,可是我想到徐哥昨天跟我說的話……」趙旭寧神秘的笑了起來,「你們放心,我沒事。走吧,別讓人家等我們。影小姐,你也趕緊上去吧,別和我們走一起。完了晚上一起吃飯!」
正好樓上傳來同事叫到自己的名字,唐影應了一聲,猶豫的向三人點點頭,轉身往樓上走,邊走邊回頭看看趙旭寧。
甯寧這是在笑嘛呢?莫非徐鶴秋口授了救命錦囊?
梁晨回過神來,也趕緊跟在徐鶴秋身後往會議室走去。
走了幾步,她悄悄拉了拉徐鶴秋的衣角,看徐鶴秋轉過頭來,才小聲說:「師兄,你跟她說什麼了?」
昨天晚上自己一直和甯寧在一起的啊!什麼時候面授機宜的?而且,剛才下車的時候甯甯明明還很緊張,怎麼這一轉眼就醍醐灌頂了?
「剛才我被嚇得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的時候反而就想明白了,」趙旭寧轉過身,笑容飛揚,「徐哥說,我是我,胡雲喜是胡雲喜。就算今天比稿我輸了,也不代表『我們』輸了。」
趙旭寧說完繼續昂首挺胸的踏上征途。
「師兄高論,真真沒看出來啊!」梁晨佩服得五體投地。
徐鶴秋也跟上腳步,頭也不回的笑說:「你師兄我英明神武,深不可測。」
梁晨忍不住吐槽之心:「徐鶴秋,如果這世界上有厚臉皮比賽,你拿到的獎盃數量一定可以光宗耀祖。」
比稿的過程並不精彩,或者說只是趙旭寧一個人的精彩。
對方派出的代表只是草草的羅列了一下自己公司的優勢和規劃,一番敷衍之後就結束,連規定的時間都沒有用完。
雖然趙旭寧的表現讓眾人頻頻點頭,可是隨後電視台方面宣佈的結果卻讓這場比稿淪為一出毫無意義的鬧劇。
好在也沒人太在意這結果,勝負雙方對這樣的結果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於是場面也還不至於太難堪。
大家客氣的一一握手告別,其間夾雜著「友誼第一」「有機會合作」這類空話,雞肋的比稿在和諧的氣氛中結束了。
正好也到了下班時間,大家先到附近的餐廳找位置,唐影匆匆交代了一下工作之後就領著夏震威去和大部隊會合。
「這就是傳說中的夏震威,」唐影言簡意賅的介紹:「梁晨。趙旭寧。這是梁晨的師兄徐鶴秋。」
「唐影,說起來我高你兩級,也算你師兄吧!」徐鶴秋笑著和夏震威握手:「幸會。」
一番初次見面的禮貌寒暄之後,眾人落座,幾個女人立馬開始就幕後八卦進行深入透徹的交流。
「……所以啊,那女人厲害啊,高層幾乎被她通了個遍,她來頭到底有多大啊?」唐影繪聲繪色的講完自己得到的全部情報,端起面前的苦蕎茶一飲而盡。
梁晨搖搖頭:「我大概知道一點她的情況,按理說不至於。他們公司在本地還沒站穩腳跟,沒那麼大能量。」
之前胡雲喜不是還打算動用私交找言濟時幫忙接觸融資管道麼,這就側面說明她公司沒打算給她多大的支援。
「這個變動太突然了,不可能沒有高人幫她背書,」徐鶴秋輕描淡寫的點破迷障,「她公司沒有,也不說明她沒有。」
夏震威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唐影敏銳的看出了自家男人的眼神裡有資訊,立馬星星眼的湊到他眼前:「帥哥,你知道得比我多,八一卦唄。」
以夏震威的職務層級,接觸的資訊跟唐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不過他還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參與到八卦事業中去。
梁晨恍惚的脫口而出:「就我的瞭解,胡雲喜在本地的人脈,能這麼神通廣大的……」
她說到一半又搖搖頭表示否定。
不可能是言濟時。
他承諾過比稿的事情不會插手的。
那會是誰呢?
「好了我說還不行嗎,牛皮糖你別掐我,」夏震威在酷刑之下終於招供,「是言氏的王女士。」
言濟時的母親?!
眾人驚得面面相覷。
「這是怎麼搭上線的啊……」唐影和趙旭寧異口同聲的表示訝異。
既然都開了頭,夏震威也就放下包袱,敞開了說:「之前決定做這個比稿的時候,我們電視台方面是真的想在兩家中比較後選擇合作物件的,為了這場比稿還開了好幾次會。可是這幾天風向很突然的就變了,但因為之前已經定下比稿的事情,臨時取消說不過去,才決定厚著臉皮走完過場。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反正王女士應該是把高層一一關照遍了。」
唐影不解:「言濟時的母親不可能和胡雲喜有什麼私交吧?她怎麼會攪和進來?」
徐鶴秋膽顫心驚的偷覷著梁晨,小聲說:「言濟時和胡雲喜是同學……」
「言濟時是要不是要造反?」唐影震驚到猛的一拍夏震威的大腿。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真是看不懂這個世界。
久經陣仗的夏震威敏銳的察覺苗頭不對,不動聲色的在桌下輕輕按了按唐影的手背,示意她少說話。
趙旭寧也眼神擔憂的看著梁晨。
梁晨在詭異的沉默中抬頭環顧四周發現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頓生一股無力:「別看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敢肯定言濟時不知道這個事情。不過她也想不通為什麼王阿姨會捲進這個事裡。
以兩家多年的交情,梁晨覺得胡雲喜和言濟時的母親在這之前應該是沒有私交的,可是這麼小的一件事情,怎麼會請動這尊大神,這中間的撲朔迷離……
她的直覺告訴她,大事不妙,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