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承蒙師父的武德教育,梁晨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和人鬥氣的。

  可是事實證明,只要還是個人就難免會遇到豬油蒙了心的時候,並且往往越是知道自己的錯誤越是本能的去用強硬的姿態掩飾自己的心虛。

  「看吧,被我說中了吧?」徐鶴秋端坐一旁聽完梁晨的場景再現,雙臂抱在胸前斜睨她,「早叫你不要那麼玻璃心了。」

  梁晨死鴨子嘴硬的掙紮著:「說什麼風涼話啊,就算我承認你是預言帝好了,可是你也沒告訴我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啊。」

  徐鶴秋冷哼一聲:「呵,還有餘力狡辯啊!這還用別人來告訴你嗎?這是常識。」

  「切,常識什麼,可以吃嗎?」要當諸葛亮就乾脆把話挑明瞭說嘛,誰知道你話裡留了半截。

  「常識就是——是個男人都有自尊的好不好,」徐鶴秋白她一眼,「撒個嬌能SHI不?明明是放低姿態說兩句軟話就能船過無痕的事情。我說你平常可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啊,這回怎麼想的?」

  衝動是魔鬼啊。

  「憑什麼要我說軟話啊,明明他那態度也沒見得多討喜。你也說了不是多大的事了,他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跟我犯了滔天大罪一樣。」其實梁晨不是不心虛的,可是依然倔強的不肯示弱。

  徐鶴秋眯著眼睛看著她猛搖頭。

  仔細想想,似乎跟言濟時在一起之後,梁晨的很多小女人特質的小性子慢慢就被慣出來了。以前多大氣一妹紙啊,各種淡定各種灑脫啊,嘖嘖。

  「算了,我也懶得費這份心,省得你還理直氣壯的遷怒我,愛咋咋的,」徐鶴秋放棄跟她溝通了,怒火攻心的人沒理智的,交流不能,「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沒打算,該幹嘛幹嘛。」梁晨趴到桌上。

  徐鶴秋站起來:「得,你自己的事情就自己看著辦。趙旭寧一會兒就過來,你也到我辦公室來吧,咱們談談診所的事。」

  之前的電視台比稿算是被人擺了一道,對徐鶴秋開疆拓土的計畫不能說一點影響也沒有,但是並沒能就此熄滅他的雄心壯志。經這一段時間的蟄伏之後,他決定傳說中的第二套方案該出場了。

  片刻之後,三人在徐鶴秋的辦公室坐定。

  聽完徐鶴秋的長篇大論之後,趙旭寧以一個疑問就概括完他的中心思想了:「……所以我們是要去社區義診?」

  呃,義診這個詞現在好像只有古裝劇裡才會出現。

  「沒錯。我想過了,大公司自有他們財大氣粗的路,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就是船小好調頭,」徐鶴秋信心滿滿,「我們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梁晨強打起精神,贊同的點點頭,對趙旭寧說:「雖然我師兄這口號喊得過於假大空,可道理是那個道理。」

  趙旭寧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跟隨大多數人的真理:「好吧,我同意。可是,我能做什麼……?」怎麼說也是合夥人之一了,她不想做甩手掌櫃啊!

  「放心吧,經過我周密的觀察和慎重的考慮,你除了不能給人看病以外,什麼都能做。」徐鶴秋笑得很資本家。

  趙旭寧喜憂參半,學著奶茶廣告裡的語氣:「原來我是萬能膠啊。」

  「這樣,我就能把你剝削到底了。」徐鶴秋很連戲的接上。

  很難笑啊,這麼爛的梗。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不管怎麼樣,朋友們的好意梁晨還是收到了。

  梁晨勉強的笑笑,示意大家以公事為重,不必把焦點放在自己波折的情路上。

  徐鶴秋和趙旭寧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嘆口氣:「好吧。那就這麼定下來了,大家都好好準備吧。晨哥兒,你手頭上的工作先交代給別人,這段時間我們三個得死命的跑各個社區。」

  這就是小診所的現實,當老闆的可不能只是運籌帷幄。

  「好的。」

  「趙旭寧,你那邊沒問題吧?」

  趙旭寧握拳:「放心吧,時刻準備著!我不會每次都那麼不中用的。」

  「比稿的事情已經過了,你心裡不要有負擔,」徐鶴秋難得的語重心長,「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們只管走自己的路,不用管別人是不是搭著直升機。」

  「嗯。」趙旭寧有點為自己的爭強好勝臉紅。

  果然還是缺乏社會經歷,一點都沉不住氣啊。

  「張主任,謝謝您。」梁晨收起桌上已經簽好的檔,微笑著站起來和對面的中年婦女握手。

  連日來的奔波總算是小有收穫,沒白費了三人幾乎被曬脫一層皮。

  中年婦女和藹的笑著拍拍她的手背:「哪兒的話,義診對我們這種老社區來說是好事,該我謝謝你才對。」

  「您客氣了。坦白說,我們終究是做生意,動機也沒多高尚的。」面對和氣的長者,梁晨很坦白。

  「年輕人做生意能像你們這樣是很好的,至少你們願意用承擔一點社會責任的代價來換取商機,這已經讓人很欣慰了。」張主任似真似假的一通誇。

  梁晨禮貌的告別社區的一干負責人,滿意的帶著簽好的合作備忘錄離開。

  夏末的太陽很毒,曬得人兩眼直冒金星。

  雖然梁晨站在路邊計程車招呼站旁的樹蔭下,可還是熱得滿頭大汗。偏偏天不遂人願,等了很久也沒打到車。

  本想打電話給徐鶴秋或者趙旭寧讓他們開車過來救命,可是想想還是作罷。

  萬一他們正談到當口上呢,打擾了正事總是不好。

  梁晨看了看手機電話薄,猶豫著調出言濟時的名字按下通話鍵,隨即又鬼使神差的咬牙掛斷。

  自從那晚言濟時走掉後,就一直沒有回到梁晨的住處,兩人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碰面了。梁晨猶豫的是如果自己這通電話打過去,會不會顯得太沒有理智了。

  雖然師兄的意見是自己撒個嬌低個頭,這茬就過了,可梁晨總是邁不出和解的那一步。

  因為不確定兩個人有沒有和解的必要。

  梁晨覺得母親說得對,如果言濟時不能圓滿的解決他母親那邊的問題,自己和他之間是走不下去的。兩個人長久的相處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現實裡很多人遇到過親情和愛情的對沖,大多數情況下,罔顧家庭的反對意見堅持在一起的配對最後都沒有很好的結果。

  她是捨不得放棄這段感情,可是把這段感情挽回來以後呢?她直覺言濟時會欣然接受自己的求和,可是言濟時母親所在意的那件事依舊橫亙在兩人之間。

  梁晨心亂如麻的苦笑,覺得頭疼起來。

  正在這時,一輛車停到了她的面前。

  副駕的車窗緩緩降下,駕駛座上是淺笑著的胡雲喜。

  胡雲喜微微傾身看向她,乾脆的說:「要去哪裡?上來,我送你。」

  人家都表現得這麼落落大方了,梁晨也不希望自己顯得很忸怩,於是坦然的的開門上車:「謝謝,我們診所你找得到吧?麻煩你了。」

  「沒事,反正我也是公車私用。」胡雲喜也不隱瞞。

  「呵呵。」

  「今天沒上班?」胡雲喜一邊開著車一邊找話和梁晨聊起來。

  梁晨笑笑:「過來辦點事。」

  「哦,這樣啊。」

  拋開個人恩怨來說,梁晨覺得胡雲喜不是一個討厭的人。不過兩人之間既不算友好也並不熟悉,生活中並沒有太多的交集,純聊天是聊不起來的,這太強人所難了。

  不過,「沒有太多交集」的意思是,也有那麼一點交集。那就是言濟時。

  「言濟時回言氏以後快忙瘋了。」胡雲喜想了一下,還是說了。

  梁晨看了她一眼,不確定她主動挑起話題是不是準備挑釁:「哦。」

  紅燈。

  胡雲喜停下車,目視前方:「梁晨,其實這段時間我也看明白了,我就是言情劇裡湊戲份的女二號,是王女士用來圍堵你和言濟時感情的一顆棋子。」

  梁晨沒有答話,安靜的等待她暢所欲言。

  「不過對我來說,人生就是一盤棋,誰都有做棋子的時候,我把這一切看做是機會而不是利用。我想,事情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我得到和言濟時的婚姻,而你得到他的感情。雖然對你多少感覺有一點抱歉,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放棄。」胡雲喜有點用力過猛的發動汽車,賭氣似的撂下話。

  「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梁晨微微低下頭,「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不用太同情我。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不管有沒有你,我都會失去。我早告訴過你,我輸贏不懼。」

  沒有什麼是非得到不可的,世界這麼大,生活這件事畢竟是由很多部分組成的,感情很重要,但並不唯一。

  「梁晨,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涼薄?」聽她這麼說,胡雲喜是萬般滋味在心頭,「你面對我一直都很冷靜,可能是你仗恃著言濟時喜歡你。又或者,其實你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