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絲帕

  霍雲松回家的時候,神情不虞,霍苾芬問:「大哥?」

  「沒事。」霍雲松脫了領帶丟在一邊,「就是比我想像中還要快而已,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讓人知道霍家的立場了。」

  霍苾芬心裡一緊:「怎麼突然……」

  「他一向多疑警惕,對我之前的事還存有疑慮,所以乾脆想讓霍家過到明面上來,」霍雲松的眼神冷下來,「當然,好處給得不少,我要升職了。」

  霍苾芬憂喜交加:「那我們怎麼辦?」

  「放心吧,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霍雲松抿著唇,實在是煩透這條船了,「阿櫻呢,出去了嗎?」

  霍苾芬說:「沒有,好像身體不舒服,在房間裡休息。」

  霍雲松一聽這個就顧不得再說,轉身進屋看孟櫻。

  她正躺在床上睡覺,狸奴窩在她的肚子上,霍雲松一看就知道是老毛病了:「阿櫻?」

  孟櫻睜開眼:「你回來了。」

  「又難受啊?」霍雲松給她身後墊了靠枕,「我給你煮點紅糖薑茶。」

  「我吃過了。」孟櫻示意他看床頭櫃上的杯子,「一大杯都喝了。」

  霍雲松坐到她身邊,替她揉著小腹:「每個月都這樣難受,我找人替你看看吧。」

  「有用嗎?」孟櫻對此不抱希望,痛經是絕大部分女生的通病,治好的寥寥無幾。

  霍雲松柔聲說:「國內最好的醫生,還是可以看一看的。」

  「那好吧。」孟櫻對他笑了笑,把準備好的禮物給他,「給你。」她有點不好意思,「我想快點給你,所以沒有裝起來。」

  霍雲松接過那塊手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裝飾,孟櫻就在帕子上畫了櫻花,他的眼神更加溫柔:「是你的名字。」

  「嗯。」孟櫻問他,「你喜歡嗎?」

  「喜歡的呀。」霍雲松把手帕疊好放進襯衣的口袋裡,「橫也絲來豎也絲,我明白。」

  孟櫻大窘:「我可沒這意思,你別牽強附會呀。」

  「是嗎?」他輕輕笑起來,「原來是我自作多情,阿櫻對我沒有思念嗎?」

  孟櫻誠實:「那倒不是。」他不在的時候,她還挺想他的。

  「那還是相思,長相思,在長安,美人如花隔雲端。」他戲謔地說完,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還是紅糖的甜味。

  孟櫻莞爾:「這可不是長安。」

  「長安也好,北京也罷,不過只是個名字,重要的是天子腳下。」霍雲松說到這裡,眉眼間難免露出一絲郁色。

  孟櫻伸手撫摸他的眉毛:「怎麼啦,有煩心事?」

  「煩心說不上,就是怪噁心的。」霍雲松握著她的手,「同樣都是有能耐的人,有些人做事讓你佩服,有些人做事只會讓你噁心。」

  孟櫻好奇地問:「怎麼個噁心法?」

  「一言難盡。」霍雲松不想把負面的能量傳遞給他,轉移了話題,「那我明天下午帶你去醫院,來的時候去看可能比較好。」

  孟櫻同意:「我聽你的。」

  「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擾你。」霍雲松把狸奴拎到她身邊,「讓狸奴陪你。」

  孟櫻捉著狸奴的前腿晃晃:「和爸爸說再見。」

  「阿櫻,你這是狸貓換太子呢。」霍雲松忍俊不禁,「這可不行的呀。」

  「呸。」孟櫻紅著臉啐他一口,「又胡說八道,快走,不理你了。」

  轟走了霍雲松,她一邊摸著狸奴的毛一邊認真地思考起這件事情來,要不要準備生一個孩子呢。

  不如明天看醫生的時候問問好了。

  霍雲松帶她去看醫生,明面上是想給她看看痛經的毛病,實際上是想給她做一個全面的檢查,而檢查的結果也不出他所料。

  孟櫻的身體的確不大好,只是症狀輕微,平時並沒有表現出來。

  醫生說:「你老婆的病不算嚴重,好好養著就行了,你們霍家不至於這都做不到,就是……」他做了一個大家都懂的手勢。

  霍雲松把檢查報告燒掉,只留下了關於痛經的幾項檢查:「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既然心存顧慮,自然不會找和霍家相熟的醫生,那免不了會有人給霍萬里打小報告,這個醫生他是特地請來幫忙的。

  「不客氣,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的?」

  霍雲松湊近低聲說了兩句話,那醫生神色不變:「好。」

  霍雲松拿起檢查報告,起身走了出去,孟櫻在休息室裡等他:「好了嗎?」

  「好了。」他把檢查報告遞給另一個醫生,那是霍家慣用的老中醫了,她看著B超的照片笑了笑:「孟小姐應該只是氣血不調,沒什麼大毛病,很乾淨。」

  霍雲松便笑:「那請您開點藥吧。」

  那老中醫開了幾個調理身子的方子給霍雲松看過,他點了頭後才讓人拿去抓藥。

  回去的路上,孟櫻好奇地問他:「你還會看藥方呀?」

  「不為良相,就為良醫。」霍雲松笑了笑,「多多少少也要學一點,免得被人框了也不知道。」

  這說起來也是世家大族的老習慣了,古代的時候書籍珍貴,懂得醫術的人不多,中醫也是在逐步摸索的階段,誰也不敢保證同樣的藥方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是否會有一樣的效果,大夫們都是斟酌著來。

  而世家子弟早早就能接觸醫書,多多少少讀過一些,有時候大夫開完了藥方還能討論一二,有的大夫為了討達官貴人的歡心,特地留些餘地給人挑刺,好滿足對方的虛榮心。

  到了現代,醫學成為了專業的學科,他們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至於兩眼一抹黑罷了。

  那位中醫深受霍萬里信任,把方子給霍雲松看是給他這個繼承人面子,而霍雲松自然也不會改動,花花轎子人抬人,他也要給她面子。

  不過,他姿態擺的再低,她照樣會把今天的檢查結果告訴霍萬里,他原本已經偽造了病歷,只是沒想到孟櫻的問題並不在於婦科上。

  這樣也好,至少可以瞞得久一點。

  霍雲松若無其事把孟櫻送回家,下午則回辦公室工作。

  孟櫻問過他他的工作是什麼,霍雲松很認真地回答:「國家公務員。」

  孟櫻:「負責什麼的呢?」

  「維護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

  孟櫻:「……」他是不是覺得她笨才不肯告訴她的?

  霍雲松:都是大實話。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開時,醫院裡發生了另一段對話。

  黃璨認出了孟櫻的背影:「那個是霍孟澤?」

  田二覷她一眼:「應該是,怎麼了?」

  「沒什麼。」黃璨撫摸著肚子,「有點意外罷了。」

  田二冷下臉:「現在還不是對霍家動手的時候,要是我們內訌,上面的人會不高興的。」

  「我也沒那麼傻。」黃璨淡淡說,「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只要我肚子裡真的有他的孩子,田家才真正有了保障。」

  田二譏誚道:「如果不是這樣,老頭子何必費心費力給了你我親妹妹的身份。」

  「難道我不是你妹妹嗎?」黃璨挑眉,「都是爸的孩子,你是嫡子,就能在田家,我是私生女,所以我只能做黃家的女兒,憑什麼?」

  「就憑誰讓你媽不要臉了。」正室所出的子女與外室的子女天然是敵人,田二可以在外人面前兄妹情深,但私下裡可不會對黃璨客氣。

  黃璨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那好,有本事你們田家不要我肚子裡的種。」

  田二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懷沒懷上還不知道呢,就敢大放厥詞。」他到底知道輕重,不再和黃璨爭執,「走吧,只要你能懷上那個寶貝疙瘩,你就是田家名正言順的女兒。」

  黃璨也知道獨木難支,田家是她往上爬的依靠,也順勢服了軟:「我肯定懷上了。」

  京城風波詭譎,各種算計,各種陰謀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霍雲松回到霍家,就對霍苾芬說:「黃璨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黃小姐的身份並不難查,她的父親黃越開了一家化妝品公司,已經上市了,她從小到大的履歷都在這兒。」霍苾芬把一疊資料給她,「大哥查她幹什麼?」

  霍雲松想看的並不是這個,這些資料前世他就已經知道了:「她是什麼時候和田二認識的?」

  「三個月前的一次酒會。」

  從表面上看,黃璨的身份與經歷並沒有什麼值得人懷疑的地方,田二換女人如流水,喜歡黃璨這種烈性如火的女人也並不意外。

  但他總覺得這件事裡有古怪的地方:「找人繼續盯著。」他說,「黃璨沒那麼簡單。」

  霍苾芬看慣了這些風月心計,並不覺得黃璨有多特別,人往高處走,黃璨的家世在普通人看來已經足夠富貴,可如果能嫁入田家,那自然又是不同的境遇了。

  不過她並不會對霍雲松話有任何質疑,點頭應下來就準備去辦。

  臨走前她提醒霍雲松:「大哥,下周就是田家的燒尾宴。」

  燒尾宴……霍雲松現在想起田家就頭疼:「我記得。」

  「大哥,請貼上寫的是伉儷。」霍苾芬說,「您要帶孟小姐去嗎?」

  「這種場合當然不帶她去。」霍雲松根本不想讓田家一絲一毫的氣息沾染上孟櫻。

  然而,事情卻沒有他想的那麼順利。